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办家业
  马车暂时买不到了,沈柏带小七小八找地儿吃饭,然后买了一些滋补的礼品,去了城南一座宅院。
  院子和沈柏记忆中一样,依然没有门房守着,门上贴着的年画还很新,相当威武霸气。
  沈柏走过去敲了几下门,很快有个爽朗的声音应道:“门没上栓,进来吧。”
  推门,门果然是松松掩着的。
  翠娘坐在院子里,正在打井水洗衣服,沈柏进来的时候,她一时没认出来。
  沈柏走过去,柔声说:“婶婶好,我是东方鸢灵,今天是代夫君来探望婶婶和李叔叔的。”
  翠娘跟邻里邻居都很熟悉,没见过沈柏这样的,皱着眉头一脸疑惑,沈柏提醒:“前年年底,顾大统领带我来过一次,我吃过婶婶做的锅边馍,一直回味到现在。”
  提到顾恒舟,翠娘立刻想起来了,连忙站起来,把手放在衣摆上擦了擦,拉着沈柏的手往屋里去,边走边说:“我就是看着眼熟,原来是你,快进来坐。”
  进屋,翠娘热切的给她们倒了茶,见沈柏提了不少东西,忍不住念叨:“都是自家人,来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吃过饭没有?”
  “吃了。”沈柏温声回答,很喜欢翠娘身上的烟火气,环顾一周,见李云觉似乎不在家里,好奇的问,“李叔叔怎么没在家里?”
  听到这个问题,翠娘闲不住了,说:“他就是闲不住,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隔三差五的还腰酸背痛的,还当自己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去年城里有人开了一家武馆,请他去做教习师父,他来劲儿得很,每天起早贪黑,恨不得直接住在武馆,哪里还记得自己有个家啊。”
  翠娘语气里有两分抱怨,她出身风尘,被李云觉娶回家以后就是想安安心心过日子,两人凑在一处能说说话,李云觉一心扑在武馆上,自然就冷落了她,她有不满也很正常。
  沈柏笑笑,安慰说:“男人都是这样,李叔叔一生征战沙场,就算卸甲归田,让他成日待在家里他也会闷得慌。”
  “谁说不是呢。”翠娘认可的点头,“他这一辈子都在打打杀杀,一天不动就骨头痒,比犯病了还难受。”
  翠娘到底还是心疼李云觉的。
  沈柏又安慰了她几句,说:“男人有男人的事做,咱们女人成日闲着没事干也会无聊,我刚到远峰郡,还有许多事要做,婶婶若是不嫌麻烦,能不能帮帮我?”
  沈柏相当客气,一点架子都没有,翠娘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你想做什么,跟我说一声就好,哪需要你亲自动手啊。”
  “我没当过家,刚开始还是要了解一下要做些什么事,然后才好让别人去做,夫君在军营练兵打仗,我总不能在家里给他制造麻烦。”沈柏温笑着说,眉眼之间俱是温婉,翠娘也知道大户人家和平头百姓的生活不一样,连连点头:“如此也有道理。”
  沈柏想雇两到三个厨娘,手脚麻利,勤快憨厚就不说了,最好话不要太多。
  人多嘴杂,沈柏不想府里有点什么事就宣扬到外面去让人听了笑话。
  顾恒舟休沐的时间不一定能确定,而且有时候难免会受伤,所以沈柏打算每晚留一个人值守,保证晚上也能有热水和热的饭菜供应,工钱自然会比其他地方要稍微高一点。
  翠娘是从风尘地出来的,看人很准,沈柏把要求一说完,翠娘心里立刻有了好几个合适的人选。
  沈柏让翠娘帮忙问下这些人有没有意愿来做工,如果有的话,明日就可以到府上试试。
  翠娘一口应下。
  嫁给李云觉以后,翠娘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算衣食无忧,这两年都耍得无聊死了,沈柏邀请她这几日陪自己在城里逛逛,翠娘欢喜得不行,热情的留了沈柏和小七小八吃晚饭。
  晚饭李云觉也没回来吃,不过有沈柏她们在,翠娘相当高兴,吃到一半,沈柏状似无意的问翠娘:“婶婶,我与夫君成亲已有一年了,因为有些事耽搁所以我现在才到远峰郡,这一年里,夫君没招惹什么桃花吧?”
