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克林姆斯城,梦想中的城市。
  在那里,一切都将从新开始。
  ☆、第006章 将军(修)
  当一个人天天在你面前晃,无论是起床的时候,还是吃饭的时候,那时你会觉得厌倦、不耐烦,但是突然有一天,那个人消失了,你心中便会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似乎哪里缺了一块。
  科瑞恩现在便是这种感觉,艾文离开后,他会下意识地去寻找艾文的身影。科瑞恩不喜欢艾文,可以说艾文的长相和性格与他理想中的伴侣截然相反,艾文不够漂亮,不够热情,与他在一起,有一种平淡而无味的感觉。
  在玛格丽特和格里斯家族的压力下,科瑞恩不得不和艾文结婚,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和艾文这样一辈子过下去。所以,他拒绝生下与艾文的孩子。玛格丽特看出了他的反抗,所以在哈里醒来的时候,玛格丽特默许了他们的离婚。
  如今,一切似乎都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前进,与不喜欢的人离婚了,心中完美的伴侣也已经诞生,而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将那个叫艾文的男人完全彻底剔除出自己的生活。
  科瑞恩知道,艾文喜欢他。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爱情本来就不能勉强。即使他们这般勉强过下去,他也不会爱上艾文,还不如放了艾文,让他忘了自己,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所以这场离婚,对于他和艾文都是有好处的。
  艾文离开的第六十天,哈里回了实验室,需要护理一周,所以只有科瑞恩一个人在家。
  早晨起来,科瑞恩便打开了报纸,开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科技发展到现在,电子书几乎完全替代了纸板书,但是有些人仍然怀念纸张的实质感。科瑞恩便是其中一个。
  科瑞恩只看军事科技方面的报纸。帝国新型机甲研究进展,卡迪帝国的军事新动向……
  “先生,您卧室的电话响了。”正在打扫卫生的保姆叫道。
  科瑞恩愣了一下,家里一共两部电话机,一部在客厅,一部在卧室。卧室的那一部是私人号码,知道号码的不超过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玛格丽特,还有一个便是艾文。
  科瑞恩昨天才见过玛格丽特,所以打电话的极有可能是……
  想到这个可能,科瑞恩几乎是下意识的,放下了报纸,朝楼上走去。科瑞恩的脚步有些急,而此时他的脑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的,或者说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种心情是全然陌生的,期待、紧张,还混杂着别的一些什么。科瑞恩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他走进卧室,便听见那断断续续的电话铃声。电话铃声还是艾文设置的,一首轻音乐,让人感到安静。
  科瑞恩瞪着那电话片刻,如临大敌地走了过去,接起了电话。
  “亲爱的,早上好。”
  女士热情的声音透过虚拟的网线传了过来,这个电话是来自玛格丽特的。在那一瞬间,科瑞恩湛蓝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晦涩的光。科瑞恩很失望。至于为何失望,科瑞恩没有深入的想。
  帝国的总务处处长唐顿是个和善而固执的小老头,热爱慈善事业,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办一次慈善宴会。科瑞恩向来对宴会缺乏兴趣,所以每一次都找理由推辞,或者让艾文代替他参加。这终于激起了唐顿的不满,唐顿直接向玛格丽特告了状。所以玛格丽特便给科瑞恩打来了电话。
  在科瑞恩答应参加今天下午的慈善午宴后,玛格丽特女士才挂了电话。
  科瑞恩将电话扔下,便坐在了椅子上往后靠去,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脸上,将他的英俊的脸照得一览无余。科瑞恩缓缓地闭上双眼,他的睫毛长而透明,在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两个小时后,科瑞恩又接到了玛格丽特的电话,开始催促他出门。当科瑞恩将自己的行踪定为连接到玛格丽特的手机上,让玛格丽特随时可以查看自己的行踪,并且发现他出门之后,玛格丽特终于放过了他。
  科瑞恩是个极其有魅力的男人,当科瑞恩走进宴会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科瑞恩身材高大而挺拔,一身合体的西装衬出了禁欲的气质,轮廓硬朗,五官凌厉,湛蓝色的双眼透出一股冷意,科瑞恩是标准的帝国美男。当年科瑞恩没有结婚的时候,便引来无数男女疯狂,那时号称帝国第一钻石单身汉。而现在,帝国的将军又恢复了钻石单身汉的身份。
  众人的目光落在科瑞恩的身上,揣测着这位帝国将军的感情问题背后的真实情况。
  科瑞恩离婚,究竟是科瑞恩移情别恋,还是他的伴侣不孕不育?科瑞恩离婚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机会了?格里斯家族会不会降低对基因匹配度的要求?要不要偷偷偷一根科瑞恩的头发去验验与自己的基因匹配程度?
