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出太子妃之位
  秦蓁停下脚步,转过身,“秦蓁出身商户,虽说不如那浔阳小诸葛身世显赫,但也自小养在深闺,与她同名,实属意外。”
  她不卑不亢,言语之中更是半分紧张,几人不过窃窃私语几句,到底没说什么。
  当初秦蓁让容成祉跟容权随意找个理由,如今看来,倒是不能够将就了。
  难保容权不会派人去元国查她的底细,她得让秦屹在浔阳替她寻个身份才是。
  秦蓁脑子里尽是想着如何能够让人不将她与浔阳小诸葛联系在一起,对于自己正在往哪儿走,是一点都不在意。
  “哎哟。”
  容成祉停下来,许久都不曾见身侧人跟上,使坏到了她跟前,眼见着她撞上来,不躲不闪。
  “夫人这是投怀送抱?莫急,再走上一会儿便到寝宫了。”
  容成祉的话带着笑意,周围伺候的宫女们却还是纷纷捂嘴笑了。
  秦蓁闹了个大红脸,幸好还有个盖头可以遮挡,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打他。
  喜娘跟着两人进了寝宫,命人将东西都拿了进来,在床上搁置着拼盘,“太子和太子妃还得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倒合欢酒。”
  容成祉举杯,低声,“上次还未来得及与夫人喝交杯酒,还请夫人见谅。”
  秦蓁将酒杯递了过去,也低声道,“殿下多礼,横竖又是演戏。”
  先前那一次,是为了赢得他的信任。
  现在这一次,是为了躲过容帝的目光。
  于她而言,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容成祉的目光一暗,却是没有说什么。
  “礼成!”喜娘脸上带着笑,甩手吩咐那些宫女跟着自己下去,“那奴婢就不打扰殿下和太子妃了。”
  说完,急忙退下。
  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他们二人。
  秦蓁一把揭开了盖头,小步冲到桌前,看着一众糕点流口水,想了想,手里揣着一块又走了回去,“殿下吃么?”
  容成祉眯了眯眼,在吃东西之前,他倒是有问题想要问问他的夫人。
  “夫人何时认识的容非晚?”
  虽说秦蓁早有准备他会问,可这冷不丁的一问,到底把她给呛着了。
  容成祉快走替她倒了杯茶,“慢点吃。”
  语气带着半分无奈半分宠溺,看来这丫头也预料到自己会问她。
  “唔,”秦蓁眼珠子转了转,若是现在告诉他的话,难保他不会做出些什么事来,还有那常兰,她还未找到她人,这一切就是没有人证,多说无益,“殿下先前告诉过我,容帝有自己的皇子,我好奇,便让秦湘去查了查,殿下也知道,我们现在住的这太子府,可就是容帝替这位五皇子修葺的,我可不得多上点心么。”
  短短几句,倒是没有任何破绽。
  可容成祉还是将信将疑,“是么?”
  秦蓁挑眉,“可不是么!你说我们这突如其来的抢了人家的住所,自是要被人给惦记上,今日进宫秦蓁便想此人定会闹事,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低头看她,烛光摇曳,她脸上的那朵莲花熠熠生辉,竟是看到他有些口干舌燥。
  秦蓁说完便安安静静的等他回话,可许久都不曾有声响,微微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殿下……”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阿蓁脸上的莲花,很好看。”
  她偏头,目光所及便是他手腕上的莲花。
  不,没有他手上的精致。
  那莲花,是长在容成祉的身上的,随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尽显个中魅力,很是鲜活。
  秦蓁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殿下手中的莲花……”
  容成祉的头更低,与她近在咫尺,“阿蓁喜欢?”
  他的声音低沉而诱惑,一时之间,她竟是有些恍惚,却又忽而清明,转身退了开去,“改明儿让秦湘好好研究研究,争取下次能将殿下的莲花复刻到秦蓁的脸上。”
  见她退开去,容成祉也不恼,对他而言,来日方长。
  “此为荣安殿,是本宫幼时住过的地方,里外都是本宫的人,阿蓁可以不必紧张。”
  秦蓁一愣,却开始细细打量。
  没有过多的摆设,干干净净。
  外室挂着一幅书画,落款为容成祉,她好奇,上前端详。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蓁歪了头,离开容国时,容成祉年岁该不大才是,难道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心生爱慕之人?所以才会写下这话?
  她蓦然想到了容非晚,哆嗦两分,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
  “殿下写这诗时,可是心中想着一人?”
  那诗画时间已久,当日的心情容成祉却记得清楚,当下软了几分,“是。”
  秦蓁没想到他如此干脆的承认了,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有些没有来的闷气,转头将桌子上的糕点又塞进了嘴里,“不愧是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的确好吃。”
  “夫人若是喜欢,本宫可以要了这厨子。”
  秦蓁并不搭话,“殿下若是不吃的话,这些可都要进秦蓁的肚子里了。”
  容成祉坐下,见她吃的欢,嘴角带着糕点碎屑,正要替她抹去,那人却是一躲,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末,蹭的往床上一躺,“秦蓁累了,就先歇息了,今天就委屈殿下睡那贵妃榻了。”
  小丫头声音闷闷的,很是没有精神。
  容成祉坐在原地,一时竟是不知自家夫人是在闹什么脾气。
  他是说错什么话了?