  翠娘一听就知道沈柏在担心什么,当即摇头,果断的说:“你放一百个心,行远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人,他和你李叔叔一样,心里只有他的兵,绝对不会多看旁的女人一眼。”
  这话沈柏是相信的。
  她点点头,又听见翠娘说:“不过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也盖不住有狂蜂浪蝶非要往他们身上扑啊,去年就有个半老徐娘,借着卖豆腐脑的名义,对你李叔叔嘘寒问暖,要不是老娘观察敏锐,及时遏止,你现在恐怕就能看见两个婶婶了。”
  把沈柏当成自己人,翠娘说话便没那么多顾忌,沈柏被逗得笑起来,附和道:“婶婶风韵犹存,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李叔叔应当不会被外面的花花草草迷了眼。”
  翠娘摇头,说:“你还小,不懂这世上有多少没脸没皮的贱蹄子,她们为了抢男人,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都能用得出来,行远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但那容貌在咱们远峰郡可是出了名的俊朗,而且他为人正直,婶婶说句不好听的,这女人啊,最喜欢勾搭这种男人,看他失控、情难自禁的模样了。”
  这倒是真的。
  沈柏最喜欢的,也是顾恒舟红着眼、喘着气、掐着她的腰肢流汗失控的模样。
  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被她染上了烟火气,挠得人心痒难耐。
  但这种画面,沈柏不想让第二个人看见。
  她拉着翠娘的手说:“话糙理不糙,婶婶说的我都记下了,以后城里若是有什么小妖精非要往夫君身上扑,还请婶婶帮我一起清理一下。”
  “这是自然。”翠娘正气凛然的说,“老娘眼里是容不得那些贱蹄子的,她们来一个老娘就撕一个,你身娇体贵不方便动手,在旁边看着就行。”
  沈柏乖巧的点头,努力维持在翠娘心里“身娇体贵”的形象。
  吃过饭,谢了翠娘的款待,沈柏带着小七小八回家。
  远峰郡没瀚京繁华,入夜之后街上没什么人,安安静静的,只偶尔听到几声犬吠。
  家里没人,门口连个灯笼都没有,黑黢黢的没什么生气。
  沈柏想起顾恒舟,这一年来,不知道他从营里回家看到这样的家是什么样的感受。
  回家后,沈柏让小七小八找来梯子,从库房里找了两个大红灯笼挂在门上。
  现在家里有她这个顾夫人镇守着,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冷冷清清了,小日子得燥起来。
  挂完灯笼,小七小八烧好热水,沈柏自己拎到主屋洗澡。
  做完这一切,夜有点深了,小七小八偷偷在旁边打了好几个哈欠,沈柏让他们先去睡,安静下来后才有功夫仔细打量主屋的摆设。
  宅院算是顾恒舟专门为沈柏置办的,主屋的风格和沈柏在瀚京的闺房稍有点像,只是床更大一点,还多了个放兵器的架子。
  顾恒舟鲜少在家待,这架子也空荡荡的没摆东西,不过小七小八很听话,把屋里打扫得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衣柜里只放了几件顾恒舟的衣服,看上去有点空,沈柏没打算让他们一直空着,她的衣物先得添置几身才行。
  除了这些,沈柏还在屋里看到一个很大的书架,书架被当作屏风,将里间和外间隔开,不过上面没放几本书,摆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有竹编的蜻蜓、小老虎,还有各式各样的木雕、面人。
  都是沈柏少时喜欢玩的东西,这里没有别人,应该都是顾恒舟给她买的。
  沈柏想象了下顾恒舟冷着一张脸去买这些东西的场景,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顾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一觉睡到天亮,沈柏醒得还算比较早,刚吃过饭,翠娘就带着五个人来应聘厨娘了。
  翠娘很是贴心的帮沈柏提防着小妖精,叫来的都是三十左右,膀大腰圆的妇人。
  这些人看着都很憨厚踏实,沈柏问了她们几个问题,翠娘已经说过要值夜的事,她们都能接受,沈柏又简单提了一些要求,有两个有点犹豫,沈柏留了三个人,马上跟她们签了契约,工钱每个月比一般人家多十二文,依次轮值。
  三人当即留下,帮沈柏她们准备饭菜。
  翠娘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只觉得沈柏思路清晰,从容大气,很是有当家主母的风范,狠狠夸了沈柏一番,沈柏应下,而后说:“我与夫君是在瀚京成的婚,拖了一年才来,城中的人恐怕并不知晓我,过些时日就是我和夫君成婚一周年的日子,我想借机设宴,也好与大家认识认识,不过这宾客名单我不知晓,婶婶这些日子可能帮我打探打探?”