  就在众人蠢蠢欲动的时候,宴会的主人唐顿从二楼走了下来,穿过了重重人群,直直给了科瑞恩一个拥抱。唐顿是个瘦弱的小老头,身高只到科瑞恩的脖子上,两人拥抱便有种大人抱小孩的感觉,十分滑稽。但是唐顿的动作做得十分认真,让人想笑又不敢笑。
  “格里斯将军,你终于来了。”唐顿感动道,就差用袖子去擦眼泪了。
  “亲爱的唐顿先生,我记得我们昨天早上才见过,一天不见,你居然就这么想我了,真让我受宠若惊。”科瑞恩表情认真道。
  科瑞恩的话逗乐了唐顿,唐顿也笑了起来,将一杯红酒递到了科瑞恩手上,与他碰杯饮酒。
  唐顿举办的宴会一般都会带着他总务处的一众下属。唐顿的得力干将们依次来向科瑞恩敬酒。科瑞恩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这些都是艾文的同事,虽然不相熟,但是也都认识。科瑞恩绅士地回敬。直到一个年轻人走到科瑞恩面前,手中端着红酒,有些脸红地看着科瑞恩。
  科瑞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唐顿连忙凑了过来介绍道:“这是塔尔,总务处秘书,接替艾文位置的。”
  “艾文……辞职了?”科瑞恩的表情顿了一下,问道。科瑞恩的目光落在塔尔身上,十分年轻的男人。总务处的秘书需要沉稳、聪慧、反应灵敏,眼前的年轻人似乎一样都占不上。科瑞恩虽然不喜欢艾文,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还是艾文更适合总务处秘书这个职位。
  唐顿是个粗神经,根本没有察觉到科瑞恩的异常,而是晃了晃脑袋:“是啊!艾文真是伤了我的心,辞职也不来见我一面,就发了一封邮件。”唐顿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前几天还给艾文打了电话,但是他似乎换了号码。科瑞恩,艾文去了哪里,最近还好吗?你把他电话留一下给我,这孩子,真是让人伤心。”
  事实上,科瑞恩知道的并不比唐顿多,就连他辞职的事也是刚刚才知道。
  他也没有艾文新的号码。从一个月前艾文来找他,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但是这话科瑞恩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艾文的号码我也没有记,等我回去找找。”科瑞恩敷衍道。
  唐顿也没有太过纠结,赶着去招呼其他来参加的宴会客人了。
  科瑞恩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晃动着手中的红酒,突然有些烦躁起来。辞职,然后换了号码。他与艾文,已经彻底断了关联。在他还未将艾文剔除自己生活的时候,这个男人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科瑞恩心中突然堵了一口气,久久不能舒出来。
  那人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却忘得比自己还快。
  艾文,你究竟是薄情,还是虚伪?
  ☆、第007章 重生(修)
  克林姆斯的秋天有些冷。
  里斯顿大学是一所位于克林姆斯城约翰镇的综合性大学,由私人创办,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发展,学校也颇具规模。下午五点学生们准时放学,到了六点的时候学校基本就空了,整个校园渐渐安静下来。
  从办公室的窗户往外看去,恰好可以看见落满枫叶的校园大道,安静的有些凄凉。艾文伸了个懒腰,收回了目光,视线继续落在面前的电脑上。隔壁传来了关门声,接着是高跟鞋的踢踢踏踏声,片刻后,便有一个金发女郎站在门口,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
  “天啊,艾文,那老恶魔又折磨你了吗?”爱丽丝夸张的表情里带着同情。
  爱丽丝是艾文的同事,里斯顿大学的数学老师,这位外表热辣的女郎其实是个学术狂,遇上有趣的数学课题瞬间化为原始人,那时完全没了现在的气质,变得疯狂而邋遢。
  艾文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学着督导处主任的模样因肥胖而喘着粗气的模样:“艾……艾文啊,把这些新入学的学生的资料全部录入系统,明天我来检查。这些很重要的啊,要是出了差错,会对学校的声誉造成很大的损害的啊!”
  爱丽丝顿时被逗笑了,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老恶魔看到你这样子非气死不可!这些资料哪用那么着急,以前至少要弄个四五天,他又故意折腾你。”
  “谁叫他看我不顺眼呢?”艾文无奈道。
  当年艾文拿着自己的资料来学校报到的时候,督导处主任科林是极其不满意的。赛普利斯学院虽然是帝国最好的学校,但也只是一所大学,和里斯顿是一样的大学,赛普利斯学院的学生又怎么有资格来教学?他觉得艾文拉低了里斯顿教师的整体水平,拖了大家的后腿。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艾文抢了他侄子的位置。之前和艾文一起来应聘的还有科林的侄子,但是招聘处却选择了艾文。科林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这些不需要脑力的活他都会交给艾文来做,并且故意刁难他。
  要他一天干完几天的活,是科林刁难艾文的常用手段。但是艾文没有办法,科林是他的上司,并且拥有学校的股份。
  爱丽丝再次表示同情后便离开了,整栋教师楼便只剩下艾文一个人了。
  看着电脑里密密麻麻的数据,艾文揉了揉太阳穴,他有些累了,但是却没有停下工作,因为他想要早点回去。
  到了后面,连咖啡也无法阻止艾文的昏昏欲睡,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继续。他必须做完,否则科林明天又会大肆宣扬一番他的懒惰,然后找借口让他辞职。里斯顿大学教师是他能找到最好的工作,薪资高,空闲时间多,他需要钱,所以他需要这份工作。
  九点的时候,艾文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也让艾文瞬间醒神。
  “爸爸!”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听到那个声音,艾文疲惫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声音轻柔道:“宝贝,想爸爸了吗?”
