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算了,我家宝贝,你还是别试了。”刘向雪说着已经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换了件衣服,洗了把脸,头发也重新梳过,远比刚才看起来有精神的多。
  刘向雪从徐静贞的怀里接过孩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到底是怎么了?”徐静贞问她。
  原来,这是刘向雪自打生产之后,第一次出远门。她从小学习,工作,一路好强,成绩拔尖,工作业绩也是骄人。本以为只是一趟飞机而已,两个多小时的航程,没想到却被这趟飞机的旅程折腾的不轻。
  她家小宝,平日算是非常听话省心的孩子,但是今天,自打上了飞机就哭闹不休。喂奶也只喝了一点点,到航程的后半段,还吐了她一身奶。她只有一个人,连个换手的人都没有,只来得及给小宝用湿巾清理干净,换了衣服和尿布,自己一身酸臭,根本顾不上清理,就该下机,她急匆匆抱着孩子去拿行李,累得焦头烂额,最后就落得一个憔悴狼狈的样子见到了徐静贞和孙协安。
  她想赶去卫生间洗把脸换身衣服,抱着一个软糯的婴儿,根本腾不出手来。天朝的公共设施,简直充满了各种对带新生儿母亲的不友好。
  于是,徐静贞和孙协安刚好见证了,一向优雅美丽的刘向雪最为狼狈的一面。
  重整旗鼓的刘向雪,衣服换过,人也显得清爽些,徐静贞才发现,母亲这个角色的转变,对于一个女性的深刻印记。
  刘向雪微胖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掌:“还是没出嫁的小姑娘漂亮,看我这种妈妈,简直找不回当年的样子。”
  徐静贞有点尴尬,不知如何作答,刘向雪倒爽利,并不等她回答:“走吧,咱们赶紧回家,这趟飞机,折腾的我骨头都要散架了,老了老了,再也不敢说自己还年轻了。”
  孙协安帮刘向雪拿完所有的行李,一行人一起朝停车场走去。
  孙协安在回城的车上提议:“要不放了行李,我们去吃点东西,要是刚下机不舒服,就去喝点粥,我知道一家粥铺很不错。”
  刘向雪只是笑:“哎呦,可以啊,小表妹,这男朋友挑得真不错。细心,体贴。这回小姨妈该高兴了,可不乐晕。”
  徐静贞赶紧制止她:“别,好表姐,我求你了,千万别先告诉我妈,我妈一搅合,肯定给我搅合黄。”
  刘向雪也明白,徐静贞的母亲大人那个什么都阵仗搞得奇大无比的尿性,的确让普通人消受不起。
  “那行啊,保密费你得给我出。”刘向雪仍然笑着。
  “你要什么?你别消遣我了,你这种帝都归来的土豪,要嘛有嘛,我这种创业期的小草根,能给你啥?”徐静贞赶紧告饶,这个表姐一向聪慧而机敏,要真的起了消遣她的心思,那肯定折腾的人不要不要的,“跪求土豪放过一马。”
  刘向雪一手轻拍着怀里的婴儿,一边犹豫着:“其实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要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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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协安已经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次被惊醒了。
  他无奈地把自己的头塞进枕头的下方,试图隔绝婴儿越来越高亢的啼哭。
  神啊!
  孙协安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爬起来,摸索着打开了床边的小夜灯,然后穿上拖鞋,走到柜子前面。
  以前这只柜子放着他的专业书和几个原来在学校里竞赛获得的奖杯,现在这些东西都被随意扔在脚边的纸箱里,乱七八糟。
  取而代之的是柜子上现在放的,奶粉,奶瓶,暖奶器,凉水杯,奶瓶刷,小毛巾,尿不湿,安抚奶嘴……
  各种各样他认识的,不认识的育儿物品。
  他倒了半杯凉水,然后加入一半热水,努力睁开困得惺忪的眼睛,看清楚到底应该兑多少奶粉。
  说好的不怎么吃夜奶呢?除非环境大变,否则一觉到天亮呢?这孩子今晚这已经是第四次要吃奶了吧!
  孙协安摇着奶瓶,然后走到卧室里的婴儿床旁边,床里的小杰兀自哭闹个不停。
  他一手把他抱出来,似乎感受到了大人的气息,小杰抽抽噎噎缓了缓哭泣的声音,孙协安一手抱他,一手把奶瓶凑到他嘴边,小杰啊呜一口,准确无误地找到奶嘴,喝得香甜。
  孙协安很无语!
  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徐静贞,想起了今天临睡前,她对他的保证:“表姐说了,就走几天,小杰最多在我们这里住三个晚上,我保证,我晚上会照顾好他的。”
  而事实是,熟睡的徐静贞根本就没有爬起来喂过小杰,都是孙协安自己一个人搞定的好不好?
