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她不依不饶,在云墨辰身旁坐下来,挽着男人的胳膊,像四年前那样在他身前撒娇,“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沈雅颜一边不停的念叨着,头斜下枕在男人的臂膀上。
  隔着衣襟,那种摩擦的热度让云墨辰的心情稍稍冷静了些许,他没有地方发泄这种情感,显然刚才的样子吓到她了。
  只是——俩人既然决定在一起,云墨辰还是需要和沈雅颜坦白一切。
  以前,云墨辰一直以为有云家家主的身份,可以掩盖自己的黑暗,甚至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沈雅颜知道这层黑暗,而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说句不好听的,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心,很乱!
  “阿哲每天都在念叨你,我都没有理由再去哄了。”他沉默,沈雅颜就不放弃,软软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甚至还趁机搬出了阿哲。
  云墨辰垂着头,双手紧紧攥住散落下来的碎发,寡薄的唇紧抿着,似是在隐忍什么情绪。
  沈雅颜不忍心看他这样,垂眸的瞬间眼底闪过晶莹的泪水,在开口之前她又酸涩的咽了回去,弱弱的试着询问,言语间带着迫切,“云墨辰,要不,我们逃吧。”
  以后不管怎样,至少他们都在一起,总好过她一个人整日整日担心的好,沈雅颜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保不准有一天会心脏病猝死。
  云墨辰微微怔了怔,在沈雅颜看不见的地方,铁青的面容上划过一抹沉痛。是他太自信了么,总以为会是唯一能给她幸福的人,可到头来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我待会儿去看看阿哲。”终于他开了口,身子一仰,瘫倒在沙发内,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她说阿哲想爸爸,那么他就去看看。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雅颜被急得面色通红,差点没缓过气。
  沈雅颜发现自己在云墨辰面前总是没有主意,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她要的是云墨辰能时时刻刻陪伴在身边,和所有普通家庭一样,在一起就够了,何必去管是谁的儿子,谁的天下,他们不是照样能活么?
  她的身份也是卑微的,云墨辰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呢?
  好吧,沈雅颜承认一开始也不能接受,可云墨辰的内心比她强大不是么,再说现在他还有她,还有阿哲,更有没出生的孩子,在意的应该是这个啊。
  男人搂过她,在她胸口的位置轻拍,“从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亲情,有了你之后,哪怕你不爱我,我也相信你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坏了我们之间的那份情,可是……”
  云墨辰说到此不再言语,薄唇仿若缝合了般。
  可是,她还是为了陆明浩连对他的那份亲情都不要了。云墨辰并不是想翻旧账,他爱她,也没有往心里去,一切只不过是他在自作自受,云立博的这件事出了之后,云墨辰显然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他是人,偶尔也是需要感情去慰藉的,身世之谜对于云墨辰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这场战争已经开启,事到如今,云墨辰没有退路!
  “云墨辰!”沈雅颜喉间轻滚,水色的眸子无措的颤了颤,小手拽着他的衣襟,“以前的事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不任性了。
  云墨辰并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颜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和你不一样。”
  他不需要她的道歉,更何况云墨辰并不觉得沈雅颜有什么错,他现在只不过太乱了而已,可是,看到她这样又找不到安抚性的话语,他自己也太需要安慰了。
  “……”沈雅颜咬唇,眸底的水珠晕开,咬牙全数吞了回去。
  云墨辰起身,背对着她开口,“我虽然不是云立博的儿子,但他却养了我这么多年,他要我死,我不能说不!”
  沈雅颜的心骤然一抽,抬起苍白的小脸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背影,伟岸的身躯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疼的落寞。
  顿了顿,云墨辰又折回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脸色苍白的女人,深吸口气,“而你,完全可以不认沈曼珍,因为她抛弃了你,在身边也没做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
  她不欠沈曼真的,他却欠云立博的,这就是区别。
  “你要做什么?”沈雅颜跟着起身,舌头都在打结。
  既然劝不住,总得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吧。
  “命,是我母亲给的,这个和云立博没有关系,欠的也只是养育之情。”
  沈雅颜面露疑惑,实在理不清云墨辰话里的意思,接下来会做什么。
  她唯一了解的就是,云墨辰这个人太重情义,对夏心萍尚且如此,对云立博应该是狠不下去的吧?
