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不知文斗含情上
  本眉目已经有所舒展的韩时凤打开食盒之后,待他看到里头的内容之后,脸色再次变了个颜色,似乎对于食盒中的东西极为不满。片刻之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拿出了食盒中放着的两个盘子,将它们放在了圆桌之上。
  “还说什么自己过得很好,倘若不是被我瞧了个正着,估计你永远不会告诉我吧?”目光始终盯着桌上那两道清淡的菜式,韩时凤心中竟有些微微地泛酸。凤舞一人在这里的时候,府中丫鬟送来的是这等菜式,那晴儿两人在这里呢?即便好上一些,恐怕也越不过韩府管事之人的份例菜色,他在韩府这几天可是看得清楚很,管着车夫的那个姓马的管事可是每天四菜一汤的标准啊!
  正发愁着自己该怎么让凤舞将饭菜咽下的功夫,院门处又传来了几阵敲门的响声。这个时辰都已经将饭菜送来了,还能是谁来了这清惠园呢?韩时凤敛下心下的计较,匆匆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却没想到门口处等着他的,竟然是方才那个名唤白宁的小丫头。
  “你?这么快就恢复了?”显然,当韩时凤打开大门看到眼前站着的小姑娘的时候,眼中闪过的惊讶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这么说?就是你将白宁伤到的?”虽然这话中带了些好奇,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却不似先前的白宁那般,一副焦躁不安的紧张模样。那双眼睛盯着韩时凤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扯出个笑容来嗤嗤笑着,“恐怕白宁是看了你长得这般模样,才不忍下了重手吧?”
  听着眼前小姑娘的话语,韩时凤知道自己是认错人了,眼前这个女孩子恐怕和之前见到的白宁是孪生姐妹,可她却以为是自己将姐妹伤到了。韩时凤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不发一言地扯出个应付的表情,“所以,解药呢?”
  “解药?你都没事儿了,要什么解药啊?”小姑娘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一见眼前这个男子冷漠的表情,就有些不太欢喜了。正想直接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韩时凤追问着解药的下落,如此一来,她哪里还能以言笑之色应对了他去?想要挥开韩时凤擎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小姑娘用力地想要挣脱的时候,却直接被韩时凤以拂穴之法锁住了动作。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一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小姑娘说话的语气也越发的不好了,一双眼睛死盯着韩时凤那张冰寒的脸,却发现他的眸子竟然隐隐散发出异色光芒。“你……你的……眼睛!”小姑娘的惊讶还未完全过去,就已经被韩时凤扯住了身形,迅速朝着主屋的方向而去。而那扇半开着的院门,也已经发出“咣当”地一声响,竟是已经完全闭合了。
  将小姑娘带到了主屋的内室之中,韩时凤将她放在了床头前,就直接解开了她方才被封锁的穴位。“现在,可以把解药拿出来了吗?”看着床上已经不能动弹的凤舞,韩时凤心情愈发不能自持,一双大手紧握成拳,却一直强压着心里的那股冲动,没有对眼前这个小姑娘下了狠手,采取了那等强硬的措施。
  “她?她居然制服了白宁?”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凤舞,小姑娘显然并不认为眼前这个身形瘦弱的女子能够制得住白宁,可她确实是中了白宁匕首上的蛊毒!全身逐渐僵硬,肤色逐渐泛出青色斑痕,嘴唇也变得乌紫异常,这些症状也确实符合了蛊毒的症状。
  “费什么话!没想到莫垣还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属下这等的多事拖沓!”并没有将小姑娘眼中的怀疑之色放在心上,韩时凤此时除了想要拿到解药之外,再无旁的什么想法。所以在之后的言语中,也难免多了些不耐烦,只是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罢了。
  “喂!你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能这么说莫垣大人呢?”一听眼前这个眼带异色的男子出言冒犯了自己最崇敬的人,小姑娘的情绪立刻变得有些火爆了起来,本想要从衣袖中掏出解药的动作也瞬间停止了下来。
  “解药呢?”根本没有时间去回答小姑娘的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凤舞的症状缓解,能够尽快服下祛除蛊毒的解药。韩时凤纵然心中焦急万分,也再无过多的表达,只是用已经变为明显异色的眼眸瞪着女子,要求她尽快拿出约定好的解药。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是因为方才听到了这人出言侮辱了莫垣,小姑娘直接横下心来,将头扭向了一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自己的手还是下意识地去触碰了自己的衣袖处,想要确保放在衣袖中的解药不会被人发现。
  没有太多时间同这个小丫头消磨,韩时凤捕捉到了她下意识的动作,而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她锁住了穴位,抓起了她的一只手,就从衣袖内搜到了一个小纸包。抓着这个小纸包的韩时凤再次将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死盯着她有些躲闪的目光,急切地追问到,“方法呢?”