  翠娘对这些也不拿手,有些为难的说:“我和你李叔叔没有大操大办过,平日家里也没什么客人,行远瞧着也不像是愿意花时间做表面功夫的人,这事你还是与他商量比较好吧。”
  与他商量他必然是什么都不想做的。
  沈柏拍着翠娘的手说:“夫君操心营中的事就好了,这些小事不必让他烦心,婶婶也不必有压力,这些时日你带我认下人,我心中自会有计量。”
  沈柏说得恳切,翠娘莫名就觉得她很可靠,当即点点头。
  下午两人一起去成衣铺买了衣服。
  顾恒舟这一年给沈柏置办了不少首饰,沈柏便没添置,见天气越发暖和了,给顾恒舟置了两身新衣。
  逛完回家的时候,正好路过李云觉所在的明启武馆,沈柏和翠娘一起进去看了看。
  武馆面积还挺大的,绕过大石屏,后面是数十米见方的校场,校场上站着好几十个少年,少年们扎着马步,底下摆着香炉,正刻苦的操练着。
  每隔四五列都有一个教习师傅,他们穿行其中,时不时纠正一下少年们的姿势,很是像样。
  找了一圈,翠娘也没发现李云觉,沈柏带着她往前头去,果然看见李云觉和一个穿青衣长衫的青年站在一处高台上,两人正低头说着话。
  翠娘嗔道:“他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宵禁才会回来,老娘还以为他在这里多忙呢,没想到就是躲在一边看热闹,我看他这个家是不想要了!”
  翠娘说着有点委屈,沈柏笑道:“李叔叔以前可是国公大人的副将,武馆能请到他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了,自然是让他做总教头,他虽然不用亲自下去盯人,但要总管全局,责任可重多了。”
  翠娘听了脸色好了一点,还是有点不甘心,她一门心思想着给这老不修生个孩子续香火,他倒好,一心扑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再老一点生不出来了可怎么办?
  沈柏带着翠娘走过去,李云觉昨夜从翠娘口中听说沈柏来了,一见到两人立刻停下交谈大步走来,知道沈柏和顾恒舟成了婚,李云觉再见到沈柏脸上的笑根本止不住。
  “鸢儿见过李叔叔。”
  沈柏颔首行礼,她现在和之前扮男装的模样相差甚远,李云觉原本还想拍拍沈柏肩膀的,走近以后反倒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干巴巴的笑道:“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说完又问,“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翠娘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怎么,武馆是你开的,我们不能来?”
