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番外(七)
  小霁撒着欢四下乱跑,其间险些将两旁小摊撞翻。如此情形出现数次之后,易缜终于忍无可忍。
  “小霁,你就不能乖点么?”易缜佯怒:“若是两个哥哥都像你这样,咱们的银两都不够赔人家的东西钱,这节也不用过了。”
  当下不由分说,打发他拎着东西先送回车上去。
  小霁气力还是有一把的,易缜让他拿的也都不是什么重物,只不过看起来一大堆罢了。
  当他撅着嘴往回走,拎着一大堆东西摇摇摆摆地住车上爬的时候,秦疏却看得不些不舍,忙把东西接过去放好,觉得都不太重这才放了心。
  方才的情形他一直看在眼里,虽离得远听不到易缜说了这小家伙什么,大致的原因却也猜得到,眼看许霁沮丧,便揉着许霁的小脑袋笑问:“怎么?你太淘气,被赶回来了?”
  小霁被赶回来本来就很不高兴,这小集小市的虽然比不得大城镇的繁华气派,但胜在那种带着乡土气息的质朴热闹,是城里商铺比不了的,而且那些一两个钱就能买到的小孩玩意儿也有很多,平生最爱热闹的小家伙怎么甘心乖乖呆在车上。
  不过他看了看爹爹隆鼓的肚子,也知道是不可能让秦疏带他下车转悠的,但是识趣地没有缠着秦疏要去玩。
  他无可奈何地爬在车窗上张望了一阵,突而拽拽秦疏的袖子:“爹爹,你快看,父王在和漂亮姐姐搭讪!快看快看!”
  小霁兴奋地开始撸袖子:“哼,父王好大的胆子!爹爹你等着,我去帮你收拾他!”
  秦疏虽然不信许霁的满口胡言,却也忍不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远。
  易缜确实是在和一个年经女子交谈,不过他们背后的店面挂着个绣坊的招牌。易缜前几日和他说过,订了一批宝宝的小鞋小帽,果然两人谈了几句,那姑娘就转身从取了些上衣服出来。
  秦疏哭笑不得,板下脸来瞪着小霁。
  小霁没有他的许可,却还是不敢撒丫子飞扑过去的,被秦疏一瞪,猛地想起自己可不能光说父王的坏话,要是爹爹真的生气,说不定到时带着弟弟悄悄走了,自己这一家人可怎么办?到时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到这里,小霁忙又换了口风,捏着小拳头编得头头是道:“不过爹爹你放心,父王还是很老实的。那定然是别人主动勾搭他。我去把她们都赶跑!”他怕秦疏不信,接着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刚刚我和父王一起买东西的时候,那粮店的老板还问我父王的年纪,问他成亲没有什么的。说不定他有个女儿,想把女儿嫁过来呢。就算他没有女儿,说不定想给那家亲戚说媒呢……”
  小霁说得兴起,比手划脚地口花花道:“我就住那儿一站,抱着父王的胳膊一叫爹,那老头儿一看父王有我这么大的儿子,立即就没有再说什么啦?哼,真要有谁敢做我后妈,看我不弄死她!”
  秦疏微笑:“没看见你两个哥哥都站在那里?要说有多大的儿子,他们两不都比你大比你更有说服力?能有你什么事儿?”
