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谢临香闭了闭眼,微微颔首,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来推脱。
  皇帝指婚,子嗣袭爵,御赐封赏,哪一样都是天恩,落在别人身上任何一件,都能叫人喜出望外地大摆宴席,做梦都要笑醒。
  可如此的皇恩浩荡,偏偏她谢家一样都不想要。
  见谢临香不言,皇帝只当她是忧虑,复又笑道:“谢姑娘不必忧心,改日朕定会在朝上宣布婚事,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皇家!”
  纵是百般不愿,君王之令下,谢临香也只能先应下:“是。”
  *
  这边才出了宸心殿,便有个小宫侍上前来。
  这宫侍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十几岁,声音文文弱弱的,走到谢临香面前,低下头行礼,道:“谢小姐,皇后娘娘在御花园等您。”
  “皇后娘娘?”谢临香疑惑,刚出的宸心殿,怎么皇后娘娘又邀她去御花园?
  她与娘娘交际不多,这一世唯一的照面便是上次千秋节宴上,她送出了父亲藏品中寒山大师唯一的画作。
  难道就因为寒山大师的画作,让娘娘注意到了她,这才想要见见?
  还是说皇后也得知了她与襄王即将举行婚仪的事情,对她有所嘱咐?
  “烦请公公带路。”
  谢临香还带着阿泽,跟着小宫侍进了御花园。
  风簌簌地刮过几片枯叶,御花园不愧是皇家花园,连腊月里也栽种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两旁的冬青树郁郁葱葱,小宫侍便在此停下了。
  “谢小姐,娘娘便在前方水榭等,奴才身份低微,就送到这了。”说着便敛了外衫,低着头退了下去。
  若是皇后召见,说些女儿家的话,阿泽跟在身边多少有些不便。谢临香弯下腰:“辛苦阿泽在外面等姐姐好不好?”
  阿泽平日甚少出门,今日已见了不少新鲜,开心道:“好!”
  “不要乱跑哦,就在水榭外面等。”谢临香揉了揉他的脑袋,将弟弟的外衣系紧。
  “嗯!”谢明泽点了头。
  谢临香又拍了拍阿泽的小脸蛋,才走上前去。
  前方道路两旁栽种的是挺直水竹,行至中段,湖色尽入眼帘,湖面风平浪静,如美人眼波横翠。那水榭半面临水,就在竹林尽头。
  谢临香探头向前两步,于门扉上轻扣了两声,才往里走了几步。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门内一片寂静,毫无动静。
  谢临香缓缓抬头,正疑惑着是不是被人骗了。
  忽而背后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掌,从两肋之下拥住她,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谢临香大惊失色,惊叫出声:“啊——”
  可来人甚至还拥着她转了两圈,感受到背后坚实的胸膛,以及埋在颈项间温热的呼吸,谢临香只觉后背一片麻痹,撑着双手奋力挣脱开!
  那人轻笑出声,在将她放下前于她耳边轻道:“阿盈妹妹,喜欢吗?”
  那声音沉厚而低,让谢临香在一瞬间明白了来者是谁。
  便急忙向前两步,遏制住心底的恶心转过身行礼。
  “见过襄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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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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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争执起
  她半欠着身,整个礼仪挑不出一丝错,正是大臣之女见到皇子应行的礼。
  姜思南上前拉过她的手:“阿盈妹妹,同我何须如此多礼。”
  谢临香抽回手掌,躲避之意已不能再明显,恭声道:“殿下,臣女来此是见皇后娘娘的。”
  走到这里时还疑惑,皇后娘娘即使召见,也是应该在自己宫中,怎么会大老远跑到御花园?
  直到姜思南出现的时候,谢临香终于确定,皇后娘娘召见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在这里等她的人是假借皇后名义的襄王殿下。
  虽然心中澄明,却还是以这个借口搪塞姜思南,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了了。
  可襄王殿下毫不介意,哈哈笑道:“阿盈怎得如此有趣,到现在还不知道被我骗了?小傻瓜。”
  这一句小傻瓜说得谢临香在这寒冬腊月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甚至还打了个寒战,不冷不热道:“襄王殿下,为何这样做?”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面对姜思南,还有跟他虚与委蛇的耐心,现在却是连看见他这张脸便觉得烦了,一听见他说话,就想要堵住耳朵。
  一想到他刚刚从背后抱过自己,便恨不得赶紧连这身衣服都绞下来烧掉,再准备一大木桶的热水,好好搓搓背。
  谢临香狠狠地压下胸中那股烦闷。
  姜思南笑道:“阿盈妹妹在此处见到我,不觉得意料之外吗?”
