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迁移法
  南洋的气候地理极适合水稻的生长,加之汉人带去的先进种植技术,很快就使得一片蛮荒的吕宋变作了新的粮仓。虽然其体量尚且小,因为人口基数摆在那儿呢。
  但吕宋产出的粮食已经开始反哺中原却也是真的。
  更别说甘蔗、蕉麻等经济作物今年也开始有产出。吕宋的蔗糖已经畅销南洋,甚至远销到了天竺等地。蕉麻则主要供给水师各部,其纤维细长、坚韧、质轻,在海水中浸泡不易腐烂的特征,是做渔网和船用缆绳的优质原料,也可编织席子和地毯,甚至还是一种优质的麻织原材料。
  当年在吕宋置地设立庄园的富贵人家,近几年收益极丰厚(对比投入),其综合回报比之江南的庄子都更要赚钱。
  毕竟中原的奴隶市场虽然广泛,却常常是僧多粥少,奴隶价格昂贵不提,数量太少。
  缺乏足够多的廉价劳动力,没有血汗工厂,哪里来的突飞猛进?
  可现在,对于吕宋的国人来说,他们的好日子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也正因如此,作为商人的赵茂才会使人四处收录消息,试图弄清楚朝廷的意思。
  作为最早一批主动移民吕宋的人,也算是赵氏宗子的赵茂,有充足的资本在吕宋做大。光是一个赵姓宗室的名分就能叫他的贷款金额超出寻常人家的十倍去。
  不过是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家的产业就扩大了数十倍之多。从早期的商铺,到后来的远洋奴隶贸易,然后再是货栈和种植园,相比之当年在应天的中人之家,现下赵茂家可谓天翻地覆也。
  现在他名下有五间商铺和两家货栈,凭借着奴隶贸易,短短十年就积累了十数万的家私,并且在吕宋中部置买下了大片的土地,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庄园,是良田数万亩、奴隶数百人的大庄园。
  固然在外还有不少外债未还,但谁敢说他一个“穷”字?
  也所以他真心牵挂着封王事。
  在使人于市井打探消息的同时,他还几经辗转寻到了昔日的堂弟赵荣。作为大宋的远支宗子,赵荣选择了跟赵茂全然不同的道路。现在他在杭州府为官,虽然只是一个八品的录事参军,可官就是官,消息来源与赵茂有着大不同。
  “这么说,朝廷是必定要封藩于吕宋了?”
  面对堂弟带来的消息,赵茂的心里咯噔一响。
  “此事已属必然。”在赵荣的心中,大肆的将宗室分封去南洋,那已然是一国策也。
  无论是安置宗室,还是巩固赵氏的江山社稷,此策都是极佳。
  作为下层官员,赵荣很清楚一个“迁移法”对民间的触动有多么巨大的。
  剃除贫民穷鬼,稳定内部,只是其一,将天下百姓逼的团团转,逼的人人勤奋,才更为重要。
  往日里,只赵荣所见的,杭州城外的乡里中就有不少农家汉在农闲季节里待在家中,整日悠哉乐哉的。甚至因为这几年朝廷赋税减轻,一个个手中都有了三五个闲钱,就支起个摊子,吆五喝六的玩起了博戏。
  朝廷现在并不提倡博戏,城市里的du档,那都是要纳重税的。
  但你很难彻底肃清乡间不是?
  这些农人有吃的有喝的之后,才看不到朝廷法度呢。
  也就是缺衣少食的时候,才会什么都想到皇帝想到朝廷,才会老老实实的去工地做工挣工钱。
  等肚子填饱了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们嘴上心里依旧会感恩于皇帝,但这跟他们违背朝廷律法不相搭。
  可现在这个“迁移法”新鲜出炉之后呢?那就跟浴缸里撂进去了一条鲶鱼一样。乡间村落里,再难看到大批的闲汉在悠哉乐哉的闲谈耍玩。
  有那时间,多去挣俩工钱不香么?以至于杭州城内的人工价钱都在下降。
  无数百姓要为自己的命运努力,更要为子孙的命运拼搏。
  甚至这项法令还额外的起到了一个很搞笑的效果——它极大的促成了不少大家庭的分离。
  无论是中原还是岭南,大宋城市乡间都多了那种数十人,甚至是上百人的大家庭,很多人家都是祖孙三代同堂,别看有的人儿子一出去就是三五年不归家,但一查户籍,那还是一家人。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大家都众所周知的社会规则。原先还有赵宋朝廷在变着花样的剥削他们,除了一些豪强富户,一般百姓人家根本就养不起太多儿女。可现在,赵构治下的大宋朝,税赋改革后百姓身上的负担大大减轻,生儿子闺女的动力自然就也水涨船高。现在的市民乡民之家,那种还没大腿高的小娃娃不要太多。
  一句话,现如今的大宋,平民百姓家的儿女已经从三两个向着四五个档次迈进了,以后本还会更多。
  小孩子花销耗费小,对于现如今的大宋百姓,养活他们还能包裹的住。但人均二十贯呢?这些个小娃娃可就太要命了。
  所以一些大户分崩离析,因为有人不愿意把自己置身险地。甚至这都能是一面举起来对抗‘父母孝道’的大旗。
  哪个父母不同意分家,不叫有能力的孩子先行上岸,都会被周边四邻视为“老糊涂”,乃至是“不慈”。
  一个大家变多个小家,宗族的凝聚力在减弱,这显然对朝廷的统治有利。
  移民法能够达到如此之佳的效果,朝廷怎么可能放弃之?而那么多的移民迁移到几千里、上万里的海外,朝廷鞭长莫及,也只有分封藩王永镇,一条出路。
  赵茂对此并不觉意外,他也不关心这个,“那吕宋封国是不是也用《新律》?”
  大宋的赵官家将来会封多少个藩王,太上皇的那些个儿子未来会怎么样,他真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吕宋那里会不会行《新律》。
  要是那藩王拿着大宋的新律收起税来,刀子割肉真的会很疼很疼了。但赵茂就怕那藩王向自家的几个叔伯学习,直接操刀子卸“人”的胳膊大腿,那才更要命呢。
  现在不管是吴王还是陈王、许王,一个个拿着白条当钱用,用‘将来’换现在。那有的人是乐意du一把,可也有人把这视为压榨。
  赵茂显然就是其一!
  赵荣吸了口气,这他咋能知道。现在可连谁是个失败者,都还没确切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