  许霁愣了愣,抓耳挠腮的还在想说辞。
  秦疏把他的手拉过来,扳过他的手心轻轻打了一下,正色道:“爹爹教过你,做人做事都该踏踏实实,你怎样想便照实说,非要去拐弯抹角地动这些花花心思。”
  秦疏在他手上敲的那两下也不重,许霁没感到疼,也就没觉得有多委屈。想了一想,对着秦疏露齿而笑:“我就是想去看看弟弟的小鞋子小帽子上面绣的是什么花。”
  秦疏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想着的其实是别的好玩好看的,不过这毛病也是一时半会也改了过来,他找的借口总算还合情合理,秦疏也便睁只眼闭只眼放了他一马。摸摸他的头笑了笑:“好好看着路走,不要跑跳,当心撞了人。去吧。”
  小霁又摸了摸爹爹的肚子,和弟弟道了别,这才爬下车去。
  秦疏在车窗里看着,果然见他规规矩矩地背着小手朝易缜走过去,一直都挺乖的模样。
  秦疏看得莞尔一笑,见他们把东西买齐还要一段时间,便放下车帘,挪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软榻上睡了一会。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人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见他睡着,几人的声音都小了下去。不过秦疏睡觉向来警醒,支着额头坐了起来,给也要往榻上爬的小霁挪出位置。小霁今天走乏了路,不肯再下去骑马了。
  两个大些的孩子懂事,倒不上来闹。一行人缓缓转回去。
  车厢里虽然布置得十分舒适,可到底地方有限,秦疏从早上坐到现在,虽然后来小睡了一会儿,非但没有缓解疲倦,反而觉得越发的腰酸背疼起来。
  易缜看他脸色有些疲倦,把小霁视作空气,扶着秦疏靠在自己身上。
  秦疏先还有些抵抗,后来到底是不舒服,也就由着他去了,易缜拉了蒲被覆在秦疏身上,伸手在被下悄悄为他揉抚肚子,小家伙已经会动了,不过平日都挺安静的,今天大概是责怪父亲带他出来奔波,往易缜放在肚皮上的手心里重重踢了一脚,
  秦疏气息不由得微微一窒,手按在肚子上,微微挺起身来,易缜放轻了动作,只用指尖轻轻摩挲,觉得那种紧绷慢慢地放缓下去。
  秦疏缓缓摇头,放松了身体再次躺回去,这此索性枕到了易缜的腿上。侧躺了下来。
  易缜在猜测方才小家伙动的是拳头还是脚丫,忍不住又拿手指在他动过的地方轻轻地点了点,宝宝看来今天脾气很不好,立即又很动了动。
  秦疏将手抻过去,握住易缜的手指,不让他乱动,他竟是猜到易缜在想什么,轻轻道:“是手。”
  一时间两人心领神会,易缜低下头去与秦疏对视,两人皆是一笑。
  笑皆才想起两人这番混然忘我,却是此时才想起来车上并非只有他夫夫二人,还有个鬼灵精怪心智狡黠的小霁呢,又是齐齐一惊,转头看去时,却见小霁不知什么时候爬下软榻去,此时正坐在车厢地板上,只顾着埋头在卖来的一大堆东西里东翻西翻,嘀嘀咕咕地念叨,留神一听,说的是要找红枣核桃等干果出来吃,倒是让两人松了口气,又是相视而笑。
  秦疏看见小霁,却是想起一事,压着声音轻声道:“小霁今天和我说,有人想给你说媒。”
  许霁听到秦疏提到他的名字,抬起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见易缜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由得有些茫然。又见爹爹朝他摆了摆手:“没什么,你吃你的。”
  虽然秦疏一贯比易缜严厉,但若是秦疏说无事,那便一定是无事。许霁于是安下心来,朝着易缜扮了个鬼脸,又低头起来。……记得还有莲子,还有杏仁……嗯,找到了。
  小霁抓着两个纸包,掀了帘子跳下车去寻两个哥哥分着吃。秦疏本想要叫他小心都来不及。
  车里没了旁人,两人说话倒是不用遮着掩着,自然了不少。
  秦疏轻轻笑道:“到底有没有这事?”
  易缜连忙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秦疏觉得他这模样和小霁扯谎狡辩时很是想像,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道:“哦?”
  易缜顿觉不妙,不敢再摇头敷衍,改为摇尾巴结,一脸讨好地笑道:“大约是看我像个乡下士财,家有几亩田产,觉得我家日子还过得去吧……这些人都是闲的,是他们有作媒的心。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他们……”秦疏慢慢笑道:“看来还不只一个……你怎么就没那个意思了?”
  易缜听到秦疏把他们噙在嘴里再慢吞吞地吐出来,冷汗都要下来了,心道小疏怎么越来越厉害了,不对,是我怎么越来越怕他了……
  虽如此想着,表面上却不用他多想就能自发自动地做出俯首顺耳地的姿态来,正色道:“……因为我慎内!”
  秦疏斜睨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我很凶么?”
  易缜惊得连连摇头,又赌咒发誓地保证是自己决无二心,决无是秦疏凶悍的缘故。
  秦疏见他都急得面红耳赤,这才翻了个身合上眼不再言语。
  这想来便是放过易缜懒得再追究的意思了,
  易缜偷偷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心里把许霁那多嘴多事的小破孩子痛骂了无数遍,手下也不敢怠慢,不停憩地殷勤地为秦疏揉腰捏背,一路小心地巴结讨好。
  等回到庄园时,秦疏身上倒是松活了不少。易缜却是有些臂酸手软,不过见秦疏满意,心里意也是说不出的舒坦,他自己扶着秦疏下车,一边指挥着三个孩子把东西一样样搬下来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