  李云觉也瞪了翠娘一眼,不想两人吵起来,沈柏说:“听说李叔叔在这里做教头,顺道就想过来看看,而且我想雇十个护院,对这里也不熟悉,想跟李叔叔打听一下去哪儿雇比较好。”
  大统领府和国公府都在瀚京,府上的护卫都是从军中抽调的,这个院子虽然才是沈柏和顾恒舟常住的,但也算是私宅,从军中抽调人手并不合理。
  这事是问对人了,李云觉把身后的青年拉过来,说:“这是明霁,是我的副教头,也是这家武馆的少当家,能进武馆的人都是身家清白的,你想雇人从这里雇是最好的。”
  明霁一直站在后面没说话,突然被李云觉拉到前面略有点不自在,沈柏颔首道:“少当家好。”明霁拱手还了一礼,沈柏清楚的表达自己的诉求,说:“我想雇十个护院,希望他们的身手能强一点,如果可以,我想在武馆举行一场比试,胜者优先,契约会从十年起步,毕竟我不想总是换人,佣金方面我会给得高一些。”
  沈柏做妇人打扮,身量娇小,气质温婉,有着不属于远峰郡的贵矜,明霁原本以为沈柏只是来找李云觉帮忙的,没想到她考量得还挺全面。
  李云觉眼底闪过意外,沈柏继续说:“组织比武的花销我会负责,如果少当家觉得可以的话,我可以先付定金,等夫君休沐有时间了,再与他一同前来观战挑选。”
  明霁说:“当然可以,稍后我就会让人把消息传下去。”
  沈柏给明霁付了十两银子做定金,又跟李云觉说了会儿话才和翠娘一起离开,路过书店,沈柏买了笔墨纸砚,回家把这两日的花销都记下。
  虽说她和顾恒舟都不缺钱,但这钱也不能花得不明不白,说不定哪天被人讹了都不知道。
  接下来两日,不用沈柏邀请,翠娘自己就会往这里来。
  要办宴席,沈柏预购了十张桌子还有配套的椅子,又买了许多餐具厨具,待客的各种茶叶也买了不少,连着几日都没歇下。
  顾恒舟休沐这日,一结束操练就骑马赶回家。
  时间有点晚了,到家的时候正好到了宵禁的点。
  远远的他便看见家门口多了两盏红灯笼,红彤彤的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像一团火,暖暖的扑进他心底。
  推门,门没上栓,把马牵进院子里,顾恒舟径直朝主院去。
  快到前厅的时候,小七拎着灯笼过来,见到他欢喜道:“大统领回来啦!”
  “夫人呢?”
  顾恒舟问,小七脆生生的说:“刚吃过饭,夫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就知道她闲不住。
  顾恒舟大步往里走,发现院子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燃着一盏灯,像是指引,他加快步子,跨进主院果然看见沈柏叉着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懒洋洋的,莫名叫人酥了骨头。
  顾恒舟在门口停下,沈柏似有所感,转身见到他,立刻咧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夫君,你回来啦。”
  昏暗的灯火下,她笑靥如花,明媚又温暖,顾恒舟心脏鼓跳,终于控制不住,大步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
  紧紧的,再也不想放开。
  沈柏楞了一下,而后环住他的腰肢,靠在他胸膛说:“夫君,我都要想死你啦。”
  这人,就会说这种花言巧语蛊惑人心。
  偏偏他这个最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就吃她这一套。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小八提着灯笼跑来,低声问:“热水好了,大统领可要先沐浴?”
  “要的。”沈柏应了一声,拉着顾恒舟进屋,说:“夫君先洗漱,这几日我花了不少钱,一会儿我好好与你说说。”
  顾恒舟对夫君这个称呼相当满意,捏了一下她的手说:“都是你的,用了便用了,不必告诉我。”
  “那可不行。”沈柏严肃的说,“钱虽然是我一个人的,但家是我们俩的,你有知情权,并且得有参与感才行。”
  说着话,张姐和李姐抬来热水,沈柏催促顾恒舟去洗澡,拿了新的里衣给他。
  顾恒舟很快洗完出来,他对穿的向来不讲究,但新里衣质地柔软,穿着很舒服,他忍不住多摸了两下,沈柏立刻邀功:“如何,穿着舒服吧?我逛了好久才选中这家的。”
  顾恒舟点点头,发现桌上摆了饭菜,两菜一汤,热腾腾的,正好够他的食量。
  别说之前回这里,就是从校尉营回国公府的时候,都不一定有人记得给他留饭。
  喉结滚了滚,顾恒舟走到桌边坐下,开始吃饭,沈柏在旁边嘀嘀咕咕的说:“我请了三个厨娘,还准备雇十个护院,门房的话,我得挑两个机灵点儿的,对啦,过几日就是我们成婚一年的日子,我打算办个宴席,请城里比较有地位的夫人小姐来吃个饭,你那天休假么?”
