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帝下猛药辨儿心
  稍顿片刻,她又道:“再说,你明明是对雪儿有意,怎……”
  宫衍不等她说完,便截断她的话,淡淡道:“母后作为后宫之主,未经父皇宣召,就这么直接进入宣露殿,其行为甚为不妥。”
  “衍儿,你……”
  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了?入宫至今,已有二十二个年头,她哪回来皇上这,还需宣召?
  再者,她刚才之言,无一句私心,怎就被那孩子这般冷漠对待?
  文帝这时沉声道:“皇后,这儿已没你什么事,退下吧!”
  音落的瞬间,他握拳掩唇,抑制不住地连咳好几声。
  “是。”皇后再次一礼,目露关切道;“那皇上记得服下臣妾端来的参汤。”
  “朕知道了!”文帝摆摆手。
  待皇后身影消失在殿外,文帝看不出情绪的双目落回宫衍身上,道:“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帝君,正妃人选岂能儿戏。”
  “儿臣意已决。”
  宫衍目中神光坚定,俊脸上的表情无丝毫松动。
  “真打定主意了?”
  文帝目光微暗,再次确认。
  回答他的只是一殿静默。
  “你就不怕因此失去太子之位?”
  文帝下了一剂猛药。
  “没有儿臣此举,父皇难道就没那么想过?”
  宫衍唇角微启,神色依旧平静,口中徐徐漫出一句。
  闻言,文帝一怔,短暂过后,他表情如常,道:“他们只是你的磨刀石。”
  “老四也是吗?”
  宫衍心中冷笑,俊脸上却看不出半点不妥。
  文帝静默,半晌,方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随着语落,他刚有些燥乱的心,恢复了宁静。
  儿子过于优秀,于正值壮年的他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但因此就将其废弃,他做不到。
  文帝近两年来虽说身体不怎么好,但每日临朝处理政事,批阅奏章,还是不成问题的。
  高位上待久了,一想到不知某日会倒下,他就尤为眷恋皇权。
  然,他并非昏君,知道帝王可有疑心,却不能事事起疑,要不然,君臣之间还谈何信任,江山又该怎么稳固?
  所以,在听到那些对太子不利的谗言时,他都是持着两种态度。
  若起疑,他就吩咐“鹰眼”去探查,从而平复自己的疑心。
  反之,他则雷霆动怒,呵斥那谗言的大臣一顿,并将人革职查办,丢入大牢,坚信太子无辜。
  “咳咳咳……”
  也不知是宫衍的话真刺激到了他,还是他今日太过劳累,再次连声咳嗽起来。
  宫衍见状,眸色微动,启口道:“父皇要多注意休息。”
  文帝心里瞬间感到安慰不少,等气息顺了,他看着宫衍道:“只要你能让宁远候重新走上朝堂,朕允你就是。”
  有汉卿在,他的傻女即便有朝一日为后,想来也能震住那些嚼舌的朝臣。
  “父皇两日后直接下旨就是。”
  宫衍说完,也不等文帝出声,便行礼告退而去。
  注视着他渐行走远的背影,文帝嘴角动了动,问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李福,朕怎么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太子了?”
  李福身子一震,忙恭谨回道:“太子殿下赤诚,天地日月可鉴,主子爷不必忧心。”
  偌大的殿中静寂一片,文帝静默,良久才道:“是啊,太子虽说有些冷,虽与朕不是特别亲近,但他的赤子之心,朕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说到宫衍,文帝不由想起发妻先皇后:“太子生母去得早,朕又一心忙着国事,多年来对太子真的关心不够,也难怪他性子清冷,与朕之间的父子亲情淡薄。”
  “主子爷多想了,太子殿下只是不善言语,看着难免冷了些。”
  李福眉眼低垂,暗忖:“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并非刻意为太子说话,皇上应该能听得出来。”
  文帝看不出情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一会都没有挪开。
  李福心里登时一紧,后背湿了一大片。
  “你觉得老四如何?”
  挪开目光,文帝貌似不经意地问。
  心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皇帝问这么一句,李福暗里直叫苦,但嘴上却不得不作答:“回主子爷,四殿下极好的。”
  “就这?”文帝挑眉。
  李福“噗通”跪地,磕头道:“主子爷,四殿下脾性温和,确实是极好的,老奴绝不敢欺瞒。”
  “你倒是哪个都不得罪,行了,退下吧,有事朕自会宣你。”
  温和?温和怕也只是表面吧。
  文帝深眸闪了闪,拿起之前放下的那道奏章,开始继续批阅。
  而李福一出殿门,就忙抬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接着长舒口气,就差叹句:“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皇后离开宣露殿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觉得今日的宫衍尤为陌生,变得不再像以前那般尊敬她。
  是什么缘由导致的呢?
  回寝殿的一路上,她一直在琢磨,琢磨宫衍对她态度生变的根源,却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
  夕阳西斜,霞光满天。
  云轻舞从床上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见巧香从门外走进。
  “小姐不再睡睡了?”
  “我都已经是这幅德行,再睡下去怕真就变成猪了。”
  下床自行穿戴好,由着巧香简单梳了个髻,云轻舞便往门外走:“我找爹爹去,你不用跟着。”
  许是出于愧疚,又许是疼爱她年幼,那一头白发如银的男子,硬是不让她自个喝药,非得亲手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并再三叮咛,要她别急于下床,免得身体有个闪失。
  虽说良药苦口,可穿到这的几天里,无论是昏睡,亦或是醒转,她的嘴巴就没离过苦味。
  不过,今天却是要好些,便宜爹爹喂她喝过药后,随手就给她嘴里送了颗蜜枣。
  巧香道:“侯爷没在院里。”
  “没在院里?”云轻舞在房门口站定,眉儿不由拧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