  伸手拿起她吃了半块的糕点塞进嘴里,很甜。
  许是因为容成祉睡在外侧,秦蓁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等到秦湘来叫她起床时,窗外的天已经全亮了。
  “小姐快醒醒,您今日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不能赖床。”
  秦湘风风火火的进来,手脚利索的替秦蓁准备好了衣衫,“东西我都给小姐准备好了,今日不画那莲花,不过还是得替小姐把那伤疤给处理了。”
  身为容国太子妃,免不了要见许多人,有那伤疤的确不太方便。
  秦蓁叹了口气,即使她不介意,也不想因为它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素宁怕秦蓁一个人过来不自在,特意还叫了妃子和几位大臣的女儿一同前来御花园,如此,也好有个伴说话。
  秦蓁到时,一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正伏在素宁膝头说着笑话,将素宁逗的很是开心。
  见秦蓁来了,素宁急忙招手道,“蓁儿,来本宫这里。”
  秦蓁一怔,脑中浮现了沈梅的面容,眉眼软了几分,“秦蓁拜见母后,母后安康。”
  素宁温和的笑着,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坐到了自己的身侧,“好好好,知道你乖,昨日睡得可好?”
  秦蓁小脸一红,低了低头。
  新婚之夜,可不得说好么。
  不然太子殿下又拉着她问他为什么不行怎么办?
  素宁笑意不绝,上下将她又打量了几分,越看越欢喜,“再住上两日你就能跟着祉儿回太子府去,这两日,你若是闷的话,尽管来母后这儿。”
  秦蓁扫眼望去,一干女眷,皆好奇的看着她,那些目光之中的百般情绪,她懒得深思,点了点头。
  “姐姐真是好福气,太子长得俊美不说,就连太子妃也长得如此标志,昨个儿回来的宫女们无一不说太子妃真真是长得好看极了,妹妹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儿!”坐在素宁左下方的祺贵妃,见正主来了,急忙上前开口。
  素宁笑意淡了几分,却依旧柔和,“蓁儿是长得不错,不过倒是不知是哪几个宫女竟敢在主子背后嚼舌根,妹妹可是要注意着些才是。”
  唔,秦蓁吸了吸鼻子,她这婆婆虽说看着温温柔柔,倒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有意思。
  祺贵妃没成想自己夸人居然还会夸错,狠狠剜了一眼身侧伺候的丫鬟,才又带上了笑意,“姐姐说的是,妹妹以后定会好好tiao教。”
  昨日容国太子大婚,虽说是皇后亲生的孩子,可照着道理将,贵妃们也该露面才是,但秦蓁却是除了素宁,没见过其他一人。
  素宁见她好奇,吩咐宫女带她认人,“蓁儿,那几个是大臣的女儿,你与她们年岁差不多,该是能够合得来说上话的。”
  秦蓁匆匆扫过,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听皇后发话,先前那鹅黄色女子便站了起来,笑脸盈盈,“太子妃姐姐有礼,臣女王慕蝶,见过太子妃姐姐。”
  女子说话带着些许娇意,面容小巧,樱桃红唇,翡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娇弱而美丽。
  秦蓁回个礼,不等她开口,那王慕蝶自来熟的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肘,冲着素宁撒娇,“皇后娘娘,慕蝶与太子妃姐姐合眼缘,想要和她一起去御花园的别处逛逛呢!”
  小辈们关系好,做长辈的自然开心。
  素宁摆了摆手,让两人去了。
  王慕蝶拉着秦蓁就往外跑,“太子妃姐姐,御花园南边的金桂开的好极了,可香了,我们去看看!”
  秦蓁被人拽着往外走,可才刚出了众人的视线,那王慕蝶却是一把扔开了她的手,双手环胸冷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会与你这种下等人互称姐妹?”
  秦蓁挑了眉,这人年纪不大,倒是有两副面孔,还真是让她长见识了。
  她先前伏在皇后膝头那模样,可与现在这副嘴脸大相径庭。
  见秦蓁不说话,王慕蝶索性开门见山,“听说你家里是经商的?堂堂容国太子,娶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诓骗了太子哥哥娶你为妻,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太子妃这位子,你定坐不长久!”
  看来,是容成祉的桃花债?
  秦蓁蓦然想到了荣安殿里的那副书画,心下一沉,“我坐不长久的话,谁能坐?”
  “我爹爹乃是容国当朝御史大夫,若太子哥哥能娶了我,爹爹定会支持太子哥哥,到时,太子哥哥便有了与五皇子抗衡的资本,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王慕蝶嗤笑两声,,果然是乡下来的女子,朝堂上的事情,一概不知。
  “你根本就不知道太子哥哥在朝堂上有多难,你一介元国乡下女子,能帮的了他什么!”
