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瑜回到家，刚从卫生间洗漱完毕回屋，就听自己电话响了起来。
  她猜是孙嘉兴吧，刚刚离别时的小温存场景又涌出脑海。幸好现在是冬天，如果等到夏天，两个人这样如胶似漆的可如何是好呢。算了，顺其自然发展吧，都什么时代了呢。
  抓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毛慕堂。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刘眯家里么？
  肖瑜犹豫着接起了电话。
  “睡了吗？”
  “还没有。”肖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正打算睡觉呢。”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
  “那方便聊会天么？”
  “你说就行。”肖瑜看他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看他半晌也没说话，便问道，“你不是去了刘眯家吗？”
  “你怎么知道的？”
  肖瑜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便没回答。
  毛慕堂也没再追问，随即说道，“我和刘眯，分手了。”
  “哦。”
  “说实在的，我都不能确定，我跟她之前到底是不是算男女朋友。”
  “哦。”
  “你是不是觉得我其实挺随便的？”
  “呃……”
  “你怎么看我跟刘眯的事？”
  这问题，让人怎么回答。
  “男才女貌？男情女愿？男欢女爱？”肖瑜随口吐着成语。
  “肖瑜！”
  “在。”
  “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聊聊天？”毛慕堂语气中透满苍凉感，让肖瑜的心一下子紧起来。
  当第一次看见毛慕堂和刘眯在一起，肖瑜蓦然就想起了数年前的暑假，他们几个打电话给毛慕堂，听说毛慕堂正跟安静在一起，她的心像被搅来搅去。但是好在有孙嘉兴。后来她跟孙嘉兴的感情愈加浓厚，浓厚到已经冲淡了她对毛慕堂的执念。
  现在毛慕堂问她能不能好好聊天。这种感觉，他就像是一只失散多年的宠物小狗，受伤之后回到了她身边，让她情不自禁想要给它抚慰。肖瑜忽然意识到自己把毛慕堂比喻成小狗，忍不住笑了出来。
  “肖瑜？”
  “我在我在。”肖瑜应道。
  “你爱孙嘉兴吗？”
  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是想来挖墙角？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肖瑜没回答，反问道。
  “那你之前，喜欢过我吗？”
  毛慕堂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问出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却一下子把肖瑜给惹恼了。
  “毛慕堂，你到底想问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你已经把我搞懵了。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喜不喜欢我，也没有问过你喜不喜欢刘眯。你现在突然问我这些，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更何况，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想你都知道。”
  “你喜欢过我。现在爱孙嘉兴。对吗？”
  之前，肖瑜从未想过自己爱不爱孙嘉兴，她和孙嘉兴是一点点走近的。
  没错，就像孙嘉兴说的，他只需要肖瑜迈一步，其余都是他在走向她，或者说是飞奔向她。在无数次她心凉凉的时候，给予她温暖。在她退缩的时候，给予她勇气。在她恐慌的时候，给予她安全感。
  从前她或许是不敢问自己爱不爱他，因为她怕她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她怕自己只是贪慕眼前的温暖，她怕她只是在逃避与毛慕堂的不可能。
  但是现在毛慕堂问她，这个在她心里盘踞了十年的男人问她，爱不爱自己的现男友。
  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内心保险柜密码的人，从里面拿出来了封藏许久的答案。
  那个答案是肯定的，她爱孙嘉兴。
  原来她早就已经爱上了孙嘉兴。
  就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得到了答案，眼泪从肖瑜眼眶里涌了出来。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自己的真心，原来她早已把毛慕堂完完整整的放下了。
