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鸿门宴?
  顾碧一边走一边叫车,如同她刚才所说,这个位置确实很方便,几乎第一时间就有司机接单,页面上显示,司机还需三分钟赶到这里。
  在她毫无准备之时,声旁骤然响起一道幽灵般的声音:“你去哪儿。”
  顾碧被吓得差点丢魂,手机没拿稳,直接往下坠落,然后被一脸肃然的男人接住。
  他把手机递回来时,还说:“小心一点。”
  顾碧满头问号,她竟然还有空腹诽,手机差点摔坏到底是因为谁?
  这么想,她还是礼貌说了句:“谢谢。”
  或许因为今天的惊喜已经足够多了,顾碧暂时还能维持着脸上的冷静,并不太能够看出,她内心实际上又扑通扑通打起了鼓。
  暂时的冷静使她能够用相对平静的状态来直面莫肃,但显然,对方的一举一动,仍然在她心中搅动了波浪。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莫肃问自己的话,便回答:“我要回家,莫总您怎么……”
  男人面不改色道:“车坏了。”
  “哦,这样啊,那孟先生他们不能送您回家吗?”
  “不是一个方向。”
  “那……您打车了吗?”
  莫老板理所当然道:“我没有打车软件。”
  ok,fine。
  忘记莫肃是个不需要打车的人了。
  “路边可能会有出租车,您等一下应该能等到,或者我用别的软件再帮您叫一辆……”
  莫肃沉声拒绝:“不用。”
  顾碧点点头,她也不太了解自己偷偷喜欢的这个人,所以无法明白他此刻的想法,只能听从他的决定。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顾碧就定位在这儿。
  刚好路灯的光就照在她身上,光晕里她脸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见,轻描淡写的五官并不浓艳,但有种清冷的美,若空谷幽兰。
  她抬眼冲莫肃笑一下,嗓音更是温吞缓慢的,有些软糯:“莫总打算怎么离开呢?”
  莫肃的眼神格外深:“你,要经过启阳路?”
  “啊,应该是?我看看……”
  那是城东和城南交界处,应该是要途径的。
  “对,要,您要去吗?”
  “嗯。”
  顾碧不知道哪里冒出一股勇气:“我……我其实可以,送您过去,反正也顺路。”
  莫肃目光平稳,点头,表示同意了。
  很快,车停在了面前。
  顾碧看到这辆很显然有些袖珍的汽车时,内心涌上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
  一是有些不好意思,送人家,这个车坐进去应该会很拥挤。二又庆幸,她大概又能够离他更近……
  心里微妙的想法交织,顾碧却还能够淡定地说:“您先上吧。”
  等到上车之后,莫肃靠着后背,意味不明道:“下班时间,不必用敬语。”
  一口一个您,莫名带着疏远味道,听着……刺耳。
  顾碧慌慌张张答应下来,却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的。
  她努力抛开脑海中的奇怪念头,和司机嘱咐了一声,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没成想司机还是个挺健谈的,从他们上车地点的楼盘有多贵聊起,谈到了民生法规,国家大事,顾碧也怕司机尴尬,所以偶尔会附和两句。
  说到自己比较理解的领域,也稍微多说了几句,软软声音就在车厢里回荡。
  莫肃双手交叠放在腿背上,看顾碧冲着司机笑,又略显烦躁了。
  他换了个姿势,双手放在了身体两侧。
  顾碧没有注意到,因为她在努力让自己别受莫肃的影响,所以她也毫无预防的,把手放在了身旁。
  指尖的触碰措不及防,一个温热,一个微凉。
  顾碧体寒,即便盛夏时,身体温度也不会太高,如今到了秋日,在寒气侵袭之下,手脚几乎都比常人的体温更低。
  当她碰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热度,皮肤触感瞬间通过四肢百骸,游走于全身,直窜中枢神经,再将那一瞬的悸动传达到她所有的器官中。
  因为太过震撼,顾碧几乎是被电到希望猛地收回了手。
  下一秒,莫肃表情幽然地朝她看过来,情绪不明。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莫肃的目光很快收回,看起来像是接受了她的歉意。
  顾碧悄悄舒了口气,又偷摸蹭着手指,那块皮肤好像还残留着一点点属于莫肃的温度,让她止不住的紧张。
  怎么空气都变热了……
  在这种微妙气氛之下,到达了莫肃所说地点,司机停好车,嘱咐:“下车请带好随身物品。”
  莫肃“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顾碧看他下车了,实际上还有些依依不舍。
  “莫总,您……你慢走。”
  莫肃点头,在顾碧关车门之前,冷不丁道了句:“多穿一点。”
  顾碧又陷入了震惊当中,连自己什么时候关上的车门都给忘记了。
  而莫老板,显然是挑选了一个折中的地点,然而他来这里能做什么?他甚至对这里根本就不熟。
  他的司机远在十几公里之外收到消息:“来接我,定位发你了。”
  至于老板为何出现在那里,对司机来说,大概永远都是一个谜团了。
  ……
  客人都离开之后,佣人就来收拾残局了,盛雀歌往某人身上一趴,表现的很无赖:“不想动了,怎么办?”
