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煞 第9节
  我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道:“老罗,你还问这个呢,你这不是存心坑我吗?你觉得这事儿有可能办成吗?你说你这人,没事儿多关心关心孙王婶不是更好吗?非给那么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操闲心,还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有必要吗?”
  老罗瞪了我一眼道:“什么叫没必要?我还没必要养活你呢,不是照样让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我有赶过你吗?”
  我无奈的呼了口气,道:“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还真没词了,你愿意管就管吧,我先给你买药去。”
  我站起来就要走,结果老罗又把我叫住了。
  “对了,坎儿,你刚才说什么?让我多关心关心孙王婶?你孙王婶怎么了?”
  我说:“老罗,你别给我装糊涂不行吗?”
  老罗也急了,原本躺着的,现在又坐起来了,瞪着我道:“我问你,你孙王婶怎么了?”
  我说:“也没怎么,好像是生病了,一个人在家里,守着满院子鸡,一只都吃不上,感觉挺可怜的,要是有个人能照顾照顾她就好了。”
  老罗叹了口气,又躺回床上去了,摆了摆手,道:“行了,没事儿了,你买药去吧。”
  我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把鸡从车后架上摘下来,放在厨房,那条薄纱也顺便扔厨房了,反正这条纱也不知道扔哪里合适,干脆,一会儿做饭的时候,直接烧了得了。
  把该放的都放下,我就出去帮老罗买了退烧药,回来后,老罗已经睡着了,我也就没叫醒他,把药放在老罗床边的柜子上,就去了厨房。
  这两只鸡怎么也是买回来了,老罗现在又生病,正好杀了给老罗炖汤。
  也是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情比较多,本来出去的时候,还惦记着,炖鸡的时候顺便把那条薄纱给烧了,结果,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那条纱,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鸡收拾好,炖上后,我又烧了一壶水提到老罗屋子里,打算等他醒了之后,就让他吃药。
  弄完这些,也没什么别的可干的了,鸡在锅里炖着就可以了,也不用一直守着,我定了个闹钟,就坐在老罗房间的椅子上玩手机。
  看了小半集鬼片,老罗醒了,我赶紧让他吃药。
  老罗吃了药,抽了抽鼻子道:“你炖鸡呢?”
  我说:“嗯,梅梅不收我送去的鸡,我就直接给你炖了,一会儿就能吃了。”
  老罗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我:“你这趟去,看见梅梅了吗?”
  我说:“看见了,打扮的票漂亮亮的,还有媒人上门给她说婆家去了。”
  老罗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梅梅没事儿就好。”
  我去,正经事儿差点忘了说了,我赶紧告诉了老罗,死孩子的事情,我们可能没有处理干净,梅梅身边还有小鬼跟着呢。
  老罗一听,立马就从床上窜起来了,然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第20章 举香
  老罗现在这身体状况,比刚才还不如呢,找东西都有点晃悠,再加上他脸色凝重,手还偶尔会抖一下,我也有点慌了,赶紧问他:
  “老罗,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这是找什么呢?我帮你找吧。”
  老罗只是摇了摇头,道:“这次的事儿,你不能碰,必须得我亲自来。”
  我说:“我知道很多事儿我干不了,但是,打个下手,还是可以的吧?你现在都这样了,找东西我总能帮你找吧?”
  老罗叹了口气,无力的坐在地上,看了我一眼,道:“行吧,你帮我把柜子最底下那个小箱子拿出来,是个雕花的小木箱。”
  我把老罗扶到椅子上坐着,然后开始替老罗翻柜子,那是个老式的板柜,里边东西非常的多,而且,还非常的乱,基本上就是没有任何规则的堆起来的,想要找下边的箱子,只能把里边的东西一包一捆的搬出来,放在地上。
  但是,直到地上的东西都放得我没地方搁脚了,板柜的地板也露出来了,也没找到老罗说的雕花小箱子。
  我问老罗:“你不会是记错地方了吧?这里边,也没有雕花的小箱子呀。”
  老罗刚要说什么,我手机响了,我赶紧看了一眼,是闹钟。
  老罗问我:“什么事儿,有人找你吗?”
