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转眼三个人就到了孙琢那屋里,他亦穿了新衣,灰色端素,手里仍拿着本书在研读,过了一会儿,看起来是读完了一章,他放下书,对着三人温和道:“新年也不用拘礼了,都坐下。”
  三人自寻了张椅子坐下,孙瑜和张铭都算坦然自若,唯独刘盛,彷佛热锅上的蚂蚁,躁动不安。孙炳也确实不喜欢刘盛,待他拜过新年,就不耐烦了将他赶出门去,让他休要碍眼。刘盛脸皮也厚,得了他那句驱逐令简直如蒙大赦,就退了出去。
  孙炳看了看张铭,又转头对大儿子说道:“你也出去,和你大妹夫说说话,胡氏怀孕是好事,你那不着调的大妹夫如今也算有经验了,可去讨教讨教。”
  孙瑜颔首称是,对着张铭眨了眨眼睛,也出门去了。
  张铭心里好笑,孙炳不喜刘盛,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做事精到,真是难为他了。他面上作出付单纯样,佯问道:“老师留我可是有事?”
  孙炳面色温和,捻了捻桌子上的香灰,叹了口气,说道:“是有些事,关于琢儿的。”
  张铭奇道:“说来今天还未见到琢儿,他人呢?”
  “他在屋里读书,这几日像入魔了似的,连年夜饭都是他娘端进去给他吃的。”
  张铭心里暗骂一句,这小子用计哄你呢。脸上却笑道:“这也是好事,他如今开了窍,用功念书,也不枉费老师你一番心意了。”
  孙炳摆了摆手,叹道:“哪有这么简单,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他如今十分瞧不上我教的书,总说要去县里,县里是好,我也知道,可是,唉……”
  张铭看他这样落寞,也有些不忍,就劝道:“老师且宽心吧,琢儿有主见也是好事,等他年纪大了,自然知道老师你教的都是真知灼见了。”
  孙炳一哂:“你倒也跟那刘家的傻小子学了些溜须拍马的功夫。”
  “老师此言差矣,学生着实句句真心。”
  孙炳无奈道:“我不如你口齿伶俐,”说着又歉意的看了张铭一眼,“我虽然是你岳丈,算是半个爹,但这件事,也只能先和你赔个不是了。”
  张铭心知他要说什么,就回了个笑,“老师但说无妨。”
  “你先前和我说要去县里做个营生,也存了去那求学的心思,我就想着,你能不能……能不能,唉,能不能把琢儿也带上?”
  孙炳不待张铭开口,又说:“我知你如今算有钱,但也不坑你,琢儿的一应花费,我一年给你两贯钱,不算多,你做营生要是有需要,也差使差使他。”
  张铭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但他也不能贸贸然答应,否则就显得有鬼了。他佯装沉吟,眼睛却悄悄注意着孙炳,待见他快要恼羞成怒,就开口道:“可以是可以,我只怕管教不好琢儿,日后被老师怪罪,钱倒是无妨,不过是桌上多双筷子罢了。”
  孙炳听他这样一说,就长舒一口气,对着张铭尴尬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了句:“只怕谁也管教不好他,我不会怪你。若是这样说定,真是多谢你了。”
  张铭对他宽慰一笑:“为老师分忧,是我应当做的,我现在就去看看琢儿,顺便将这消息说给他听。”
  “去吧去吧。”
  张铭寻到孙琢的房间,推开他门,走进去后又掩上门,走到“仍在苦读”的孙琢身边,抬手就是一个毛栗子,“你个臭小子,事情算是成了。”
  ☆、第28章 佃户
  孙琢装模作样很有一套,即便被张铭在脑门上狠敲了一记,疼的龇牙咧嘴,仍然念完了嘴里那句“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张铭嘴角抽了抽,劈手夺过他捧着的书,“行了行了,没人在门外,你消停点。”他暗自腹诽,这么句酸诗还念的兴起,里面的意思还不就是皇帝追贵妃的典故。
  孙琢嘻嘻笑道:“真成了?我爹那么好说话?”
  张铭想到孙炳在书房那副落拓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可怜天下父母心,他想斥责孙琢几句,又没什么立场,只能作出一副严肃脸,说道:“是你爹求我带你去县里的。不过,你要跟着我去县里,自由确实是自由了,自己想做什么还是先想好吧,要是没想好,你没了约束,荒废了时间,将来我和姐姐反倒成了罪人。”
  孙琢听到是他爹开口求了张铭的就是一愣,他眼里,孙炳就是个不开化的老学究,样样拘着他,自诩读书人,却连他娘赵氏都管不好,可见没出息,竟然为了让自己能有出息开口求女婿,真是不可思议。最后,他为了让张铭宽心就开口说起了自己连日来的想法。
  “姐夫,我心里其实很敬你,就和你说说我的想法吧。”
  “我仔细想过了,县试我还是要考的,毕竟离入伍我年纪还差点,为了让爹宽心,我也得去考一考,不过我要当兵是不会变的,就是以后几年要依靠姐夫你了。”
  张铭听他这样说,心就一松,说道:“你这样想确实不错,看来也确实仔细想过了,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倒不用怎么谢我,至于生活上的事,以后谢你姐姐去。”
  他们商谈了一番,最后赵氏拉开了大嗓门喊吃糖水元宵,才想到要出门去。孙琢像是想到什么,就问张铭:“姐夫,你家人都来了?”
