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氶心恨嫁
  “你别老动。”顾疏澜握住动车手把,努力让车开回直线。
  话刚说完就受了姜氶心一掌,他横道:“你再说?”顾疏澜这才明白了,空出一只手来按住姜氶心的膝盖,安慰他那受了摧残的身子。
  顾疏澜自知理亏,没敢再招惹姜氶心,姜氶心得了清静,靠着顾疏澜闭目。
  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怎么看怎么陌生,索性不看,可他还能感知,知道他们正赶着西边的太阳,阳光和煦,把他和顾疏澜都暖着,知道花朵落了一地,花香铺路,还知道过路人的窃窃私语。
  “两个男人挨得这么近!”
  “生病了吧,后面那个眼睛都闭上了。”
  姜氶心听在耳朵里有一点不好意思,但没有害怕,咬咬牙,干脆大大方方地抱着顾疏澜的腰。
  “怎么了?”顾疏澜侧着头,关怀的话语散在风中。
  “想跟你挨近一点。”姜氶心笑笑。
  顾疏澜能感觉到姜氶心此刻放松又愉悦的状态,握住腰上那双手,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他看见了斜阳余晖之下的教堂尖顶,那是无数信徒孜孜追求的,其中最不能少的,便是心心相印的新婚爱人。
  “有人结婚?”姜氶心惊喜道,跳下车,拉着顾疏澜在最后一排坐下来。
  看不见新人的脸,只能看见牧师庄严又虔诚地捧着书,最前面,圣主双手交握,为真爱之人祈福。
  白墙木桌长椅,再简单不过,再圣洁不过。
  “王铁柱,是否愿意娶田二妞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至永远?”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那个因为兴奋脸涨得通红的男人,等待着他的宣誓。
  顾疏澜不看新郎,看身侧的姜氶心,他的手搭在膝盖上,腰背挺直,侧脸的轮廓笼罩着一层薄绒,淡淡地笑着,眉眼中晕着羡慕和祝福的光。
  一对新人竟让他看痴了。许是家庭原因和个人经历,让他从小就对恩爱的夫妻多看一眼,又或者,眼中带着明晃晃爱意的新人本来就值得注目。
  顾疏澜手慢慢地覆在他的手上,紧跟着新郎的声音,笑意压上姜氶心耳蜗,在暖橙色的烛光和圣洁蔷薇的包围中,吐露自己的承诺:“我愿意。”
  真挚而动情。
  姜氶心飞快地看了顾疏澜一眼,迅速低头,手压在膝盖上,攥出一点汗,偷偷将那深邃精致的眉眼、映着跳动烛光的鼻尖、还有专注承诺时带着的甜馨花香一并刻在脑子里,脸上的笑意更深,那边牧师询问新娘的话还没结束,他已经低声说了:“我愿意!”
  他们比谁都急,好像他们才是正在办婚礼的新人,赶着要承担夫妻的责任,迫切地要追回错过的那些时光。
  那边,牧师合上宣誓词,笑得看不见眼睛:“现在,新郎可以掀起新娘的头纱亲吻新娘了!”
  这边,教堂的最后面,另一对有情人已经亲在一起,没有什么头纱,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曾经是天各一方的十年,曾经是保持着距离互相试探对方真心的你来我往,全都黯淡了,只留下圣主跟前这个简单而深刻的吻。
  热烈的掌声响起,守着不属于他们的欢呼,他们一点都不心虚。
  从教堂出来,天色渐晚,姜氶心揉着肚子问:“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吗?”
  顾疏澜坐在车上,摇摇头,打着哑谜:“你先上来,到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难不成是要求婚?”姜氶心狐疑完,长腿跨过电车,稳稳当当地坐在后面。
  “还用求么?刚才抢着新娘话说的人是谁?姜氶心你挺恨嫁啊!”
  “你说什么?风大我听不见!”姜氶心捂着耳朵,用膝盖顶顾疏澜,“快开车!”
