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嗯,我交代去办这件事的人很稳妥。”白子墨吃了一口饭,皱着眉头:“这东西怎么越来越难吃了,简直要吃吐。”
  白柠嗤的笑出了声:“楼下那么多的饭店,你的秘书就有本事从那么多家店中找到最难吃的哪家。说实话,一般人都没这个技能。”
  白子墨夹着个青菜咬了一口,气笑了:“我很佩服那个董秘书。”
  “你们倒是有共同特点。”
  白柠毫不留情的吐槽:“也算是一路人,当你秘书挺好的,找到了组织。”
  “你少说一句会死么?”
  白子墨扔了筷子,仰头喝了一大杯水才压下去口腔里那股子怪味:“我和你说,我还真不是董秘书那种蠢货,白柠。”他抬手想要做出个表决心的动作,最终手指只在空中顿了下又落下:“白柠,我现在只是不熟悉业务,等我熟悉了一定做的比你好!”
  白柠笑的快吃不下去饭了,吹牛永远不怕吹破天。
  “得了,我相信你还不成,带着你的秘书勇敢的前进吧,弟弟。”
  白柠站起来拍了他的肩膀转身拿起杯子去接水,再回来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在原地踱步半响后才坐在沙发上,抬头直视白子墨的眼睛,表情沉着。
  白子墨身子后仰靠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搭在了茶几上抬起眼皮看她:“你这是什么表情?又出什么事了?有话就说。”
  “问你个事。”白柠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真相,她是恨着白子瑜,为什么要那么对待林薇,简直是白眼狼。可是这么长时间,白柠一直在想,每每半夜清醒她都在问自己,真的是白子瑜动手么?明明,那天在手术室外他哭的那么伤心。之前他对白柠说的话,白柠一直都记得,他是大哥,白柠的大哥。“白子瑜承认是如何绑架妈的?那个警官负责这个案子?我想查点事。”
  白子墨原本松懈的表情顿时就凝住,他的眸光越来越冷,冷的渗人。枕在脑袋下面的手指紧握成拳,许久后他猛地收回腿坐直眼睛直视白柠:“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的嗓音暗沉,似乎哽着浓烈的情绪:“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白柠!你有完没完?白子瑜就是该死,你还想为他洗白么?他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他害了妈妈的命,你认为这是巧合?情非得已!妈妈对他那么好,一直待他如亲生。这种狼心狗肺的无耻之徒,我永远不承认他是我大哥!”
  白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呼吸了半响忽然开口:“妈妈……死因……是什么?”
  心脏在那瞬间空了,可是她想知道。这么长时间,她都不敢问。
  白柠的声音落下,瞬间白子墨脸都涨得通红,他高昂的情绪爆发却没有发泄的地方。
  犹如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弹回来让他木愣愣的疼,他举着的手指顿在空中僵持着。空气沉默,白子墨只觉得心脏紧紧攥成了一团,忽然就生出了厌恶情绪来。
  通红的眼睛盯着白柠,咬牙切齿半响。
  他讨厌白柠这个人,白子墨真的很想忘记一切。妈妈的死,白子瑜的死,白柠的受伤,那是他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没有了一直庇佑自己的父母没有了手足兄弟。那段时间他特别的绝望,迷迷茫茫的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孤零零的活在这个荒芜的世界,他什么都没了。
  不管伤疤里面埋了什么利器,他不去碰,总会结痂愈合。
  白子墨那么以为,他不敢去碰,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深吸一口气,白子墨觉得呼吸都困难,特别的疼:“安定剂注射过量……他们……。”白子墨捏紧了拳头,他吸了吸鼻子:“害怕妈妈发出声音,窒息时间太久……”
  白子墨仰起头深呼吸,嗓子干疼:“抢救不回来,白柠,满意了么?”
  泪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白子墨慌忙抬手去擦,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白柠,你到底是为白子瑜开脱,还是……为顾琛?”
