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潮湿不宜私奔 第9节
  潘朵然问易思违:“她跟你说什么?答应你的求爱了?”
  “没有,”易思违乱跑火车,“班长问我在哪个健身房健身。”
  潘朵然大吃一惊:“啊?你骗我的吧?”
  易思违继续乱说:“没有啊。她想要练腹肌,我告诉她,那是要看基因的。”
  潘朵然超天真: “真的假的?”
  “真的。”
  隔天,莫乌莉直接甩了几张纸在易思违面前。主板协会要给报名的人买保险。她有想过,他会不会这时候打退堂鼓,然而,易思违很干脆地签了名。
  作为参考,莫乌莉把自己填的那份放在旁边,上面有她的手机号。
  等他写完,她接过去一看,当即皱眉问:“你紧急联系人写我干嘛?”
  易思违盖上笔帽,坦率地说:“我不记得我家里人的电话。”
  他是白痴,可以理解。莫乌莉这样告诉自己。
  易思违忽然在桌上敲了敲,她看过去,只见他看向讲台。易思违说:“这个位置很好,屏幕不反光,又通风。”
  莫乌莉不知道他又来哪套:“所以?”
  易思违假笑了一下,站起身,把自己的东西收走了,留下一个空位置。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她坐?
  莫乌莉怀疑其中有诈。也许桌肚里有东西?或者他又有什么奇怪的打算?她站了半天,最后还是避开这里,坐到其他位置上。
  那节课上,那个位置被其他人占走了。
  老师在讲知识点,莫乌莉也和以往一样,有条不紊地做着笔记。有那么一两次间隙,她有看向窗边那个位置。
  坐在那里的同学普通地上着课。
  她侧过脸,看着前排的易思违。人是极其浅薄的动物,只要从动机考虑,一切就会变得清晰起来。做着关心旁人的事,实则是怕波及自己,说着玩笑话,其实都在映射本心。莫乌莉始终这么认为。
  过去她也探究这个人,特意挑选了最坏的滤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解头一次没过厌恶。
  她承认,易思违是有点费解。
  大学生山地马拉松的路线定在市内山林特色的公园。里面有山,古代的时候是皇帝的猎场,现在变成了旅游景点。
  院里参加的人拉了聊天群,莫乌莉也在其中。
  拿名次能赚学分。参都参加了,哪有浑水摸鱼的道理?她找高两届的学长学姐搜罗情报,路途中没有摄像头,最终,她从前两届前三名手中拿一份抄近道的攻略。莫乌莉最大的优点是好胜,第二大的优点是不择手段。
  前一天晚上,她正在背提纲,手机突然跳出信息。
  易思违给她发的第一条消息是:“我什么时候加的你?”
  然后他说:“明天你也去?”
  莫乌莉直接没回复。
  学校安排巴士统一去,莫乌莉提前和老师打过招呼,自己坐车过去。穿运动服的人到处都是,莫乌莉身上的汗衫和运动裤格格不入,她只是随便找了件透气的上衣而已。周围都是信徒,只有她像异教徒。好在马上,另一个异端就出现在了人群中。易思违穿了一身同色系的便装,虽然也能运动,但肯定不够专业。
  不但如此,他还拿着一支香蕉在吃。
  莫乌莉强压下问“为什么”的念头,确认校友分散,走过去说:“等会儿你跟着我。”
  她可不打算跟其他班共享荣誉。
  检录,确认报名,准备的时候,易思违吃完香蕉,不慌不忙,毫无危机意识,一副不靠谱的样子,还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哪里有垃圾桶?”
  她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实在不快。
  易思违却一点没发觉,突然对她说:“说起来,班长你跟我是一个地方的人?我看你籍贯跟我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籍贯哪里?”
