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受到晴子以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注视着自己，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他们每一个人的神情和动作了。
  收回目光的时候，李凌瞥见了自己的双手，他突然明白那个让自己不敢合眼的事情是什么了。
  匕首依然被自己紧紧地攥在手里，半尺长的匕刃将近一半都没入了怪物的头骨里面。
  一双铜豆般大小的眼睛闪烁着狠毒的光芒，紧紧地叮咬在李凌的身上。
  但这样的场景未免有些滑稽——巨大的头颅搭配小小的眼睛，恶毒的目光和强壮的身躯却紧紧地蜷缩在自己胸前。
  李凌想起了那些凶猛却又对自己主人言听计从的军犬。听说它们死亡的时候，便是这样——将头紧紧地抵在主人的怀里，渴望得到最后一丝温暖的感觉。
  这样的想法让李凌的心跳不由地加速了几分。
  “这是一个危险的想法。”李凌警告自己。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生物，又怎么能确定它现在是真的快要一命呜呼了，还是在做做样子。
  有些生物比人类还要狡猾许多。尤其是当它们遇到危险的时候。
  极度的消耗让李凌的眼睛有些模糊，他必须在自己陷入昏迷之前，给这头巨大而又危险的怪物补上致命的一刀。
  “你就要死了。”李凌低声嘟囔了一句。他不确定这个巨大的怪物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但他从怪物那小小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甘和怨恨。
  喘了一口气，他又补充道：“我不清楚你为何要攻击我，也不明白你究竟为何出现在这里，但你应该知道，死亡是每个生命的结局。所以，安安心心地闭上眼睛吧。而我，一定不会这么快挂掉。”话音未落的时候，李凌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稍一用力，便轻松地从怪物的头顶拔下了自己的匕首。
  匕首明光锃亮，不带任何意思污迹。但随着匕首的离开，怪物的头顶被匕首刺穿的地方开始有鲜血迸射出来。
  一声凌厉的嘶鸣几乎震破了李凌的耳膜。怪物似乎从沉寂中苏醒了过来，不知是想要退却，还是想要继续攻击，它开始猛烈地甩动着自己的头颅。
  间不容发地，李凌咬紧牙关，将手中的匕首连番朝着怪物的头顶扎了下去。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李凌已经不知道自己刺出了多少刀。但他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刺将整个匕首完整地刺进了怪物的头颅之中。
  同此同时，他的身子再也坚持不住，从怪物晃动的头顶掉了下来。
  “小心。”李凌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好像是晴子的声音。接近着，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但他并没有昏迷过去。对危险的警惕让迷迷糊糊的李凌始终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阵晃动。
  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自己身旁，也许是怪物倒塌下来的尸体。
  现在，除了和自己短暂结盟的米娅，身边只剩下了自己昔日的伙伴了。
  “那么，我可以休息了？”这是李凌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刺目的白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仿佛利剑一般射在李凌的身上。
  眼皮抖了几抖，李凌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米娅的声音在身旁传来。
  李凌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刺激着他的泪腺，在眼球未湿润之前，又立刻被炽热的阳光烤干。
  想要再次闭上眼睛，可昏迷之前的情景纷至沓来—身形扭曲的库尔班、泥土下面急速穿行的怪物、从空中跌落的自己……
  李凌猛地翻身而起，匆匆忙忙地看向四周。
  不同于是昏迷之前的干枯河床的场景，这里没有四周散落的碎石和岩土，也没有远处高大的树木。有的，只是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峦和周身空无一物的空旷。
  但有一个例外，米娅正在躺在他的身边，眼神里的晦暗表明她的心情并不算好。
  无数个可能从李凌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李凌摇了揺有些发涨的脑袋，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你最好别乱动。”米娅有些敷衍地回答道。
  李凌皱了皱眉头。
  看见李凌的样子，米娅只好改口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在一座高山的山顶，一个方圆不超过两丈的地方。也许你翻个身，就永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李凌觉得米娅在吹牛，米娅不可能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将他带到山顶上来。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起身，朝着脚下不远的地方望了过去。
  脚下的场景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在他脚下不远处，是一样望不到尽头的金黄色的云层。美的令人窒息。
  “真想不到，这里居然也有这么美丽的地方。”李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你们那里经常会看见这样的场景吗？”米娅问道。
  李凌笑了笑，么有回答米娅的话。
  “你是对我这个盟友抱有戒心，还是对我们这个世界抱有戒心？”米娅问道。
  “都有吧。”李凌说道。
  “难道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带你上来的吗？”米娅又问。
  “我猜你有很多办法。所以……不好意思，我并不感兴趣。”李凌抬头望着眼前的场景。他觉得脚下的云层离自己更近一些的话，他就可以将手掌塞进里面。
  “你可真够无耻的，但又是很好玩的一个人。”米娅哈哈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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