  谢临香只低了头,并未说话。
  四下皆静,姜思南终于察觉出这气氛不对劲了。
  他同谢临香自幼被指婚,时常相见,算得上是一同长大。
  幼时谢临香总跟在他身后,唤他五哥哥,有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是拿给他看,宝贝得不行;不开心了,只要他稍微逗一逗,便会展露笑颜。
  四年后她回京,他以为阿盈什么都会听他的,他说什么她都会听,他一逗她便会开心。
  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阿盈怎么了?”姜思南面有担心道,“是因为大理寺查出的那件事,所以担心了吗?”
  姜思南昨晚已听说了此事,今日知道她进宫,特地守在这里想哄哄她开心,好让她还能像几年前那样依赖他。
  可谢临香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
  姜思南上前欲揽住她的肩膀,却又被她侧身避开。
  于是微有尴尬地宽慰道:“你放心,老九办事不利还要抢个功劳,父皇已经罚过他了,我已经向父皇请命接手此事,以后你的安全,交给我便好了。”
  “你说什么?”谢临香一怔,急忙抬头,“什么意思?”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姜思南笑道:“毕竟你是我的王妃,父皇已经准备定下日子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襄王妃了。”
  这明显不是谢临香想要的答案。
  她甩开姜思南的手,略有薄怒地盯着姜思南的眼睛:“九皇子为什么会被罚?!”
  是他在皇帝面前挑拨了什么吗?
  话题岔开,姜思南有些不满:“老九办事不利,查不出东西,还在父皇面前三缄其口。阿盈你这般担心他作什么?你的安全交给这种人,叫我怎么放心?”
  这一番话说得谢临香气血翻涌,不得不闭了闭眼,才开口道:“九皇子很在意我的安全,姜思南,你不要太过分。”
  襄王怎会料到,记忆中那个乖巧可爱的阿盈妹妹,此刻竟然对他直呼其名,为的还是另一个人,一时间不免错愕。
  “阿盈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个外人,要对我这般冷淡?”
  “呵。”
  谢临香此刻心情很不好。
  不顺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唯一让她觉得宽慰的人此刻因为她的事情而受累受罚,这让她心里更过意不去。
  再加之姜思南此刻在她面前晃,便是半点都不想再装了。
  索性撕开伪善的面具,直面现实!
  “外人?”她有些讽刺地笑道,“敢问襄王殿下,自己可曾有过这内人外人的分寸?”
  回京以来不过两个照面,他哪次不是护在柳月灵的身前?既然早就心有归属,又何必来招惹她,在她面前费尽心力惺惺作态?
  这一刻,谢临香厌恶至极。
  姜思南闻言一顿,缓了缓后,竟咧嘴笑了起来:“原来阿盈妹妹是吃醋了吗?”
  “因为我帮柳月灵说话,阿盈妹妹觉得不舒服了,是吗?”
  他一脸的从容,仿佛不过是在哄一只炸毛的小猫。这态度实在是让谢临香觉得可笑,也真是难为他此时还记得连名带姓,而不是称一句灵儿妹妹。
  “若是阿盈不喜欢,日后我大可以让她离远一点,不来恼你。”
  姜思南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一点,谢临香连连后退,伸手制止他再往前。
  她本无意说的太明白,却不想姜思南如此不上道。
  于是终于别过一眼,单刀直入:“殿下若是心属于她,直接娶了便是!这王妃之位,我不稀罕!”
  她已经将话说得这般清楚明白了。
  可落在姜思南眼中,不知是真不理解,还是刻意忽略,竟就当她是在闹脾气耍性子,甚至还温声哄道:“阿盈说笑了,我心仪的便只有阿盈一人。”
  若不是有上辈子的记忆,这般情真意切的模样倒真要让谢临香信了。
  她冷笑一声,头脑一热,索性豁了出去:“襄王殿下,我直说了。”
  她直直地看着姜思南的眼睛,声音无比清楚,语气也无比冷静:“若是殿下想要借我谢家的力收拢军心,以期登上皇位,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谢家别的没有,绝不依附谁生,做人附庸!”
  这话说出口时,连谢临香自己都惊了。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些话?虽然心中却是是这般想的,但是此刻谢家在京中还不能站稳脚跟,此时与姜思南撕破脸,于她没有半点好处。
  可是这一刻她控制不了自己。
  不知为何,心底有某种期盼,一定要让她尽早脱离准襄王妃这个身份的束缚。
  像是有某种东西催生了她此刻的行为,她不想再见姜思南,不想再同他有任何的纠葛。心底的那点点念想如同魔障般,勾着她,让她做出这一切。
  她必须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