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你看过宁朝四点钟初升的太阳吗?夏幼幼看过, 还一连看了四天, 在第五天再看时, 她终于忍不住了。
  此时的她额头上已经熬出了两颗痘, 如果再这么下去, 恐怕她整张脸都要毁在这混蛋手上了。夏幼幼磨牙嚯嚯向病床。
  “多谢夫人照料, 夫人先去休息吧。”程宴咳道, 这几日的大病让他精气神差了不少,已经不如夏幼幼第一次见时那般惊艳了。
  当然也是因为他害她没办法睡个囫囵觉导致的。夏幼幼阴沉的看着他:“你打算这么折腾到什么时候?”
  “夫人这是何意?”程宴不解的看向她。
  夏幼幼嗤了一声:“知道吗,你每日定时定点的生病, 我先前还怀疑你得了肺结核,可若是肺病,又严重到高烧不退了, 又为何咳时不见异常。”
  “或许是其他怪病吧, 不如夫人再帮我寻些名医来如何?”程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捋头发垂在耳边, 当真是病也病得比旁人脱尘。
  然而和优质睡眠比起来, 这人再好看也不能入她的眼了, 夏幼幼冷笑一声:“我知识匮乏, 不是肺结核, 就想不到还有其他的病症像你这样有规律了,再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你若是有病,之前就该有征兆才对, 为何会突然倒下。”
  “之前也是不舒服, 不过小生没有说出来而已。”程宴叹息,目光温润的投向她。
  “是吗?”夏幼幼翘起二郎腿,“那你枕头上的药味是怎么回事?”
  程宴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什么药味,夫人,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一开始我还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大夫又没给你用药,怎么会有药味呢?”想起这几日没日没夜的陪床,夏幼幼磨牙道,“想来是这位公子自己的药吧,只是不知道这药的作用是什么,公子用来是干嘛的。”
  “咳咳夫人,我已经累了,若是无事,可以先请你出去吗?”
  “我自然会出去,”夏幼幼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不说就算了,我会让人给你再准备一个房间,会将你吃的用的全给换了,如果你有那个本事,就不要被我搜到。”
  座上宾什么的,可去他大爷的吧,她只要保证在尚言回来之前,这人不被他自己折腾死就行。
  程宴这下不淡定了,羞恼道:“你没有资格做这些!”
  “我有没有资格做这些,你猜是谁说得算?”夏幼幼冷声道。
  程宴喘了几口粗气,半晌平复之后才道:“夫人以为收了我的药,我便没有办法了吗?二皇子和傅明礼,不会让我死的。”
  一听这俩人的名字,夏幼幼就本能性头疼,从她嫁给尚言之后,眼睁睁看着这俩人欺负她家尚言多少次。
  真的是……去他仨的大爷,眼前这个、劳什子的二皇子和那个太监傅明礼,一个都不拉的全在心里骂一遍。
  夏幼幼冷笑:“所以呢?他们不让你死,所以你为了报复,就想死给他们看?麻烦你死也不要死在我的府上,自打你来了我就好吃好喝的伺候你,我可没有惹到你吧?”要这人真死她家了,恐怕尚言那边又要受到苛责了。
  程宴微微摇头,恳求的看着夏幼幼:“我并不想求死,只是想借病能出去一趟,见一个故人。”
  “……你脑子有缺陷?二皇子和傅明礼那什么厉害的人,什么大夫找不到?纵然你病得要死了,他们也只会给你把大夫领到家里来,而非带你出去治病。”夏幼幼忍不住想对他翻白眼,这人可真是天真,还为了这么一个天真的想法折腾她这么久。
  程宴苦笑:“是啊,是小生一时情急,做了荒唐事。”
  “总之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就恕我无法以礼相待了!”夏幼幼语气不好道,说完便转身就走,这几日熬得她头昏脑涨,只想趴在床上休息。
  “夫人留步!”程宴忙去拉她,只是这几日药用得多了,一时手脚无力,没拦住人不说,自己反而朝地上栽了过去。
  夏幼幼察觉到不对,当即一个转身跳了过去,一把把他从地上抓回到床上,看着虚弱无力的病美人,她头疼的叹了声气:“你又想干什么?”
