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要不是她奶叮嘱，她妈都不一定舍得。
“哎呀，美美她妈，你也太客气了，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嘛。”
话是这么说，但是手已经把那几块红薯干收起来了。
“我们家美美平日里多亏你照顾了。”
“哪有……”
两个妇女一来二去拉着家常，杨晶晶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呆坐在一边。
“你家志文有出息，现在都已经是和小队长了。”
张红笑笑，也夸她：“你家儿子也不赖，现在在哪个厂来着？”
“机械厂！又辛苦又累人，没你家志文有本事，在电气厂。”话的内容是在诉苦，可是语气和表情全不是那回事儿，明显这机械厂是个待遇福利都不错的厂。
“豁，机械厂可是好地方，你家儿子真是个年轻的好后生。”
吴婶子听有人夸他儿子，脸立即笑成了朵菊花：“还成吧，卫东在他们这一摊确实还不错，不过他就是太勤奋了，都二十八了，还没处对象，我是真有点着急。”她一脸愁容，顿了顿，看着张红说：“美美她妈，听说你家还有三个闺女？都多大岁数啊？”
这是有结亲的意思了，张红抿嘴笑了笑，没有答话。
看吴妹子穿的这么抠搜，比她们村里人穿的还差，估计家里情况不怎么样，她可不能因为他儿子在城里有工作，就把自家闺女坑了。
她还是回去找美美了解了解情况再说，要真是个踏实有出息的年轻后生，再给他家秀秀说也来得及。
看张红不说话，吴家婶子有些急的说：“美美她妈，我家卫东真不错，老实肯干，不差的。”
张红点点头，搪塞了她一句：“我晓得的。”
呆坐在一旁，当背景板的杨晶晶听到机械厂这三个字后，就一直竖起耳朵在听他们说话，她这趟进城来目的可不就是机械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还在发愁怎么去机械厂找关系呢，总不能找到人家的厂门口，大问‘你这招不招工’吧？
人家可不得把她当傻货给赶走！
现在既然知道她大姐家的邻居有机械厂的，那她就可以让她干奶来打听打听了。
她和她干奶约好在国营饭店见面，她得想个办法溜出去才行。
杨晶晶觉得这一趟门串的真值，忽然也没那么心疼那几块红薯干了。
第二十八章 闲聊
这边张红也看聊得差不多了，就说：“不打扰吴妹子你了，我先回去看我家美美了。”
吴家婶子笑着招手：“常来啊。”
两家就是对门，走两步就到了。
回到家里，杨美美扶着肚子就要站起来，杨晶晶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大姐，你就坐着吧，别起来了。”
杨美美慈爱的拍了拍杨晶晶的头，才看着张红说：“妈，你来了，快看看我这房子，是不是宽敞多了？有两间房呢！本来我婆婆想让我二哥二嫂来住的，我想着妈你肯定要上来，我就没让。”
张红听了这话，认同的点点头，说：“你做的对，你们两口子的房子，干啥让二哥二嫂来住？我们走了之后，你也别让你他们来住，你这老二夫妇不是啥好人，你和志文性子也软，到时候他们肯定做的出霸占着你们房子，还要赶你们走的事！”
“我想着也是，志文她妈以前对他那样，结婚的时候一分钱都不给志文出，我嫁过来的那晚上还是睡堂屋里呢！现在见我们日子好过一点，就觍着脸上来占便宜，凭啥啊？为了这房子，我俩都快把家底给掏尽了。”杨美美扶着肚子，表情柔弱，语气却坚定。
陈志文刚好端着水出来，刚好听见媳妇在和丈母娘说这事，他脸上有点窘迫，只能小声的安慰杨美美：“美美别气啊，有我在呢！”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间流淌着缓缓爱意。
恋爱的酸臭味。
张红咳了咳，问陈志文：“你爹娘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见陈志文不说话，张红哼了一声，继续说：“美美性子软，可招架不住你们家那一群拎不清的人！今天我话就摆这了，要是美美受了委屈，我就接她回家去！她有那么多兄弟，个个都能给她撑起来，不一定要到你们家里来的！”
这话吓得陈志文赶紧发誓保证：“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家里人欺负美美的！”