  沈柏一听就知道她这些天干了不少事,压下情绪,低声说:“你不喜欢跟那些人打交道的话,可以不理会他们。”
  “这是自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委屈自己?”沈柏毫不犹豫的说,“我这叫在其位谋其事。”
  她说得神采飞扬,眼底也都是光亮,熠熠生辉,顾恒舟勾唇,说:“以后也不会有人敢让你受委屈。”
  “那是。”
  沈柏相当得意,又拿了账本子给顾恒舟看,只这几日,她就花了上百两,这要是放到普通人家,指定要被骂败家娘们儿,顾恒舟却没说什么。
  沈柏的账目记录得很详细,一点没乱花,钱都用在刀刃上,听说她要挑护院,顾恒舟决定明天跟沈柏一起去武馆看看。
  谈完正事,顾恒舟也吃完饭了。
  小八收拾了碗筷送到厨房,沈柏拨上门栓,扭头对顾恒舟说:“夫君,饭后要不要运动一下消消食?”
  顾恒舟眸色晦暗的盯着她,问:“怎么消?”
  沈柏舔唇,挑眉暗示:“我腿上的伤好了。”
  顾恒舟眼底的欲念陡涨,说:“过来。”
  沈柏扑过去,听见顾恒舟低哑、浓烈的声音:“我先检查看看。”
  顾恒舟检查得相当仔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里都没放过,沈柏一开始还能撩顾恒舟几句,没多久便开始装模作样的求饶。
  顾恒舟如何能看不出她的伪装?
  她只知道她肖想了他两世,足足十余年的时间,却不知道他肖想的时间比她更久,隐忍克制的欲念比她更多。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断地撩拨,却没想到,这闸口一开,便是他自己也难以自控。
  天快亮的时候,主院的动静才慢慢停歇,顾恒舟穿上外袍,悄无声息的去厨房,发现锅里还煨着热水,眉头微松,打了热水回去帮沈柏清洗,拥着人睡下。
  心里惦记着要去武馆选护院,沈柏强撑着在吃午饭前醒来,这次身边还是空的,不过顾恒舟没出去,就在屋里。
  看见沈柏醒了,忙走到床边,给她喂了口水。
  甜的。
  沈柏有点意外,顾恒舟喂的冰糖雪梨水给她。
  “昨晚听到你嗓子哑了,多喝点。”顾恒舟认真的说,表情正经,一点也没有昨晚在床榻之间的凶猛,沈柏一口气喝完,忍不住说他:“我都说受不住了,你还不停。”
  沈柏的语气有点哀怨,这会儿浑身上下都酸痛得很。
  她还没穿衣服,只松松用被子挡着身子,一头乌发披散着,和白嫩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眶还是红的,嗓子也哑,瞬间将顾恒舟拉回昨晚幽暗炙热的场景中。
  他垂眸不去看沈柏,抓紧手里的碗,低声说:“停不了。”
  她的滋味太好了,他又太喜欢她了,一旦触碰,所有的理智隐忍都被摧毁崩塌,连他都觉得那不像他自己。
  沈柏没想到顾恒舟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会儿还想再说什么,顾恒舟放开她,说:“今天还想出门的话,就别招我。”
  沈柏到嘴边的话绕了个弯咽下去,转而问:“现在都这么晚了,今天还去武馆吗?”