  “夫人,小生有一事相求,”程宴等气喘匀了,切切的看向她,“可否请夫人放小生出去一日,小生去见个人便回来。”
  夏幼幼眉头微挑:“放你出去?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她可是记得自己来瞅瞅客人是谁都纠缠了许久,门口那群人怎么可能答应她放人。
  “夫人,此人对我甚为重要,小生保证,若你让小生见过她了,此后小生定然安分守己,再不动半分歪心思。”
  夏幼幼心头一动,但嘴上还是十分坚定:“抱歉,我没那个权力放你。”就算有那个权力也不行,她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若是这么贸然的把人给放了,到时候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夫人是傅明礼的对食,自然有权力放得。”程宴喘息道。
  夏幼幼登时就炸了:“谁跟你说我是傅明礼对食的?!老子嫁的是正儿八经的男人,不是什么太监!”
  程宴一怔,在没来之前,二皇子便亲自告诉他这里是傅明礼的私宅,既然此女以当家夫人自称,他便一直觉得是傅明礼在宫外的对食。
  难道不是吗?
  程宴忙道歉:“是小生失误,小生还以为你是……”
  “我跟傅明礼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夏幼幼打断,她虽到现在都没见过傅明礼,但并不妨碍她越来越讨厌他,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此刻听到眼前这人说她是傅明礼对食,她厌恶的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难道这里不是傅明礼的私宅?”程宴眼中流露出淡淡疑惑。
  夏幼幼想说不是,但是转念一想,此人既然这么说,定然是有人这么告诉他的,傅明礼的私宅……这孙子可能是嫌麻烦,所以就丢给尚言了!
  程宴见她不语,心中便有了计较:“那夫人的夫家是?”
  “是傅明礼的手下,你问这个干什么,总之我不可能放你出去的。”夏幼幼不耐烦道。
  程宴怔了片刻,苦笑道:“看来是小生为难夫人了。”
  夏幼幼看他一副低落的样子,自己也没办法对他发什么脾气,叹了口气道:“你且安心在这儿待着吧,真要是想出去,就让外边的侍卫去跟他们主子说一声,我是没有办法的。”
  她说完便不去看这人的表情,直接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口时想了一下,对门口的护卫道:“待会儿给客人换间屋子,顺便把他的衣裳什么的都给换了,不必要的东西就别带到新屋子了,免得过了病气。”
  护卫一愣,回过神就连忙答应了。
  自己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谁知道他有没有死心,万事还是防备些的好。夏幼幼扫了屋里一眼,困意连天的走了。
  当夜她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相信,那个鬼精鬼精的人竟然就这么被她说服了。
  就是因为不抱期待,所以当中午护卫来说客人不肯吃饭时,她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淡定了。
  “不吃就不吃呗,他一个大男人两顿饭不吃还能饿死怎么着?”夏幼幼说着,又往碗里夹了块红烧肉。
  前来报信的护卫纠结一瞬,小声道:“其实他从前两日病着时就已经不用膳了。”
  夏幼幼一顿:“为何此刻才跟我说?”
  “回夫人,小的们跟夫人想的一样,饿几顿又死不了……”到底是和普通客人不同,哪怕二皇子交代要以礼相待严加看管,他们也就只做到了后四个字,若不是今日这人虚弱的昏了过去,他们还没意识到事情多严重。
  夏幼幼气笑了:“既然你们都这么想了,还来找我做什么?”奶奶的莫名其妙关个人在她家不说,她又是管吃又是管喝还得管着看病的,真是有事了竟然过了这么久才来找她。
  简直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护卫自知理亏,犹豫许久道:“夫人觉得该如何?”
  “爱怎么着怎么着,我没拿你们主子的薪水,凭什么要替你们做事,以后这种事就不要来找我了。”夏幼幼款款起身。
  护卫忙道:“夫人,还请夫人再想想办法,小的们甘愿受罚,只是这位客人身份特殊,万万不能有事!”