  “我家一共三个人,你指青青么?也来了,她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
  孙琢被张铭戳破心思,干咳一声:“那什么,我上次让她给我做个手绢,没来得及问她要。”
  张铭装作一脸惊奇:“你什么时候脸皮厚成这样,我家的丫环也差使起来?”
  “你可别想多了!她让我帮着做个风筝,我才要个手绢,我那也是看你有,就也想要一个罢了。”
  孙琢满脸通红,推开门就跑前厅去了。
  张铭也跟着出去,心里大为奇怪,难道孙琢小小年纪就会动春心了么?青青也奇怪,怎么会问他要风筝,这俩孩子搁现代,一个六年级一个四年级,能懂什么啊。唉,以后多留意留意吧。
  前厅里摆了张大圆桌,上面满满当当的摆了许多碗糖水元宵,还有桂花酱和蜂糖,另有几道凉菜。他们人虽不多,但孙炳的规矩不是一般的大,不光儿媳妇不能上桌,连出嫁的女儿也不能上桌,只能在边上摆筷子,原本赵氏也不能上桌,但她公公死的早,婆婆几年前也死了,她如今算是最大了,也就能坐在孙琢下首。孙瑜的妻子胡氏不在,瑾娘则挺着肚子,有特殊情况,她回了原先的自己房里休息,不用服侍桌上的诸位。因此,只有琳娘得带着青青和孙家的两个大丫鬟一起给他们摆筷夹菜。张铭虽然心疼她,也不能和孙炳抬杠,就只能随她了。
  这样一来,座次的顺序依次就是以孙炳为中心,右手边依次是赵氏、刘盛和孙琢,左手边则是孙瑜和张铭。张铭挂心琳娘,食不知味,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不过他也不是这桌上的主角,整个桌上都是赵氏对着大儿子嘘寒问暖,又忙着招呼大女婿,无非就是孙炳嫌她烦了说两句,连孙琢都是低了头猛吃装鹌鹑,至于刘盛,虽然赵氏喜欢他,但孙炳恨他不学无术,因此也只敢打哈哈。
  好不容易吃完,孙炳又去念他的书,赵氏和琳娘负责收拾桌子,孙瑜则招呼着刘盛和张铭,三个人围在一张矮几边上说话。
  孙瑜似乎之前和刘盛说了好一通话,还意犹未尽,他也不避着张铭,就继续问道:“大妹夫,你方才说的那将田地租出去的法子不错,你也知道,我如今念书是第一要务,胡氏的陪嫁有她娘家人帮着打理,我手里那些的地却没人收拾,不如再详细说说,我看看要是可行,开了年就试试。”他又看了眼张铭,笑道:“二妹夫是天才,想来前途只会比我更远,你手里的地也得早作打算。”
  张铭装腼腆,对他回了个笑:“是这个理。”
  庶务是刘盛的长处,单看瑾娘的丝绸裙衫和那满头金银就可见一斑,他提起生意经就眉飞色舞,“我那法子,官面上是没有的,不过是我和几个朋友私下合计出来的东西。我就捡要紧的和你们说说,那些个大地主家,不都有仆人陪房么?他们手里地多人也多,各项收益都有管事帮着算,那些没地的破落户且不提,咱们这样手里有些地却养不起人的就有些尴尬了。”
  他喝了口水,征询似的看向张铭和孙瑜。两人会意,异口同声道:“是这个理。”
  刘盛得了肯定,又说起来:“我就想着,把田地散给那些人多地少的老实人家种,分他们两成收成,像村口孙大刚那样的人家肯定是愿意的,至于咱们的地一年能有多少收成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不怕他们短斤少两。不用再花钱请人帮着收稻脱粒,只要到了时辰坐等收成就行了。种的不好他们自己得的也少,断不会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张铭心道,这不就是佃户么,不过是雇佣关系更明确些,主仆色彩少一些罢了。他假装不知,作出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等着孙瑜发话。
  孙瑜和孙炳相像,这些事务不过是心里大概有数,具体操作是一头雾水,因此尴尬道:“我听着云里雾里,像是不错,可是我自家地里的东西要给别人两成,这是什么理?”
