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2 CHEN & chen
  除夕。
  辛晨一大早就被她王女士挖起来大扫除,也是该清了,自从去台北念书后,虽然王女士会定时清理她房间,但在架上的书和小摆饰都因长期没挪动而生灰尘,惹得她昨晚想拿书起来看时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整个上午又扫又拖又擦又丢,好不容易在接近中午,只剩书房的清理一楼的部分就能告一段落。王若容从架上挖出了一个泛黄的箱子,猜想应该是她女儿的,便搬去客厅让正在偷懒吹着电风扇的辛晨检查里面的东西,若不要的话就直接丢了吧。
  辛晨压根忘了箱子里装什么,索性直接打开,原来是她国中和莫雨珊、黎丹葳拿来当交换日记的数学解答本,她们当年为了方便在上课写内容而想出的障眼法。三人潦草的铅笔字跡围绕着数学公式,页页都是回忆啊!
  解答本共有六本,辛晨把所有本子拿出来,摊在地上,拍了张照传给她的至亲们,能一起缅怀过去的人依然在自己身边,或许就是让过去显得更加珍重的原因。
  辛晨瞧了眼墙上时鐘,想想自己也偷间够久,日记那么多本一时半会也看不完,打算先收回箱子之后再好好翻阅。当她碰上箱子最底部,那封面为向日葵的笔记本时,大脑就像触发了某道开关,一个被深藏的记忆忽然排山倒海地涌现而出⋯⋯
  辛晨的手微微发颤地拾起笔记本,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果然⋯⋯
  「chen&chen」被两个截然不同的笔跡,签在下方。
  辛晨确认完后就拎起被她丢在沙发上的包包跑向玄关,从抽屉拿出钥匙后就衝出门。
  曾经,她问过他……
  「为何r’café没被登在官网上呢?」
  「因为那不算是我们公司设计的。」
  不是他们公司的设计,因为那是他和她一起设计的⋯⋯
  欧方辰你傻啊,干嘛不告诉我?
  六年前,暮景国中毕业典礼前一天。
  教室里充满着欢乐气氛,吵杂声和学生的内心澎湃成正比,一想到隔日就能从国中生涯中解脱无一人不欣喜若狂,唯独坐在教室窗边的辛晨。她也想开开心心的迎接毕典的到来,也想先暂时拋开心里的烦躁,可她就是什么劲都提不起来。
  在跟朋友聊天时,她面上佯装着开心,笑得没心没肺,可一切都只是在强顏欢笑罢了。她不是没想找好朋友倾诉,但就是说不出口,在这种欢乐气氛之下,要她如何说出父母在没多久后就要离婚了⋯⋯
  十四岁的辛晨,第一次瞭解到人生无常,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不懂为她一直以来恩爱的父母怎么走着走着就要散了呢?
  放学后,辛晨打了电话告诉王若容要去莫雨珊家里和同学们开毕业趴,听到她是去莫雨珊家王若容便放心让她去了。
  事实上,辛晨哪儿都没去,只是随便在路上乱晃,哪儿都好,就是暂时不想回家⋯⋯
  六月尾巴的天气又闷又热,最终还飘起细雨,随着夜晚的来临有逐渐增大的趋势。辛晨躲进骑楼,口有点乾想拿起水喝时才发现水在学校时就喝完了。身上衣服汗雨夹杂惹得她很不舒服,正好在前方有间便利商店,便打算进去买瓶水顺便歇一会儿。
  辛晨拿水去结帐后,走到店内最角落的窗边位置休息。外头雨势大到模糊了窗外的景象,下雨天一直都是辛晨的最爱,但那天的雨彷彿在替她的心哭泣似的,她心情也随之烦闷起来,久久不愿褪去。
  雨快停吧!辛晨第一次这么希望。
  她打开书包,拿出只要间着没事都会拿出来画图的笔记本,忘了那些被自己夹在本中的图画纸,瞬间滑散落一地。
  纸掉飘得远,辛晨蹲下身从散落地朝外捡着,捡着捡着忽然有隻手朝她伸来。
  「给你。」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她头上落下。
  辛晨抬头,双眼直撞对方眼底,「啊……谢谢……」
  是方才帮她结帐的店员哥哥。
  暮景国中是女校,要见到异性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若想看到眼前这种长相十分帅气的男生更是难上加难,辛晨目光不禁在对方脸上停留了几秒,但他那张看不清任何情绪的淡漠脸,搞得辛晨心里有些发怵,想着自己是不是惹到他了?毕竟她只买了一瓶水,却坐在店里那么久……
  当她回过神要拿回图画纸时,对方却紧扒着不放,对她问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辛晨下意识点了点头,「有些是我画的,有些是跟朋友一起设计的⋯⋯」
  店员哥哥翻着翻着就坐了下来,「还有其他的吗?」
