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见乔乔如此坚决,七姥姥叹了口气说:“乔乔啊,我虽说是你们的长辈,可说到底我跟你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们的感情如何你也应该知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想着你不能来这里生活,你说你年纪轻轻的,难道还真想就这么过一辈子了?等过个一年半截的,七姥姥做主给你寻个人家,找个依靠好好的过下半辈子不是更好?这东山村说到底还是乡下,你一个城里的娇小姐,哪能适应得了这里的生活啊。”
  “七姥姥。”乔乔感激的握紧了她的手说:“我知道七姥姥你一心为我,可是姥姥你也应该知道,我如今就是回了丹阳,是不是真的能好好的熬过这一年半载?我知哥嫂都不是坏人,可人哪有不为自己打算的,就算是他迫于您的压力收留了我,日复一日的下去,谁能保他们对我不再生厌呢?说是再嫁,可寡妇再嫁,又哪里是容易的?我还不如在这东山村,依着您的照顾,过着自己的日子,既不招人嫌又能心中安稳。”
  木氏当初说过,她在东山村买地之事,除了她外还有两人知晓,一个是七姥姥,另一个是与她们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于春红。而这三十亩地现在就在七姥姥跟于春红两人的手里共同经管着,现在七姥姥一力劝着乔乔离开,乔乔心里难免有些打鼓,是不是她们两个对这地有了什么私心。
  乔乔悄眼观察了一下七姥姥的家居陈设,回想来时让她惊叹的二进宅子,心里捉摸着七姥姥应不是缺这点钱的人,虽说是在这里宽慰着自己,可心里到底是犯起了嘀咕。
  七姥姥虽是不大赞同乔乔的说法,可是当她看到董家业听说要将乔乔送回去时那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也只能歇了心思。想到当初木氏得这几个孩子时幸福的神情,还有将她为乔乔偷偷准备的后路托付给自己时那心伤的表情,七姥姥改了口说:“那就这么定了,你留在东山村,放心吧,有七姥姥在,没人敢对你不尊重。”
  终于得到了七姥姥的许可,乔乔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有她这句话就好,不然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还真没有信心能够活的好。在七姥姥的挽留之下,乔乔跟董家业一起留在了这里用了午饭。
  七姥姥有一个大家庭,她共育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如今只剩下最小的儿子还没有成家,二个女儿皆嫁在仙临镇上。二儿子是东山村的里正自是留在东山村,另外两个儿子全都生活在外,大儿子是仙临镇的捕头,三儿子则在丹阳城任司狱。在这官身与平头百姓有着极大差别的古代,七姥姥家在这东山村里绝对算是头一份人家,这也是为什么,乔乔特别需要得到七姥姥认同的原因。
  午饭的时候,乔乔认识了七姥姥的二儿子方有志、二儿媳汪氏,以及小儿子方有德。七姥姥的男人年前刚过世,所以她现在在这家中也是老封君一般的存在,十分有威严。
  汪氏是一个说话细声细语的典型内宅妇人,乔乔在跟她聊了几句后,明显感觉到她刻意表现出的距离感,猜想她是因为自己这守寡的身份不喜,简单寒暄几句便不再强求。转而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讨好七姥姥的身上,毕竟她才是以后自己在这东山村生活的保障,是好是坏,全看七姥姥对她有几份心了。
  用过了午饭,七姥姥知道乔乔刚搬来事情多,所以也并没有多留他们,婉拒了汪氏那言不由衷想上门帮忙的建议,乔乔心满意足的与董家业一同告辞。
  心境的不同让乔乔再次站在属于自己的家时,第一次打心底有了踏实的感觉,从穿越最初到现在,虽然也曾经得到过木氏最无私的疼爱,可是她的心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宁静安稳过。从前那一直像踩在云端飘忽不定的感觉,此时早已经烟消云散,果然,不论在哪个时代,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才是王道啊。
  第6章 从此一人
  整个下午的时间,乔乔都用来收拾房子,董家业帮着乔乔把一些沉重的家具摆好后,就又匆忙的离开。等乔乔终于将两间屋子都擦出来,一直忙里忙外的董家业也终于歇坐在一边,乔乔看着院外码放整齐的柴火、小半缸水以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米面蔬菜,心下微动。
  回屋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巾交到董家业手中,看着他将脸上的泪水全都拭干净后,轻声的说了一声:“大哥,谢谢你。”
  董家业将手巾一直覆在脸上,好半天才闷声说道:“大妹,对不起,不要怪哥跟你嫂子。以后有啥事就去找七姥姥,真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找人来告诉我一声,实在过不下去了,你就回去,哥不是那黑心的人。”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拿下手巾后从袖袋里拿出十两银子塞进乔乔的手中,“这是哥给你的,你拿着用,以后一个人过用钱的地方多,要精细着点打算。我走了!”