  说罢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听到皮肉与石板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夏幼幼抖了一下,自觉膝盖都是疼的。
  “行了行了,我再去看看,不过我与他也不熟,你别指望我好声好气的劝他用膳。”夏幼幼提前道。
  护卫忙点头,其实这一点他们也清楚,可不知为何,自程宴病了之后他们一有事便习惯来寻她,且目前为止所有的问题她都能解决,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遇到事尽管告诉夫人就是,反正她能解决。
  这傻小子眼中是全然的信任,夏幼幼叹了声气,认命的去别院了。
  一进院门口便听到程宴的咳嗽声,她皱着眉头走了进去:“我以为你的‘病’此时是该好了的。”
  “是该好了,可惜我前几日担心被看出来,药用得重了些,才会迟迟不好,”程宴轻掩唇齿咳嗽几声,“夫人可是有事?”
  “听闻你这几日一直不用膳,我便来看看。”夏幼幼斜了他一眼。
  程宴顿了一下,失笑道:“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胃口,放心吧夫人,小生没那么容易死,不会让令夫不好交差的。”
  ……他没说这件事之前她还没想到,夏幼幼眉头皱了起来,有些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程宴还真不是故意的,他本想利用傅明礼对食的身份从这里出去一日,可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只是傅明礼手下的妻子,手里并没有放他出去的权力。当他知道这一点时便已经放弃了,吃不下饭仅仅是他个人的事,而非要威胁谁。
  夏幼幼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最后咬着牙问:“你为何要出去一日,想要见谁?需要多久?”
  “小生只是想见见自己的夫人,”看着墙角的竹子,程宴失神了片刻,缓过来后垂眸道,“她曾与小生约了七夕在西陇桥相见,眼看七夕将近,小生却不能赴约了。”
  夏幼幼眉头一挑,合着这还是个爱情故事。可惜她并不感兴趣,此刻只想将此事彻底解决了:“你也别废话了,不就是七夕么,今日你好好吃饭,到时候我带你出去。”
  “真的?”程宴愣住了。
  夏幼幼耸耸肩:“自然是真的,不要再跟我耍手段,否则我随时会反悔。”
  “若、若夫人能将小生带出去一日,小生定然什么都答应!”说罢,程宴微微咳了几声,便叫门口的护卫去给他端饭食了。
  夏幼幼无言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她直接去找了周书郊,将此事告知他。
  周书郊听完沉默半晌,幽幽问:“你想帮他就帮呗,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万一他骗我的怎么办?要是趁这个机会逃了,岂不是会影响尚言?”
  周书郊眨了眨眼睛:“那就不帮呗。”
  “万一他就这么饿死了呢?不还是会对尚言不利?”看那群人对他的重视程度就知道,这人是要好好护着的,真要是死他们家了,不太合适吧?
  早知道当初就直接装傻充愣的不让来了,也省得到如今的场面。
  周书郊嘴角抽了抽:“行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既要带他出去一趟,还不能让人丢了死了对吧,所以你想让我一起去看着他?”
  “就是这么个意思!”夏幼幼笑了起来,“我已经问过他了,根本不需要一天时间,他跟他媳妇儿约在酉时,我们只需要将他带出去两个时辰就好。”
  周书郊闲闲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也不能白帮吧?”
  ……嗯,国际惯例,谁帮谁都不能吃亏。夏幼幼果断道:“下次你接的单子,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帮你,积分归你银子也归你,如何?”
  周书郊想了一下:“银子归我积分归你就成,不过无论是什么单子,你都要来助我。”自武遇的单子报上去,夏幼幼的排名已经上升到第二了,她本该是第三的,结果第二那位近日无心工作,排名自动掉了一位,这就让她给捡了漏子。
  现在她已经是第二名,再稍作努力便能去查甫至的死因了。
  夏幼幼见他对自己师父如此上心,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感动,当即便答应下来,并允诺:“积分我也不白要你的,你既想升排名,就等我查清了师父的事,之后我接的所有单子都归你。”
  “成交!”周书郊才不做什么无私奉献的人,见夏幼幼如此大方,当即便答应下来。
  此事便这么定了。
  等到七夕那日,夏幼幼请别院中的护卫喝了一通酒,这通酒直接将大家都给放倒了,她和周书郊直接将人带了出去。
  坐在朝西陇桥方向走的马车,周书郊仍然不敢相信:“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想出来还不容易,”夏幼幼不屑道,“那群人这几日坚持找我帮忙,我请的酒还敢不喝?再说了,任他们如何想,也不会想到我会给他们下药。”
  周书郊点了点头:“也是,毕竟在他们心里,咱跟他们是一伙的。”
  “多谢夫人、小姐。”程宴咳道,这两日他强迫自己进补,此刻面色已经好了不少。
  周书郊斜他一眼:“可别,我可不是什么小姐,你叫我娇娇就好。”
  “我谢谢你了,别浪。”夏幼幼嫌弃的看他一眼。
  程宴轻笑一声:“多谢二位了,二位的恩德我程某人定然会铭记于心。”
  “你也姓程?”夏幼幼惊讶道。
  程宴心头一动:“怎么?”