  最后一句,白子墨的声音咬得很重:“说实在话,这件事和顾琛没有多大关系。虽然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会诋毁。白柠,如果是为了白子瑜,那我劝你省省,你没有看到妈妈的尸体,你怎么能体会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呢……”
  白柠脑袋里一片空白,好长时间,直到白子墨站起来要离开这间办公室她才开口:“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是谁?”
  白子墨背对着白柠说出一个名字:“你去查吧。”垂着身侧的手指嗖然捏紧:“查清楚一点,也就能体会我的恨。”
  他觉得白柠和顾琛不可能在一起是有原因,白柠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依着白柠的性格大概是不会原谅顾琛。而且妈妈的死,换位思考,如果他是白柠,大概也不会和顾琛在一起。毕竟,她的妈妈是真的离开了。
  下午三点四十,白柠在茶园见到了唐安。唐安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外套,他站起来看着白柠,平静的目光里隐隐含着冷意:“唐安。”
  “我是白柠。”
  白柠伸出了手,他却直接错身往里面走去。
  白柠落了个没趣,笑着摇摇头跟着唐安往里面走。唐安很年轻,身材高瘦里面是小领的衬衣搭配黑色长裤,显得修长挺拔。
  白柠眯了眯眼睛,她觉得唐安对自己满怀敌意。推开包间的门,唐安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绅士风度,找了个位置坐下偏头看向白柠:“找我什么事?”
  他态度冷淡,白柠倒没有直接接话,动作细致的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唐安面前,端起另外一杯喝了一口。茶香在空气中弥漫,清冽的茶水在舌尖蔓延。他们沉默,房间里只有水雾在蔓延。
  “白小姐。”
  “我进了白氏。”
  白柠声音缓慢平静,抬头直视唐安的眼睛:“作为总经理的特别助理。”
  这些事早就传入唐安的耳朵,面前这个女人倒是十分的会装腔作势,微微皱了眉头,唐安不喜欢白柠也不喜欢白子墨,一对贪婪愚蠢的姐弟:“呵呵,白特助,你有什么事?直说,我这人不爱拐弯抹角。”
  “白子瑜是怎么死的?”
  白柠喝完了茶杯中热茶,眼睛盯着唐安:“背后谁搞的鬼?你是白子瑜最好的兄弟,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一二吧?”叹一口气,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有些压抑:“唐安,唐副总,白子瑜为什么会死?”
  ☆、第一百零七章
  唐安猛地抬头看向白柠,一时间愤怒和憎恨十分明确。
  她不是来威胁游说自己倒戈?唐安不知道白柠为什么会从白子瑜切入,这不是一个好的话题,从谈判的角度来看这是个非常愚蠢的话题。
  “白总是怎么死的?难道不该问你自己?呵呵。”
  唐安扬起嘴唇牵起冷笑,黑眸深沉:“你们白家的人逼死了他,如今还来惺惺作态,不觉得恶心么?对于白氏,没有了白总我认为自己也没有了回去的必要!”
  白柠手指握着茶杯,抿了抿嘴唇,目光垂下:“最初几乎是疯了一样的难过悲伤就认为白子瑜是畏罪自杀,这是所有人给出的答案。现在淡了,发现这件事说不通,无论从那个角度都是矛盾重重。”白柠眯了眼睛,手指捏着茶杯,声音轻淡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白子瑜不至于那么蠢,他不会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我为什么来找你?白子瑜最后一次见的人,好像是你。”白柠声音顿了顿,忽然抬眸直视唐安:“是么?”
  瞬间,唐安脸色煞白,他紧紧握着手指。喉结滚动,却没立刻发出声音。他不知道白柠怎么知道这些,这些事他一直藏在心底,发酵痛苦煎熬却没有找任何一个人倾诉。唐安不是那种性格,他也做不到。可是这些却被白柠摊到了桌面上,赤裸裸的摆到他面前,清清楚楚的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去找你?你们聊了什么?我妈妈的事,到底是谁做的?”
  白柠看着唐安:“警察找过你么?白子瑜……再怎么样都是我大哥。”提到大哥两个字,白柠心里却是十分难受。深呼吸才缓和情绪,白柠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树枝摇晃的秋天,树叶飘零:“唐副总,抛却身份不提,白子瑜最后一次见得人是你,他说了什么?”