  他站起身往放马车的地方走去,乔乔拿着还带有他体温的银子,也是百感交集。虽说这两天董家业为她所做的一切让她心生感动,可这些事情并不足以让她忘记从前的种种,冰冻三尺啊。来不急细品她到底是个心思,乔乔开口叫道:“哥,天黑赶路太危险了,明天走吧。”
  “不了。”董家业摆摆手,“今天晚上在仙临镇住一夜,明儿我一早就往回赶,你嫂子在家不见我,该着急了。”
  站在门口目送董家业离开,笔直的乡间土路上再也看不到那辆车的踪影,准备进门的乔乔看到斜对面的那户人家院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脸色发黄的少女正偷偷的打量着她。
  乔乔虽对她的这种暗中偷窥的行为有些不喜,可出于礼貌,她还是对那女孩笑了一下,哪知道那女孩竟然砰的一声,将门迅速的关上了。
  还有一堆事情要做的乔乔根本就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认真的栓好了院门。一个人过日子虽然简单,可需要准备的却也一样不少,乔乔不想因为就她一个人生活便糊弄自己,就算是不能过得风声水起,至少也要精彩一些吧。
  不整理不知道,这边提笔将所需要备置的东西一一列出后,竟然也写了半张纸,看到这些全都需要采购的东西,乔乔想想她的家底,不禁有些肉痛。本还想着土地的事情稍等等,待她在这村子里站稳了脚跟再提,但现在看怕是不能拖了。
  距离木氏购得这片土地已经四年过去了,这四年间乔乔从不曾听说东山村受过什么天灾,这三十亩地的收成定不是一笔小数字。若是能将这四年的粮食钱都收回来,平稳的到了秋天,有钱有粮的日子,她就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想到这里,乔乔干脆拿出了她带来的箱笼不停的翻找起来。
  东山村的清晨与丹阳城并没有太多区别,一样拥有新鲜的空气,唯一不同的大概也只是没了那四处摆放的早点摊位,显得格外安静。远处蜿蜒的河面上升腾着厚厚的白色雾气,掩住了大半的山峰,只余下一个山顶在薄薄的白雾中若隐若现。
  过了辰时不久,乔乔敲响了七姥姥家的大门,汪氏似乎对乔乔又一次的出现不大欢喜,开门时愣了一会才将乔乔迎了进去。
  七姥姥很高兴,拉着乔乔问长问短,当知道董家业昨天已经走了,留她自己的时候,马上不高兴的说:“你这孩子也真够大胆的,才来几天啊就敢自己住下了,怎么不到七姥姥这来凑合凑合,等熟悉再自己住。”
  “有七姥姥在,我住哪儿都不怕。”乔乔笑着说道,“七姥姥,你看看这个喜不喜欢,我现在身无长物,也没能力送您一些贵重的东西,这个是我自己绣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七姥姥将遮眉勒拿在手上,欣赏了一会儿后就立刻带在了头上,对站在一边的汪氏问道:“怎么样,好看不?”
