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搞
  在国师塔休息一天,隔日白楹拖着酸痛的小身板进宫,一日国师塔一日景玉宫,来回跑已经成了习惯。
  不用读书的日子,白楹到景玉宫的时候,静太妃已经用完早膳了。
  看见洛妃也在,白楹惊讶了一下,就亲亲热热喊:“洛妃娘娘!阿楹好想你!”
  静太妃:“……”不就是两三日没见。
  但洛妃却最喜欢白楹这样的亲近。
  年一过,小姑娘的身高就到她胸口这了,时间真快啊。
  洛妃珍惜和白楹相处的每一刻,尽管她这次是带着其他事来的。
  如竹从容一笑,示意身后几个宫女把东西拿过去。
  白楹这才注意到,洛妃身后站着三四个宫女,平常她都是只带如花或者如竹出来的。
  几个宫女手里头捧了好多盒子,大大小小。
  静太妃和白楹都是不明所以,“这是做什么?”
  洛妃无奈一笑,放下手里头喝了一口的茶,“这是秦家的谢礼,秦二夫人知道我与阿楹感情甚笃,便送了我这里来,让我转交于阿楹。”
  这样既不唐突,也表达了谢意。
  “秦家的谢礼?”静太妃看向白楹,“你又做了什么?”
  这话说的,白楹大写加粗一个冤!
  “没有惹祸!”她委屈。
  为什么静太妃总觉得她是个惹事精?
  她明明很乖很听话很老实本分好吗?!
  “我们阿楹啊,是最好的姑娘。”洛妃笑道,“前儿在九龙寺,秦家的老太君突发疾病,多亏了我们阿楹,才能转危为安,这些,都是秦老太君亲自挑选送给阿楹的。”
  洛妃在“亲自”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静太妃的眼底才流露出了些许诧异,“秦老太君?”
  那可是比她还高一辈分的人。
  洛妃笑着点头,而且,姑姑的信里还说了,秦老太君很喜欢阿楹,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这些由秦老太君亲自挑选准备的礼物,无一不证明阿楹很合秦老太君眼缘。
  秦老太君是谁?那是有见皇帝太后都不用跪拜特权的人!
  秦家一门两公一候,秦老太君的子孙个个优秀出色,姻亲都是大世家。
  阿楹如果入了秦老太君的眼,今日的路只会更加平坦顺畅。
  静太妃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露出深思的神情,显然在考虑利与弊。
  这就是养孩子的坏处了。
  得处处为她考虑周全。
  洛妃没有静太妃这么多顾虑,毕竟她秦家二夫人是她的亲姑姑。
  她吩咐如竹把这些东西送到白楹房里,又拉着白楹说了一会子话,才回碧洛轩。
  白楹看了静太妃一眼,笑嘻嘻道:“太妃,我们去看看秦老太君送来些什么吧?”
  静太妃:“小孩子心性,没点长进。”
  话虽这么说,静太妃却起身走在前头。
  白楹:口嫌体正直。
  静太妃倒不是贪图白楹这点东西,她只是想看看秦老太君送来些什么,以此搞清楚秦老太君对白楹到底是什么态度。
  “千年人参,天山雪莲,护心丸……”几个盒子拆开,静太妃的表情一变再变。
  白楹想起来自己小布袋里还装着那只玉镯子。
  她拿出来给静太妃看,和田玉镯,还是这么好的成色。
  整个大煜怕是都找不出第三只这样的玉镯。
  静太妃扶住桌沿,深呼吸,一方面感叹秦家这深厚的底蕴,一方面又因为秦老太君对白楹如此财大气粗而暗暗心惊。
  如果只是因为答谢白楹救命之恩,那通常送些金银珠宝也就差不多了。
  但秦老太君却送了一些珍贵且白楹所需要的东西。
  可见白楹的身体状况,她也是打听过的。
  “也算是就结下一份善缘。”静太妃不知道该感叹白楹运气好一碰就碰到个尊贵主,还是该庆幸她成功治好了秦老太君,“好好把东西收好,这天山雪莲,可是极其难得的东西,便是国师大人,也从未见过。”
  白楹本来就挺稀罕这几样东西的,静太妃这么一说,就更加看重了。
  她小心放好,准备等国师大人回来,把这些极品药材都给国师大人。
  这种好物,只有在国师大人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这样才不浪费它的价值。