“哼，最好是！”张红见女婿表态，心里满意的不得了，不过脸上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她得让女婿知道，她家美美嫁给他，不是占了便宜，而是吃了大亏！
不过她这个女婿啊，她是真的满意，不仅人长的好，还是高材生，对美美也是好的没话说。
当初他来老杨家提亲，他那个偏心眼的父母不肯出一分钱，他拿了以前读书得到的奖学金还有工作的所有存款出来，该给美美的彩礼一分没少，甚至还更丰盛，让美美成了十里八乡羡慕的对象。
女婿人也上进踏实，在厂里没干多久就提了小干部，让她出门和邻里串门倍儿有面子。
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一窝子操心的亲戚，偏心的爹娘，好吃懒做的大哥，游手好闲的二哥，两个嫂子怎么样她没见过，不过听美美说，也是不省心的硬茬。
也就那三个妹妹，平时包揽家里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儿，活倒是不错，就是性格被家里教的畏畏缩缩的，拿不出手。
想到这张红就开心了，自己生了七个，个个性格都不一样，她满意的看了眼晶晶，心想：不过啊，最像她的还是晶晶，又孝顺又聪明。
杨晶晶正在凳子上坐着，这类话题她一般都是插不上嘴的。
突然看到她大姐在给她使眼色，杨晶晶心里顿时明白，她大姐这是不想让丈夫难堪，所以想让她打下圆场。
她瞅了瞅她妈的臭脸，她是不想说的，谁叫姐夫两次三番老拆她台，不过她大姐就挣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杨晶晶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了。
“妈，从家里到这儿来，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饿了吧！我去给妈煮饭吃！”
张红绷着的脸总算笑了笑。
“你会做啥饭？平时连个柴都是你姐烧的，你就没上过灶台，等着吧！妈给你做好吃的。”
“妈，我想吃肉。”杨晶晶咽了咽口水，她知道她妈带了腌肉上来。
那天干奶拿来的肉，家里面花了好多大料都给腌好了，留了一部分在家里熏，剩下的一部分带上来了。
杨美美却不知道她妈带了肉上来，城里人每个月每人二两肉票，不过肉一出来，就被早收到风声的人家买走了，她也已经好久没吃肉了。
不过她素来是从苦日子里过过来的，不吃肉也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听到小妹喊要吃肉，她立即有些尴尬的对着陈志文说：“志文，你出去买点肉吧。”
说完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邻居朋友家借点肉来。
陈志文站起来就打算出门，张红赶紧拉住他，说：“出去买啥啊，我们带了肉！”
杨美美一愣：“带了肉？是队上杀的年猪吗？”
除了年猪，她想不到家里还有那个地方能够有肉了。
张红摇摇头，没说话，手却利落的从自己带来的那个背包里拿出一条长长的，腌的油亮亮的腌肉。
这条猪肉估摸着有那么四五斤。
杨美美捂嘴，惊讶的说：“妈，你咋把家里的年猪都带上来了？奶和爸，还有弟弟妹妹们咋办？”
“姐，不是年猪，这是干奶给我的。”杨晶晶告诉杨美美。
“队上住在村尾的那个王婆子你还记得不？她啊……，认了我们晶晶做干孙女，这肉就是她拿来给晶晶吃的。”
杨美美点点头，说：“难怪上次我在百货大楼看到晶晶和王婆子在一起，当时晶晶说那是她干奶，我还以为她胡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见杨美美又提起百货大楼，杨晶晶赶紧把话题转移：“妈，我们先做饭吧，我小外甥饿了。”
“我看是你馋了吧！”张红笑笑，转身利索的从背包里拿出东西去厨房了。
杨晶晶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她把她进城来那件事忽悠过去了，但她妈肯定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后，准会问她——怎么进城来的？介绍信哪来的？
