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会被行刺,出门会遇到爆炸
  声歌裹着三层被子在床上打哆嗦。苻亮伸着腿坐在床边地上,举着钢叉捅了一下炉子,扭头瞧着声歌:
  “这就风寒了。我这么大个宫养着你一个,用都不能用一下。”
  声歌道:
  “不能满足您的yinyu……实在有愧圣恩,望您谅解。”
  说完以后,声歌僵了一下开始狂咳。苻亮叹了口气,不断拍着声歌的背:
  “这么冷的天站在皇后宫门口那么久,你是不是智障?”
  声歌咳得眼泪直淌:
  “不蒸馒头争口气,你不知道那个郑夫人……”
  “那郑氏是什么货色,你能和她比?罢了。我说了你不必去找皇后请安,你偏要和皇后争个长短,就让我这个当皇上的也消停消停行吗”
  声歌道:
  “衣锦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您当了皇上,难道没出来……在宗亲面前晃晃?”
  苻亮笑道:
  “衣锦不还……”
  说到这里,苻亮和声歌同时一愣,然后对视了一眼。声歌捂着胸口道:
  “是不是又用错词了?”
  苻亮扁了下嘴,拍拍声歌额头:
  “行了,你歇着,我走了。”
  说罢苻亮转身而去,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左手,不由得又转过身。只见声歌撑着身子起来,双手捧着苻亮的脸便贴了上去。口唇相接,苻亮一愣,但随即闭上眼抱住声歌后背。两人长久拥吻,直到上气不接下气。苻亮将声歌放回榻上,声歌笑道:
  “陛下,如今您也风寒了,看来只好陪我几天。”
  苻亮和声歌默默在床上躺着,两人齐刷刷瞪着窗帷。
  声歌道:
  “你说,现在天上有没有星星?”
  苻亮道:
  “没有星星。”
  声歌道:
  “那有没有月亮?”
  苻亮道:
  “没有月亮。”
  声歌扭头看苻亮:
  “你怎么知道?”
  苻亮眨了眨眼,仍然看着天花板:
  “既然你看不到,那星辰日月自然不准出来让别人看。”
  声歌噗地笑了:
  “别人问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吧?”
  苻亮扭头看了声歌一眼,忽然苦笑一下,又把头扭了回来继续看天上的帷帐。声歌感觉异常疲惫,刚闭上眼手却被苻亮攥住了。苻亮抚摩着声歌的手:
  “确实说得想吐了。但这也不代表每次都不是真心。”
  十日后。
  李柔的凤辇从永巷驶过,车轮压在积雪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正走着,苻亮的驾辇从对面相向而来。兰苑的宫娥顿时正色,低声道:
  “皇后娘娘,圣上来了。”
  李柔抬了下眼,向车夫示意,车夫立刻将凤辇停了下来。苻亮的驾辇悠悠驶过,只见帘子一打,从里面露出半张脸孔,李柔和几名宫娥同时一震。
  兰苑的大宫娥惊到:
  “你……放肆!你居然敢自己乘圣驾?”
  声歌看了李柔一眼:
  “哎呀,真实吓死奴婢了,皇后娘娘好。”
  大宫娥道:
  “你你……向皇后娘娘请安必须下车!”
  声歌笑道:
  “皇后娘娘尚未给我册宝。既然不是正式嫔妃,奴婢又以何身份对皇后娘娘请安?”
  众人露出一脸想吐的神色,眼睁睁瞧着声歌放下帘子,苻亮的驾辇缓缓而去。
  大宫娥愣了半天,抬头道:
  “娘娘,如今还在正月,圣上居然连陪此贱人十日,只在除夕与初一才住在了兰苑。圣上性情最是飘忽,而此女竟然得享专宠,甚至敢擅用圣辇,您断不能掉以轻心。”
  李柔道:
  “以她的相貌心性,自然配得此般荣宠。但圣上本性刚强,非我这般弱质女流不堪相配。”
  大宫娥似懂非懂。李柔苦笑一下,将帘子放了下来。
  苻亮的驾辇缓缓驶到了会昌门,声歌换好一身男装将车门掀开。苻亮从马上跃下,将声歌从车上抱下来:
  “走路像肉蛆,我等你老半天了。”
  声歌道:
  “在永巷遇上皇后的车了,寒暄了两句。”
  苻亮一惊:
  “阿柔看见你了?”
  声歌瞧着苻亮嘿嘿一笑:
  “抱歉,你又倒霉了。”
  苻亮叹了口气,将声歌抱到马上:
  “走吧,今年可是辰龙年,京城的鳌山最棒。”
  新春之日,延庆坊挂满橙红色的灯,烟花一次又一次在天空中绽放,一切都热烈温柔,和谐异常。只此十余日,京城孤冷、怪诞的氛围被一扫而空,万物热忱真诚。苻亮与声歌并驾而行,远远望着延庆坊十字路口的龙形鳌山,更见众多百姓围绕着灯包喜笑颜开。声歌道:
  “不错,好看。”
  苻亮道:
  “过去看看?”
  声歌看着眼前的人海:
  “能过去吗?”