  “哦,没事,她男人也姓程。”周书郊悠悠道。
  程宴顿了一下,笑道:“这也是巧了,或许还是本家,敢问夫人是何地程家?”
  “哦,都城里的,”夏幼幼轻描淡写道,说完见程宴还想继续问,立刻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对了,你确定你夫人会来吗,你和她大概要相处到什么时候?”
  猛然被提起此事,程宴怔愣片刻,垂下的眸子掩住了眼底的不确定:“或许,会来吧。”
  “你也不确定?”夏幼幼挑眉,“那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程宴犹豫的看着她:“亥时?”
  “不行,”夏幼幼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我给他们用的是普通迷药,那些护卫个个都身强体健,估计要比一般人奈药,不到亥时估计就醒了。”
  “可若是我夫人来得晚了怎么办?”程宴微微急道。
  夏幼幼奇怪的看他一眼:“跟自家夫君见面这样重要的事,若她记得,怎么可能会来晚,若是不记得,那估计无论你等多久都等不到。”
  程宴的手紧了一瞬,苦笑道:“夫人说的是,那请问夫人可以容我等多久?”
  “最多等到戌时,其他的恕我不能答应。”夏幼幼果断道。
  程宴似有若无的叹了声气:“如此,便只能这样了。”说完便若有所思的看向外面,不再与他们交流。
  周书郊朝夏幼幼眨眨眼,意思是这么好看的男人你也忍心为难?夏幼幼白了他一眼,心情不佳的闭上眼睛。
  今日七夕,她也想尚言的好不。
  西陇桥的人比想象中要多,男的女的个个脸上都带着喜气,仿佛有人给他们发钱一般。夏幼幼一边嫌弃这些男女,一边跟紧了程宴,生怕他一不留神就给溜了。
  程宴另一边的周书郊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们这行拐卖卖拐的什么都干,一般目标失踪都是因为人多加大意。
  多年的老套路,他们自然不会分心。如此想着,三人呈三角状在桥上走,因为人多拥挤,几次都要被冲散队形,但都被周书郊和夏幼幼给挡了回来,被撞回去的那些人也是烦躁,但看到这两“女”一男的相貌实在出色,辱骂的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三人在桥上走了几个来回,周书郊再次扭住一个来卡油的老色鬼后,不耐烦道:“你夫人到底在哪?”
  程宴也寻得着急,听到他质问后难堪道:“她说了会来的。”
  “……所以呢,你看到她了?”周书郊无语的看着他,这货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程宴微微摇头,第一次失了文人风度:“你且信我,她会来的。”
  “不是我们信不信你的问题,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到时候不管你能不能见到她,我们都必须离开。”夏幼幼叹了声气,坚决道。她让他出来就是为了在尚言回来之前能少点幺蛾子,若是自己带他出来的事被发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程宴留恋的回看一眼西陇桥,看到尽头有一摆摊卖字的人后犹豫一下,对夏幼幼道:“可否等我一下?”
  “你要做什么?”夏幼幼挑眉。
  程宴不再犹豫,向夏幼幼借了几块碎银后直接朝字摊去了,夏幼幼与周书郊对视一眼,急忙跟了过去。
  只见他将碎银交给摊主,然后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信,交到摊主手中:“先生,若是有一位身穿黑衣、脸上有桃花胎记的姑娘过来,麻烦您帮我将此信转交给她。”
  身穿黑衣,脸上有桃花胎记,这不是密语阁原先排名第二、目前刚被夏幼幼给挤到第三的花语?