  顾恒舟说:“我派人去武馆说了,只选十个护院,一下午就够了,吃过饭我们一起去。”
  这也行。
  沈柏忍着酸痛麻溜的起床,换衣服的时候还能忍,一走路顿觉两腿发抖,使不上力。
  沈柏欲哭无泪,之前她怎么没发现顾兄的战斗力这么强悍?
  沈柏哪里知道她之前和顾恒舟那两次顾恒舟实则一直顾忌着她身体不适,没有完全施展开,如今确定她身体好了,还不知死活的撩拨,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开凿才行。
  见她走得颤颤巍巍,顾恒舟直接把她抱到前厅。
  饭菜已经上桌,只有小七小八伺候着,两个小丫头羞红了脸,看都不敢看他们。
  顾恒舟也没让两人布菜,亲自帮沈柏盛汤夹菜,相当体贴,沈柏精神上受到安慰,身体的酸痛也就能忍受了。
  吃过饭,顾恒舟雇了辆马车载两人去武馆,明霁接了通知,一早在门口迎接,见到顾恒舟,很是恭敬的行礼:“拜见顾大统领。”
  说完又看向沈柏,歉然道:“草民之前不知道是大统领夫人,多有怠慢,还请夫人恕罪。”
  沈柏连连摇头,说:“没事没事。”
  喉咙还是疼的,顾恒舟眉头微拧,代她说:“内子身体不适,不便说话,她性情洒脱,不会介怀这些小事,少当家也不必如此,先进去吧。”
  顾恒舟开了口,明霁自然也不客套了,迎两人进去,特意吩咐下人送润肺护嗓的茶来。
  虽然事先不知道沈柏的身份,但沈柏开出的佣金不俗,报名应征的人不少,有足足三十二个。
  顾恒舟也是做事干脆的人,他没跟明霁多说什么,直接来到校场,那三十二人已经站在场上等着比试。
  顾恒舟在远峰郡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虽然不是一露脸所有人都认识他,但习武之人一般都是认识他的。
  那三十二人原本只是来应征护院,没想到会见到顾恒舟,有点愣,等顾恒舟说明自己今日是来替自家夫人挑护院之后,这些人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他们都是有家室的,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入军营为国效力,能成为大统领夫人的护院为昭陵出一份力也是极好的,竞争氛围重起来。
  明霁说明了比试规则,每个人都可以挑选自己趁手的兵器上场比试,两人对战,胜者与第三人对战,连胜两轮则获选。
  武馆人多,为了节省时间,这三十二人分成十组同时对战,多余的两人等到最后再挑人挑战。
  比试很快开始,兵刃相接,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沈柏看不过来,顾恒舟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有他在,挑出来的人不会太差。
  这三十二人大多数身手都挺不错的,半个时辰后,比试结束,十人胜出。
  顾恒舟点出两人,取消了他们的入选资格,因为其中一人用了阴招,另一人则太过狠辣,几乎将对手致残。
  沈柏只是来挑选护院,并不是要挑选人手去战场杀敌。
  顾恒舟挑了两人补上,被取消资格的两人也无话可说,沈柏把早就准备好的契约拿出来,这些人依次来签字画押,明日就可以到府上守着。
  签完契约,沈柏把剩下的钱也给明霁。
  因为下午要比试,武馆放假,李云觉没来武馆,两人跟明霁说了几句话,便从医馆离开。
  时间还早,沈柏带顾恒舟去了成衣铺。
  她之前就看上几匹布料,特意带顾恒舟去量下尺寸,让裁缝给他制几件夏衫。
  天气眼看着就要热起来了,他整日在营里操练很辛苦,多几身换洗衣服总是好的。
  两人一起进的成衣铺,顾恒舟跟裁缝一起去里间量尺寸,沈柏坐在外面喝着茶慢吞吞等着,过了一会儿,一道倩影从门外进来。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她穿着一件胭脂色对襟小衫,下着桃粉色纱裙,腰肢纤细绵软,莲步微移,在这座边关小城里,气质显得很是高雅与旁人不同。
  而且她生得挺漂亮的,浓眉大眼,端庄大方,一头乌发梳成坠马髻,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活泼明媚。
  甫一进门,沈柏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没能移转开。
  还是沈少爷的时候,沈柏就挺喜欢看美人的。
  美人也注意到了沈柏的目光,弯眸颔首笑笑,便带着丫鬟去选料子。
  沈柏的目光追着她,没一会儿发现美人看中了和自己帮顾恒舟挑的那几匹布。
  那几匹布的料子不算好,是普通棉麻,而且颜色偏暗,沈柏挑中它们,是觉得做出来的衣服耐脏,而且穿着舒服,正适合顾恒舟,就不知道这位小美人买它们是要做什么了。
  正想着,顾恒舟量好尺寸从里间出来,美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被他吸引,而后露出大大的笑容,欣喜道:“顾大哥,你也来买衣服吗?”