  “云墨辰,不管怎样,我会等你回来的。”
  离开前,她在他身后承诺,继而双手摊开,脸埋入掌心‘呜呜’的哽咽起来。
  云墨辰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关门的瞬间,脸上的冷意因沈雅颜最后一句话而散开,唇角的弧度弯起。
  他被感动了!
  沈雅颜的性子他最清楚,一根筋。云墨辰从来没有觉得沈雅颜的一根筋有一天会这么令他开心,她说会等,就一定会等。
  云墨辰不能回头,想给沈雅颜一点独立的空间来反思他刚才说的话,也想让她渐渐适应他的生活。不管阴暗与否,糯 米論 壇为您整理制作就像沈雅颜说的,他有她和阿哲,而沈雅颜的未来有他护着。
  人才刚到门口,突然,一团小东西猛然击中他的腿,“粑粑!”
  云墨辰心底一柔,弯下身躯摸了摸小哲哲的脑袋,紧蹙的眉头很快染笑,话里带着无限的宠溺,“阿哲刚刚在偷听?”
  “切,你们那么大声,是把吵醒我的好么?”阿哲眨着那双浅墨色的眸子看向云墨辰,一脸的不屑。
  云墨辰风中凌乱,他和沈雅颜刚才做了什么吗?一句稚嫩的童言,明显是云墨辰想歪了,就算心里再烦,生理需求还是要的,每次见了不能那个啥确实有点憋屈。
  小家伙撇撇嘴抱怨道,“颜姐真不够意思,粑粑来了也不让我知道。”
  “呵呵……”云墨辰只是笑。
  没有什么东西比这样的情分珍贵了,他那么理智聪慧,不可能连这些都分不清,即使到了这一步,云墨辰也没想过放弃沈雅颜。
  情绪激动也是因为害怕,怕胆小如鼠的沈雅颜得知他的一切后会退缩,所以,云墨辰选择了做一只刺猬。
  “粑粑,我要变得很厉害,就是……嗯……一旦有人来就能知道的那种。”
  一句话说的有点不连贯,小家伙小脸上闪过的坚定却震慑了云墨辰做父亲的心,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
  见云墨辰不表态,小哲哲故意再他怀里蹭了蹭,模样可怜极了,“粑粑,我听秦涛叔叔说你很厉害,你教我好不好?”
  本来,云墨辰是不想让阿哲去学那些东西的,毕竟他的童年太黑暗,但这会儿他实在央求不住儿子的请求,应承,“等阿哲三岁生日之后粑粑就带你去学武。”
  “还是粑粑最好,粑粑最爱阿哲了。”小哲哲掩不住脸上的雀跃,小胳膊勾住云墨辰的颈脖,迅速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云墨辰吻了吻他的额头,心里的阴郁被这对母子的柔情散开,眼中的笑意明显,“阿哲,你要帮爸爸保护好颜姐知道么?”
  “可是那些坏人我打不过。”
  他这是怕云墨辰反悔,和云墨辰谈条件呢,说好了教他的,没有厉害的武功怎么行?
  云墨辰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伸手勾了勾他的鼻尖,“没事的,有爸爸在,坏人不会过来。”
  “……”
  哄完儿子已经是凌晨五点,云墨辰一点也不着急,拨了电话出去,很快,秦涛的车停在了别墅外。
  等云墨辰上了车,秦涛发动引擎往监狱的方向开。
  “见到了?她怎么说?”秦涛一边开车一边问。
  他比沈雅颜更早一步得到云墨辰回来的消息,云墨辰是见了秦涛之后才过来找沈雅颜的。
  云墨辰紧抿着唇不语,眉宇间渗透出浓浓的疲惫,他伸手按住眉心,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他虽然身处监狱,对沈雅颜的孕检情况却了如指掌,没有一个医生建议沈雅颜生下这个孩子。云墨辰由刚开始的欣喜变成浓浓的担忧。
  都是他,一时动情忘了做措施,没想到一次就有了。
  好半天没听到某人的声音,秦涛忍不住开口,“大哥!”