  静太妃心里琢磨着事儿,她看了白楹几眼,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旁人就会知道你在九龙寺发生了什么。”
  白楹:“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不骄不躁,荣辱不惊。
  静太妃满意点头,想到昭贵妃的行事作风,又嘱咐道:“和三皇子离远些。”
  “……知道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
  可事情似乎总能事与愿违,越是不想,反而还越容易发生。
  距离太学开学还有几天,傅云祁带了一些外面的小吃过来。
  相处这么久,他也知道白楹喜欢吃甜的。
  看在这么一堆甜点的份上,白楹也不好意思不招待他啊。
  至于赶他走,那更加不可能了。
  今日傅云祁穿了月色锦缎的衣衫,这种明朗的颜色衬得他面冠如玉,温文尔雅似翩翩君子。
  看得奉茶的宫女脸都红了。
  傅云祁已经十六了。
  白楹一边欣赏他的美貌,一边儿软软开口:“三皇子今日可还有其他事儿要忙吗?若是有,阿楹就不干扰三皇子了。”
  傅云祁微微一笑,果真应了那句话。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温柔又干净的笑容晃了晃白楹心神,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没有抵抗力的。
  傅云祁道:“今日什么事儿都没有,阿楹可不要赶我走了。”
  “……”白楹牵了牵嘴角,格外真诚道,“怎么会呢?阿楹很欢迎三皇子的。”
  “那是再好不过了。”傅云祁笑了。
  平心而论,傅云祁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啊!
  就像是阳光洒在身上,那种温暖的感觉。
  但下一秒,傅云祁的话就打破了这种温暖。
  “阿楹,四季楼今日有拍卖会,今日若是得空,我们去看看吧?”
  白楹:“……”麻麻救我!!!
  前不久静太妃才说让她离傅云祁远点,白楹要是现在点头答应和傅云祁出去,虽然当着傅云祁面静太妃不会说什么,但她敢保证,等回来,静太妃绝对会把她的头给拧下来!
  白楹想到静太妃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偏偏傅云祁还用那种期盼的眼神看着她,那双明朗的眼眸中带着温柔的光,这样子的少年让她怎么拒绝?
  怎么拒绝!?!
  麻麻造孽哦。
  白楹艰难开口:“前日和郡主去九龙寺上香,走了九百九十九层阶梯,现在腿还酸着……”
  “真的吗?”是怀阳郡主的声音。
  白楹和傅云祁一同往院子门口望去。
  怀阳郡主身边跟着几个婢女,她走过来,秀美的面庞充满自责。
  “阿楹,你现在腿还酸着吗?都是我不好,早知便不该邀你去九龙寺。”
  在家休息了一日,怀阳郡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她想到白楹身体一直不太好,每次生病都得将近大半个月才好全。
  心下不免又涌上几分愧疚。
  “……”白楹心好累,她看看怀阳郡主,又看看傅云祁,两人都是一副关怀的表情。
  白楹腿是还酸着,但吃了国师大人留给她的药丸,也没有跟傅云祁说的这样严重。
  她陷入了两难。
  说腿不酸,可以减少怀阳郡主的愧疚,但这不就打了她的脸?
  而且就没有借口拒绝傅云祁了。
  但要是硬着头皮说腿还酸痛,接下来的日子里,怀阳郡主一定会天天给她送东西。
  好在,傅云祁和怀阳郡主相继到访,引起了静太妃的极度重视。
  她很快赶来解围。
  而此刻,怀阳郡主已经知道傅云祁邀白楹去看拍卖会的事情了。
  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尽管她告诉自己,她和傅云祁是没有可能的。
  怀阳郡主深吸一口气,笑容爬到脸上,“阿楹,听说四季楼的拍卖会很热闹,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这话一说出来,倒是岔开了先前的话。
  白楹能看出来,怀阳郡主是想和傅云祁一起出去,但……白楹真不想走路了啊!
