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悲欢合
元恪乃大魏储君，其大婚之仪皆以帝制而定。林禾身为中宫皇后，乃太子嫡母，大婚一应事宜自是亲力亲为，重而视之。
虽由皇帝赐婚毋需纳采、问名，可纳吉、纳征之事却不可少。加上太子府邸须陈设、装饰，至少数月之久，故而这些时日林禾便与少府卿、中尚署署丞及将作大匠等早早商议大婚所需，不在话下。
白日里听一宫婢与元瑛提及夏夜里捕流萤趣事，元淑因乳母们每夜早早领她入寝而从未得见流萤，故觉新奇十分。等随帝后二人食罢晚膳，元淑与元瑛又一道演练罢琴艺，就见乳母们入了内殿欲领元瑛与元淑往偏殿就寝。
元淑却不似往日那般向帝后辞别离去，转身扑入元宏怀内，奶声奶气道：“阿耶，淑儿不愿回偏殿就寝。”
元宏轻抚元淑的头，柔声道：“那淑儿欲往何处？”
元淑抬头仰望元宏：“白日里淑儿听闻夏秋夜里有流萤飞舞，腾空类星，拂树若花，宛如明珠。淑儿就是想去瞧瞧。”
元宏笑道：“原是因了流萤…如今已然入秋，许不几日流萤便销声匿迹。也罢，今夜阿耶便准你往园中捕萤。”
闻元宏之言，元淑欢喜十分，揽着元宏脖颈，撒娇谢恩。
一旁的林禾见元淑满心欢喜，亦不忍扫她兴致，于是嘱咐道：“夜深露重，你速去速回，不可贪玩受了寒气。”
元淑颔首道：“阿母安心，我去邀了娷阿姊同往。”
元宏笑道：“若非朕还要回御书房阅览奏折，定当伴你们同往。”
一旁的元瑛接口道：“阿耶忙于政事，阿母又身子不便，我与娷阿姊伴阿妹捕萤便可。”
林禾微微颔首：“你娷阿姊行事稳妥，有她相伴你姊妹二人，吾自然安心。”转头对着元瑛与元淑的乳母们，又嘱咐道：“你们好生照看两位公主，不得有失。”
众人齐声应下，便领了元瑛与元淑一道往偏殿寻冯娷，三人由众婢簇拥着入了华林园。
初秋夜里，朗月清风，虽有些许凉意，却多了份静谧之美。流萤不似夏夜那般漫天飞舞，可草丛之上，树荫之下，仍隐约可见。元淑从未见此情景，此时得见，兴趣盎然。
元淑拉了元瑛举网一道追逐流萤，却始终不尽人意。元淑到底年幼，少了几分耐心，见捕萤不着，泄气道：“阿姊，流萤忽高忽低，我岂能追得上？”
冯娷闻元淑之言，行至近前，又俯身对元淑道：“公主未得其要领，咱们有这么多人随侍，又火烛通明，自是捕不到流萤。”
伸手指向不远处的莲湖，她又接着道：“流萤多喜湿暖，或于沟壑之处，或于池畔水边，你瞧，莲湖旁荧光点点，那里必有流萤巢穴。”
元瑛与元淑闻言，皆欢喜雀跃。冯娷见她二人这般模样，心内亦是欢喜十分。因恐人多灯明，惊走流萤，冯娷只着近婢蔓云与元瑛、元淑二人乳母们以及几名近身的内侍一道往莲池而去。等到了莲池近旁，冯娷便示意众人将手中灯火熄灭，以便捕捉流萤。
果然莲池旁草丛之中流萤低空而飞，星星点点，荧光闪烁，宛如彩灯。元淑正欲出声，却见冯娷以手比止声之势，忙颔首掩口，尾随冯娷而行。流萤三三两两，忽前忽后，时高时低，极其轻盈。冯娷蹑手蹑脚行至近前，猛地举起竹网，将身旁的几只流萤捉住。
元淑惊喜若狂，再难自抑：“阿姊，快，将流萤装入纸笼之内。”
将竹网递给元瑛与元淑，冯娷道：“你二人轻轻将流萤取出，断不可损其薄翼。”
元瑛笑道：“娷阿姊安心，我与阿妹定谨而慎之。”
冯娷道：“好，那你二人便随乳母们在此等候，我再捕些流萤予你们玩耍。”
元淑欢喜道：“娷阿姊，愈多愈好！”
冯娷轻抚元淑的头：“好，我去去便回！”言语之间已接过蔓云手中竹网，起身往草丛而去。
萤虫在纸笼之内上下翻飞，所发的光如同火烛，将纸笼照亮。元淑与元瑛正看得欢喜，便闻莲池传来两声闷响。