  车很快开出去,满载着笑声,天际边是层层堆叠的霞光,红似火,不知绚烂着谁的情。
  顾疏澜盯着后视镜里眉目清朗的人,恍惚觉得什么都没变,他们没有错过许多年,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把情谊都藏在旋着发梢的风中,姜氶心则没烦恼地笑闹。
  远远的,看见那家叫做“璐璐海鲜店”的铺子,姜氶心兴奋大叫,没想到还在。
  可人满为患,姜氶心挤不进去,顾疏澜勾着他的肩膀安抚他,带他去找前台的小姑娘。
  “有预约,姓姜,叫姜氶心。”
  小姑娘不知道其中关窍,还暗自腹徘,平常预约都是只说姓,很少会这样连名带姓地约,可她一看安排的包厢,按捺住诧异,引着两人往里面走。
  这里大众点评最高,靠的不是门面装修。大厅内简单木桌长椅,嬉笑声四起,桌上堆着还未来得及扫干净的蟹壳虾头,有只狸花猫闻着味儿来,紧盯肥美的蟹膏和硕大的虾头,刚窜上桌就被提下去,一大块白嫩的石斑鱼肉落在肉垫边,人和动物都美滋滋。
  姜氶心还诧异顾疏澜怎么用他的名字预约,看到包厢里的熟悉的面孔才笑开。
  “赵老板,好久不见。”姜氶心扫了一眼桌上的记账本,笑着,看坐在位子上拨计算器的男人,比少年时期拔高不少,还是瘦,瘦得方脸更方,黄皮肤现在透着黝黑,黑得发亮,有点神采飞扬的意思。
  赵原枝看着少年时的玩伴姗姗来迟,上去推了姜氶心一把,大骂:“怎么才来?等你那么多年了!还知道用自己的名字预约,就不怕我不记得你了吗?”
  “可不是我约的,是他!”姜氶心指指顾疏澜。
  赵原枝盯着顾疏澜好一番打量,皱着眉回想,这个气质出众,有些冷淡的男人这么多年他就认识一个!
  三人顺利完成会晤,赵原枝老板风范,对服务员一顿吩咐,什么都要最好最大的,出锅的荤菜上了大一堆,姜氶心制止才消停。
  赵原枝顺利入驻“璐璐海鲜店”,其中关窍一想便知,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忆,说他当年追璐璐的时候有多么锲而不舍啦,自己接手海鲜店越做越大啦,现在自己什么都不缺,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能健康长大啦。
  讲完自己还不忘问他们两个:“你们在哪儿工作啊?结婚了吗?有对象了吗?在这里玩几天啊?”
  姜氶心笑着答,他们在同一个城市工作,都没结婚,过两天就走。
  赵原枝惊讶:“那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分!一起工作,一起没对象。”一对比发现还是自己厉害些,虽然赚不了很大的钱,但是家庭美满,人生的计划都完成得差不多了。
  姜氶心遗憾地点头称是,没管顾疏澜轻轻掐在他大腿上的手。
  等赵原枝出去,包厢内只剩下两个人,姜氶心终于舍得低头吃饭,这才看见自己的小蝶子里放满了剥好的蟹肉虾肉,满足地冲顾疏澜笑,当年没能一饱口福的海鲜现在终于能吃上了。
  “你怎么知道这海鲜店还在?连老板换了你都知道?”姜氶心见到赵原枝的兴奋劲还没过,嚼着蟹肉问。
  “查的,赵原枝还记得你,挺巧。”顾疏澜吃着碗里的海鲜炒饭,看见姜氶心嚼着肉对他抿嘴傻乐,无奈地把即将送进嘴的炒饭喂给姜氶心。
  姜氶心口齿不清,嘴角沾着油星子,没有一点艺术家的气质,说:“怎么会不认得?我俩认识比你早多了!”咽完一口饭,垂着眼睛嘟囔,“相处的时间也比跟你久多了……”
  顾疏澜洋洋得意:“那也没见你们发生点什么,还不是在等我?”
  姜氶心听他这么说,那点遗憾烟消云散,气他自大,争辩道:“谁等你了?少自作多情。”
  顾疏澜笑着逗他:“赵原枝就不说了,你认识路瑶也久,不也没有什么吗?”当年吃过路瑶的醋他可不会主动提。
  姜氶心气不过,什么话都往外蹦:“谁跟你似的,你当年接近我就是蓄谋已久!狼子野心。”
  顾疏澜笑得吃不下饭,塞了一只虾进姜氶心嘴里,抽手的时候被咬住一截手指,不挣脱,干脆再探进半截,转着姜氶心的舌尖。
  姜氶心羞愤,身子像过电一样酥麻,含着那只虾并那一截手指,吐也不是,嚼也不是,眼波也开始荡漾,红红的,要溢出水来。
  顾疏澜收手,恨自己太过正直,没真敢在这不带锁的包厢欺负他。
  有了这么一下,姜氶心红着脸吃东西,没再闹,不逞口舌之快了。
  店里忙,赵原枝不能一直陪坐,走的时候给他们塞了好几袋吃的,姜氶心拿起来看,全是手工做的蛋黄酥,相互道别,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姜氶心拉着赵原枝嘱咐,要他一定抽空去他那儿玩,带上老婆孩子,权当休假。
  顾疏澜开车,姜氶心回头,看见赵原枝冲他们招手,还看见店里出来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扎着高马尾,橙色碎花长裙,淡淡地笑,抓着孩子的手学赵原枝的摆动方向,冲他们招手。
  姜氶心抱着顾疏澜的腰,喃喃道:“我不愿意走了……”
  顾疏澜笑,侧着脸,接姜氶心被海风吹散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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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