  夏幼幼眉头微挑,周书郊便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于是走到程宴面前问:“请问公子,可否将信借给小女子一阅?”
  程宴知道这是他们放心不下自己,当即大方的将信交了出去,周书郊看他一眼,将信抽出来查看。
  内容上没问题,用纸也只是普通纸张,除了这字体看起来苍劲非凡,其余的周书郊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什么,便将信纸重新折好递给程宴:“多谢。”
  “应该的,”程宴面色淡淡,事实上从刚刚没等到他想等的人开始,他的脸上便没有了多余的情绪。
  夏幼幼看他一眼没有开口安慰,只是对摊主道:“仔细点收着,过几日我会来找你。”
  程宴朝她感激一笑,摊主忙答应下来,然后吭哧半天才道:“那个……我见公子笔力非同一般,可否请公子赐两个字,让小的充充门面?”
  程宴点了点头,重新取了纸笔,写了两个字后交给摊主,摊主看了大为赞赏:“公子的字可真好,饶是有天下第一才子美称的程宴,恐怕也比公子逊色三分。”
  夏幼幼正伸着脑袋研究他的字,一听到这话登时就不服气了:“你又没见过程宴的字,如何知道他写的不如这人了?”
  “小的几年前还是有兴见过程宴公子的字的,只是跟眼前这位公子比起来,多一分洒脱,少一分肆意少一分厚重,仔细算来还是要比这位公子逊色一分。”摊主恭敬道。
  “那是你没有鉴赏能力,真要是他写的好,那为何都说程宴是第一才子,不说他是第一才子?”夏幼幼瞪着眼睛不服气道。
  程宴笑笑:“若是摊主几年前见的,自然是比不上现在的小生的。”若是这么久了都没有长进,岂不是白白多活了几年。
  “那你肯定看的是赝品!等过几日,我非要拿了程宴的字来,让你看看谁写的好!”夏幼幼气恼道。
  程宴奇怪的看她一眼:“夫人府中也留着程宴的字?”
  “我家多的是,”夏幼幼不屑道,“我想让他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程宴见她如此维护自己,不免觉得好笑,至于后面那句就当做她随便说说的了:“想不到夫人如此喜欢程宴,若是不嫌弃,小生定要送您一副字。”
  “我要你的字做什么?”夏幼幼嫌弃的看他一眼,本还想再说话,却被周书郊无语的拉了拉衣袖,示意她不要丢人现眼,她只好将一肚子的不服气都憋了回去。
  摊主道了谢,从摊子下面取了一盏并蒂莲河灯:“若是送银子恐怕就俗了,小的也没有旁的可以道谢,只有送公子一盏并蒂莲河灯,祝公子和夫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程宴苦笑一声,从摊主手中接了过来,夏幼幼眼巴巴的看着漂亮河灯,心里有一丢丢的想要,却不好意思开口。
  周书郊拒绝自己的搭档再这么丢人现眼下去,当即咳了一声挡住她的视线,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夏幼幼立刻点了点头,三人乘上马车朝府邸走去。
  ******
  私宅之中,傅明礼看着晕了一地的护卫阴沉着脸,许久都不能言语,一直跟在后面跑了三天三夜的刘成进来也是一惊:“这是怎么了?”
  傅明礼薄唇微张,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刘成。”
  “奴才在!”
  “召集东厂所有人马,追捕柳茵茵和程宴……”他说完胸口一闷,才惊觉自己一时忘了呼吸。
  刘成大惊:“督主!”
