他是她所有痛苦的缘由
  陆宁双手用力攥紧了沙发边缘,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因为这些话而崩溃。
  带她来看一场他自导自演的好戏,再将他扮演成一个无辜的不知情者,他到底还是这么能恶心人。
  薄斯年抬脚,用皮鞋挑起了柯广的下巴。
  “柯院长,别跟我装傻,我的人放你那,现在被动了,你说你不知道?”
  柯广周身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可这个罪,他不敢认。
  他恐惧摇头:“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薄斯年眉心狠狠一拧,突然蹲身下去,掐住了柯广的脖子。
  肺里空气变得稀薄,人眼看就要昏过去了。
  陈叔赶紧过来,低声开口:“先生,急不得。”
  薄斯年手上一个用力,将人推了出去,再起身拿手帕细细地擦拭着手指。
  陈叔冷眼看向地上的柯广开口。
  “那一年里,待在精神病院的病人,有不少都已经出院。
  柯院长,你应该清楚,存在神经障碍的人,不一定就没有任何认知和记忆。”
  言下之意,当年和陆宁一起在精神病院待过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最好的目击证人。
  而以薄家的能力,要找到那些人,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柯广眼底迅速染上了恐惧。
  在他费力爬起来,看向陈叔时,陈叔利落地拿起手里的匕首,往下刺穿了柯广的手背。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后,他沉声开口。
  “再不说,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我,我说!”柯广整个人抖如筛糠。
  那些罪认下来,他多半得生不如死。
  可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了,只怕就不止他一个人生不如死了。
  他还有家人,还有怀着身孕的老婆。
  “是曹虎,还有一个叫赵……好像叫赵四,他们算计了我。”
  陈叔站在薄斯年身后,低声开口。
  “曹虎是临城出了名的地头蛇,应该就是两年前从牢里出来的,这赵四没听说过。”
  柯广哆哆嗦嗦地继续开口:“两……两年前,那天晚上,曹虎和赵四几个人约我出去喝酒。
  后来说是薄先生您的意思,要教训陆小姐。我喝多了,就糊里糊涂信了他们的话。”
  “我想着,陆小姐既然是薄先生您送过来的,那时候薄先生也针对了整个陆家,就让曹虎他们去找了陆宁。
  可我……我是真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会那么狠,直接将陆小姐打到流产,还断了她一根手指。”
  “过了一周后,有人就带了薄先生您的话过来。
  说要让陆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要让外人去伤害她,可我……”
  在对上薄斯年骤然暴戾的眸光时,柯广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瑟缩。
  “哈,哈哈。”陆宁突然笑出声来。
  她看向薄斯年,惨淡的面色里,她勾了勾唇角。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很感动?原来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还特意嘱咐了要好好照顾我。”
  还真是,多么精彩的一场好戏。
  她以前还只觉得他残忍狠毒,现在才发现,他原来还能这么恶心卑鄙。
  薄斯年双目里肆虐着猩红,他没听到陆宁说的话,他脑子里重复着的,只有那一句。
  “将陆小姐打到流产,还断了她一根手指。”
  他面上肌肉都浮现了狰狞,但压住了情绪,开口。
  “将陆小姐带出去。”
  陆宁冷然嗤笑了一声,在陈叔过来扶她之前,她起身,自己离开了地下室。
  这样的戏太过拙劣,她并没兴趣要赖在这里多看一眼。
  直到人离开了房间,陈叔过去反锁了房门。
  再回身时,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响。
  薄斯年情绪近乎失控,狠狠一脚将柯广踢飞了出去。
  身体砸在了墙面上,发出一声钝响后,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他发狠地掐住了柯广的脖子,大掌在止不住地打颤。
  “所以我当初告诉你,她是熊猫血,不能流产,要你确保她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肚子里孩子就已经没了是吗?”
  “是……是的。”柯广整个人吓得丢了魂,乌青的嘴唇拼命哆嗦。
  薄斯年起身抬脚,对着柯广的脸,狠狠一脚踹了下去,却仍是丝毫不解气。
  不,不是不解气,是解不了自己心里汹涌而来的愧疚不安。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应该就是她打电话向他求助的那次。
  可他拒绝了她,他毫不留情狠狠地拒绝了她。
  因为他不信她会有危险,因为他恨,恨她背叛,恨她为别的男人孕育孩子。
  时过境迁,两年前他认为再平常不过的那一夜,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上演了一场炼狱。
  可那一切,她认定是在他的默许下完成的。
  无论如今他杀十个柯广,还是一百个曹虎,都改变不了那个事实。
  是他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是他给了那些人伤害她的机会,是他,做了那罪魁祸首。
  薄斯年整个人跌坐到沙发上,将头深埋在了掌心里。
  良久后,他抬头,声音嘶哑。“继续说。”
  柯广整张脸都是鼻青脸肿,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了。
  “后……后来,曹虎就以那件事情威胁我,说一旦事情败露,薄先生您势必会追究我的失职。”
  “所以我只能放任曹虎指使其他精神患者,去伤害陆小姐。
  有好几次,曹虎还挑唆了那些患者,拿毒蛇毒虫咬伤了陆小姐。
  还有很多事情,应该只有曹虎和陆小姐自己才知道。”
  薄斯年下颌紧绷,他突然理解了,那一夜,她将刀捅入他心脏时的决绝。
  是早就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如今于她而言,他是她承受过的所有痛苦的缘由。
  所以能捅他一刀,就是杀人偿命,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失神地起身,身体止不住踉跄了一下,伸手按住了沙发扶手。
  一直到恍惚地走到了门口,他突然顿住了步子开口。
  “掘地三尺,把曹虎找出来。”
  陈叔赶紧恭敬应声:“是,先生,我立马派人去……”
  他话未说完,薄斯年已经走出了房间。
  是夜,雷声之后,就是暴雨。
  噼里啪啦的雨敲打在地上,如同是砸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