  贺予朝从她身下环过,直接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他轻哼:“想让我抱你就直说。”
  “我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盛雀歌太知道怎样引起贺予朝对注意了,她有无数方法可以让男人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只要她想。
  贺予朝常年健身,甚至还练习格斗和自由搏击,身体的肌理非常漂亮。
  盛雀歌拉开他的衣领,很不要脸的揩了把油,还颇为满意的夸赞:“请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
  贺予朝手臂僵了僵,语气微沉:“乱动什么?”
  “我是在查验你的健身成果,你这么忙还能每天撸铁,真是毅力不凡!”
  贺予朝幽幽道:“不保持好状态,怎么伺候你?”
  盛雀歌老脸一红:“瞎说什么,就只有你伺候我么!我不也……不也那什么。”
  “什么?”
  “……你不准挖坑让我跳!”
  盛雀歌不愿说下去了,因为知道不管怎么说,最后那个被坑的人都是她。
  ……
  盛雀歌还真意想不到,自己会再接到盛家的电话,找她的人竟然是盛世才。
  “父亲。”
  刚到事务所就听见不想听到的声音,盛雀歌心情急转直下,简直一大早就闹心。
  “我今天回来,晚上到家吃饭。”
  “我晚上已经……”
  “你别忘了,你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还是我的女儿!”
  盛世才拿父女关系威胁,让盛雀歌一下子找不到太好反驳的话语。
  至少目前为止,他们还维持着法律上的亲属关系,在这一点改变之前,盛雀歌都需要做出一定妥协。
  她倒是不太在意这样的威胁,总归伤害不到她什么,不过就是回家吃饭这件事会让她非常不开心,但如果能借机再做点什么,倒是可以的。
  “知道了,我会去的。”
  盛世才和她也没有太多可说的话,父女的感情几乎为零,客气的还不如普通邻里,和陌生人也没多大差别了。
  答应下来之后,盛雀歌又忍不住开始思考某个问题,盛世才抽了什么疯,才会突然想要让她回去吃饭?
  要说这其中没有深意,她都不太相信,只是暂时无法判断盛世才想做什么。
  若是和之前,她暗中提醒盛世才的事情有关……那倒是会很精彩。
  自从盛世才和陆婉吵过一架,陆婉哭诉着洗清嫌疑,暂时看不出盛世才是不是还有别的动作,但以盛雀歌对这个父亲的了解,这事情肯定是会爆发的,现在的平静也不过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缓冲。
  盛雀歌做了决定,但在告诉贺予朝时,男人的态度显然是不太乐意的。
  他巴不得盛雀歌再也别和那家人有任何接触,更别说还要去那边家里,会发生什么暂时都在他的控制之外。
  对贺予朝而言,这就是最无法忍受的状况。
  然而盛雀歌已经答应下来,再想拒绝,显然也不太可能。
  她有了新的打算,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即便今晚可能是鸿门宴,也一定要前去。
  贺予朝做出退步,但提出了要求:“小李送你过去,还会有人在外面等你。”
  盛雀歌点点头,没有拒绝。
  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派人跟着也是预防办法。
  贺予朝如临大敌,仿佛盛雀歌参加的真是个危险性极高的鸿门宴。
  搞得她自己都莫名紧张起来,原本没那么担心,也突然开始莫名其妙的各种怀疑。
  当然,等到晚上,盛雀歌就知道,某人野兽般的恐怖直觉绝非浪得虚名,他所有的怀疑担心都是有根据的……
  下班之后,停在大厦楼下的,已经是那辆二十万以内的,低调到根本不像是贺予朝风格的车。
  盛雀歌看到之后,心情仍然有些微妙,毕竟这辆车会出现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她。
  她不只是感动,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涌动,几乎看到这辆车,她就会想到贺予朝对她有多好。
  贺予朝的爱实际上有些密不透风,紧紧包裹着盛雀歌,若是换一个人,或许会因为这样强大的压力而深感喘不过气。
  盛雀歌嘛,她接受能力奇高,面对贺予朝不加掩饰的控制欲,也都能够用淡然心态来面对,毕竟他所做的一切背后,都是给予盛雀歌安全感的源泉。
  她自己便是一个容易极度缺失安全感的人,表面上越坚硬,便会有最柔软的地方,而贺予朝,所做一切恰好都在给予盛雀歌足够的保护,让她不再心生忐忑,且对这段感情充满了信心。
  原本呆在贺予朝身边,应该是充满了众多不稳定因素的,无论来自于他的家庭,亦或者他的身份地位,还有他这人的高深莫测捉摸不透,都极易造成他们之间关系的摇摇欲坠。
  但从盛雀歌开始冒险的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她往前走的每一步,贺予朝都早就等候在旁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值得。
  想着贺予朝,去往盛家的路也好像没有那么漫长了。
  到了别墅区,盛雀歌对小李说:“麻烦你在外面等我,如果我有什么事情找你的话,你再进来好了。”
  “您放心,我随时在。”
  “其他人呢?”