  王慕蝶的声音不小,更是义正言辞,“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自己与太子哥哥和离,要他休了你!”
  一想到太子哥哥好不容易才回来容国,可回来第一件事情竟是与这秦蓁成亲,王慕蝶气得胸膛起伏,“你在他身边只会是他的累赘,是毫无作用的秽物,先前定是太子哥哥不曾让人点醒你,可他既然回来了,我便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好一个爱慕容成祉的女子。
  若不是形势不允许,秦蓁倒是愿意替她拍手叫好。
  可即便是为了容成祉,她便可如此诋毁他人?
  “王小姐说的是。”
  王慕蝶听她几个字,暗道有戏,正等着她继续开口,却见秦蓁倐而卸了全身的力气,柔柔弱弱,道,“可是王小姐,殿下在举步维艰的情况下还娶了秦蓁当太子妃,这份恩情,秦蓁更是不能忘!所以,秦蓁一定要好好守在殿下身边才行!”
  王慕蝶怒目圆瞪,她没想到这元国女子竟然这么不要脸,气得她正要发作,却又听那人委委屈屈道,“秦蓁昨日才与殿下成亲,可今日王小姐竟是要秦蓁放弃这太子妃之位,不知这是哪儿的礼数?”
  王慕蝶被激怒,原本她还想着这秦蓁知难而退她就不用费别的功夫了,可谁想到这人竟是如此不知廉耻,她都将利害关系说的如此清楚,她居然还看不清形势,那就不要怪她!
  “你该知道,这后宫女子无故失踪的可不在少数,你若想好好活着,可得花上一些力气。”
  秦蓁好整以暇,嘴角微微带笑,“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一见她的笑意,王慕蝶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朝着秦蓁而去,“我是在提醒你!”
  她的手还未到秦蓁的脸上,半道便被人给挡住了。
  秦蓁四处看了看,想来这王慕蝶带她来时便提前踩好了点,秦湘原本跟在她的身后,竟是不知不觉跟丢了,四处无人,说话更是无人,也难怪她敢如此嚣张。
  她笑意放大,手上渐渐用了力,“不知王小姐可还记得我的身份?”
  “无论我先前是什么身份,从我踏进容国皇宫这一刻,我便是容国的太子妃,你一个御史大夫的千金,以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是以下犯上,借由身份威胁我,可是要诛九族的。”
  秦蓁笑靥如花,可最后四个字听在王慕蝶的耳里,却是冷意四起。
  “你最好不要对我做什么,”王慕蝶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对方的力气竟是大的吓人,“我爹如今在朝堂的地位可不低!”
  秦蓁轻呵出声,“是么?可我是叔父的侄媳,是皇家人,君臣之礼,王小姐莫不是不清楚?”
  王慕蝶白了脸,她没想到秦蓁居然拿这一层关系来ya她!
  不是说太子妃出身低微,根本不懂宫中的规矩么!
  “这是第一次,”秦蓁靠近她,目光锁定在她渐渐发白的脸上,“初犯总该是有被原谅的机会,可若有下次的话……”
  她最不怕的便是威胁,横竖自己只剩下了一条命。
  不知为何,王慕蝶竟是被她眼中的目光所吓到,结巴道,“太子妃想要对我做什么!”
  秦蓁放开她的手,退了开去,“本太子妃累了,要去寻个地方休息,王小姐可要与我一起?”
  她们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秦湘那丫头都不曾找来,莫不是迷路了。
  她可得把她给找回来。
  “谁要跟你一起!”
  “如此甚好。”
  秦蓁忙不迭的开口,顾自走开了。
  走了几步便闻到了浓郁的桂花香,看来那王慕蝶倒是没说错,是将她往御花园的南面领的。
  正要去寻些合口味的桂花来做桂花糕,秦蓁头一抬,便见一群人站在湖边。
  她本想避开,却见其中一人将手帕扔到了湖中,随后另一个人被推了出来。
  十月中旬的天,虽说不冷,可这湖不知有多深,在里面待上许久,怕也得得病。
  “呀,我的手帕不知怎么的就掉下去了呢。”
  金如意皱着眉,似乎对于此事很头疼,她状似焦急的在众人之中看了看,随后目光锁定,“妹妹,你对我最好了,一定会帮姐姐捡手帕的吧!”
  被推出来的人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灰色布衫,乱糟糟的头发随意的盘在头上,站在一群身着色彩潋滟锦罗绸缎,打扮精致细腻的官家千金之中格格不入。
  秦蓁微微眯眼定睛看了看,先前她匆匆扫一眼,说话之人她见过,好像是……
  尚学府的千金?
  那灰色衣衫的,她唤做妹妹,也该是尚学府的千金?
  秦蓁上下将人打量了,这身穿着,倒是与千金二字无半分干系。
  金如云被众人围在中间,光是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便是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姐、姐姐……云儿怕水。”
  “怕水?”金如意冷哼两声,“怕不是你找的借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