怎么来的？当然是偷她爸的章，自己盖个红戳戳来的咯。
要是被知道了，等待她的将是男女混合双打，而且她以后再也别想碰到那个章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没有介绍信，相当于黑户，根本是寸步难行，她可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张红去做饭后，杨美美和杨晶晶被她勒令留在客厅里面休息。
第二十九章 吴家
杨晶晶想到了她大姐对面家，那个在机械厂上工的人家，便问：“大姐，机械厂是啥？刚刚我在对面刘婶子家串门，她说她儿子是机械厂的，好像很厉害。”
杨美美点点头，说：“机械厂确实发展的不错，是我们县的龙头产业，厂子效益好，工人的工资都比别的厂的多呢！”
杨晶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问：“对门家啥情况？既然是在机械厂让工人，条件应该不差啊，我看刘婶子穿的衣服基本都是补丁累起来的，得有十多二十年了吧，就跟队上那两个没了父母的娃娃穿的乞丐布差不多。”
老实说，对门家挺寒碜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城里的人家，还不如她孤寡的干奶穿的体面呢。
听到杨晶晶说的这么夸张，杨美美虽然有点不赞同她这么说人家，不过却都是实话。
“隔壁刘婶子也是个苦人家，她丈夫原本是机械厂的临时工，前几年在机械厂因为机器除了故障，把他给砸死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不过机械厂还算是有良心，给他们留了个正式工的名额。”
“为了这个正式工的名额，他们家里人都快闹翻天了。”
杨晶晶奇怪，他们不是孤儿寡母吗？能继承的也就他儿子了，那还会有纠纷？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问了出来。
杨美美听了她的话，脸上立即露出唏嘘同情的样子，说：“是他老家那些伯伯叔叔们闹得，说是他爸当初之所以能够去机械厂做临时工，都是因为家里的兄弟让的，现在厂里因为他爸的事给出一个正式工，他们觉得应该归他们。”
杨晶晶一脸惊讶，说：“还能这样？这不是欺负人吗？对门家能肯？”
“自然是不肯的，家里的顶梁柱豁出性命才换来的正式工岗位，哪能就这么让出去？而且让出去，他们孤儿寡母可就真的没法活了。而且他爷奶也是偏心到没边了，死活闹着要对门家把这个名额让出来，那段时间天天去机械厂闹，搞得我们附近几个厂都知道了，他们母子两个根本招架不住。”
“那我看对门家的儿子现在机械厂上工，这事儿咋解决的？”
“最后还是机械厂的工会出面，把这个名额给吴卫东，不过张卫东每个月得把自己工资寄回去，养那一家老小。他们老家那群吸血蚊子，一到发工资了就上来要钱，就剩那么一点点给他们母子俩。依我看啊，吴卫东还不如回家种田，在这里累死累活的图啥？”
杨美美刚说完，张红就端着做好的菜进来了，她一脸庆幸的说：“得亏我刚刚没有回她嘴，不然不是把秀秀推进火坑了吗？”
“她问秀秀了？”杨美美问。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家有闺女，所以刚刚在和我说呢，幸好你妈我不糊涂，我当时就琢磨，她儿子是正式工，在城里还有这么一套房里，咋会连对象都找不着呢？原来老家里边有那么一群吸血蚊子，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红一脸感慨，把一盘辣椒炒腌肉放在桌子上，那腌肉切得丁丁小，而且夹在众多的辣椒中，每挑出一块都得拿出找茬的经历。
杨美美叮嘱她妈：“妈，你可千万不要和她说我们家有十七八的姑娘，不然她得天天来找你，下次她再问你，你就指着晶晶说，就只有个这么大的闺女了。”
“哈哈，我晓得了，到时候我就这么说！”
在边上躺着也中枪的杨晶晶同志无奈的抿抿嘴，眼睛直冲着那盘炒腌肉看，嘴里的口水已经被她咽了又咽，就等着开饭了。