  作为一个始终觉得奶爸生活很遥远的男人来说,突然而来的这个婴儿,让孙协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压力并不只是来自于对婴儿的照顾。的确,一个才四个月的婴儿,要照顾他,是要付出比额外更多的精力,囫囵觉是不要指望睡了,半夜爬起来这就是家常便饭,一晚上喂奶,哄睡,一套完成,睡不到多一会儿,就该下一轮喂奶了。
  但是,最让孙协安压力大的,是对于一个婴儿的责任。
  他和徐静贞都是从来没有照顾过婴儿的年轻人,不要说照顾了,他这辈子近距离观察婴儿也就上回在机场而已。这么大的婴儿,吃多少?穿多少合适?喝什么?换尿布?
  对于他而言,这都和宇宙是如何起源的一样,都属于完全没去了解过的领域。
  一夜成才,把照顾婴儿的责任承担起来,还要注意婴儿的安全,还有疾病……
  孙协安觉得自己的头又大了起来。
  怀里的小杰安心吃完最后一口奶,把奶嘴吐出来,孙协安把他竖着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
  屋里夜灯朦胧,外面路灯的光影映在窗帘上,显得夜色静谧而安详。他怀里的小杰,柔软而奶气的一团,靠在他的肩膀上,却又沉重地让他感觉自己责任巨大,不敢松懈。
  他一直拍到小杰吐出一个满足的奶嗝,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他摸了摸尿不湿,还是干爽的,看来这次不用换尿布了,他这才把小杰放到婴儿床上,去厨房洗奶瓶。
  奶瓶用凉水冲干净残奶,再倒上奶瓶清洗剂,用奶瓶刷刷一遍,等洗干净奶嘴的每一个小缝隙,孙协安的瞌睡就完全醒了。
  这是今晚的第四次洗奶瓶,孙协安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又到了天亮的时间。
  等天亮,他是真的很想和徐静贞谈一谈。
  哪儿能这样,二话不说,就把一个几个月的婴儿带回来照顾的?他们俩没经验不说,万一婴儿出了点什么事故呢?万一婴儿被他们照顾病了呢?
  他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脊背发凉。
  他疲倦地用开水最后一次烫好奶瓶,爬到床上,脑海中只剩两个念头,抓紧时间还能睡一个钟头,另外,睡醒了一定要和徐静贞谈一谈。
  ☆、第42章 从带孩子谈起
  徐静贞起床的时候,才惊觉,居然已经天亮了!
  难道小杰昨晚这么乖?一直都没哭闹?
  但是身边的孙协安这是怎么回事?拖鞋还有一只穿在脚上,斜躺在床上,被子胡乱盖着肚子,显然睡得并不舒服。
  她起身去看小杰,小伙子在婴儿床里睡得很好嘛!呼噜呼噜的!
  看来,带孩子也没有表姐刘向雪所描述的那么累人,小孩子真乖,自己就睡到天亮了。
  等下上班前,把小杰送到爸妈那里去,白天他们帮忙带一下,晚上再接过来,三天帮忙照顾个婴儿,还是挺顺的感觉嘛。
  徐静贞打着哈欠去刷牙,正刷到一半,婴儿响亮的哭泣响起来。
  她从浴室走过来,看到孙协安正迷迷糊糊睁着眼睛,准备去倒奶。
  “你醒了?”徐静贞满嘴牙膏泡沫,说得模模糊糊。
  孙协安似乎是低吼了一句:“我醒了?我基本上就没睡好不好!”
  “怎么了?”徐静贞继续刷刷刷,毫不在意。
  “昨晚小杰哭闹了四次,你完全没听到吗?”孙协安问她。
  徐静贞一脸茫然:“啊?是吗?”
  孙协安简单地说:“你赶紧洗漱,给小杰兑奶,我抱着他哄一会儿。”
  徐静贞赶紧一溜烟跑回浴室,飞速搞定自己,然后冲出来给小杰兑奶粉。
  这画面,其实有几分温暖和意外的和谐。
  小杰一身奶气,趴在孙协安的胸前抽泣,徐静贞手忙脚乱兑着奶粉,一边急忙说:“马上来,马上来!”
  小杰终于在孙协安的怀里吃上了奶瓶,才停止了抽泣。
  孙协安一努嘴:“坐着,我们聊聊。”
  其实,昨晚他回家,就想和徐静贞聊聊的,只是,当时已然是凌晨十二点半,他加完班,一身疲惫,洗完澡的徐静贞在床上几乎已经要睡过去。
  他吃惊地发现了卧室里的婴儿床,和家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些婴儿用品。
  “表姐回帝都办点手续,过几天就回来,他们家老人这两天在老家办丧事,暂时上不来,所以这几天说在c市让我们帮忙照顾一下她儿子小杰。”徐静贞迷迷糊糊说着。
  孙协安刚忙了整整一天,人有点糊涂,但仍被惊住了:“什么?”
