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接二连三
  看到罗富贵在秀才后又加了个“公”,张坚无言的叹口气,看来这旧社会阶级间差距真是很大啊。
  张坚的小院共两间主房,一间是卧室一间书房,靠墙还搭着一间厨房,一间柴房。
  罗富贵来投自己,当然不能让他睡柴房,那就自己睡书房,让他睡卧室吧。
  听到让自己住卧室,罗富贵非常高兴,这房间可比村里自己那草窝强多了,屁颠屁颠的把自己的东西从担子上一件件的拿了下来。
  “你哥哥呢?”张坚收拾着自己卧房的被褥,随口问道。
  “一个人闯荡去了。”提到哥哥,罗富贵兴奋的神色黯了下来。
  仔细询问下去,张坚才知道,所谓的“闯荡”其实就是去投李闯去了。
  和罗富贵懦弱的性格不同,罗富贵哥哥罗富强却是一个心很野的人。自从二人父亲罗老汉去世后,罗富强那颗不羁的心失去了束缚,渐渐变得狂野了起来,特别是听到李闯攻占洛阳开仓放粮的消息,罗富强那军户后代的血液沸腾了起来,背上父亲遗留的弓箭奔向了洛阳,前去投奔李闯。
  “你怎么不一起去?”张坚诧异道。
  “我哥哥不让我跟他,说我太笨,会拖他后腿,说等他建立一番功业再接我过去。”罗富贵道。
  “嗯,你哥哥是为你好。”张坚点头道,这罗富贵懒散的模样,笨的像狗熊一般,根本不适合造反。
  罗富贵眼圈红着:我哥哥把所有粮食都留给了我,让我来找你,说你是个读书人,将来会肯定会做官,跟着你吃穿不愁,将来再讨房媳妇,给罗家传后。”
  吃穿不愁吗?张坚苦笑了,心想这罗富贵要是知道自己目前下顿粮食都没有的处境,会不会转身就走呢?
  说着话,罗富贵从担子上提起大半袋粮食进了厨房,随后粗大的嗓门从厨房响起:“秀才公,米缸里没米了。”
  张坚走到厨房门口,迟疑着对罗富贵说:“富贵啊,其实你来我这里不见得好。”
  罗富贵睁大了眼看着张坚,莫非秀才不想让自己留下来。
  张坚继续道:“你也看到了,米缸里一点米也没了,而我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
  罗富贵呆呆看着张坚:“你不是秀才吗,我家里每年都缴你租子,你怎么过的比我还惨。”
  “读书开销很大的。”张坚喃喃的说,难道告诉他以前的自己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吗。
  罗富贵看着自己的大半袋粮食,心里有了一丝丝挣扎,发现自己要投奔的人过的比自己还惨,吃喝不愁的日子只是自己的幻想,这让他那颗原本火热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你看我都穷成这样了,要不你还是走吧。”张坚道。
  “您说的什么话?”罗富贵一下子回过神来,自己要是走了可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俺爹说你家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当初要不是老相公收留,我们爷仨不知道死哪里了。俺爹说要让我们一辈子报答你们的恩。俺哥哥走时也说,让我听你的话,伺候好您。”罗富贵说着解开袋子,把粟米倒进缸里。
  听了罗富贵的话,张坚有些感动,自家当初只不过收留了罗家爷仨,把自己的田地租给他们种,该收的田租一分也没少,没想到在罗家眼里倒成了天大的恩情。
  “对了,一会儿白驹哥和小喜子也要来。”罗富贵对张坚道。
  张白驹是张坚的堂哥,小喜子是张白驹的儿子张双喜,在张寨他二人是张坚血缘最近的亲人。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来?”张坚问道。
  “他们走的太慢,我就先来了。”罗富贵忸怩着,一脸不好意思神情,原来他知道张坚这里住的地方不宽绰,害怕一起来住不下时张坚不留他,所以先走了一步。
  张坚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村中人都搬进城里了吗?”
  “是啊,不搬不行啊,县太爷派衙役天天催,谁敢不搬立马抓起来,还派人把水井都填了。”罗富贵道。
  坚壁清野,张坚脑海里想起这个成语,王县令做到很彻底。
  “他们来了住哪里啊”张坚道,开封城外二十里的百姓足有数万之多,哪里有那么多的房子可住。
  “城里有亲戚的投奔自己亲戚,我来的时候在西门内看见很多窝棚,很多没地方投奔的人都住在那里。“罗富贵无所谓道。
  说话的功夫,张坚的堂兄张白驹带着儿子张双喜也到了。
  张双喜十二岁,黑瘦的小脸上一双骨碌碌的大眼很是机灵,向张坚问过好后,张双喜向罗富贵骂道:“死骡子,也不知道等等我们。”
  罗富贵笑嘻嘻的也不还嘴,上去帮着张白驹把肩上扁担摘了下来。
  张白驹带的东西很多,担子前头是一个硕大的木箱,箱子里是他全套木匠工具:斧头,刨子,钻,据,墨斗、角尺和竹尺等等,箱子上绑着锅碗瓢勺,担子后头则挑的是粮食,粮食袋子上绑着被褥衣服。被褥上居然绑着一把椅子。
  张双喜岁数小,拿的东西也不少,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手里还提着两只鸡。
  张白驹是个老实农民,家里有几亩地,又会木匠活,加上堂弟是秀才,除了他自己外连带着可以减免两个人的差役,减免差役的好事当然落到了张白驹身上,所以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的,去年妻子亡故后竟有了续弦的想法,不过儿子都快到了娶妻的年龄,张白驹才把这想法压制下来。
  这次官府催促着让搬到城里来,张白驹是不乐意的,不过听了官府散布的闯贼烧杀抢掠的传闻后,张白驹立马收拾东西带着儿子投奔秀才堂弟来了,家里再舒服也没命要紧。
  张坚张罗着把兄长侄子安顿下来,他两个和罗富贵一起住卧房,把锅碗杂物都归置清楚,粮食倒进米缸。张坚惊讶发现空空的米缸又被装满了。
  不过这粮食是四个人吃,又能撑多久呢?很快李闯大军就会攻打开封,到时自己和兄长等人如何才能生存下来?张坚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困难越来越大,以前只需要操心自己一人的温饱,现在却变成了四人。
  就在张坚暗自发愁时,又有不速之客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