  肖瑜轻轻抹掉眼泪，说道，“毛慕堂，我喜欢过你。确实，喜欢了很多年。甚至在刚刚跟孙嘉兴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把你放下。上次咱们在学校操场聊天，我假装自己已经放下了，其实并没有。我还是不敢问你，当时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我害怕你说没有，所以都不敢问。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已经不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重要的是，我在少年时代曾经深深喜欢过你，因为喜欢你，我想要变得更好，学习更好，人更好看，想要比安静更优秀，想要考进最好的中学。因为喜欢你，那些愿望，都实现了。所以无论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我都在心里感激你。是你，给了我的生活更多可能性，丰富了我少年时代的记忆。不然那几年，如果只有上学放学、背书考试的话，该是多么苍白？”
  毛慕堂苦涩的笑笑，说道，“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肖瑜笑着说道，“实事求是嘛。其实之前跟刘眯聊过，她说曾经暗恋过一个男生，真心很喜欢那个男生，当时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真巧。从没想过我和她性格迥然不同，却能喜欢同一个男生。这就是缘分。但只可惜，你和我、和她，都并不是最适合的人。或许这就是因为缘分，缘分不够。虽然你和刘眯时间很短暂，但相信她对你也是喜欢的，只是喜欢跟喜欢也不一样。有的喜欢，则是因为在一起心生欢喜，有的喜欢，是带着责任想着未来的。你也圆满了她少女时代的粉色的梦。虽然你们分手了，相信她心里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毛慕堂深深叹了口气，“看来我对你俩来说，都只能是过客了。你长大了许多啊，肖瑜。”
  听到这话，肖瑜心里想着，自己的长大得益于孙嘉兴对她的关爱。但这话不能说。
  她只是笑着说，“人总要学着长大的嘛。记得初中的时候，你数学好，那时候，你总会帮我讲题，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温暖。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可能就像是两条相交线，会在一个点上相交，而后渐行渐远。但是那个交汇过的点，永远都在那里，像是生命里的一颗星星，在未来前行的时候，能感受到它的光和温暖。现在，或许才应该是我唱《光》那首歌的时候。如果你想听，我还可以再唱一次。”
  “肖瑜啊，你当语文老师，还真是当对了。我跟刘眯分手，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情，跟她的感情也并没有多么深，但还是有点沮丧。就莫名期末的想要跟你聊聊天。你知道么，刚才你默认喜欢孙嘉兴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你生日，你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后来不愉快的事情，我说你反应过度，那是因为我当时没有体会过你的心情。就在刚才，我突然就体会到了。感觉当时的毛慕堂，对不起当时的肖瑜。其实后来回想起过去的许多事，你对我、都比我对你更好一点，你对感情、都比我对感情更诚实一点。所以，是我错过了。你现在有了孙嘉兴，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他，确实是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
  肖瑜的眼泪还是无法抑制的又涌了出来。她心想，毛慕堂啊毛慕堂，你曾是我夜空中最亮的星星，我曾那么想靠近，想要抓住。我总以为，摘不到的星星才是最亮的。但是，当我遇到孙嘉兴，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生命中，可以拥有太阳。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走在明天里了。
  挂断毛慕堂的电话，肖瑜忍不住拨通了孙嘉兴的电话。
  孙嘉兴竟然已经睡了，肖瑜听着他的惺忪音，觉得很是不好意思，问她，“你怎么睡觉了，不设置静音啊？”
  “我是设置了静音啊……但手机可以设置对某些人不静音的，你不知道这功能么？”
  肖瑜当然知道这个功能，因为她也曾设置过。听到孙嘉兴的解释，肖瑜心中很是感动。
  “幸好设置你不静音，不然就接不到你电话了啊……”孙嘉兴断断续续的说着，肖瑜感觉他又快睡着了。
  “那你先睡吧。”肖瑜温柔的说道。
  孙嘉兴却以为她不高兴了，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你打电话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什么急事。就是想跟你说，我想跟你一起去上海参加陈莎的答谢宴，可以吗？”肖瑜试探的问道。
  孙嘉兴却一下清醒过来，很疑惑的问道，“怎么突然就决定了呢？”
  “因为，突然就发觉，自己好像，很爱你。”肖瑜越说越小声，最后三个字已经藏在嗓子眼里了。
  电话那边没了动静，肖瑜以为孙嘉兴睡着了，恢复了正常的说话，“你睡着了吗？那更好，免得你骄傲。我就是突然很想你，突然很想告诉你，我爱你，而且是很爱的那种。晚安。”然后就轻轻摁断了电话。
  孙嘉兴刚才憋着没出声，现在握着手机，竟然喜极而泣。
  他在备忘录里记下，“今天，你说了三遍爱我。我也爱你。”
  这个静谧的夜晚，有四个人，不约而同都失眠了。
  但只有付出过真感情的人，才会知道，曾爱过，就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