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姐姐
  “秦筝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罗清月呵呵笑了两声,却是不冷不热道,“秦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找本宫有事?”
  秦筝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这月贵妃竟是问她此话。
  上次难道不是月贵妃自己将她堵在宫门口,询问她是否愿意帮她的吗?
  罗清月观察着她的神情,知晓她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轻笑道,“秦小姐是自己也不知为何来找本宫?”
  秦筝回神,匆忙道,“只不过见近日宫内多生事端,上次见过贵妃便觉得与贵妃投缘,因此前来看看贵妃是否安好罢了。”
  “呵,如此,倒是多谢秦小姐了。”罗清月瞥眼看了看宫女,后者会意,自柜子中挑了几样好看的玉钗和耳饰,“就如同秦小姐所说,本宫见你也甚是投缘,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就拿去吧。”
  秦筝看到那些眼睛一亮,却是咬牙忍着将目光收了回来,“秦筝前来真的只是看看贵妃罢了,别无他想。”
  罗清月闻言大笑了起来,拍了拍秦筝的手道,“秦小姐在想什么,本宫不过是觉得这些东西和你相配,因此想送你做礼罢了,也别无他意,你尽管可以收下,”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反正皇上赏赐的多,本宫也用不完。”
  宫女将东西整理好放在锦盒之中,放到了秦筝的手边,“还请秦小姐收好了。”
  秦筝咽了咽口水,却到底将东西收下了,“那秦筝就多谢贵妃了。”
  罗清月笑着看她收了东西,随后又随意和她交谈了几句。
  待时间差不多了,秦筝告辞离开。
  罗清月卸下笑,偏头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满盈,先前送过去的东西,她都收下了?”
  满盈点了点头,“都收下了,娘娘,奴婢没想到,这浔阳小诸葛居然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先前送去的银票和首饰可不少,加上刚刚的,怕是够普通人过上半辈子了。”
  罗清月但笑不语。
  如此甚好。
  只要她有弱点就好。
  她还怕她没有弱点呢。
  若是那个人,怕是这些都看不上眼呢。
  “可是娘娘,那浔阳小诸葛今日既然是来寻了您,那定是已经想好了站在您这一边,您为何还要和她打哑谜呢?”
  满盈不解,自家娘娘原先为的不就是让那秦筝归顺,为何今日娘娘半个字都不提。
  罗清月笑了笑,“她以为本宫很急,可本宫却是想要她知道,本宫有的是耐心,而且,她在本宫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你倒是想想,一个人心高气傲的与你一起好,还是对方心中着急了来找你的好?”
  满盈还是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是,那秦筝会着急?”可她为何会着急?
  罗清月看着窗外,却是不再开口。
  因为,那秦筝没有那人的头脑,即使背后有人指导,容帝不日也能够察觉的出来。
  一旦容帝对她起疑,那她身后的人便会放弃她。
  一颗无用的棋子,又怎么能够不着急?
  罗清月想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她是想要她的命不错,可自知道她身边有个容成祉后她却不急了,也许,她走的路子才是对的,待解决了百里霁再解决她们二人之间的问题,似乎也不晚。
  “娘娘——”
  “满盈,本宫累了,服侍本宫歇息吧。”
  翌日一大早,秦蓁明显感觉锦雀对于自己态度的变化,也肉眼可见自己荣安殿的御林军比昨日多了一倍。
  看来,容帝虽说不相信她的话,却也没有放过她这一个嫌疑人。
  再熬过一天。
  再一天就好。
  “太子妃,今日的吃食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锦雀脸上带着笑,那秦蓁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不怀好意。
  那饭菜入口的一瞬间,她便知她的笑是何意。
  若不是提前吃了解毒丸,她怕是活不过几天。
  秦蓁嗯了声,见她还不离开,反问道,“怎么,如今本太子妃吃饭都要你监视着么?”
  锦雀咬牙,却是未曾回话。
  经过昨日,她是万万不敢让太子妃再独自一人待在房内了。
  这人若是丢了,她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太子妃息怒,奴婢就在门口,太子妃若是有事可以叫锦雀。”
  眼见着对方就要退了开去,秦蓁忽而叫住了她,“锦雀,这几日我心情不是很好,因此总是朝你发脾气,你切勿放在心上。”
  锦雀闻言,死死的低着头,却是不知太子妃在玩什么把戏。
  “今日的吃食御厨果真是下了心思的,味道都比往日的好吃不少,可我一人吃着实寂寞了些,你陪我一起吧。”
  锦雀猛地抬起了头,太子妃是发现了吗?