  沈柏挑眉。
  好巧。
  顾恒舟出来以后一直盯着沈柏看,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听到声音后,偏头看了一眼,不过表情也很淡,他先走到沈柏身边,然后才对美人说:“我是陪我夫人来的。”
  美人的表情有瞬间僵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对着沈柏福身行礼:“叶妙见过夫人,方才未能认出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叶妙很有礼貌,沈柏刚要说话,顾恒舟抢先说:“我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说话,叶小姐不必理会我们,请便。”
  顾恒舟的语气颇为生硬,哪里是让叶妙不要理会他们,根本是让叶妙不要打扰他们。
  叶妙眼神一暗,有点受伤,她咬了咬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旁的丫鬟立刻说:“顾大统领,我家小姐方才看中了两匹布,特意想买来感谢大统领,赶巧大统领在这里,不如大统领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丫鬟说完,站在一旁的伙计立刻指着那两匹布说:“大统领请看,叶小姐看中的就是这两匹。”
  顾恒舟的脸绷起来,没想到来逛个成衣铺能碰上这么多事,他没看那两匹布,沉声说:“只是举手之劳,叶小姐如果真的要道谢,以后行事之前就多想想,不要再生出什么意外就好了。”
  顾恒舟是在给叶妙提醒,但姑娘家脸皮薄,又好面子,顾恒舟这话简直就是变相的说她做事莽撞,给人添麻烦。
  叶妙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眶也红了,一时羞愧难当。
  到底还是沈柏怜香惜玉,她叹了口气,轻声说:“叶小姐选的这两匹布挺不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难得她有这份心意,夫君就收下吧。”
  顾恒舟横了沈柏一眼,冷声说:“夫人说的是,正好你今日选了护院,不如再多买几匹做成统一的服装发下去,到时候出门别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我们家的人。”
  人家专门挑来送你的衣服,你拿去给护院,这不是把人家一颗真心扔地上还踩稀碎吗?
  叶妙待不下去,红着眼跑走,丫鬟追着叶妙而去。
  沈柏接受顾恒舟的提议,把那两个花色的布买了几匹,又另选了一个花色给顾恒舟做衣裳。
  付了账,两人上了马车往回走。
  顾恒舟板着脸,周身都萦绕着低气压,沈柏忍不住笑起,撑着脑袋说:“顾兄,这可是你背着我招惹的桃花,你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连夫君都不叫了。
  顾恒舟凉凉的觑着沈柏,像是要用眼神让沈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沈柏轻咳一声,端正态度,问:“顾兄,你是怎么救的那位叶小姐啊?”
  “去年秋天,她和几位公子小姐去山间秋游,她追画眉而去,在林间迷路,叶郡守焦急之下找我帮忙,我带了一队亲兵前往,将她找到,命亲兵将她送回郡守府,此后再无交集。”
  顾恒舟用最简洁的语句阐述了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沈柏的错觉,他似乎可以加重了“命亲兵将她送回郡守府”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