  “我不……”小姑娘本想甚是倔强地说一句自己不知道,可实在是害怕了韩时凤的眸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吓得直接闭上了嘴巴。
  “我再问一次,方法呢!”瞧着小姑娘直接闭口不言的动作,韩时凤的怒火已经没有了能够压制的理由。本来方才在与韩祈钟对峙的时候,自己就隐约间察觉到了他对凤舞的些许不同。如今,这个身为韩祈钟下属的小姑娘竟也是这等恶劣的脾气,事关凤舞的性命,他怎么可能再去隐忍些什么?当下里,倒是彻底发泄着自己的怒火,竟是把小姑娘吓得闭紧了眼睛,嘴唇处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个完整的言语来。
  “以水和之,涂于七窍处,历三刻,蛊毒自行流出!”
  正当韩时凤想要使出手段将使用方法问出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侧打开,而门口处站着的男子将那解药的使用方法尽数告知给了屋中的韩时凤。
  “莫垣,好好管教你的下属!”听出了来人的身音,韩时凤这才放弃了逼迫小姑娘的做法,直接捏着手中的小纸包来到了桌前,准备按照他话中的方法行事。只不过,在他距离房门处越来越近的时候,还是不免警告了韩祈钟一句,似乎是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情绪。
  “白灵还不赶紧谢过韩公子的不杀之恩!”话音刚落,一枚墨色棋子就打在了小姑娘的后心处,算是替她解开了方才被封锁的穴位,让她有了活动的能力。
  “莫垣大人!明明是……”被韩祈钟称为白灵的小姑娘一脸的委屈,明明方才是这人偷袭了自己,还趁机搜出了自己放在衣袖中的解药。怎么到头来,莫垣大人会让自己向他道歉,还要谢了他的恩德?真当她的功夫敌不过这个甚是无礼的男人吗?
  “怎么?白宁的教训还不够吗?”不给白灵反驳的机会,韩祈钟微皱着眉头看向她,听起来像是在劝说她,可言语中的威胁成分却远大于劝诫。
  看着韩祈钟逐渐严肃的面容,白灵不敢再多表达什么自己的想法,只能低垂着小脑袋来到了韩时凤的跟前,瓮声瓮气地言语到,“多谢韩公子不杀之恩!”
  “闪开!”已经用水调和了解药的韩时凤哪里有空理会了旁人,加上白灵说话时候的不情愿态度,更是让韩时凤没个好脸色。他极为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后,就直接越过了白灵,将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茶杯送到了床榻前,以手指点着杯中的药水涂抹在了凤舞的七窍处。韩时凤本来略显粗糙的大手,此刻却有些微微的颤抖,唯恐自己的动作失了分寸,惹了凤舞的不适。
  “莫垣大人,他怎么能如此无礼?”被人直接忽略的感觉并不好,白灵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却并没有注意到此时韩祈钟眼中显露出的眸光。
  “白灵,回去后你同白宁都回总教去吧!”并没有看在自己跟前抱怨的白灵一眼,韩祈钟的言语并不是商量的态度,反而更像是命令。而他如今眸中的神色甚是复杂,让人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回……回总教?为什么?莫垣大人?”白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才小小的抱怨了一句,就换来了自己主子的这么一个安排。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可白灵却不想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言语是出自莫垣之口。“难道莫垣大人也要抛弃我们姐妹俩了吗?”
