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密林
  玄景飞身而去,明隙远远见他身姿清寒悬于天际,双手快速翻飞结印,气势凛然,与众位长者一起,将身形巨大的魇兽罩在一片金色咒文之下。
  魇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败退,一步步退回山峰之中,随着黑影慢慢消散,坍塌的山峰逐渐重塑,陨落的石块堆迭而起,就要将它重新封印于辟邪山下。
  明隙站在高台上向远处看着,发现魇兽虽然声势浩大,看着吓人,可是以神族如今的力量,要封印它并不用耗费太多心力。
  古籍上有关于它的记载,称魇兽为魔族圣兽,专以各族类魂魄为食,实力强悍,相当于修士中的化神期大能,因而要将它彻底击败十分困难,只是它生性鲁莽愚笨,若要以阵法将它封印倒是可取的。
  她料想此事很快就能解决,便要转身收回目光,却惊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耳边骤然传来两声轻笑,清越的嗓音一点点刺入她的心脏,寒凉刺骨。
  是他……
  “当初在秘境中戏弄本主时,你可曾想过今后,又要如何从我手中逃离吗?”
  “本以为神族利用完之后会将你扔出去,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竟然与玄景成婚了啊。”
  “不过我可不在乎什么神族主母的身份,既然有些东西我注定得不到,倒不如亲手毁掉,你说呢?”
  余光中少年笑得残忍肆意,明隙咬牙切齿。
  这人实在大胆,她才会防不胜防,无声无息便着了他的道,只怕与他对视的第一眼她就已被控制了。
  如今虽身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众人的眼神聚焦在别处,她又无法开口求救。
  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阵要飞身跳入远处阵法的冲动,且这冲动越来越强烈,让她难以抵抗。
  明隙知道这是他对自己下的心理暗示,如今阵法将成,她这一去,众人忙于布阵阻拦不及,她便会随着魇兽被彻底封印,永远困死在里面。
  即使玄景执意破阵救她,她只怕也早被魇兽夺去性命了。
  少年精致澄澈的面容上,露出的却是阴毒可怖的笑容。
  他冷冷看着她尽力对抗自己的痛苦神色,觉得心中畅快,终于出了当初那口恶气,双手抱在胸前,等着她去自寻死路。
  明隙再怎么运转体内真气都无济于事,在身体就要彻底脱控的前一刻,她骤然想起了曾经在师傅那儿学来的一句咒语。
  这咒语原本是她小时候与师傅走南闯北时,懒得自己走路总吵着要他抱,他却也懒得花力气伸手抱她才教的。
  只要默念此咒,离她最近的一个人,便会和她背靠背紧紧贴在一起,如同被浆糊粘住一般,能维持一刻钟时间怎么也无法分开。
  后来,一旦走累了,她便会念起这个咒语,就能黏在师傅背上,一边舔着两只手中的糖葫芦,一边被他背着晃悠悠前进,路人看了都啧啧称奇。
  如今她既然无法脱离他的掌控,那么就是死也定要拉着他一起!
  明隙立即默念此咒,身旁的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大力吸到了她背上,随后又被带着飞身而起,直冲远处的阵法而去。
  “你做了什么?快点停下!”
  少年慌乱开口,不知身后这个女人对他干了何事,无论自己如何挣扎,竟都无法与她分开一丝一毫。
  他想要取消对她的控制,可是现在看不见她的眼睛,他无法运转功力。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直接动手杀死她!
  该死,又被她摆了一道!