  我说:“没有,是我刚才定的闹钟,鸡汤应该差不多了。”
  老罗摆摆手,道:“那你赶紧看鸡汤去,我闻着味道也差不多了,一会儿炖过了,鸡肉就不好吃了。”
  我答应了一声,就去看锅里炖的鸡了,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满意的,鸡汤炖的不错。
  回去后,刚打算替老罗继续找那个雕花的小箱子,发现,老罗手上已经有一个雕花的箱子了。
  我又看了看柜子里边,和刚才我出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呀,我就出去关了个火,尝了尝鸡汤,老罗就自己把箱子给找出来了?
  我说:“老罗,你刚才不是故意把我支出去的吧?你这箱子在哪里藏着来?”
  老罗说:“行了,先别管这些了,赶紧去帮我把钥匙拿过来,在香案下边那个暗阁里边呢。”
  我去拿钥匙的时候,还琢磨着,会不会我把钥匙拿回去后,发现老罗已经开过箱子,把东西拿出来,然后又把箱子给锁上了,老罗好像不太想让我碰到那个箱子。
  不过,我想多了,老罗并没有自己把那个箱子打开,但是,他也确实是不太希望我碰到那个箱子,开箱的时候,还专门调整了一下角度,让我看不到箱子里的东西。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对箱子里的东西好奇,但是也不好绕过去看,好在,箱子盖上有几处雕花是镂空的,老罗没有注意,我透过那几个镂空,隐约看到,里边好像是有张老照片,老罗拿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又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把照片放回了箱子里,然后,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小木牌,一瓶朱砂,还有一把黑色的香。
  然后,老罗把箱子盖好,重新锁上,让我放回柜子里边去。
  我说:“就直接放呀?”
  老罗道:“柜子中间有块木板,是活动的,你把那块板子拿起来,然后地上有个坑,放在那个坑里,然后,把木板盖上。”
  没等老罗说完,我立马就跳柜子里边去了,用手敲了敲中间的几块木板,还真有一块下边是空的,扣起来看了看下边,很规则的一个四方小空间,里边还是用水泥抹过的,而且还做了防水,干净而且干燥,非常适合保存东西。
  这老家伙还挺会藏宝贝的,也不知道柜子下边的坑什么时候挖的,反正我们刚搬过来的时候,这间屋子里边绝对没有这个坑。
  我把盒子放进去,然后又把柜子的木板放上,然后,开始往柜子里边收拾东西。
  老罗在我收拾柜子的时候,拿着刚才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去了堂屋。
  我把东西全都归位后,发现老罗把堂屋香案上的东西都请下来了,把那块小木牌摆在了上面,木牌上面没有名字,只是写了两行八字。
  这两个八字中间只差一个时辰,正好就是梅梅那个孩子的阴阳八字,我和老罗去接孩子的尸体的时候,梅梅才告诉我们,那个孩子不是生下来就死的,活了两个多小时。
  所以,出生的八字和死亡的八字差一个时辰。
  木牌前边点着两只白色的蜡烛,香案下面放着一个新的铜盆,铜盆旁边放了很多纸钱。
  老罗看我从里屋出来,就问我:“砍儿?香炉呢?怎么没在案子上?”
  我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老罗,香炉已经被摔坏了的事情,赶紧把陈叔为了救孩子,用香炉砸狗,把香炉砸裂了的事情说了。
  老罗叹了口气,道:“还真的是事儿多,香炉不管材质怎么样,但得是要老的才好,而且,还得是一直用着的,才有灵气儿,现在也来不及去借香炉了,你来吧。”
  “我来?我当香炉吗?”我一时没有明白老罗是什么意思。
  老罗说:“对,你当香炉,本来不想让你掺和到这里边来的,但是现在看来,不掺和也不行了,天意吧。”
  然后,老罗让我站在香案旁边,双手抱在一起,放在香案上,拳心里边留一个孔,用来插香。
  让我摆好了姿势,老罗又嘱咐道:“你要记着,现在你是个香炉,香炉是不能动的,否则,香烧得不稳,诚意不够,人家是不会享用的。”
  我点头答应。
  老罗又道:“你可千万别大意,不论发生什么,就算是香灰掉到手上了,你也不能动,要不咱爷俩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我一愣:“这么严重吗?”
