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听不见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殷莱惊醒，她警觉地睁开眼睛。
  然后她就看到有黑乎乎的东西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是一只还没长大的猫头鹰，脑袋圆溜溜的像一团毛球，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神。
  殷莱:“……”
  好可爱。
  猫头鹰故作凶神恶煞地绕着引来的床边踱步，不一会儿跳上床来，正对上殷莱同样亮晶晶，毫不畏惧的眼睛。
  猫头鹰眨眨眼睛，下一秒飞快地要往回钻，殷莱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它，任凭猫头鹰扑棱也不撒手，还顺势薅到怀里摸了两把。
  好像猫头鹰，仔细看还是有细微的差别，比如头上有两个细细的尖刺，背部的羽毛偏硬。
  殷莱很开心，她记得小时候田里有很多猫头鹰，别的孩子们看到总被吓哭，但她却一点不害怕，有一回在田间迷路了，还是一只猫头鹰帮她引路，她才走出来的。
  殷莱开心，猫头鹰可不怎么开心，不仅不开心，还浑身毛发卓竖，低头发起抖来。
  “啊！啊！啊！”
  殷浩的房间里传来短而尖利的呼叫，一时间，殷父殷母房间的灯亮了。
  “怎么了，怎么了？”殷父殷母吓得跑进殷浩的房间询问。
  殷浩眼泪鼻涕流了一把，脸色通红地哽咽道:“殷莱……殷莱……”
  “殷莱？”殷父殷母互相对视了一眼。
  殷父殷母到殷莱房间时，殷莱正在薅猫头鹰，怀里的猫头鹰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殷浩跟在殷父殷母后面走进来，靠近猫头鹰只会害怕的感觉更加强烈，泪水簌簌地往下淌，边打嗝边控诉:“放开我！放开我！爸妈……”
  猫头鹰是殷浩的精神体，殷浩用“我”倒也没错，精神体会将感受到的情绪传递给主人，猫头鹰害怕殷莱，殷浩亦然。
  “小莱，这是怎么回事？”殷母大惊失色，精神体一般都是碰不到的，现在她女儿，竟然徒手抓了一只精神体把玩！
  殷莱放开那只猫头鹰，猫头鹰如获大赦，扑棱棱地飞进殷浩的脑袋里消失了。
  “他拿猫头鹰吓我，我是自卫。”殷莱指着殷浩说。
  殷父在殷莱说完后和殷母不约而同地对视上，殷母转头拉扯过殷浩的肩膀。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殷母问他。
  精神体回来了，殷浩也不难受了，但精神体传递过来的恐惧还在，他脸色惨白着不说话。
  殷浩不否认，殷母当他默认了，气不打一出来:“姐姐怎么你了，你要吓姐姐？你自己做错了事，不知道悔改就算了，你给我过来！”
  殷母拎着殷浩往外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殷父和殷莱。
  殷莱感觉到殷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但又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她于是主动问出口:“爸爸，还有什么事吗？”
  殷父先是愣住，见到殷莱的神情面貌真像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才清了清嗓子:“过几天要开学了，你好好学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
  “知道了。”
  殷父又是一愣，想说些什么关心的话，嘴巴张了张没说出口，丢下一句“那就行……你，你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剩下殷莱一个人在房间里思忖。
  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究竟在学校里干了什么？
  第2章 吊车尾
  殷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开学了。
  她就读的学校叫做圣地亚学院，是尼普路星球一所公立综合军事学院。
  上辈子村里人都不让念书，她偶尔淘来几本书都要藏着掖着，生怕让人看见，如今能够上学，殷莱当然想好好念书。
  这个世界普及教育，不论是富人区还是平民区的孩子都必须完成大学学业毕业才可以进入社会。
  殷莱照着脑袋里的记忆碎片进了精神力实践与运用a班，一进班级殷莱就让人叫住了。
  “傻子，过来！”
  殷莱坐到自己位子上，正要翻开书本，脑袋后面被扔过来的书砸到，挨了重重一下。
  她意识到刚刚那声傻子是在喊自己。
  “你聋啦！”说话的是个洋洋得意的胖子，“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他一只手放在身侧，手上拿着一个流动的红色斑豹，殷莱逛智脑的时候看到过，是一款新型玩具，拿着的时候是固态，扔到别人身上接触到皮肤会变成液态染色体。
  说话的是个趾高气昂的小胖子，看上去和殷莱这副身体差不多大。
  殷莱不准备和小孩子多计较，继续坐下来看书，胖子又喊了两声，急了，平时他瞧不起的傻子都敢不理他，他随手拿了本书往殷莱头上狠狠砸过去，殷莱头偏了偏，精准地躲开。
  胖子身旁的人疑惑地问:“凯德文，这傻子怎么不听话了？”