  静太妃开口了,“三皇子和郡主诚心相邀,左右今日没什么事,就出去凑凑热闹吧。”
  白楹:“???”黑人问号。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静太妃说什么?
  她竟然让她出去?!
  她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亏她等半天还以为静太妃会开口给她找理由,没想到是这样……
  白楹心碎一地。
  傅云祁看了白楹一眼,嗓音温润:“阿楹身子不舒服,不如改日,明日也有拍卖会。”
  静太妃不得不高看他一眼,昭贵妃的儿子,这品性可和他母亲大相径庭。
  她不由笑道:“既如此也好。”
  怀阳郡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傅云祁走后,怀阳郡主也心不在焉的,也忘了先前问白楹腿酸不酸的事儿。
  最主要的人离开,静太妃也就回了房。
  院子里只剩下白楹和怀阳郡主两个人。
  怀阳郡主的婢女们站在一边儿,低眉顺眼恭恭敬敬。
  白楹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郡主还喜欢三皇子?”
  怀阳郡主反问道:“谁会不喜欢云祁哥哥这样优秀的儿郎呢?”
  白楹:“……”
  怀阳郡主盯着白楹的眼睛,“阿楹呢?阿楹喜欢云祁哥哥吗?”
  白楹明了,原来怀阳郡主是吃醋了。
  她笑道:“三皇子长的好看性格也好,阿楹自然是喜欢的,我若是有这样的哥哥,做梦怕是都要笑醒。”
  前提是没有昭贵妃这样的妈。
  怀阳郡主盯了白楹好一会儿,知道白楹说的是真话,不由得泄气,低下头,闷声道:“云祁哥哥对阿楹真好。”
  她和傅云岚,傅云祁三个人一同长大,可傅云祁待她们,却远没有阿楹这般亲近。
  傅云祁很喜欢白楹,怀阳郡主已经无比清楚认识到这一点。
  只是她暂时还不清楚,傅云祁对白楹是哪种喜欢。
  妹妹吗?
  还是去……
  对于怀阳郡主这种小女儿家的矛盾心思,白楹真是哭笑不得。
  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也没功夫当什么知心姐姐开导她。
  送走怀阳郡主,白楹噔噔噔跑去找静太妃。
  静太妃一看她来势汹汹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眼皮子一抬,一个眼神过去,白楹就立马蔫了。
  静太妃:“做什么?”
  明明是静太妃卖她在先,白楹却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没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静太妃躺在椅子上,手翻过一页书,“让你跟傅云祁出去,不是我打自己的脸。”
  白楹轻轻哼了一声。
  反正她胳膊拧不过大腿,静太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静太妃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简直要被她这态度给气笑了,这要是个男孩子,她就直接把书卷起来砸她头上了。
  “你舅舅明日也会去四季楼,届时你寻个由头去找他,趁机脱身,正好见见霍家人。”
  白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舅舅是谁。
  迟钝了几秒,她才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明白静太妃是想让她偷偷见霍家人。
  静太妃低调惯了,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
  她又道:“平日里他们忙,明儿正好有空,你不用紧张,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白楹抓了抓手背,她没留指甲,但轻轻一抓手背还是红了起来。
  “您怎么忽然想让我见……”她支支吾吾。
  “一家人,总归是要见见的。”
  舒嬷嬷走进来刚好听见这句话,她笑道:“大公子早就想见楹丫头了,楹丫头放宽心,什么事都不会有,大公子是极好的人。”
  饶是静太妃,都被舒嬷嬷的话说的脸微微发烫。
  她的兄长她清楚,从小到大都是阴死人不偿命,也亏的舒嬷嬷能讲出这样的话。
  静太妃想,反正她是夸不出口的。
  白楹被赶鸭子上架,想下也下不了。
  她觉得见静太妃的兄长,还不如和傅云祁一块呢!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不然分分钟被静太妃抽死的节奏。
  白楹苦着张脸回屋,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到最后会是这个样子。
  静太妃年近五十,她的兄长肯定比她大不少。
  静太妃这么严肃,她的兄长肯定也板着张脸。
  “啧。”白楹嘶了一声,“难搞哦。”
  和白楹同样心情的,还有傅南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