  “爱的力量是无穷的。”
  “说人话。”
  他说:“我找别的班班长借过id,学校系统有。”
  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借出去是问题。但眼前人有这么讨喜也是问题。莫乌莉说:“我父母户口在那边而已。”
  易思违漫不经心:“那你是去那边高考的?哪所学校?没准我们还有一样的熟人。”
  “……”
  裁判吹响了口哨,广播里传来召集选手的声音。
  所有人往起跑线聚集。开跑的时候,易思违又问了一句:“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加的好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莫乌莉模仿他的句式,平淡无奇地敷衍道:“恨的力量是无穷的。”
  作者有话说:
  有个性的男女生我写了这么多
  竟然还没写尽
  人的科学真值得研究
  第9章 春季(9)
  混凝土压成的道路蜿蜒,在拐弯处回旋,看不到尽头。人的声音渐渐被抛在脑后,硝烟一般隔得很远。风声反而清晰起来,从耳旁吹过,来来回回。
  易思违在看风景,当然,脚下也没停:“班长?”
  莫乌莉的脸色十分凝重:“嗯?”
  易思违说:“班长。”
  到底干什么?莫乌莉有点不耐烦:“……你说。”
  易思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莫乌莉。绝大多数选手早已跑掉,连背影都看不见,他们也没跑出多远。可莫乌莉仍旧落后一大截。裁判骑着电动车经过,确认易思违停下脚步不是求助,然后继续扬长而去。
  过了好一阵,莫乌莉才跑过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易思违风轻云淡地问:“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参加马拉松啊?”
  “啊?”你管我?莫乌莉喘着气,话都说不出来。呼吸太厉害,好像岔气了,肚子疼起来了。
  当然是因为没人报名。而且,怎么说,她有点想弄明白他。
  虽然只是一点点。
  易思违问:“很累吧?”
  “你觉得呢?”
  他说了特别残酷的话:“还是跑起来吧。”
  莫乌莉挣扎着,前路漫漫,最后,她还是点点头,跟着一起向前跑。
  莫乌莉体育不好。她不觉得有什么丢脸,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她已经擅长很多东西了,有那么一两个缺陷没什么。她知道易思违有运动细胞,中学还被省队挖过,他要专心读书才没去。但是,就算不知道这些,光看身材也能看出些线索。
  莫乌莉上气不接下气,跑着跑着还要按住腰。
  到最后,易思违甚至干脆围着她转圈,说:“我可以一个人跑吗?”他自己跑的话肯定会快很多。
  莫乌莉说:“不可以。”
  差不多过了标志性建筑,莫乌莉停下脚步,确认没人看到,掀开防护带,直接往里走。
  他跟上,很纳闷地问:“你去哪里?”
  莫乌莉也不回答,只说:“跟着。”
  她掏出手机,对照路线往前走。易思违渐渐搞懂了:“你知道近道?这个蓝牙的打卡器呢?”参加马拉松比赛的人都收到了手环,戴在手上,固定跑过一路上的几个点才计路程。
  莫乌莉头也不回地说:“有人帮我们改。”
  “谁?”
  “……”莫乌莉不想和他说话。她本来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马拉松比赛主办方的人?”
  “嗯。”
  “工作人员还是志愿者?”
  山林间,他们走的并不是装修过的路,地面不平坦,有些陡,还有很多植被。莫乌莉根本不想一边被追问边走路。
  她说:“反正我找了人。别问了。”
  她走在前面,所以看不到易思违的表情。他并不是非要知道,只是知道她被烦,于是故意问到底:“不会举报你?”
  “不会,”莫乌莉说,“是会绝对服从我的人。”
  他们往前走。莫乌莉勇往直前,易思违就跟在她背后。她是严格按照路线走的。易思违不再搭话了,唯一一次出声是在叶子上看到了七星瓢虫。可是,事情并没有就这样便顺利,莫乌莉逐渐发现不对劲。
  莫乌莉回头,不情不愿,主动问易思违:“我们刚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我们迷路了。”易思违打量四周,吃了一颗水果糖,又问她,“你要不要?”
  她无视了水果糖。
  绿色的影子像云一样覆盖头顶,到处都是草籽的香味,包含人类气息的元素几乎没有。两个人又转了一圈,连“禁止放火,小心烧山”的消防知识牌都看不到。岩石上布满青苔,头顶的树木郁郁苍苍。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格失踪了,电话打不出去。
  他们真的迷路了。
  易思违说:“等比赛完了会清点人数吧。”
  一般来说,结束以后会回收手环。找不到人的话,肯定会电话联络,电话打不通,则会找紧急联系人,确认人是不是到了终点,现在在哪。
  莫乌莉问:“你的紧急联系人是谁?”
  他大大方方地说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