  “放心,我从小就经常帮我们家亲戚带孩子的,没什么,你睡吧,晚上我来照顾小杰。”徐静贞无力地挥挥手,然后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刘向雪这次从帝都回到c市,才知道,原来转换一个城市,要付出的成本,简直高得吓人。
  户口、档案、社保、公积金……只有这个时候,一个普通的天朝人才能充分地意识到,身份证是完全证明不了自己的,还需要各种各样复杂的证明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刘向雪要在c市办理一些手续后,再回到帝都几天,很多手续有时间限制,要尽快处理,本来刘向雪是打算带着儿子小杰往返的,但是经历了之前的飞机旅程,她放弃了这个想法,独自往返办理手续,而把小杰留在c市。
  恰逢老公出差,父母回老家办丧事,于是就将小杰托付给了最亲近的徐静贞一家,徐静贞担心自己父母年纪大了,晚上照顾小孩子影响身体,主动提出自己晚上照顾小杰,白天上班前给他们送过来,下班以后再过来接。
  孙协安走到床边,发现了一张刘向雪写给他们的婴儿照顾注意事项。字迹密密麻麻,写满关怀和忧虑。
  夜奶戒断期,不一定稳定,有可能一觉到天亮,有可能因为环境改变,需要两小时喂一次。
  下面还有各种关于衣物增减,换尿布和喝水的注意事项。
  孙协安皱着眉头看完了整张清单,看小杰睡得正香甜,和床上的徐静贞相映成趣,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疲惫的大脑已经渴望睡眠,拒绝思考,所以他就洗澡上床睡觉了。
  墨菲定律,你所担心的是一定会发生的,果然,小杰让他度过了难眠的一夜。
  孙协安放下怀里抱着的小杰,把他放在床边换尿布,许是吃饱喝足,外加睡得神清气爽,小杰乖乖躺在尿布垫上啃手指,啃得津津有味,任你搓扁揉圆,非常配合。
  孙协安手没停,同时嘴巴更是没停:“徐静贞,你带个孩子回家来照顾,是不是应该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徐静贞赶紧叫屈:“我昨天白天打你电话来着,你没接,你一般不接就是在开会或者正忙,我哪儿敢继续打。”
  孙协安皱眉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正试图劝服林洁语对技术团队在细节上的一个妥协,直接挂掉了徐静贞的来电,后来忙得人仰马翻,根本没顾上回徐静贞电话。
  “那你也不能直接带一个孩子回家养着,万一出点问题怎么办?”孙协安觉得她简直就是胡闹。
  “我哪是带回家养?就是帮我表姐照顾几天,表姐回帝都办事,表姐夫出差还没回来,表姐的爸妈也就是我姨妈姨夫老家办丧事走不开,正是要人帮把手的时候嘛,亲戚之间就是这样的,互相帮助。”徐静贞完全没看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一个孩子,责任这么大,你也敢揽这档子事下来?”孙协安依旧不能理解,“他万一不小心掉下床,摔傻了,你负责照顾一辈子吗?他万一脑膜炎,你没看出来,没及时送医烧傻了,你怎么和你表姐交代?他万一……”
  “你怎么这么悲观?三天而已,带个孩子哪儿有那么多万一?”徐静贞觉得孙协安简直小题大做。
  “是,这些是小概率事件,但是那都是建立在熟练的父母的基础上的,我没带过孩子,以你昨晚的表现,我觉得你带孩子的经验和能力也很值得商榷,你我带孩子,这种小概率事件的概率那是指数级别的增加好不好。”孙协安很严肃地发现自己把尿布穿反了,重新扯开,换了一面,小杰还是好声好气啃着手指,任由孙协安进行尿布的第一百零一种穿法学习实践,“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认真想过这些问题吗?你把自己承担的义务和责任认识清楚没有?”
  徐静贞皱着眉头:“这么点小事你太上纲上线了吧?帮亲戚带孩子这不是很正常吗?表姐她忙不过来,这不过是亲戚之间的一点团结友爱,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
  孙协安眼风冷冷扫过来:“你表姐这做法也很不靠谱,把小孩子直接交给你,也没考虑一下你的实际情况,比小孩子睡得还沉,万一半夜有点什么情况,等你醒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徐静贞很不满:“哪儿不靠谱了,把小孩子送到亲戚家,已经是很值得信任的人了好不好?要是送到什么社会寄养机构,才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呢。我昨天比较累,白天跟了一场草坪婚礼,场地又大,需要协调的又多,腿都走断了,所以昨晚睡得比较沉,放在平时,我也是非常靠谱的青年好不好!”
  孙协安和徐静贞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孙协安觉得徐静贞对帮助亲戚毫无原则,无论多么责任重大的事都要接下来,根本没有考虑过可能发生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