  可见对方眼神,却又不像。
  锦雀一时不明秦蓁是何意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秦蓁扯出个笑来,“看来本太子妃真是失宠了,叫你一同吃饭竟也叫不动。”
  “不是的,是奴婢不能与主子一同用膳,这是规矩,奴婢绝对不能坏了规矩。”眼见着秦蓁又要借题发挥,锦雀急忙道。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这些天本太子妃也没好好谢谢你服侍我,太子府甚至未曾有人前来寻我,如此,你也不愿意与我一起用膳么?”
  秦蓁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她没办法确定这加量的毒药是容帝命人所为,还是锦雀为了报复昨日之事所为,她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只能让对方一同品尝了呢。
  锦雀拗不过秦蓁,到底只能坐下来。
  秦蓁脸上带着笑,不停的替她夹着菜,又是满怀期待的看她吃下去,“可好吃?”
  锦雀面前露出个笑来,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些。”
  锦雀:“……”
  最后一顿饭下来,桌子上大部分的菜都入了锦雀的肚子,倒是秦蓁自己没吃几口。
  看着锦雀收拾了碗筷关上门,秦蓁脸上的笑才顿时撤了下来,匕首靠近自己的手腕,划过一道口子。
  “你在干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秦蓁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他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手腕,身后熟悉的气息传来,秦蓁才确认,那人来了。
  “你来做什么?”
  秦蓁心中升起警觉,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推着那人往外离开,“你应该明白,此刻该是无人知道太子妃这几日住在荣安殿,若你出现在这里,如何解释?”
  容成祉扯过她的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绑好了,随后伸手撇过她额前的碎发,细细描摹着她的脸,才懒懒开口,“本宫的夫人多日不回太子府了,本宫难道还不能来找她么?”
  以前她每每听他说话时,都以为他不过是在做戏罢了,可如今——
  秦蓁微红了脸,想从他的怀中推开去,可那人的双臂紧紧锢着她,不让她动弹,“这几日,阿蓁可想本宫?”
  想他?
  秦蓁眼中有一丝恍惚,该是想的。
  “明日就是殿下和周国公主的成亲大典,殿下为何现在进宫?”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却是放柔了声音,“怕他们胡言乱语,让你误会本宫。”
  她抬头看着他,极其无辜的眨眼,“可为何秦蓁听这话的意思,殿下倒是在调戏我?”
  容成祉眼底泛起笑意,“若是夫人一定要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
  秦蓁垂眼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秦蓁有个疑惑,不知殿下可否帮我解惑?”
  容成祉上下打量着她,确认这几日在荣安殿她未受任何委屈,闻言回神,“阿蓁想问什么?”
  她细细的看过对方的眉眼,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缓缓吐气,“殿下第一次见我时,便想着要带秦蓁来容国么?”
  容成祉并未立即回答,而她也很有耐心的等着。
  “阿蓁为何想要知道这个?”
  秦蓁顿了顿,当年他们相见时两人都还是个孩子,她甚至并未告诉他全名,他在元国时两人也并未见过面,那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就是幼时那个人的呢?
  “只是好奇。”
  “是。”
  他再一次见到她时,便存了要将人扣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心思。
  秦家阿蓁是怎样的人,若是寻常的理由,她能跟自己回来?他不会强迫对方,他要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心甘情愿。
  “可若是我不同意呢?”她明明,已经将他甩开了的。
  容成祉笑,“可最后的结果,本宫还是将你带回了容国。”
  秦蓁瘪嘴,“那是因为旬邑哥哥劝我,否则我才不会跟你来呢。”
  这容国,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容帝的心思难猜,后宫更是不太平,光是靠她一人之力,怕是也难改局面。
  她这可是完全被他坑了才来的。
  从她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容成祉顿时沉了脸,冷哼两声,“你是说,若不是叶旬邑,你不会跟本宫来容国?阿蓁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会助本宫夺得那个位子,你如今可是想要反悔?”
  听出对方话中的威胁成分,秦蓁急忙识时务的将话题扯了开去,“皇后娘娘如今形势危急,怕是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我至今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
  容成祉静静的看着她,重重叹气,却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本不过将你骗回来,如今却是将你牵扯其中,阿蓁,本宫该耐你何?”
  秦蓁微微皱眉,那人却是将她拥入怀,“那陆隐该是和你说了遗诏之事。”
  她瞪大眼睛,正要从他怀里抬头,不过对方的力气极大,导致她根本毫无还手能力。
  “本宫没有告诉你的是,本宫的母后,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之人,自本宫被送到元国,她便费尽心思让人与本宫取得了联系,因此,容国发生的事情,本宫不说全知,却是大概有个了解。”
  秦蓁恍然大悟,她一直知道容成祉在容国有安插人手,却不曾想到,那竟是皇后的手笔。
  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那一个女子。
  毕竟,在先帝死后,还能忍辱负重的人,该是不一样的。
  见怀里的人不再动弹,容成祉静静的开口,“在本宫出生没几个月时,父皇便立本宫为皇太子,而后到本宫八岁,皇叔的行为举止怪异,父皇生怕有异,早早的立下了储君之位的圣旨,若相安无事,待他百年之后,这帝位自然是本宫的,若出事,这遗诏便是本宫最后的立命之本。”
  秦蓁不曾想到先帝竟是如此有先见之明。
  看来是容权的野心表现的太过明显,不然,不会每个人都会防着他。
  “只不过当年知晓此事的李总管已经被皇叔赐死,见到过那遗诏的四个嬷嬷,如今怕也只剩下三个。”
  不知为何,听到嬷嬷这两个字,秦蓁忽而联想到了前几日离世的奴嬷嬷。
  “此事,容非晚不知道吧?”