  老罗没有给我解释,只是又说了一遍:“一定要拿好香,香不烧完,你不能动。”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老罗现在已经说了三遍了,可见,我这个香炉是真的很重要。
  我给他保证,不论发生什么,就算是房子塌了,我也会守好手里的香后,老罗才在蜡烛上把香引燃,念叨一阵后,插在我手里,然后,开始在铜盆里边烧纸,一边烧,一边嘴里念叨着。
  很快,屋子里的温度低了下来。
  第21章 规劝
  黑香的烟很重,但是,烧得很慢,而且,并没有香灰掉落下来,似乎是香的所有成分,都已经变成了烟,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堂屋的空间还是比较大的,但是,那些烟却并没有在房间里飘散开,更没有飘到房间外边去,而是,全都聚拢在香案的上方,将那个小小的牌位围绕了起来。
  我就在香案旁边,所以看得清楚,那些烟虽然一直都围着小牌位转圈,还一浪一浪的想要往小排位上面涌,但是,却没有一点烟可以碰触到那个牌位。
  牌位的主人很固执,并不肯享用我们的供奉。
  而老罗嘴里一直念念叨叨,也并不是在念咒语,虽然他声音非常的低,但是,我还是能听到,他是在不停的给孩子说好话,在劝解孩子,希望他能放弃执念,安心投地府去。
  虽然只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两个小时,但是,毕竟是正常生下来了,没有胎死腹中,所以,还是可以再入轮回的。
  此生虽然短暂,但是好在也没有遭受什么苦难,算是无福无厄,不过多走一遭,早下地府,早入轮回,早点解脱。
  一开始的时候,牌位只是安静的立在桌子上,虽然不肯享受黑香的香气,也没有特别抗拒的意思,但是,老罗说到无福无厄的时候,牌位旁边砰的一声,一股气浪炸裂了出来。
  被气浪波及,黑香的烟雾迅速的向后退了出去,浓重的烟雾中,甚至能够看到,炸裂出的隐约是个大头婴儿的形状。
  我离着最近,浓烟直接喷到了我的身上,原本只是一股烟雾,但是,喷过来的时候,却像是什么有形的东西,我被喷得胸口一阵憋闷,同时眼睛和嗓子全都被烟呛到了。
  但是我手里握着香,又不能动,只能用力咳嗽几声,想要把嗓子里的不适感咳嗽出来,结果把自己咳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这狼狈的,我也没办法擦,只能抽了几下鼻子,然后就是闭紧嘴巴。
  烟气让我非常的难受,几次都睁不开眼睛,但是,我要看着香的情况,也不能一直闭着眼睛,这给我难受的,连老罗在念叨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只是能感觉到,老罗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这孩子再去投胎的那些话,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还激怒了牌位上的那个孩子。
  尤其是老罗说到,你在这一世也没有受过什么苦,没有人伤害过你,只不过你和这世的父母缘分不够之类的话的时候,那怒气汹涌的简直都要直接把我从香案旁边给吹出去。
  但是老罗好像是不明白一样,还是经常会带出这样的话语。
  后来,我都忍不住了,冲老罗道:“你别说了,这孩子死的冤枉,他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死的很痛苦,很不甘,这你都不明白吗?”
  老罗一愣,不过,我说话的时候,烟气里的愤怒稍微缓和了一点,看来,我是说对了,这个孩子,不是自然死亡,他怨气很重。
  不过老罗就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在愣了那一下后,继续叨叨叨的劝解着那个孩子,还是会说,父母都很爱他,只不过两个人没有成婚,不容与世俗,所以,没有照顾好他,害他枉死,一切都是无心之过,没有任何人是存心要伤害他之类的。
  后来让老罗念叨的,香案上边的蜡烛火苗都绿了,估计这孩子如果在旁边的话,脸也是蜡烛这个色的。
  那注黑香很耐烧,一直都不灭,我甚至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那注香才烧下去一小部分,我都怀疑,我现在手上拿的是一盘超耐用的强力蚊香,不但能点好几宿,还能连人一块熏死。
  后来,天都黑了,屋子里也没有开灯,就剩那两根绿惨惨的蜡烛照出妖异的光,我敢说,这时候,要是有来我们家串门的,看到这个景象,绝对会掉头就走的。
  老罗叨叨叨的,也不知道念叨了多久,后来念叨的嗓子都哑了,嘴唇干的都裂口了,也不舍得去喝口水的,一直在那里念叨。
  看看老罗那都已经带血的嘴唇,想想他还发着高烧,这老头也是真不容易,为了规劝一个小鬼,真的是嘴皮子都磨破了呀。
  但是小鬼丝毫不为所动,虽然小鬼不会说话,但是,他那咆哮的愤怒,从来都是一分没有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