  刘盛笑答:“给收成不给钱,正好不让他们偷懒,何况,我算了一笔账,咱们当季时去找壮丁帮着看田地,像妹夫那十亩地,光收成时就得请六个人,一人一天就几十文,还要张罗大概五六天的一日三餐,地里的穗子又给他们捡去,好不容易收起来,托人帮着打谷脱粒又是一笔钱,再加上前三个月育苗插秧浇水的人工,没有三贯下不来,还欠下大笔人情,实在不划算。若是照我这个法子,给两成,也差不多是三贯,不光总额算的清楚,人情也可以免了,省的日后起纠纷、”
  “还省心了。”张铭忍不住就插话了。他也暗叹刘盛精明,确实,他那十亩地只收了十五贯,一分不多,连带给那几个来帮忙的工钱也全被他算中,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盛笑道:“是这个理!”他转头看向孙瑜,“如何?大舅子,你觉得怎么样?”
  孙瑜一脸纠结样,倒让人觉得亲切起来,他摆摆手道:“听着大概不错,不过我得慎重些,毕竟胡氏陪嫁的收益到不了我手上,我们俩的花费却都在我自己那些地里,眼下她又要生孩子,接下来用钱只多不少,”他苦笑道:“你们大概不知道我那岳家,富归富,却促狭的很,我也不稀罕他家的钱,因此样样要计划好,唉,我又不及大妹夫精明,真真愁杀人。”
  刘盛和张铭也不好接他话帮着骂他岳家,俩人就打起哈哈。刘盛见他说了这么一通,孙瑜仍旧瞻前顾后,心里虽然理解,但也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张铭算是过来人,自然清楚用佃户的好处,他也清楚,大概像燕京和江南道那种地方,早就有佃户这种东西了,孙家村人多地少,信息闭塞,也难为刘盛独自想出来。他就开口说道:“我倒觉得可以试试,孙大刚那一群人我也接触了几回,是不错的。”
  刘盛还道他是安慰自己,心下感怀,就说:“你才成家立业,不必贸贸然,仔细些也好。”
  张铭笑道:“我还欠着你十两没还,另外还有小五家的那许多钱,这段日子想钱只怕不比你少,若是能凭你这方法省些功夫,何乐而不为呢?”
  孙瑜也有心让张铭先试水,他再看汤下菜,就帮衬道:“二妹夫少年才俊,大概想的不差。”
  刘盛笑道:“既然如此,过了初八,我再和妹夫合计吧。”
  张铭倒了杯水,大喝一口,冲他点了点头,含糊道:“好的。”
  临近傍晚,瑾娘和琳娘同赵氏叙完旧,从内室出来,赵氏这次做事倒是没偏颇,给了两人一人一个一般大小的银花生,就将她们并两个女婿送出门了。
  张铭同以往一样,挽着琳娘的手回家,不过这回身后还跟着个青青。琳娘对张铭说道:“回去有话和你说。”
  张铭回她个笑,“我也有话和你说呢。”
  ☆、第29章 胭脂
  年初一晚上。琳娘和张铭一早就准备了新鲜肉类在家,回到家后,先把肉解冻切成薄片,又去自家后面菜地里拔了点萝卜和鸡毛菜,萝卜切薄片,鸡毛菜洗干净,加上辣酱和西红柿汁,这么一来,一套火锅料就准备好了。也是因为张铭如今的娱乐活动不比以往,他在吃的上面就想多下点苦功,就想起吃火锅了。
  他们搬了一张中空的桌子放到院子里,底下架着小火炉,上面摆了只大铁盆,这样简易的火锅桌子就搭起来了。琳娘调味上的天赋一流,铁盆里煮着她隔夜就熬好的奶白色的大骨汤,加上新鲜的野山菌和香菇,张铭异想天开,还扯了几根张鉴送来的人参须须放在里面,香气足足飘了十里远,越发显得汤浓味美。有了这么一锅奢侈汤,张铭烫起里脊肉片和各种时蔬来就如杀鸡用牛刀,轻松愉快。
  他们三个人吃饭,两个小的都腼腆,席间话少,张铭就看了看青青,犹豫了一番还是问道:“今天你见琢儿了吗?”
  青青嘴里正嚼着根鸡毛菜,一听张铭问她话,咻的就坐直了,一口吞下嘴里东西,答道:“见了。”
  她这样直白,张铭反倒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但他好奇心实在重,说起来这都是无聊惹的祸,他看琳娘也一脸好奇,连筷子都放下了,就接着问:“他说让你给他做手绢了,给他了?”
  “没,我手工差,做的不好看,他说不好看的不要,我就带回来准备重做了。”青青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团蓝色的丝绢。
  “我看看。”琳娘也按捺不住,接过那团手绢,她摊开一看,上面绣了条金鱼,虽然针脚确实不太工整,但对于青青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算的上是顶好了。孙琢虽然是她弟弟,但她为人平和端正,不是那种会护短的,就议论了一句:“这已经够好了,琢儿这人在想些什么啊!”