  「笔记本里还有画一些。」辛晨感到莫名其妙,却还是把笔记本递给他。
  「你有学过室内设计?」
  这哥哥真是奇怪呀!问题怎么那么多?辛晨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回答了,基于礼貌,「没有,但我爸爸是室内设计师,所以我从小就会随便跟着画⋯⋯那你是学设计的吗?」
  「之前在一间工作室学过。」
  「真的吗?那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辛晨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答,迅速拿回笔记本,向后翻了几页,指着被她画一半的草图,「这个!我想设计一间有两层楼书柜的咖啡厅,然后……怎么说就是点像楼中楼的感觉,书柜贯穿一楼和二楼……」她讲到后来就不知如何接下去,觉得自己不仅没表达出内心想要的,还越说越乱……
  正当她想放弃时,那位哥哥拿起桌上的铅笔后就画了起来。他手指很修长,执笔动作既乾净又俐落,就算没有尺也可以把直线画的跟有尺差不多,辛晨暗自在心里讚叹,视线不自觉悄悄移到他脸上。
  人果真在专注的时候最好看的……
  见对方那无比专注的模样,辛晨实在不好意思跟他说那只是她一个临时兴起的主意,用不着这么认着的。她缓缓收回总是不自觉飘到他脸上的目光,然而落入眼廉的是对方的制服……
  制服!
  「那个……你不用上班吗?」辛晨轻声地问,想他可以在这里偷间吗?
  对方回睨了她一眼,勾唇一笑,「我下班了。」末了,他把笔记本拿起来,拍掉橡皮擦屑后把成品递给辛晨。
  他不仅画了简单的平面图,还另外画了剖面图,就是把一个建筑空间切为四面,每一面都如3d立体的呈现在眼前,光是看着图就能看出完工后是怎样的模样。
  「天啊!你好厉害!」辛晨扬声讚叹,声音之大,引起几位同样在店里躲雨的学生侧目。见状,她尷尬地压低身子,放低音量,「可是这种设计有可能会实现吗?」
  店员哥哥听了她的话后,目光回到设计图上,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辛晨平常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型的,但她就是特别想知道,于是又再问了一次,「会吗?」
  对方又继续默了一会,忽然,像是确定了什么事,深邃的眼眸泛起细碎的光,惹得辛晨险些别不开眼,他眼睛是琥破色的……好美!
  他对辛晨浅浅扬起唇角,「有一天,或许会的。」
  听到这么棒的设计有成真的一天,辛晨咧开嘴笑得很灿烂,「那我就相信你了。」
  他神情驀地楞怔,「相信……我吗?」
  辛晨对他伸出了小指头,「我们拉勾!」
  店员哥哥一脸「这代表什么意思」的脸,辛晨看懂了,于是莞尔道:「答应我有一天你会设计出这么棒的咖啡厅的。」
  对方似乎被她无厘头的话语给逗乐,但还是配合地勾上她小指,「嗯,拉勾。」
  辛晨弯下身,从包里拿出一支细字签字笔,「那你要签名才行,代表你的设计别人偷不走。」
  店员哥哥那双好看的眼睛,笑瞇成了条线,接下签字笔,在设计图下方签上了「chen」后又把笔记本挪到辛晨面前,「这是你的想法,你也该签。」
  看到店员哥哥的签名后,辛晨好奇,「你的英文名字叫chen啊?」
  「不是,那是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辰』的罗马拼音。」
  「真巧!我叫辛晨,我的名字也有一个『晨』字呢⋯⋯那我要签个小写的⋯⋯」
  直到他们分离之后,辛晨才想起自己光顾着说话却忘了要问对方的名字⋯⋯
  或许就是忘了问,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就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走过她生命,并在她擅自作主的情况下一起做了那约定⋯⋯
  而他,那位店员哥哥,守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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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会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神隐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