  “你们在这里始终不合适,还是回去总教吧!虞美人会妥善安排了你们今后的生活的!”似乎并不想因为什么旁的事情搅乱自己的决定,韩祈钟只是定定地看着韩时凤的动作,却根本没去看一眼已经眼中含泪的白灵一眼。
  在白灵看来,如果哪一天莫垣大人不再需要她们姐妹俩了,也就代表着她们的人生就此结束了。因为多年前家中的变故,白家家主将她们两姐妹托付给了莫垣,而她们姐妹俩也凭借着对蛊毒与医术的天赋才能,被莫垣赏识带在了身边培养。这才没有几年的功夫,她们姐妹俩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吗?回到总教去,这对于姐妹俩来说意味着什么,相信莫垣不会不知道,可他依旧要求她们返回总教。这算是什么?放弃她们了吗?
  白家素来都是为虞教所服务的,而白家人也因为对于蛊毒与医家的天分,受到了虞教虞美人的重视。可重视也只是重视,到头来白家人在虞教之中除了担任外派的杀手之外,很少有人能够平安度过这一生。也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人为可言。总而言之,当年白家姐妹有多庆幸,如今对于白灵而言就有多绝望!
  “莫垣大人……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眸光一点点暗淡下来的白灵仍然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似乎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你们年岁也大了,如果一直跟在我身边,恐怕会惹了旁人的非议!总教会好好照顾你们的,自然也不会让你们姐妹俩成为教中的……”虞教素来杀伐果决的大掌教莫垣极少有这等神色,也很少有着如此温柔的言语,可在他难得的温柔面前,却并没有换来对方应有的理解。
  “现在我们互不相欠,希望你同凤舞保持距离!”已经为凤舞涂抹好解药的韩时凤一句话直接打断了韩祈钟的安排,而他自己也一步步来到韩祈钟跟前,以着极为淡漠的声音言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你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能如此对莫垣大人说话!”虽然方才已经注定了自己会同白宁一起返回总教,可一见有人再次冒犯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白灵还是一如既往地出声维护着,可换来的却是韩时凤更为阴冷的目光。
  “你又是个什么身份?他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我的!”只这一句话,就将试图争辩的白灵堵了个哑口无言,转而韩时凤再次看向韩祈钟,甚是严肃地说到,“过了十六我们就会离开这里,这些日子自然也不会再生什么事端,你尽管放心便是!”
  因着之前韩祈钟曾说过,自己前来清惠园探查的目的,都只是因为害怕突然来到的二房妹妹是个有害于韩家的存在,所以才会做下此等安排。既然已经同凤舞计划好了,待到十六那日便一同离开,想来眼前这个韩家二公子也能安下心来吧!可事实真的如同韩时凤计划的那般顺利吗?或者说,他真的能够确定韩祈钟方才所言是肺腑之言吗?这一切都还未有定数!
  “凤舞还需要休息,请吧!”说罢,韩时凤直接伸出了一只手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要让他们离开清惠园。
  “好!既然你们无甚恶意,那我绝不会为难了你们!”深深地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韩时凤,韩祈钟扯着嘴角笑了笑,似乎很是欣赏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男子。“若是她……凤姑娘有何不妥,你可来寻我!”说完话,就想望向内室床榻处,却被韩时凤的身躯挡住了视线。察觉到韩时凤用意的他也不作他言,只是轻笑了一声,便抬脚离开了清惠园。
  而方才还一脸委屈地白灵,在看到主子已经离开,也不便再多表现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韩时凤一眼,就赶紧追了上去。看样子,是想再次试探了韩祈钟的意思,想要他收回方才的决定,不要将她们姐妹二人送回总教吧!
  “凤舞,若是被晴儿知道了,恐怕她又要埋怨我了!”将房门关好之后,韩时凤再次来到了凤舞的床榻前,低头看了看呼吸已经渐驱稳定的凤舞,眼中明明透着担心,可言语上却还要扯着自家的妹妹说事儿。只是韩时凤并不知道,就在他们两人在韩府中经历这等事情的时候,身处燕王府的依晴却正面临着文燕的挑战,而她自然是应下了。
  至于这场挑战对于二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恐怕连依晴自己都说不清其中究竟含了几层意思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