  张铭不懂这种,但也觉得挺好看的,不过他大概知道前因后果,就问:“你是不是让他做风筝了?用风筝不是还早么?”
  青青点头,解释道:“是的,他说会做美人风筝,和一般的燕子风筝不同,又说要很久才能做好,我才让他做的。”她看了眼琳娘,脸上显出些不好意思来。
  琳娘反应过来,忙道:“是因为上回我说喜欢美人风筝你才让他帮我做的吗?”
  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说道:“是的。”
  琳娘笑了一声,“他坑你呢,哪里会做美人风筝,只会编些草蚂蚱,他做的风筝,飞不飞的起来还得两说。不过,还是谢谢你啦。”
  张铭暗道,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不过孙琢也真是挑剔,就插话道:“既然这样,手绢也别做了,我看现在这个就挺好的,他要是有意见,就让他爱要不要,自己做去。”
  青青露出个笑,“好呀。”
  因为这时节已是深冬了,他们吃完饭也不再多说,张铭上回请人来家里把青青房内的壁炉重新做了,晚上也不必在加火,三个人就各自回房,分别洗漱了。
  琳娘除了头上钗环,脱了外套,坐在她自己的梳妆桌边,将嘴上涂着的朱红用毛巾沾了水擦掉,她用的是“金花燕支”,刚弄上去时浓密稠润,时间久了就会干裂,擦起来也麻烦。
  张铭原本躺在床上看书,见她在卸妆,就下床走了过去看,他随手拖了张凳子,坐到她身边,一脸好奇,早晨琳娘弄这个的时候,他还没醒,现在有机会看,自然就在意起来。他抬手打开琳娘梳妆桌上的抽屉,就见到了里面放着的胭脂,拿起来闻了闻,倒是隐隐有花香味儿,还加了些别的香料,香是香,味儿重了些,总之不算好闻也不太难闻,他想到《红楼梦》里贾宝玉吃过胭脂,大概是可以吃的,就用手指沾了点,放进嘴里抿了抿,倒确实是甜的。
  “你怎么吃上胭脂了?”
  张铭转头看琳娘,她已经擦完了,不过嘴唇发红,看来费了好一番功夫。他笑笑,“我看书上有人吃过,就想尝尝看,确实是甜的。不信你试试。”
  琳娘撇撇嘴,将他手里的胭脂收了回去,“都是猪油调了浆糊做的,有什么好吃的。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他肯定要骂你。”
  张铭拉了她的手,笑道:“下次不吃了,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快说吧。”
  琳娘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她之前因为赵氏和瑾娘的撺掇,算是有了准备,才敢若无其事的说,现在那一阵过去了,就有些怯怯的,因此尴尬道:“也没什么大事,还是你先说吧,你的事大概重要些。”
  张铭也知道她如今生活简单,大概没什么太特别的事,即便有,之后慢慢磨总能磨到她说出来,就说:“我的事也不是大事,还是咱们年后去县里的事。今天你爹找我说了话,想让琢儿也跟着咱们一道去县里,县里不是有个清河学馆么,那里面有好几个厉害的理学大师,他想让我带着琢儿一道去那念书。”
  琳娘有些惊讶,“爹还想着让琢儿念书么?琢儿不是……”
  张铭点住她嘴唇,笑道:“你知道的不差,但是琢儿还小,他自己也想先考了县试再说,这样做事迂回些,日后也有余地转寰。”
  “唉,我就怕日后爹知道了琢儿在想什么,会气坏自己。”
  张铭看琳娘一脸愁容,也知道她担忧,就拍了拍她手背,说道:“日后我会再想办法劝他,再说,要是琢儿走武路子也能有成就,你爹未必就会不高兴。”
  琳娘点点头,不由将头靠在他肩上,“要是琢儿以后自己想通就好了,我们村子从前去打仗的十个里能回来的不过一两个,即便能有什么成就,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有读书来的安逸呢?”
  张铭心道,读书当官中间的艰险,也是一言难尽,他前世不过管中窥豹,已经心惊的不得了,不过琳娘是女孩儿,又是古代人,少知道些腌臜事也好,要是能够一直这样单纯下去也不错。他摸摸琳娘的头发,说道:“但愿吧。咱们去了县里,我大概也要去那清河学馆读一阵,开店的事要早点立起来,还要多雇几个人,你一个人带着青青,我总是不太放心。”
  “嗯,我已经把菜单子拟好了,就是怕方子传出去,咱们讨不了好。”
  “不怕,张萍那里我能摆平,我那族兄既然写信过来,那么我大概也算他家的便宜少爷了。”正好也能试试自己在那边到底被放在什么位置上,好早作准备,不至于被那个张挽楠牵着鼻子走。张铭心里默默加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