一随侍的内侍犹疑道：“好像有人落水之声。”
众人闻言，忽想起冯娷与蔓云在莲池旁的草丛中捕流萤，忙唤侯在不远处的众侍婢一道往莲池旁寻冯娷主仆。草丛内并无主仆二人的踪影，此时众人皆慌了心神。元瑛的乳母到底较他人年长，定了定心神，忙吩咐两名宫婢分头往永合殿与内侍监报讯，又着几名健壮的内侍挑灯往莲池里搜寻。
等林禾闻讯赶来，已见内侍监的众侍将冯娷与蔓云自莲池内打捞上来。二人周身湿漉，俊俏的面庞已失了颜色。元瑛与元淑二人不住的摇晃冯娷，哭喊着唤冯娷醒来。
见此情景，林禾一个踉跄，险些倒地，幸得吉祥将她扶住。元瑛瞧见林禾，起身奔至她面前，抽泣道：“阿母，娷阿姊…娷阿姊溺水而亡…”
元淑不过垂髫之年，从未历经生死离别。方才见冯娷被内侍们自莲湖打捞上来，又见元瑛哭喊着摇晃冯娷，就是乳母们也随着落泪，元淑似懂非懂，只随着元瑛一道哭喊冯娷。此时见了林禾，再也抑制不住，一头扑入她怀内，便失声痛哭。望着冯娷主仆这般模样，林禾心知已回天乏术，自是痛入心脾，只自己身为一宫之主，当忍泪含悲，安置善后。定了定心神，林禾先安抚罢元瑛与元淑，又嘱咐内侍监众人将冯娷主仆送回永合殿清理更衣。
众侍闻言，踟蹰不前。当值的内侍首领壮了壮胆，进言道：“皇后，冯小娘子溺水而亡，乃不净之体。永合殿是皇后寝殿，皇后如今身怀六甲，奴恐冲撞了龙胎。”
林禾闻言微蹙双眉，只一弹指犹豫，便开口道：“娷儿随吾一宫而居多年，又是太子未婚正妻，吾不惧。你们只将她二人送回永合殿便好！”
那内侍首领不敢再接口，垂首应下，正欲离去，便见三宝疾步而来。向禾行罢常礼，三宝道：“皇后，万不可将冯小娘子尸身送往永合殿啊！皇后乃中宫之主，福慧关系万民，且如今陛下常居永合殿，皇后居所万不可有污啊！”
闻言，林禾不得不挥手示意令众侍依三宝之意将冯娷主仆尸身送往掖庭暂放，默默垂泪，不再言语。
虽由皇帝赐婚毋需纳采、问名，可纳吉、纳征之事却不可少。加上太子府邸须陈设、装饰，至少数月之久，故而这些时日林禾便与少府卿、中尚署署丞及将作大匠等早早商议大婚所需，不在话下。
白日里听一宫婢与元瑛提及夏夜里捕流萤趣事，元淑因乳母们每夜早早领她入寝而从未得见流萤，故觉新奇十分。等随帝后二人食罢晚膳，元淑与元瑛又一道演练罢琴艺，就见乳母们入了内殿欲领元瑛与元淑往偏殿就寝。
元淑却不似往日那般向帝后辞别离去，转身扑入元宏怀内，奶声奶气道：“阿耶，淑儿不愿回偏殿就寝。”
元宏轻抚元淑的头，柔声道：“那淑儿欲往何处？”
元淑抬头仰望元宏：“白日里淑儿听闻夏秋夜里有流萤飞舞，腾空类星，拂树若花，宛如明珠。淑儿就是想去瞧瞧。”
元宏笑道：“原是因了流萤…如今已然入秋，许不几日流萤便销声匿迹。也罢，今夜阿耶便准你往园中捕萤。”
闻元宏之言，元淑欢喜十分，揽着元宏脖颈，撒娇谢恩。
一旁的林禾见元淑满心欢喜，亦不忍扫她兴致，于是嘱咐道：“夜深露重，你速去速回，不可贪玩受了寒气。”
元淑颔首道：“阿母安心，我去邀了娷阿姊同往。”
元宏笑道：“若非朕还要回御书房阅览奏折，定当伴你们同往。”
一旁的元瑛接口道：“阿耶忙于政事，阿母又身子不便，我与娷阿姊伴阿妹捕萤便可。”
林禾微微颔首：“你娷阿姊行事稳妥，有她相伴你姊妹二人，吾自然安心。”转头对着元瑛与元淑的乳母们，又嘱咐道：“你们好生照看两位公主，不得有失。”
众人齐声应下，便领了元瑛与元淑一道往偏殿寻冯娷，三人由众婢簇拥着入了华林园。
初秋夜里，朗月清风，虽有些许凉意，却多了份静谧之美。流萤不似夏夜那般漫天飞舞，可草丛之上，树荫之下，仍隐约可见。元淑从未见此情景，此时得见，兴趣盎然。