  所以程宴竟然被送到这里来了?难怪督主要没日没夜的跑回来。刘成看着睡了一地的护卫,第一反应便是夫人知道了督主的身份,和程宴一起跑了,再去看督主的脸色,显然也是如此想的。
  “督主放心,既然是您娶进门的人了,哪怕是死,也只能死在您旁边,至于那个程宴,”刘成脸上布满阴霾,“奴才会去向二皇子和淑妃娘娘请罪,是奴才办事不利,竟没能从大皇子的刺客手下将人救出来。”
  傅明礼沉默许久,淡淡道:“程宴是死是活不论,但阿幼,我要她完好无缺的回来。”
  “督主?”刘成惊讶,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督主竟然还想将夫人留下。
  傅明礼扫了他一眼,漠然道:“她是我的人,不管她以后如何看我,都只能是我的人。”
  “……是!”刘成咬了咬牙,对擅自离开的夫人更是痛恼。
  刘成走后,傅明礼不做犹豫,直接带上另一队人马,朝着外面冲去。
  这边还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的马车上,夏幼幼依然时不时瞄一眼程宴手中的并蒂莲河灯,一直看着窗外失神的程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双手护着怀里的河灯不放。
  最后还是周书郊忍无可忍的看着夏幼幼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干啥了?”夏幼幼非常无辜,她一没有开口要二没有动手抢,只不过多看了两眼而已,怎么就没出息了。
  周书郊白她一眼:“想要就去找你男人去,让他给你买。”
  “……谁稀罕,我才不喜欢这种东西。”夏幼幼相当的口是心非,事实上她想要的不得了,可是好像跟这人讨来也没什么意思,她真正想要的是尚言买给她的。
  实在不行她买给尚言也可以啊,反正她有钱。
  马车里再次陷入安静,周书郊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忍不住开口向正在失神的程宴搭讪:“喂,你为何认识那个脸上有桃花胎记的姑娘?”
  “嗯?”程宴见此人问到自己的妻子,微微回神道,“那是我妻子,自然认识。”
  “你妻子以前可有上过学堂?我曾在某个书院做事时,认识的一个姑娘脸上就有桃花胎记,她名字叫花语,不知道与你妻子可是同一人?”周书郊娇滴滴的说。
  程宴怔了一瞬,接着便微微摇头道:“我夫人是农家姑娘,不曾出来读过书,姑娘可能是记错人了。”
  喜欢穿黑衣的农家姑娘?周书郊挑眉,那可真是少见。
  所以这人也是被骗婚的?不过不同于夏幼幼男人的是,他好像被甩了。周书郊控诉的看了夏幼幼一眼,心想现在的女杀手都怎么回事,没事就搞些骗婚之类的害人事,难道是女杀手之间独特的消遣方式?
  夏幼幼知道他又在脑补什么,当即就白了一眼过去,接着提起自己想知道的话题:“你的字好像写的很不错,对了,你也说你是程家人,那你跟都城的世族程家有什么关系吗?”
  “小生正是都城程家人。”程宴垂眸道。
  夏幼幼失笑:“那还真是巧,我夫君也是都城程家人,说不定咱们还真是亲戚呢,你们程家可真养人,出来的公子长得好看不说,还个个都是大才子,不过说真的,你的文采定然要比我夫君差些。”
  程宴闻言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他程家是出了名的人丁稀薄,到他这一代嫡出的男丁更是只有他一个,从未听说过有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丁,更何况程家是坚定的大皇子一派,又如何会有人跟着傅明礼和徐延做事?
  众多疑点汇集在一起,他忍不住问道:“敢问夫人,令夫是何人?”
  “我吗?我夫君可是有名的很,你既然是程家人,自然是很熟悉他。”夏幼幼挑眉道,此刻她好像明白为何要将这人关在她家里了,不就是因为她的尚言和此人是同宗之人?
  嗯,让程家人关押程家人,站在傅明礼的角度这个主意的确是挺妙的,可若是站在她和尚言的角度,这傅明礼忒不是人了点!
  程宴刚要再问,外头突然一阵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夏幼幼心里一紧,还未掀开车帘便听到傅明礼的声音响起:“还不快出来。”
  夏幼幼眼睛一亮,并未听出他情绪的不对,惊喜着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飞一般朝着马上的傅明礼跑去,双手高高举着要抱:“尚言尚言尚言!”
  “没出息。”周书郊不屑的说了一句。
  程宴看着夏幼幼奔向傅明礼,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不是说自己并非傅明礼对食?”
  “她当然不是傅明礼对食,你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找个太监成亲。”周书郊奇怪的看他一眼。
  程宴顿了一下,一股古怪的感觉升腾而起:“那外面那位是?”
  周书郊笑了起来:“他便是天下第一才子,鼎鼎大名的程宴,你和他既为本家,会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