至于机械厂这件事，她已经想好了，既然吴家条件这么艰难的话，应该不需要多少报酬就能解决。
“吃饭了，吃饭了。”
“哎呀，美美她妈，你也太客气了，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嘛。”
话是这么说，但是手已经把那几块红薯干收起来了。
“我们家美美平日里多亏你照顾了。”
“哪有……”
两个妇女一来二去拉着家常，杨晶晶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呆坐在一边。
“你家志文有出息，现在都已经是和小队长了。”
张红笑笑，也夸她：“你家儿子也不赖，现在在哪个厂来着？”
“机械厂！又辛苦又累人，没你家志文有本事，在电气厂。”话的内容是在诉苦，可是语气和表情全不是那回事儿，明显这机械厂是个待遇福利都不错的厂。
“豁，机械厂可是好地方，你家儿子真是个年轻的好后生。”
吴婶子听有人夸他儿子，脸立即笑成了朵菊花：“还成吧，卫东在他们这一摊确实还不错，不过他就是太勤奋了，都二十八了，还没处对象，我是真有点着急。”她一脸愁容，顿了顿，看着张红说：“美美她妈，听说你家还有三个闺女？都多大岁数啊？”
这是有结亲的意思了，张红抿嘴笑了笑，没有答话。
看吴妹子穿的这么抠搜，比她们村里人穿的还差，估计家里情况不怎么样，她可不能因为他儿子在城里有工作，就把自家闺女坑了。
她还是回去找美美了解了解情况再说，要真是个踏实有出息的年轻后生，再给他家秀秀说也来得及。
看张红不说话，吴家婶子有些急的说：“美美她妈，我家卫东真不错，老实肯干，不差的。”
张红点点头，搪塞了她一句：“我晓得的。”
呆坐在一旁，当背景板的杨晶晶听到机械厂这三个字后，就一直竖起耳朵在听他们说话，她这趟进城来目的可不就是机械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还在发愁怎么去机械厂找关系呢，总不能找到人家的厂门口，大问‘你这招不招工’吧？
人家可不得把她当傻货给赶走！
现在既然知道她大姐家的邻居有机械厂的，那她就可以让她干奶来打听打听了。
她和她干奶约好在国营饭店见面，她得想个办法溜出去才行。
杨晶晶觉得这一趟门串的真值，忽然也没那么心疼那几块红薯干了。
第二十八章 闲聊
这边张红也看聊得差不多了，就说：“不打扰吴妹子你了，我先回去看我家美美了。”
吴家婶子笑着招手：“常来啊。”
两家就是对门，走两步就到了。
回到家里，杨美美扶着肚子就要站起来，杨晶晶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大姐，你就坐着吧，别起来了。”
杨美美慈爱的拍了拍杨晶晶的头，才看着张红说：“妈，你来了，快看看我这房子，是不是宽敞多了？有两间房呢！本来我婆婆想让我二哥二嫂来住的，我想着妈你肯定要上来，我就没让。”
张红听了这话，认同的点点头，说：“你做的对，你们两口子的房子，干啥让二哥二嫂来住？我们走了之后，你也别让你他们来住，你这老二夫妇不是啥好人，你和志文性子也软，到时候他们肯定做的出霸占着你们房子，还要赶你们走的事！”
“我想着也是，志文她妈以前对他那样，结婚的时候一分钱都不给志文出，我嫁过来的那晚上还是睡堂屋里呢！现在见我们日子好过一点，就觍着脸上来占便宜，凭啥啊？为了这房子，我俩都快把家底给掏尽了。”杨美美扶着肚子，表情柔弱，语气却坚定。
陈志文刚好端着水出来，刚好听见媳妇在和丈母娘说这事，他脸上有点窘迫，只能小声的安慰杨美美：“美美别气啊，有我在呢！”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间流淌着缓缓爱意。
恋爱的酸臭味。
张红咳了咳，问陈志文：“你爹娘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见陈志文不说话，张红哼了一声，继续说：“美美性子软，可招架不住你们家那一群拎不清的人！今天我话就摆这了，要是美美受了委屈，我就接她回家去！她有那么多兄弟，个个都能给她撑起来，不一定要到你们家里来的！”
这话吓得陈志文赶紧发誓保证：“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我家里人欺负美美的！”