  二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在旁人惊愕的目光中迅速穿行,离辟邪山越来越近。
  蓦然间,一声震颤人心的巨响回荡天际,囚荒阵法终于完成,辟邪山的最后一丝缝隙合上之前,二人骤然飞身而入。
  下一刻,只听咔哒一声清响,最后一丝光亮很快消失,明隙眼前,玄景遽然突变的神色与极力向她伸来的手也彻底不见。
  他们快速掉落着,从底下吹上来的阵阵狂风吹得她睁不开眼,自然,那个少年的大声怒吼她也听不真切了。
  自从掉入这里后,明隙发现他对自己的心神控制也消失了,想必他下的命令就是进入辟邪山,如今行动完成,控制便随之失效了。
  她想过运转功力让二人身形停驻,只是四周岩壁光滑黑暗,即使停下也无法长久驻留。
  不知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形,既然是用来镇压魔物的,想必是个穷凶极恶之地,她还是省些力气积攒体力吧。
  不知往下掉落了多久还是没有到头,明隙都无聊地想要打个盹了,身后那人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叫唤,她耳根才清净了些。
  又过了一些时候,黏背咒语都失效了二人还在下落。
  明隙在少年猝然转身想要对她发难之前闭上了眼,随后在动手打斗时惊喜发现,这人的修为竟然只在筑基后期。
  于是强行伏到了他背上,不让他面向自己,自然就无法对她实行控制。
  “原来你是个绣花枕头啊,这点实力还敢如此嚣张?”
  明隙在他耳边大声叫唤,尽力奚落他。
  也不知他听清楚没有,眼前两只白玉似的耳朵突然红了,明隙无聊地伸手捏了捏,软滑弹嫩,还挺舒服的。
  苍连月恨不得立刻杀了身后的女人,可是她实力比自己强,此刻也无法用秘法控制她……
  感受到她呼在耳边的热气,还有紧靠在背上的两团软肉,他也不知为何,就是止不住地脸红。
  她竟然还……还敢捏他的耳朵!
  等着吧,有朝一日他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明隙戳了戳这人气鼓鼓的双颊,料定他在说自己坏话,不过她也不在意。
  只在二人终于要落地之前,把他垫到了自己身下。
  落地时有了人肉软垫缓冲,她又运转真气护住心脉,顺势往旁边滚动几圈卸力,便基本无大碍了。
  只是……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嫁衣,有些恍神。落地前的那一刻,这件衣裳似乎凝出了一层浅淡的金色,将她护了起来。
  经历了一番打斗与掉落之后,不只是她身上毫发无伤,就连这嫁衣都崭新如初,无一丝灰尘。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件防御法器。
  可是在房中时,她与玄珏一通折腾分明在上面留下了不少痕迹,为何现在却没能留下呢?
  也许是……只有用神力才能在神族之人绣制的衣物上留下痕迹?
  可她的体液明明也能沾湿嫁衣……
  莫非……
  明隙有了个惊喜的猜想。
  神族这兄弟二人交替着频繁为她滋补,射入的精液可都是被她一滴滴吸收转化了的,若说她体内此时也有了几分神力,也不是不可能啊……
  罢了,如今想太多亦是无用,还是先思考该如何离开此地吧。
  明隙摇摇头暂时抛开了这些念头,转眼看向躺在地上的少年。
  他本就境界低微,还被她垫在身下率先掉落,如今已经昏了过去。
  一张苍白的小脸看起来十分可怜,明隙凑近看了眼,发现人还没死,于是扯下他的腰带将他的手脚牢牢捆住,开始观察周遭环境。
  二人落在了一大丛黑紫色的草地上,奇怪的是,四周虽然光线阴暗,但的确是有亮光的,不似刚掉进来时那般完全黑暗。
  望不到头的参天树木密集林立,无数怪异的繁茂花草肆意生长,看起来,竟像是到了一处密林。
  可他们的确是从辟邪山内掉下来的,既然魇兽摧毁山峰后是在神族现身的,那么他们此刻应该也还是在辟邪山内,并未被传送到其他地方。
  或许他们是落入了某个阵法,又或许,眼前所见都只是幻象。
  那么魇兽呢,分明是前后紧接着掉下来的,为何它会不见了?
  要想出去,已知的一种方法便是如魇兽一般强行破阵,可是此种方式难度太大不说,也很可能会再次放走镇压的魔物,造成外界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