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他的信
  “妈,方晓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夏雨辰道,“即使你们所有人都怀疑她,我也不会。”
  “这种事用得着怀疑吗?你小舅从来都不会在那种事上出差错,上次竟然能承认那个孩子,你还这样自欺欺人!辰儿,你到底被她骗了多少?”谭桂英道。
  “妈,那个孩子是我的。我的孩子没有了,方晓悠也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们还要怀疑她,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出了那种事,你们谁都不告诉我,你们当我是什么?”夏雨辰说道,声音很大,是因为他太过伤心。
  “你们是我的父母啊,方晓悠是我的爱人,她身体里的是我的孩子、你们的孙子,你们不单不关心她,还要这样污蔑她,你们这样,还有人性吗?”夏雨辰道。
  “辰儿——”谭桂英不敢相信儿子会这样说他们,一时之间惊讶地说不出一个字。
  “够了,你这是跟父母说话的态度吗?”夏振华怒道。
  这一家人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夏欣从三楼下来,在楼梯口听得清清楚楚。她赶紧跑下楼,对客厅里的家人说:“哥哥和大伯他们吵起来了!”
  众人大惊,立刻往楼上走去。
  老太太行动缓慢,如雪便搀扶着。
  众人赶到的时候,夏雨辰和父亲正吵得不可开交。
  “好好的,你们这一家子是干什么?”爷爷说道,语气中透露中不可质疑的威严。
  “爸,没什么!”谭桂英还是很害怕公公发火的,赶紧起身解释。
  “哥,你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夏欣好奇地问。
  话语一出,她母亲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嫌她多嘴了。
  可是,夏欣的好奇心哪里管的了那许多?根本不在意母亲的警告。
  众人盯着这一家子,夏振华和谭桂英知道,若是让老头老太太知道他们逼走方晓悠的事,一定会好好说他们的,因此,他们不想让父母知道。
  “没什么孩子,夏欣你听岔了!”夏振华道。
  “说,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和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说道。
  屋子里的气氛沉重了起来,夏振华夫妻不置可否。
  “辰儿,你说!”爷爷对夏雨辰说。
  夏雨辰看了父母一眼,他知道父母的担忧。尽管他不愿父母被爷爷奶奶斥责,可是,如果不让爷爷奶奶知道那些事的话,他如何对得起方晓悠?于是,夏雨辰就心平气和地把自己和方晓悠去见父母被赶出门,到后来方晓悠出事后父母的冷漠,再到父母逼走方晓悠,一切合盘托出!除了如雪之外的所有人,全都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一家人。
  爷爷气得不停地用拐杖捶着地面,实木地板不停地发出“咣咣”的声音。
  没有人敢说话了,爷爷这样子说明已经处在盛怒状态。
  “振华,辰儿说的,都是真的?”爷爷问。
  夏振华点头。
  “你们啊,说你们什么好啊,怎么可以这样做事?”老太太指着儿子媳妇,“莫不说小悠不是方岩的女儿,就是别的什么人的孩子,你们也不能这样啊!”
  “还说他们什么?加起来都过一百岁的人了,做出这种事,还有脸教训儿子。你们,你们——”爷爷气得说不出话来,咳嗽起来。
  老太太赶紧给老头子抚背,如雪端来一杯水给外公。
  “爸,这件事——”夏振华说。
  “你给我住嘴!”老爷子怒道。
  “爸,您也听我哥他们解释解释嘛!别这样一味地说他们的不是!”如雪母亲说道。
  “是啊,爸,大哥大嫂这么做,也是他们的考虑的,您——”夏雨辰小姑说。
  老太太也觉得儿子媳妇不是那种冷血之人,因此也对他们的行为好奇,便对老爷子说:“老头子,就听他们怎么说吧!”
  老爷子深呼吸一口,瞪着儿子媳妇,说道:“你们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夏振华没吭声,谭桂英便把方晓悠和谭鸿宇的事说了,众人大惊。
  “爸,出了这样的事,要是再让小悠和辰儿结婚,会给辰儿的前途造成怎样的影响?我们不能不考虑啊!”夏振华说道。
  “前途,前途,你们脑子里就那点东西!将来的事还没发生,谁知道会怎么样?你们现在就随便猜测,这样武断地干涉辰儿的婚姻,你们还有个父母的样子吗?”老爷子斥责道。
  夏振华夫妇不说话了。
  “辰儿,把小悠找来,我给你们做主!”爷爷说道。
  夏雨辰一脸伤心,说:“她,不知道在哪里!”