  “早就来啦,不过这会儿都没露面,您有需要的话,他们肯定就出现了。”
  盛雀歌不由问:“贺予朝这是安排了什么人......”
  小李神神秘秘地回答:“反正是很厉害的人物,您的安全绝对有保证。”
  盛雀歌笑了:“我本来也没认为自己有多么危险呀,你们搞得我跟今晚要遇到什么生命危险一样。”
  小李很严肃:“老板吩咐过了,我们就得充分保障您的安全。”
  要是盛雀歌出了点什么事情......他们还想不想要这条命了?
  盛雀歌没再说什么,先去敲门了。
  现在又换了新的门锁,她还真想进来都没可能。
  佣人来迎她进去,盛雀歌问:“我父亲呢?”
  “先生在楼上,我帮您去通知一声。”
  “嗯。谢谢。”
  盛雀歌也没打算再上楼了,上回把盛月歌气到毁了她的房间,她相信这时候里面也还是一片狼藉,那人可没什么好心再让人来收拾干净,搞不好还会直接命令佣人不要管这房间里的一切。
  盛月歌这人,心思歹毒不说,更是心眼极小,别人但凡让她吃了一点亏,她都会想办法报复回来。
  在这一点上来说,盛雀歌倒是觉得她们不愧为有血缘关系,都同样的睚眦必报。
  当然,这个报复的手段,也得分出高下来,盛月歌能使的手段也无非是些下作办法。
  盛雀歌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等待他们下楼来。
  刚才来的时候还没有看见盛月歌的车,估计是不在家里。
  “老公,你还真的把她叫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前妻的女儿如今本事大得很,竟然能给自己的亲妹妹下套,骗了我们所有人!”
  陆婉人还在楼梯上,就已经开始系数盛雀歌的罪证,那张脸上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盛世才的表情便有些不太好看,他走下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指责:”盛雀歌,你怎么回事,对你妹妹到底做了什么?“
  盛雀歌淡笑:“我做了什么,陆伯母不是都说了么,和她讲的一点差别都没有。”
  陆婉恶狠狠道:“你看,这个死丫头现在彻底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给,你说你怎么就生了个这么讨人嫌的女儿出来!”
  陆婉也是连最后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愿再做,直接和盛雀歌撕破了脸。
  也是,她们关系都破裂到直接开战的程度了,确实没有再伪装的必要。
  “说到这个,我就生气!你可知道月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生意,想跟孟家少爷攀上关系,如果他们愿意投资的话,咱们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了!”陆婉说着,泫然欲泣,看着好生委屈。
  盛雀歌在心里评价,这一招移花接木挺厉害,还真的能糊弄人。
  果然,盛世才对这番话,深信不疑,对着盛雀歌的脸色更难看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妹妹对你不说多好,也从来没欺负过你什么,你竟然能给她下套,你还是不是这个家的人?等会儿你妹妹回来了,你必须要给她道歉!还有那些钱,你是怎么骗来的,就怎么还回去,既然有这种本事,不如来帮公司的忙,当你的律师能赚几个钱?”
  盛雀歌听完这番话,扫了眼陆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