  “宝宝的小脑袋里都是爸爸!”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想念,电话那边的小娃娃用力道。
  艾文轻笑了两声,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宝贝先睡,爸爸待会儿就回来了。”
  “那等下爸爸回来的时候,宝宝睡着了,爸爸记得亲宝宝一下!”
  “好的,宝贝,晚安。”
  挂了电话,艾文拿着手机,呆呆地看着那手机,嘴角一直挂着笑。放下电话时,艾文瞬间有了动力,揉了揉僵了的手臂,继续工作起来。
  艾文下班的时候,整个约翰镇都沉浸在睡眠中,街上完全没有了行人和汽车。艾文拥有一辆自己的廉价的二手电能汽车,这个时候刚好派上了用场。从里斯顿走到家中,起码要两三个小时,有了这车,则只需要半个小时。
  艾文回到家里已经十二点了,整栋房子都是漆黑一片。艾文悄声打开大门,便见楼道里有个人影。浓重的烟味从鼻腔中侵入,刺激着艾文的神经,艾文咳嗽了两声,也看清了黑暗中的人影。
  “詹姆斯,还没睡?”艾文惊讶道。
  “妈妈带着莱恩睡了,我睡不着。”詹姆斯烦闷道。
  房东玛丽是个善良的妇人,也是詹姆斯的母亲。四年前,他生下莱恩,在最无助的时候遇上玛丽和詹姆斯。这四年来,这对母子一直很照顾他和莱恩。艾文上班的时候,玛丽会帮他接莱恩,带莱恩睡觉。对这对母子,艾文只有感激。四年的相处,让他们变成了一家人。
  詹姆斯是他的亲人,所以詹姆斯这个样子,艾文十分担忧。詹姆斯会经常失眠,艾文加班回来时常看到詹姆斯四处游荡,有时半夜起来,也会看到窗户外詹姆斯的身影。詹姆斯如同幽灵一般,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带着几分凄凉与惶惑。玛丽说过,詹姆斯以前有抑郁症,后来才渐渐好了起来。
  “老毛病又犯了?一起喝点酒吧。”艾文建议道。
  “你去睡吧,这么晚了,我随便走走。”詹姆斯越过了艾文,径直往外走去。
  看着詹姆斯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艾文虽然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也不能扔下詹姆斯不管。艾文紧紧跟在了詹姆斯身后,随着他走走长长的街道,詹姆斯终于在一棵香樟树下停了下来。
  詹姆斯靠着那树,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叼起一根烟道:“艾文,不用跟着我,你快去睡吧。”
  黑暗中詹姆斯的背影格外单薄,似乎随时会被夜色吞没。
  艾文靠着那树站着,看着詹姆斯吐出一个烟圈,突然开口道:“在来到克林姆斯的第一年,我也经常睡不着。我一直在忘记一个人,但是只要我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然后变得越来越想他,思念到窒息的感觉,真的很恐怖,那时我真的觉得我快死了。后来就不敢睡觉了,经常会睁着眼睛到天亮。詹姆斯,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詹姆斯摇了摇头:“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四周都是黑暗一片,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站在那条路上,怎么走也走不出去。以前我会吃安眠药,但是现在安眠药也没有用了。”
  “那你为何要走出来,詹姆斯,你可以在原地坐下,调整呼吸,等着黑暗慢慢消失,再睁开眼睛,便是天亮了。”艾文认真道。
  詹姆斯笑了:“艾文,你不是心理医生,你是老师,不用用教习学生的那一套来对付一个病人,没有用的。太晚了,回去吧。”
  詹姆斯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回走去。艾文跟在他身后。黑暗的巷道上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交叠在一起。
  詹姆斯在走向自己的房间前,突然问了艾文一句:“艾文,你刚刚说的梦里看见的那个人是莱恩的父亲吗?”
  艾文点了点头:“其实是莱恩救了我,他让我走出了过去,真正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那你还爱他吗?”詹姆斯继续问道。
  艾文摇了摇头:“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的话,那也只有恨了。”
  詹姆斯点了点头:“晚安。”说完,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屋。
  “晚安。”
  艾文先是匆匆洗了一个澡,然后披着睡袍走到了玛丽的房门外。虽然他很想和莱恩一起睡,但是这么晚了,他不能吵醒玛丽和莱恩。艾文在房门外静静站了片刻,然后在手上印下一个吻,印在了房门上。
  “宝贝,晚安。”艾文轻声道。
  ☆、第008章 莱恩(修)
  艾文一直觉得,莱恩是上天送给他最好的礼物,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支持他活了下来。莱恩就像一个小天使,洒下了圣洁的光辉,让艾文在一条死路里找到了出路。如果没有莱恩,那么艾文现在便是另一个詹姆斯,到了夜里,便如同游魂一般,在黑暗中游荡。
  这一晚,艾文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许多年前的场景,那时的莱恩还是个婴儿,白白胖胖的模样,安静地躺在他怀中,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也是从那一刻起,艾文得到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