  胖子就是凯德文，他哼哼唧唧，也不打算和殷莱“好好说话”了，打算给殷莱点颜色瞧瞧，至于是把她拖到角落里打一顿还是坐在她背上把她当精神体起，就看等会儿殷莱的态度，她如果痛哭流涕地求饶，他倒是可以打一顿简单发泄一下。
  他一直是这么跟殷莱相处的。
  除了他，还有谁会和平民区的傻子一块玩？
  殷莱看向凯德文身后，好意提醒。
  “老师来了。”
  下一节课是精神力老师徐森的课，徐森是圣地亚恶名远播的煞神，凶得很，严肃刻板，很多学生都怕他。
  凯德文听到徐森的名字起了应激反应，吓得赶紧往后一看，他手上还举着斑豹玩具，不小心使了劲儿，整个爆开，化成液体染了满身。
  “凯德文，”徐森站在教室门口目光炯炯，“去操场上罚跑十圈！”
  凯德文走的时候瞪了殷莱一眼，似乎在说等着瞧。
  殷莱置若罔闻。
  她打开课本和笔记，上面的字无一例外都是歪七扭八，宛如蜘蛛爬行，比她们村子里刚学会写字的娃娃写的都难看。
  徐森的课枯燥无味，同桌无聊地四处张望，无意中瞥见殷莱在写字。
  他很少留意过这个同桌，殷莱在学校的名声并不好，她的精神力和智力检测都合格，但整体疯疯癫癫，说话含糊不清，根本无法交流，那些富人很爱欺负她，她不会反抗，只会傻呵呵地笑，就像个真的傻子一样，久而久之，更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流。
  他惊讶地发现殷莱正在写笔记，而且字迹非常娟秀，下笔有力，好像她真的听懂了徐森讲的课。
  “你在记笔记？”同桌凑过去问她。
  “嗯。”
  同桌咽了咽口水:“你认得吗这些字？”
  殷莱皱起眉头:“很多都看不清。”
  同桌惊地张大了嘴巴。
  殷莱竟然连贯地一口气说了六个字！
  “那你要不要抄我的？我都写了。”
  殷莱接了过来:“谢谢。”
  同桌把笔记送过去，发现殷莱根本没有照抄，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重新排序分类，同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其实仔细看，殷莱长得小小的，眉清目秀，如果不傻的话……好像，似乎，可以做朋友。
  ……
  上午的课殷莱还能听懂一点，到了下午的实操课，完全变成猴子听戏，一头雾水。
  每个学生身边都跟了一只奇形怪状的东西，除了殷莱。
  她记得……这个好像就是精神体。
  她在智脑上看到过有关精神体的介绍，这个世界有许多异族、巨兽，还有变异的植物威胁着人类的安全。
  两百多年前，从少量被辐射感染的人类大脑检测到了精神力的存在，之后几十年，陆续有正常人被发现精神力波动，其中数值较高的可以将精神力具象化，变成精神体，通过精神体进行战斗。
  每个人具象出来的物体都不一样，但是都具有超越人类极限的非凡的力量。
  精神力的等级根据不同的个体会产生高低不同的差距，似乎和遗传并没有太大联系，精神力高于d级的就被称之为精神力者。
  每个人的精神体都不一样，有的人是机械动物，有的是类似于机器管家一样的人形机械。至于为什么都是机械，科学家发现人类没有办法将精神力凝聚成自己认知以外的事物。
  另外还有一个职业叫做机甲师。
  在精神力被发现之前，机甲师一直是星际战争的主流，直到精神体被发现之后，人们发现精神体更快捷更方便且具有一定的忠诚度，很快就在星际战争中取代机甲占据了主导地位。
  殷莱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可是星网能查到的资料有限，这个世界的人更依赖精神方面的满足，智脑绑定了个人的身份信息，有丰富的娱乐，军事属于国家机密不可对外公布，历史学和植物学知识更少的可怜。
  或许应该去找几本书看看。
  “有的人没有精神体，上课能听得懂吗？”凯德文对殷莱冷嘲热讽。
  凯德文心里还记恨着早上的十圈，气的咬牙切齿，心想着总得叫殷莱吃吃苦头才行。
  徐森在课上放了一段电影，是机甲师和精神力者配合作战的星际大片。
  即便在智脑上看了很多次这种会动的东西，殷莱依然觉得很新奇。
  似乎是叫做……电影？
  悬浮屏幕中，画面流动着，异族和巨兽面目狰狞，长着各种奇怪的模样，太空中的高辐射和太阳热让它们的基因突变，在漫长的进化中演变成让人类恐惧的样子，高等级的异族拥有智慧，例如德安巴斯人，索罗迦人，它们驯服的空中飞虫和鸟类可以一秒咬下一个人的头颅。
  殷莱光看着就觉得惊奇。
  她看了一圈周围同学的精神体，再看看自己面前摆着的小型机甲模型——那是老师借给她使用的，因为她没有精神体。
  她为什么没有精神体呢？
  殷莱心生疑惑。
  下课后，殷莱打算去阅览室找找有关精神体的资料，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书。
  她从楼梯下去，拐弯的时候脚下踩了空，旁边正好有个同学和自己走在一起，被连带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她先着地，脑袋磕在地上，还好楼层不高，只不过后脑疼的发麻，后背和小腿似乎也摔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快看啊，傻子和呆子一块落地了！”
  凯德文和他的朋友站在楼梯上嘲笑着，身后站着他的精神体。凯德文的精神体是深蓝色的人形机械，可以让物体短暂消失，消失的楼梯就是他的精神体的杰作。
  “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