  容成祉摇头。
  “所以,皇后娘娘也一直派人在找那三个嬷嬷,亦或是遗诏的下落?”
  他嗯了声,“原本不想让你知道,怕的就是你想太多。”
  毕竟,浔阳小诸葛若思考,定能想出更多。
  秦蓁不明白,“殿下为何不想要我想太多?”
  若她早知道的话,她定然不会让他先行笼络大臣的心,有如此捷径,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做那劳什子的事情?
  猜出她心中所想,容成祉却是不停的叹气,“本宫可不想只当你是浔阳小诸葛。”
  秦蓁心跳的飞快,他的话,是她所想的那样么?
  旁人都说,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他不愿意她将他当做那些人中的一个,所以宁愿不告诉她?
  想明白的秦蓁却是被气笑了,抬脚便是狠狠踩了对方一脚,咬牙切齿,“所以殿下就能够眼睁睁看着我为了你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还有,关于陆隐之事,殿下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么?”
  “唔,”容成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别过脸,“不过就是景战偶然碰到那陆隐前来找你罢了,和本宫无关。”
  秦蓁紧紧的盯着睁眼说瞎话的人,心中的那股气却是怎么都过不去,“殿下既然自己早就有了主意和计划,又要秦蓁做什么?”
  她此时此刻才发现,他自从元国回来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就如从他从浔阳到容国的路线一般,精准而万事俱备。
  见自家夫人生气,容成祉只好一面委屈一面哄道,“你是本宫人生中唯一的意外,更是本宫计划的全部,本宫为何不要你?”
  秦蓁气红了脸,可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红意却是更甚,“殿下说什么,秦蓁听不懂。”
  见她装糊涂,容成祉伸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对方与他直视,“嗯?阿蓁听不懂么?”
  她还未曾回话,那人却是吻了她的唇,动作轻柔更是小心翼翼,“如此,阿蓁还是不懂么?”
  秦蓁忽而涨红了脸,双手推开他的肩膀,“容成祉!”
  他的眼中满是笑意,她每每气急败坏时都会叫他的名字,那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总是与旁人不同的,“本宫在,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她花了不少时间才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正色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我能够确定,那奴嬷嬷之死一定和容帝有关,皇后娘娘如今被软禁,怕是此事也已经败露,容帝眼下不知你知晓多少,所以才会匆忙让你和周国公主成亲。”
  可这两件事的关系,秦蓁还未捋清楚。
  容成祉见她皱眉,伸手抚平了,“你可记得,周云云说过,只要本宫和她成亲,周国就会将一半的兵力交由本宫手上?实际是,本宫只有使用权,兵符,会交到容权的手里。”
  秦蓁蓦然瞪大了眼睛,所以,这才是容权的目的!
  有了周国的一半兵力,即使容成祉有自己的人马,也并不一定能和他抗衡。
  拿容成祉的一生去赌他容权自己的兵力,倒是一桩好买卖!
  “殿下打算如何?”
  容成祉的眼底满是眷恋,听到她的问话,道,“如今本宫处于骑虎难下的地步,乖乖与那周国公主成亲,岂不是白白给容权送士兵?况且,母后如今被软禁,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管。”
  秦蓁想了想,开口,“皇后娘娘那里交给我,今日我勉强混进去,她许是在拿自己的身子在和容帝抗衡,宫里的宫女说她许久未进食了。”
  容成祉皱了皱眉,随后想着她今日既然去了,定不会有旁的事,“辛苦夫人。”
  “时辰不早了,若让人发现殿下在这里,怕是你我小命都不保,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皇后那边,我会再找机会进如宁宫,弄清楚究竟是何事。”秦蓁将人推到了窗前,左右看了看,催促道。
  容成祉有些无奈,他可还没看满足呢,她就这么急的要让自己离开?
  眼见着他的身影就要隐没在黑夜之中,秦蓁没忍住叫住了他,“殿下!”
  容成祉回头,远远的,他看到对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极其好看的笑来,“那次是阿蓁先离开的,这次就让漂亮姐姐先走吧。”
  容成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