元淑拉了元瑛举网一道追逐流萤，却始终不尽人意。元淑到底年幼，少了几分耐心，见捕萤不着，泄气道：“阿姊，流萤忽高忽低，我岂能追得上？”
冯娷闻元淑之言，行至近前，又俯身对元淑道：“公主未得其要领，咱们有这么多人随侍，又火烛通明，自是捕不到流萤。”
伸手指向不远处的莲湖，她又接着道：“流萤多喜湿暖，或于沟壑之处，或于池畔水边，你瞧，莲湖旁荧光点点，那里必有流萤巢穴。”
元瑛与元淑闻言，皆欢喜雀跃。冯娷见她二人这般模样，心内亦是欢喜十分。因恐人多灯明，惊走流萤，冯娷只着近婢蔓云与元瑛、元淑二人乳母们以及几名近身的内侍一道往莲池而去。等到了莲池近旁，冯娷便示意众人将手中灯火熄灭，以便捕捉流萤。
果然莲池旁草丛之中流萤低空而飞，星星点点，荧光闪烁，宛如彩灯。元淑正欲出声，却见冯娷以手比止声之势，忙颔首掩口，尾随冯娷而行。流萤三三两两，忽前忽后，时高时低，极其轻盈。冯娷蹑手蹑脚行至近前，猛地举起竹网，将身旁的几只流萤捉住。
元淑惊喜若狂，再难自抑：“阿姊，快，将流萤装入纸笼之内。”
将竹网递给元瑛与元淑，冯娷道：“你二人轻轻将流萤取出，断不可损其薄翼。”
元瑛笑道：“娷阿姊安心，我与阿妹定谨而慎之。”
冯娷道：“好，那你二人便随乳母们在此等候，我再捕些流萤予你们玩耍。”
元淑欢喜道：“娷阿姊，愈多愈好！”
冯娷轻抚元淑的头：“好，我去去便回！”言语之间已接过蔓云手中竹网，起身往草丛而去。
萤虫在纸笼之内上下翻飞，所发的光如同火烛，将纸笼照亮。元淑与元瑛正看得欢喜，便闻莲池传来两声闷响。
一随侍的内侍犹疑道：“好像有人落水之声。”
众人闻言，忽想起冯娷与蔓云在莲池旁的草丛中捕流萤，忙唤侯在不远处的众侍婢一道往莲池旁寻冯娷主仆。草丛内并无主仆二人的踪影，此时众人皆慌了心神。元瑛的乳母到底较他人年长，定了定心神，忙吩咐两名宫婢分头往永合殿与内侍监报讯，又着几名健壮的内侍挑灯往莲池里搜寻。
等林禾闻讯赶来，已见内侍监的众侍将冯娷与蔓云自莲池内打捞上来。二人周身湿漉，俊俏的面庞已失了颜色。元瑛与元淑二人不住的摇晃冯娷，哭喊着唤冯娷醒来。
见此情景，林禾一个踉跄，险些倒地，幸得吉祥将她扶住。元瑛瞧见林禾，起身奔至她面前，抽泣道：“阿母，娷阿姊…娷阿姊溺水而亡…”
元淑不过垂髫之年，从未历经生死离别。方才见冯娷被内侍们自莲湖打捞上来，又见元瑛哭喊着摇晃冯娷，就是乳母们也随着落泪，元淑似懂非懂，只随着元瑛一道哭喊冯娷。此时见了林禾，再也抑制不住，一头扑入她怀内，便失声痛哭。望着冯娷主仆这般模样，林禾心知已回天乏术，自是痛入心脾，只自己身为一宫之主，当忍泪含悲，安置善后。定了定心神，林禾先安抚罢元瑛与元淑，又嘱咐内侍监众人将冯娷主仆送回永合殿清理更衣。
众侍闻言，踟蹰不前。当值的内侍首领壮了壮胆，进言道：“皇后，冯小娘子溺水而亡，乃不净之体。永合殿是皇后寝殿，皇后如今身怀六甲，奴恐冲撞了龙胎。”
林禾闻言微蹙双眉，只一弹指犹豫，便开口道：“娷儿随吾一宫而居多年，又是太子未婚正妻，吾不惧。你们只将她二人送回永合殿便好！”
那内侍首领不敢再接口，垂首应下，正欲离去，便见三宝疾步而来。向禾行罢常礼，三宝道：“皇后，万不可将冯小娘子尸身送往永合殿啊！皇后乃中宫之主，福慧关系万民，且如今陛下常居永合殿，皇后居所万不可有污啊！”
闻言，林禾不得不挥手示意令众侍依三宝之意将冯娷主仆尸身送往掖庭暂放，默默垂泪，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