  他都急死了,这男人还有心思浅眠,火烧眉毛了好么?
  云墨辰觉得烦,扭过头看向窗外,夜生活结束,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并不多。
  红灯处,秦涛停下车,目光盯着男人的精美的侧颜,“我说大哥,你就别费心思了,她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做掉孩子。”
  其实,云墨辰除了让沈雅颜适应他背后的一切,还想劝她拿掉孩子。
  哪怕云墨辰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也不能拿沈雅颜的命开玩笑,刺激她也包含这个因素。
  他的孩子,该姓什么,说的也是句实话,只因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大哥!”红灯变绿灯,秦涛一边开车一边等云墨辰做出决定。
  云墨辰直起身子,侧目睨了他一眼,唇角的弧度冰冷,“你倒是很了解她?”
  这话说的,不会是误会了吧?
  秦涛干脆将车停到路边,轻咳两声解释,“那个啥,就是昨天在找你的时候她和我说的,孩子在她在,孩子没了……”
  越往下说,云墨辰身上的冷意愈发明显,显然他已经听不下去了,脸色冷得心惊,语气却是淡淡的,“既然如此,那便由着她吧。”
  云墨辰从来都是这样,沈雅颜想要的他都会给,这里的医生说怀这个孩子有危险,那么他就请国外的医生,不相信生个孩子还会这么难。
  连沈雅颜都那么有信心,他还有什么理由剥夺?
  秦涛似有不解,以云墨辰的性子,那么在乎沈雅颜,不应该是拿条大麻绳捆着,然后找医生强制性的堕胎么,现在看看什么态度,是不关心了么,还是被云立博的那件事弄得心灰意冷了?
  云墨辰点了根烟抽上,眸色冷冷沉沉,透过挡风玻璃睨向漆黑的夜色,像是在感慨,“你无法想象,一个女人身上有三条疤痕,现在怀了孕,她又不能顺产,还要再被划一刀,你能忍受么?”
  秦涛怔住,他不知道沈雅颜身上有三道疤,一条是夏心萍的杰作,一条应该是生阿哲的时候留下的,还有一条呢?
  饶是他是一条铁血汉子听后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他们风里来雨里去,身上也没那么多疤啊!更何况,沈雅颜只是一个女人,若是生下孩子,又多一条,确实挺糟心的。
  那还让她生下来?
  这个话题太沉重,云墨辰不想再继续,吩咐了声开车便打住了。
  “云立博怎么说?”这才是接下来要办的事。
  云墨辰将手里的烟蒂从车窗外丢开,车窗敞开的瞬间,冷风侵入,混沌的大脑也清醒了不少,他都好几个晚上没睡觉了,确实累得厉害。
  “他和我妈的事我不清楚,在我的记忆里……算了,不想说。”他还是不想深入,过去太痛苦,何必去深究。
  云立博根本没有资格爱他的母亲。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只要云墨辰有需要,他们哥几个定当全力以赴。
  云墨辰眼里泛酸,勾唇冷笑,“处置?再怎么说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一枪崩了他吧。”
  “有更好的办法么?”秦涛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有点担心。
  他越来越看不透云墨辰了,不管在什么事情上,云墨辰为了不让他们几个受牵连总是独自扛着,这样只会让他们觉得无用,秦涛很想和云墨辰并肩作战,无奈云墨辰总是一个人苦苦支撑,这次,他们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云墨辰身陷陷阱。
  他也是在试探云墨辰的打算。
  云墨辰单手支撑着前额,修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点着,犀利的眸光透过挡风玻璃射向漆黑的夜色,嘴角勾出的弧度令人打颤,“呵!当然是,他最在意什么,我们就……”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不可能要了云立博的命,但是接下来要做的却比要云立博的命还要狠。
  秦涛像是猛然间回过神,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两手一拍,“云凌,他就一个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