  苻亮摸了摸下巴:
  “可以从东面开一条路。”
  声歌想了片刻:
  “算了,也不是特别想看。”
  声歌打着马在街上转了转,指着旁边一栋高大的宅邸道:
  “这是哪里,是不是庙?”
  苻亮瞧了一眼三层的飞檐与飞檐上遍布的彩灯,眉毛一挑:
  “这是我老丈人家——就是皇后娘家。”
  声歌久久望着李家的高楼,心里暗道,如今李柔家也盖了三层殿宇,房顶只比皇宫高点低半丈。这还罢了,居然把尉迟家的旧宅也吞了改成花园,看着粉刷装饰,也不知道这些年李长恭和国舅李弢贪了多少。
  不过也是,贪财总比贪权强。
  瞧瞧街面布局,李家处在延庆坊最繁华的位置。声歌心道地方不难找,改日只要有机会出宫,就有望按部就班地完成计划。
  正思量,远方鳌山处忽然发出“空”的一声巨动,一时间砖石地面都摇摆起来。延庆坊四周安静了一刹,下一瞬间男女的尖叫声骤然响起,众多人齐齐朝着苻亮和声歌的方向狂奔而来。
  苻亮冷冷瞧着人流,转手抽出了身后的腰刀:
  “又怎么了?”
  暗卫长向后拉马缰绳:
  “前面失火,断然是人为,最好快点回去。”
  苻亮指了下旁边:
  “把王美人送回宫。”
  暗卫扭头一看顿时大惊,只见声歌的马臀上插着一根断箭,马匹正在不断朝西狂奔:
  “陛,陛下——臣还是护送您先撤吧。”
  声歌的马匹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踢翻了背篓及几驾板车,最终冲到了一段死胡同里。声歌双腿向下踩马鞍并用力勒紧马缰,嘴里发出尖锐的“嘘”声。马匹前蹄一抬立将起来,声歌沉声道:
  “落。”
  马匹前蹄缓缓落在地上,几乎踩上眼前一名男童的脚。男童瞧着声歌好半天,终于“哇”地哭了出来。声歌一个翻身跃到马下,心道谁有我厉害?重生回来马术依然如此了得,估计比苻亮的北院御马使还强。摸了摸马头,声歌反手将马臀上的断箭拔出,马匹痛叫一声,前后踱了几步仍然站回原地。声歌拍了下马头:
  “回皇宫马厩。”
  马匹嘶叫一声,开蹄奔跑远去。
  声歌看了看断箭。看起来是江湖所用的形制,没什么特别之处,木头与铁头整体透露着贫穷,但没有特点反而最为可疑。难道有人得知了苻亮出宫的消息,准备在鳌山灯会刺杀圣上?
  那苻亮不会有事吧?
  想到这里,声歌忽然一惊,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是了,苻亮是自己的仇人,不管是身败名裂还是身首异处,一定要自己亲手处置。如果他被别人弄死,自己这么多心血乃至色相岂不付之东流?
  况且这种小阵仗苻亮见多了,想必不会丢命。
  声歌嘘了口气,顺着街巷快步绕到了李府下人走的角门外并贴在墙上,整个身子往墙缝里缩,思忖着今日运气如何。只见巷子里一片漆黑,过了片刻,一名下人样的男子提着马灯缓缓走来,一边走一边左右观瞧。见无异样,下人朝着巷口打了个手势,只见一名高壮男子骑着马缓缓而来,后面还跟着两名随从,正是李柔的兄长李弢。
  见走到家门口,李弢跃马而下,对身边的随从道:
  “今日是何情况?”
  随从犹豫了一下,凑上前道:
  “不知道谁在我李家地盘上动手,不知是否已有心栽赃陷害。”
  李弢似乎有所放松,但马上又警觉起来:
  “如今圣上如何?”
  随从道:
  “当年圣上是靠破宫刺驾发家,自然时时警觉,连在嫔妃宫里下榻都把刀塞在床板底下,就怕哪日刺驾事件重演,自己会像废帝一样被活生生砍了脑袋。今日此事做得不算周密,圣上见街面失火立刻调度御林军,恐怕未必有损伤。”
  李弢眼神飞转,半晌道:
  “我那妹夫为王为帝不能称明,但为人又显得过于明。一旦出事,首先入宫护卫太子,不论他人如何,太子绝不能有所损伤。”
  这话的意思是,国舅李弢觉得苻亮不算明君,但有的事心里又太明白显,正因如此尉迟家才会一败涂地。苻亮的心性实在限制了李家自由发挥的空间,影响了李家在政治方面的运势,而太子则是李家最为重要的棋子。万一哪天发生行刺事件,李家首先不能顾苻亮,甚至不能顾李柔,万不得已之时李弢甚至不惜放弃亲妹妹李柔的性命而保太子。在此之后李家将推太子上位,以舅族身份独掌大权。
  说到这里,李弢忽然神色一滞,对侍从道:
  “该不会有人偷听吧?”
  声歌暗笑一声,从袍子里取出一张面具戴上缓缓而出:
  “国舅大人思量得是,鄙人在这里听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