  听到夏雨辰这样说,爷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儿子媳妇说:“你们两个糊涂啊!”
  “爷爷,您不用再说我爸妈了,事情到了这一步,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可以早一点让她安心,多一点关心她,她就不会这样走了。是我的错!”夏雨辰扶着墙,语气低沉。
  “哥,”夏琦走过去,右手覆在夏雨辰的胳膊上,“哥,你别这样,晓悠姐她那么爱你,她一定会回来的。也许,她现在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放松,你别担心!”
  夏雨辰望着妹妹,叹了口气。
  夏琦从未见过哥哥这样,不免心疼起来。
  “辰儿,多找些人吧,方晓悠应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对了,鸿宇没有消息吗?”奶奶说。
  “他说他也在找,可是没找到!”夏雨辰道。
  众人不语。
  夏雨辰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夏欣喊了句“哥,你干嘛去”,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离去。
  “爷爷奶奶,爸、妈,我还要赶回莱州,先走了。”夏雨辰说道,却没有回头。
  “辰儿——”谭桂英追了出去,可是,夏雨辰已经大步往楼下走去了。
  谭桂英失神地站在门口,望着儿子的背影却不在。
  “哥哥这一走,是不是很久都不会来了?”夏琦说了句,话出口,才发现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夏振华知道,儿子这么一走,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振华、英子,你们可能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时间一长,没有人会记得那件事。既然没人记得,那怎么还会对辰儿有影响呢?即便是影响,也不会是决定性的。如果可以通过其他的途径弥补,那就不要再反对了。你们真的就不怕辰儿一去不回吗?你们可就那一个儿子,他不回来,你们两个怎么过?”老太太语重心长道。
  “是啊,大伯大妈,如果你们非要让我哥娶一个他不爱的人,他一辈子连家都回不了的。他得多么孤独啊!”夏琦说道。
  “爸妈,我会派人找小悠的。只要找到她,我们,我们就不再反对了。辰儿自己的事,随他去吧!”夏振华说道。
  谭桂英望着丈夫,沉默不语。
  “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只不过,振华,很多事情,并非只有一条解决途径的。辰儿还年轻,将来怎么样,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别因为一些不一定会发生的事就这样失去儿子!”老爷子的情绪也总算是平静了。
  “只是可怜晓悠姐了,她一个人要承受那么多,唉!”夏琦叹道。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似乎,这一切都预示了冷清的未来!
  夏雨辰离开爷爷家,回到了延平路的住宅。
  屋子里已经落了灰,这里很久都没有人进来了。一切都是方晓悠离开时的样子,随便触摸一样东西,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
  可是,死丫头,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夏雨辰躺在那张大床上,闭着眼,双臂伸展着。耳畔是她的笑声,眼中是她的笑容。
  是啊,她留给他的都是欢笑,为何他从来都不去关注她还有另一面?一个人,本来就是立体多面的,不是吗?
  如果可以多了解她一点,此刻,他就不会这样一个人留在这里缅怀,不会一个人等待。
  这次回到莱州之后,夏雨辰很少回省城,即便是因为各种原因回去,也不会回家见父母。因为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他要找方晓悠,却不想单方面依靠谭鸿宇。回到省城的时候,他会去方晓悠工作的单位找人打听她的下落,也会去她读书的地方,可是,始终没有她的消息。只不过,有一次在见了她的导师之后,他才得知方晓悠找老师写推荐信的事。
  “她在联系哪里的学校,您知道吗?”夏雨辰问方晓悠导师。
  “多是美国的大学,不过,也有几所英国的。现在到处缩减科研开支,恐怕申请起来难度很大。”导师说。
  夏雨辰问方晓悠的电话,却没有人知道。
  她的老师和同学都说,她来过几次,却都没有留电话。
  大家不知道方晓悠和这个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都在猜测着。
  到了这一年的年底,夏雨辰依旧没有任何关于方晓悠的线索。即便他托她的老师同学带话,她却从来都没有再找过他。直到某一天,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接通后,很久都没有人说话,他以为是打错了的,刚准备挂断,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
  “你,还在吗?”她问。
  他怔住了,那一瞬,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凝固了。颤抖着嘴唇,他说不出一个字。
  “你,还好吗?”她又问了句。
  “嗯,你在哪儿?”他问。
  “我给你写了封信,可能已经到你办公室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其实,本来想给你发邮件的,我不知道你的地址。”她说。
  真是好笑啊,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连这些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