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眼(1)
  尼采说过一句话,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望凝视。
  赖弥生安然地躺在玉藻前的床上,床上的味道很浓重,不过不是狐狸的味道,而是阳光的味道。玉藻前是一只非常喜欢光照的狐狸,他的房间里的窗户,正是向阳的位置,玉藻前在窗帘上设了点法术,只要有阳光的时候,窗帘就会自动掀开。玻璃窗上也设了点法术,只要阳光下来的时候,阳光就会透过玻璃的折射传递到这个屋子的各个角落,所以玉藻前的屋子里一年四季总是充满着阳光的味道,玉藻前称呼这种味道为,自由的味道,就好像是九百年前,自己躺在绿草地上晒太阳一般。但是佘翼喜欢潮湿的地方,所以他对玉藻前的屋子,虽然算不上是深痛恶疾,但是在一般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在这间屋子待上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玉藻前一直在这间屋子里面睡觉,玉藻前的身上也都是满满的阳光的味道,赖弥生睡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就好像是待在玉藻前的身边一样。虽然她和玉藻前在某些事情上无法达成一致的意见,所以她瞒着玉藻前一些事情,但是每一次,待在玉藻前的身边都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就好像是,身边只要有玉藻前在,就像是天塌下来也会有一个人帮着自己顶着。
  黑漆漆的夜里,总是会有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然后开始做梦,有美梦,有噩梦,也有那种一旦开始了,就不像停止的梦。只是赖弥生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的梦再长一点,最好永远不要醒过来,只要不醒过来的话,就不需要面对着惨淡的现实。但是啊,她还有仇要报,她必须去给自己的妈妈报仇。
  早晨的微光从窗户照进了床上,赖弥生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玉藻前站姿房间门口等待着赖弥生,在赖弥生出来的时候,他指了指厕所:“不管是妖物还是神仙,都不刷牙的,厕所里漱一下口,我等下带你出门,先带着你去蒲海,然后我还必须去一趟光城。石头你要随身携带着,一旦出事了,直接捏住石头的话,我也能知道你在找我。那部鬼东西很快就会拍完了,到时候我就有时间在你的身边,所以短时期内你只能自己一个人行动了。如果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真的要马上叫我。”
  玉藻前真的觉得自己似乎和以前变得不太一样了,如果是换做从前的他,他一点都不相信,这唠唠叨叨的如同老妈子一般的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但是现实就是这样,而且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被他唠叨的对象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往往自己的脸上泼着水。玉藻前觉得有点烦躁,拿起手使劲揉着自己的头发。玉藻前的头发很软,以前留长头发的时候,只要揉一会儿再松开,长长的头发就会自己垂下来,但是剪短发之后,头发莫名地就变得硬朗了许多,摸上去还有点硬,刺拉拉的,一旦立起来就像是鸡窝一般。赖弥生转过头去,玉藻前这样唠叨的时候,也蛮有趣的。
  赖弥生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之后,就让玉藻前带着自己去了蒲海。
  落地之后,玉藻前就离开了,赖弥生告诉玉藻前,自己要回家一趟,玉藻前想着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但还是吩咐了一番之后,就去了光城。
  这是赖弥生生活了多年的城市,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风景她都很熟悉。蒲海算不上是什么大城市,因此它不像是上海那般,几乎半年就能变一次风景,它也有变化的,只是太慢了,慢到让人看不见。赖弥生微笑着,继续往前走着。她没有告诉玉藻前,自己上一次落水之后,体内的炽心似乎被那冰冷的湖水刺激到了,血液的力量在加强,具体来说,就是能够探究一个人的过去,眼睛,似乎又多了一些颜色。赖弥生回到自己的屋子,上一次她在这里住着的时候,还是和她妈妈在一起,现在,这间屋子彻底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把佘翼给的美瞳扣下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是发生了一点变化。
  之前还只是赤白瞳而已,一圈白色,一圈红色,但是现在呢?居然又多了两圈,一圈绿色,一圈紫色,看起来……怪恶心的,这不知道这变了色的眼珠子,到底多了一些什么样的能力?难不成是之前猫又说的坎博眼吗?但是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一目十行,多出来的颜色到底是什么?
  赖弥生把手抬起来,放在了镜子上,突然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上来了,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珠子里那紫色的部分闪动了一下,她闭上眼睛,就看见了从前的事情,从前的时候,这面镜子里照出来的所有画面,那些,妈妈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画面,一下子,全都出现在赖弥生的脑子面前,几秒时间内,似乎把从前十五年的事情全都经历了一番,甚至还看见了从前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爸爸妈妈新婚的场景。
  一下子就看见了那么多事情,脑子有点涨,但是她觉得有点开心,因为她看见了她的爸爸,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面的爸爸,或者说见过面,但是被她忘记了的爸爸。爸爸看起来很英俊,只是有点老相,自己大概是遗传爸爸的吧?也是,如果自己的爸爸只是一个农民工的话,怎么可能会吸引到自己的妈妈呢?赖弥生嘴角带着笑容。
  只是触摸一个东西就能看到过去那么多事情,这大概就是坎博眼了吧?
  赖弥生突然想到了,如果自己去了妈妈死去的那个地方的话,大概自己就能看见当时的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吧?既然多了一些特殊的功能,那么,就能做一些特殊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