  唐安漆黑的眸子盯着白柠,沉默许久才开口,嗓音沙哑:“你真的想知道?”
  “如果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你以为我是闲着没事干么?”
  白柠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才平复心情:“还是,你做了对不起白子瑜的事心生愧疚,才不敢说,如今又找着理由理直气壮的离开白氏。”
  白柠抬了眼皮,声音沉下去:“唐安,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大概不会放过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没有你们白家人那么无耻!”
  唐安忽然有些激动,他在商界打拼了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却没见过白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他的手指捏紧身体紧绷,眼睛瞪着白柠:“我和白总这么多年,你是谁?你用最大恶意去揣测别人不觉得很恶心么?”
  “不觉得,我不觉得我用了多少恶意。”
  白柠翘起嘴角嗤笑:“你没有做又何必心虚?”
  唐安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白总去世你以为伤心的就是你一个人么?他妈的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我!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值得一个朋友就是白总,你用这样肮脏的心思来揣测我的用心!”他眼圈通红,喉结滚动激愤异常:“你以为我愿意让他死,白柠,你们根本不懂,根本不懂!”他抬起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们根本就不懂得,他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你们逼的他走到了这一步!你们才是罪魁祸首!”他咬牙切齿的冷笑:“白子墨威胁我?白柠,我告诉你,不管是威胁还是利诱我都不可能和仇人为伍!永远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安静的房间里唐安忽然情绪失常,白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晚,你和他在一起喝酒,他喝多了你没有阻拦,他开车出去。”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每一句都像是利刃一样割在唐安的心脏上,她喝了一口茶,房间里安静到能清晰的听到唐安喘气的声音。白柠手指缓缓摩挲着茶杯,眼睛看着窗外,一阵风刮过最后一片黄叶也飘落,光秃秃的树枝扭动着十分的难看。白柠想,冬天快要来了。
  “酒后驾驶,车子从桥上冲下去,他死了。白子瑜才三十出头,他没有娶妻没有生子,就这么年纪轻轻死了,你一点愧疚都没有?”
  白柠就是要激怒他,唐安越是暴躁白柠心里就有了底,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唐安失控。白柠确实无耻,白子瑜一手提拔的唐安,这个浮躁的社会这份感情十分难得。唐安对白子瑜不单单是上下司关系,他们是挚友还是兄弟。白柠权衡利弊,唐安的业绩如果能留在公司那是好事,若是他执意要走,白柠一定会让他交出手中的资源。白氏的局面很不好,经不起颠簸。
  “你觉得是白家害死了白子瑜,我真是好笑了,白子瑜发生意外的时候,我妈妈已经死了,我在昏迷,我弟弟他能逼白子瑜什么?唐安,你怎么不能理智的分析下,原因是在谁身上?厚颜无耻?谁更厚颜无耻?你么?唐副总。白白氏危机频临破产你却想着怎么带着在白氏积累的资源离开,白子瑜一手提拔你,你在b市站住脚成了社会精英,作为朋友,他酒驾你没有阻拦间接导致了白子瑜的死亡,不忠不义之辈,和我谈什么仁义?你够格让我威胁么?”
  白柠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她看着面前眼睛通红的男人,声音冷静:“唐安,很好,你终于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人。为了自身的利益离开公司另谋高就,那就别拉着死人做幌子,你就不怕白子瑜半夜去找你么?”白柠站起来,扯起嘴角冷笑。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胳膊上绑着绷带。她扬起脖子,态度冷傲:“唐安,踩着死人上位,你拍拍自己的胸脯,愧疚么?如果不愧疚我也是佩服,你足够无耻!”