“哼，最好是！”张红见女婿表态，心里满意的不得了，不过脸上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她得让女婿知道，她家美美嫁给他，不是占了便宜，而是吃了大亏！
不过她这个女婿啊，她是真的满意，不仅人长的好，还是高材生，对美美也是好的没话说。
当初他来老杨家提亲，他那个偏心眼的父母不肯出一分钱，他拿了以前读书得到的奖学金还有工作的所有存款出来，该给美美的彩礼一分没少，甚至还更丰盛，让美美成了十里八乡羡慕的对象。
女婿人也上进踏实，在厂里没干多久就提了小干部，让她出门和邻里串门倍儿有面子。
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一窝子操心的亲戚，偏心的爹娘，好吃懒做的大哥，游手好闲的二哥，两个嫂子怎么样她没见过，不过听美美说，也是不省心的硬茬。
也就那三个妹妹，平时包揽家里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儿，活倒是不错，就是性格被家里教的畏畏缩缩的，拿不出手。
想到这张红就开心了，自己生了七个，个个性格都不一样，她满意的看了眼晶晶，心想：不过啊，最像她的还是晶晶，又孝顺又聪明。
杨晶晶正在凳子上坐着，这类话题她一般都是插不上嘴的。
突然看到她大姐在给她使眼色，杨晶晶心里顿时明白，她大姐这是不想让丈夫难堪，所以想让她打下圆场。
她瞅了瞅她妈的臭脸，她是不想说的，谁叫姐夫两次三番老拆她台，不过她大姐就挣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杨晶晶叹了口气，只好答应了。
“妈，从家里到这儿来，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饿了吧！我去给妈煮饭吃！”
张红绷着的脸总算笑了笑。
“你会做啥饭？平时连个柴都是你姐烧的，你就没上过灶台，等着吧！妈给你做好吃的。”
“妈，我想吃肉。”杨晶晶咽了咽口水，她知道她妈带了腌肉上来。
那天干奶拿来的肉，家里面花了好多大料都给腌好了，留了一部分在家里熏，剩下的一部分带上来了。
杨美美却不知道她妈带了肉上来，城里人每个月每人二两肉票，不过肉一出来，就被早收到风声的人家买走了，她也已经好久没吃肉了。
不过她素来是从苦日子里过过来的，不吃肉也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听到小妹喊要吃肉，她立即有些尴尬的对着陈志文说：“志文，你出去买点肉吧。”
说完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邻居朋友家借点肉来。
陈志文站起来就打算出门，张红赶紧拉住他，说：“出去买啥啊，我们带了肉！”
杨美美一愣：“带了肉？是队上杀的年猪吗？”
除了年猪，她想不到家里还有那个地方能够有肉了。
张红摇摇头，没说话，手却利落的从自己带来的那个背包里拿出一条长长的，腌的油亮亮的腌肉。
这条猪肉估摸着有那么四五斤。
杨美美捂嘴，惊讶的说：“妈，你咋把家里的年猪都带上来了？奶和爸，还有弟弟妹妹们咋办？”
“姐，不是年猪，这是干奶给我的。”杨晶晶告诉杨美美。
“队上住在村尾的那个王婆子你还记得不？她啊……，认了我们晶晶做干孙女，这肉就是她拿来给晶晶吃的。”
杨美美点点头，说：“难怪上次我在百货大楼看到晶晶和王婆子在一起，当时晶晶说那是她干奶，我还以为她胡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见杨美美又提起百货大楼，杨晶晶赶紧把话题转移：“妈，我们先做饭吧，我小外甥饿了。”
“我看是你馋了吧！”张红笑笑，转身利索的从背包里拿出东西去厨房了。
杨晶晶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她把她进城来那件事忽悠过去了，但她妈肯定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后，准会问她——怎么进城来的？介绍信哪来的？
怎么来的？当然是偷她爸的章，自己盖个红戳戳来的咯。