  汪氏见七姥姥如此有兴致,笑着在一边附和着说好看,七姥姥一听更是高兴,拿下来反复看了几遍,感慨的说:“你这手可真巧,是随你娘了,当年她就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有名巧姑娘。”
  乔乔见七姥姥又提到了木氏,表情也有些黯淡,那个女人给了她太多的支持跟包容,没有她给的温暖,乔乔相信她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融入这里的生活。如今,木氏又给她留下了不只是财产,更有七姥姥这样念旧情的人,可以说,她能有现在的一切,全都是早逝的木氏给她的。若是没有木氏,乔乔不敢想像她现在会过得怎么样,她从不认为凭她一个穿越者的身份,便能抗争过一个时代的规则。
  “看看我,又招你伤心了是不是?人老了就是这么没眼色,来,跟七姥姥说说,现在还有啥困难没有啊?”七姥姥小心的收好遮眉勒,略带安抚的说。
  终于说到正题,乔乔想了下昨晚打了几遍的腹稿,慢慢的开口道:“还真有点事情想请七姥姥您帮忙,我来的仓促,除了那间屋子跟我带来的简单行李外,真是两手空空了。现在家中也只是个空壳子,不瞒您说,我家中的米面都是昨天大哥不知道在哪弄来的,所以我现在急着要去镇里一趟。”
  七姥姥眉头微皱,不高兴的看着乔乔说:“这么多麻烦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家里都少什么,你跟我先说说,没有的东西先从我这里拿着用。”
  “七姥姥,我知道您疼我,可我也是支门过日子的,哪能什么都在您这里拿啊!能自己准备的我还是自己备着吧,往后少不了给你添麻烦的地方,您还怕我不打扰您吗?”乔乔感谢七姥姥那毫不做假的关心,但越是这样她越要掌握好分寸,不能辜负了木氏的一片苦心。
  “你这孩子。”乔乔的拒绝更得了七姥姥的满意,“你手头的钱可是够用?你可别觉得都是些零碎东西,真要是都买回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呢。”
  乔乔迟疑了一下,有点底气不足的说道:“应该够吧。”
  乔乔的反应落在七姥姥的眼里,便是钱财不足的尴尬表情,她暗中责怪了自己的粗心,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手里又能有多少钱。“老二媳妇啊,你去你春红婶子家,告诉她下午把帐本带上来咱们家,现在乔乔来了,也理应把地交给她管了。”七姥姥拍了拍乔乔的手,对汪氏说道。
  汪氏抿了下嘴,看着七姥姥说:“娘,这么急啊。”见七姥姥对她的质疑面露不满,她忙笑着补充说:“娘,我是这么想的,这其一,乔乔妹子才刚搬来,估计手头还一堆事情要做,现在就跟她交待地的事情,不是又给她加了负担吗?二个就是,乔乔妹子从回来到现在,也一直没去春红婶子家拜访,冷不丁的就告诉人家回来收地了,会不会显得乔乔妹子太那个……。”
  七姥姥听后,沉思了一会儿后对乔乔说:“乔乔,你嫂子说的也对,那这样,下午的时候我带你上他们家去,你去认认人,咱们再谈地的事情也显得有情义。”
  乔乔高兴于七姥姥的干脆与热心,得了她的交待心就更踏实了,这边她跟七姥姥聊得开心,完全没有看到汪氏不停闪烁的眼睛。
  回到家的乔乔又一次发现上次那个躲在门后的人,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一次的对她微笑,而是点了下头便进了院子。
  吃过午饭,乔乔看着水缸里仅剩下的一点水还有完全不够几天烧的柴火,有些头疼,一个人的生活还真不似她想的那样简单,若是在丹阳生活还好,这些东西可以用钱来买。现在生活在乡下,这水跟柴,哪一样都需要自己动手,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苦笑了出来。
  可不管怎么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有咬牙走下去,有困难总不能逃避吧。思量了半天,乔乔决定还是先把水打了,柴还能烧上几天可以缓缓。
  找了一个小木桶,一路向离家最近的一处水源的方向走去,东山村只有一口大水井,位置在村西头,离乔乔这房子的距离太远。考虑到乔乔的力量,汪氏想到了离乔乔家最近的一处山泉,虽说要爬一个小山坡,但毕竟距离近了很多。
  很快来到那处潭水边,乔乔只敢装了多半桶水便往回走,便是这样,这一路也尤为辛苦。在反复第三趟的时候,乔乔实在是再也拎不动,倚靠在树上看着那半桶水发呆。一阵凉风吹来,满身是汗的乔乔立刻打了一个寒战,咬牙坚持着将桶再次拎起来,憋着一股劲往下走。
  就在腿软胳膊酸的她眼看着被一块突起的石头绊倒,就要滚下山坡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胳膊拉住了甚至来不急尖叫的她。稳稳站定的乔乔长出了一口气,平息了因为害怕而狂跳的心,转过身刚想道谢,却在看到来人时,愣住了。是他!
  第7章 田螺姑娘?
  曲力也没想到他无意间救下来的人,竟然是那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看着她因为惊吓过大而苍白的脸,曲力万分庆幸他今天所选的下山路。
  “刚刚多谢您了,曲大哥。”两人本就有过几面之缘,乔乔当然不好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曲力后退了一步,与乔乔又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后,才开口说:“无妨,小事而已,只是你为何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