  白柠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往外面走:“白子瑜这件事我不会像你一样做缩头乌龟,总有一天我会查出来真相。不管是谁,都会付出代价。”
  白柠捏着包抬步就走,没有丝毫的停顿。如果唐安真的和白子瑜感情好,那就不会放弃白氏,他会回去。如果他和白子瑜的感情是假的,白柠就没有必要心软了。
  白柠相信自己的判断,从头到尾她都相信。母亲的事她不是不想查,在最初醒来的时候她不敢去查,实在太疼了,妈妈的死让她几乎崩溃。之后她是没时间查,公司的事让她焦头烂额。
  走出茶社白柠站在院子里,风起云涌,她抬头看着天空,半响后叹一口气直接朝外面走去。
  每个人都会死,可是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死亡来的那么措手不及,没有一点的防备。
  白柠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掏出看了眼是白子墨,接通:“什么事?”
  “来公司。”白子墨的声音很严肃:“不管你在做什么,都立刻回来,我的办公室。”
  白柠一愣,“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白子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没事,白子瑜的——未婚妻在我的办公室。你别废话了,赶快过来。”
  白柠脑袋一懵,没反应过来:“什么?”
  “白子瑜的未婚妻——陈熙然。”白子墨的声音很严肃,含着沉甸甸的情绪:“事情有点复杂,你赶快过来。”
  白柠一路上都在想白子瑜的未婚妻到底是什么?陈熙然她知道,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
  车子在公司楼下停稳白柠就火速拉开车门往办公室冲去,半道上遇到董秘书带着个小姑娘往电梯间走:“白特助好,你这么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白柠摆摆手连忙按下电梯,董秘书凑过来:“特助,刚刚白总交待我去办件事,艾玛,太巧了刚出门就碰上个——”
  电梯下来白柠快步跨进去,回头对董秘书说道:“你很能干,我会和白总报告!”白柠没等董秘书直接按下关门键,门阖上她皱了眉头看着电梯反光中的自己,绞着手指思忖白子瑜的未婚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怎么回事?电话里白子墨语气有些微妙,难不成是有什么意外?
  ☆、第一百零八章
  “白小姐,你好。”
  陈熙然穿着米色的长宽外套,平底鞋素颜,腰身发胖微微隆起。白柠盯着她看,脑袋里翁的一声响,随即眯了眼,定神:“陈小姐,你这是?”
  陈熙然抬手拂过耳边碎发,她站在办公室里面,目光清冷没有任何情绪:“我怀孕了。”抬手摸了摸小腹,再抬头牵起嘴角,声音很轻:“白子瑜的孩子。”
  白子墨电话里声音不对,提及了白子瑜却没有以前理所当然的怒火,看到陈熙然的那一刻白柠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也没真傻到以为陈熙然是发胖。
  抿了抿嘴唇才回过神,叹一口气:“先坐吧,几个月了?别站着。”
  记得上一次见到陈熙然的时候,她还颇有精力的去和白子瑜的小情儿们斗。如今再见,她虽然表情平静可谁都能看出来骨子里的憔悴,她神情有些木然,看着白柠:“我爸妈希望孩子打掉,我也能重新生活,孩子五个月大,女孩。”
  她并没有坐下,捏了捏手指。
  “我不会和你们争家产,我肚子里是女孩,我只想生下白子瑜的孩子,让他有个后人不至于那么孤单。”白子瑜死的那么突然,措不及防,不管她如何痛苦如何挣扎都挽回不了一点一滴。“我和白子瑜并没有结婚,他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怀孕的女人应该是胖的,可是她除了那个肚子身形憔悴,整个人消瘦的可怕,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笑了笑,脸色苍白:“白小姐,所以我来找你。”
  之后的话她没再出口,她爱白子瑜毋庸置疑。爱是深刻到心里去,以前她想着白子瑜若是死了,也好,再也不会花心四处浪荡就算是骨灰也能攥在她的手里。可有一天,白子瑜就那么突然的死了,成了尸体出现在她面前,无论她怎么伤心怎么难过他都不会再醒过来,彷徨迷茫崩溃。
  无论她多想逃避,梦醒了,就要面对现实。
  白柠看着她心里微微发酸,咬了下嘴唇:“你先坐。”
  陈熙然没动,白柠微微皱了眉头走到沙发处坐下,抬头直视陈熙然的眼睛:“谈谈吧,我没想到,如果早知道我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