要是被知道了，等待她的将是男女混合双打，而且她以后再也别想碰到那个章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没有介绍信，相当于黑户，根本是寸步难行，她可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张红去做饭后，杨美美和杨晶晶被她勒令留在客厅里面休息。
第二十九章 吴家
杨晶晶想到了她大姐对面家，那个在机械厂上工的人家，便问：“大姐，机械厂是啥？刚刚我在对面刘婶子家串门，她说她儿子是机械厂的，好像很厉害。”
杨美美点点头，说：“机械厂确实发展的不错，是我们县的龙头产业，厂子效益好，工人的工资都比别的厂的多呢！”
杨晶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问：“对门家啥情况？既然是在机械厂让工人，条件应该不差啊，我看刘婶子穿的衣服基本都是补丁累起来的，得有十多二十年了吧，就跟队上那两个没了父母的娃娃穿的乞丐布差不多。”
老实说，对门家挺寒碜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城里的人家，还不如她孤寡的干奶穿的体面呢。
听到杨晶晶说的这么夸张，杨美美虽然有点不赞同她这么说人家，不过却都是实话。
“隔壁刘婶子也是个苦人家，她丈夫原本是机械厂的临时工，前几年在机械厂因为机器除了故障，把他给砸死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不过机械厂还算是有良心，给他们留了个正式工的名额。”
“为了这个正式工的名额，他们家里人都快闹翻天了。”
杨晶晶奇怪，他们不是孤儿寡母吗？能继承的也就他儿子了，那还会有纠纷？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问了出来。
杨美美听了她的话，脸上立即露出唏嘘同情的样子，说：“是他老家那些伯伯叔叔们闹得，说是他爸当初之所以能够去机械厂做临时工，都是因为家里的兄弟让的，现在厂里因为他爸的事给出一个正式工，他们觉得应该归他们。”
杨晶晶一脸惊讶，说：“还能这样？这不是欺负人吗？对门家能肯？”
“自然是不肯的，家里的顶梁柱豁出性命才换来的正式工岗位，哪能就这么让出去？而且让出去，他们孤儿寡母可就真的没法活了。而且他爷奶也是偏心到没边了，死活闹着要对门家把这个名额让出来，那段时间天天去机械厂闹，搞得我们附近几个厂都知道了，他们母子两个根本招架不住。”
“那我看对门家的儿子现在机械厂上工，这事儿咋解决的？”
“最后还是机械厂的工会出面，把这个名额给吴卫东，不过张卫东每个月得把自己工资寄回去，养那一家老小。他们老家那群吸血蚊子，一到发工资了就上来要钱，就剩那么一点点给他们母子俩。依我看啊，吴卫东还不如回家种田，在这里累死累活的图啥？”
杨美美刚说完，张红就端着做好的菜进来了，她一脸庆幸的说：“得亏我刚刚没有回她嘴，不然不是把秀秀推进火坑了吗？”
“她问秀秀了？”杨美美问。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家有闺女，所以刚刚在和我说呢，幸好你妈我不糊涂，我当时就琢磨，她儿子是正式工，在城里还有这么一套房里，咋会连对象都找不着呢？原来老家里边有那么一群吸血蚊子，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红一脸感慨，把一盘辣椒炒腌肉放在桌子上，那腌肉切得丁丁小，而且夹在众多的辣椒中，每挑出一块都得拿出找茬的经历。
杨美美叮嘱她妈：“妈，你可千万不要和她说我们家有十七八的姑娘，不然她得天天来找你，下次她再问你，你就指着晶晶说，就只有个这么大的闺女了。”
“哈哈，我晓得了，到时候我就这么说！”
在边上躺着也中枪的杨晶晶同志无奈的抿抿嘴，眼睛直冲着那盘炒腌肉看，嘴里的口水已经被她咽了又咽，就等着开饭了。
至于机械厂这件事，她已经想好了，既然吴家条件这么艰难的话，应该不需要多少报酬就能解决。
“吃饭了，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