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糟心的重生 第3节
  “煤得省着用,过年孩子们回来可得一天一天的烧,孩子们都怕冷。”刘爱国脚抵住炉底的封火门一拉一合,又把开着的炉底关上了。
  见他还做孩子们回家过年的美梦,林晚照没说破,“买一千块钱的煤,且够烧。”
  “买那多煤做什么?”
  “我怕冷,我不省。”
  说完这话,林晚照一脚把炉底踢开,戴上旧头巾,围上旧围巾,出门去了。
  “这老婆子。”
  刘爱国嘀嘀咕咕嘟囔一句,重新把火封好后,去院子外头墙根底下抱了许多树枝进屋,烧炕。别看刘家前几年就盖了四合院的三层楼,那是专门用来出租的,老两口住的是处平房老宅,上年纪了,没盖楼,就六间平房住着,出来进去的也方便。
  知道老婆子怕冷,刘爱国舍不得多烧煤,打算把炕烧的暖暖的,整个屋子都暖和,比煤省,树枝子根本不要钱。
  林晚照出去遛达遛达,其实村还是那个村,路还是那个路,老槐树也还是那个老槐树。因为周边工厂多,打工的多,村里几乎家家都建起楼房用于出租。可又是不同的,邻居乡亲都还是年轻的、精神头十足的模样,连村口菜铺里摆着的水灵灵的鲜菜都格外招人喜欢。
  以前过年都要提前屯下许多鸡鱼肘肉,现在不用,现在什么都方便,时买时鲜。林晚照踱着步子进去,也不买别的,她也不懂太高级的吃食,就寻常菜呗。新鲜的紫茄子,翠绿的小黄瓜、顶花的嫩丝瓜,各要了一斤。还有笨鸡蛋要了两盘,这种鸡蛋要贵些,以前舍不得吃,如今林晚照都想明白了,也就舍得了。
  鲫鱼刺太多,鲤鱼瞧着倒是肥。
  菜铺门口鸡笼里两只精神抖擞五彩羽的大公鸡吸引林晚照的注意,林晚照抄着手问店主,“老板,您那鸡怎么卖?”
  “老太太您真有眼光,这是今儿一早老家送来的,吃粮食长大的,可不是吃饲料的鸡。就是有点贵,不褪毛二十块一斤。”
  林晚照挑了只大的,“给我称称。”
  称好后店家帮着褪了鸡毛,洗干净。林晚照又挑了一大把香蕉一大盒草莓一箱砂糖桔一箱矿泉水,结账后让店家一会儿给送家去。
  她又去超市给自己和老头子一人买十双棉线织的厚袜子,最后在五粮液和红星二锅头之间犹豫片刻,一狠心,拎着两瓶五粮液回了家。刘爱国不在家,林晚照找出家里电话簿给小姑子家的大伟打电话,这个侄子冬天做煤炭生意,四里八乡烧暖气的煤都是找他买。
  林晚照特意说,“给我拉最好的,别弄往年那些个煤熏火燎,能呛死人。”
  “那不是您跟我二舅图便宜么。妗子,我得先说啊,好媒可贵。”
  “只要煤好,不嫌贵。呛出个好歹来看病不得花钱,我只当省药钱了。”
  电话那头儿传来大伟的笑声,“成,明儿一早我就给您送最好的去。”
  该办的事办好,林晚照瞧一眼墙上的挂钟,在院儿里夹道升炭炉支砂锅,准备炖鸡。
  这炖鸡啊,得小火慢炖,先葱姜爆香,略略煎过,调入酱汁,用炭炉砂锅,咕嘟咕嘟慢慢闷它一个小时,最后搁点盐调个咸淡,那真是肉酥骨烂,香的不得了。什么电锅炖的,差远了。
  没修来孝子贤孙,就得自己心疼自己。
  刘爱国中午回家,屋里瞧着这一堆东西直咂舌,出来跟林晚照屁股后头问,“这是把店趸回来了!怎么买这么多!现在菜不禁放,草莓这玩意儿更金贵,等不到过年就得坏了,多可惜了的。”
  旧报纸点火引燃树枝,放些炭进去,很快升好火。砂锅里放油爆香煎鸡块,老两口吃不了一只,先炖半只。鸡块煎到微黄,林晚照一块块捡出来搁盘子里。砂锅底下仍有一层明晃晃的浮油,是先时放的花生油的煎出鸡油,林晚照小半碗酱汁下去,滋拉一声,水雾升腾,酱香扑鼻。矿泉水拧不开,递给刘爱国给拧。林晚照扶着膝盖站起来,“阖着咱俩就不配吃些金贵玩意儿了。你不配我配,那是我买来吃的,你一个都别吃。”
  “着什么急哪,这些个水果鲜菜,等孩子们来了再买。”刘爱国把水倒砂锅里,以为林晚照是提前给孩子们预备的,可离孩子们过年回家还有大半月,他怕东西放坏,就嘀咕起来。矿泉水捏的咔拉咔拉响,“怎么还买水?咱家多少水还用不过来哪。”
  待酱汁煮开,林晚照下入鸡块,盖子一盖,顺盖沿儿再淋一圈清水,严实保温。
  “媳妇每次回来不都说咱们村里的水发苦不好喝么。我也觉着这矿泉水好,泡茶清澈,没杂味儿。鸡炖出来肯定也好。”
  把鸡炖上,林晚照屋时歇着去了。待鸡炖好,再炒菜不迟。
  中午吃过炖鸡,林晚照洗一盘子红彤彤的草莓,盛一盘子金黄的砂糖桔,坐在暖烘烘的炕头上打开电视机。陆毅年轻俊美的面庞出现在电视机上,这小伙子,真俊。
  “唉哟,您如今真是老佛爷啊。”刘爱国进屋见着,嘲笑一句。
  “忘倒水了,给我倒杯水。”
  “嘿,我还得伺候你了!”嘴里说着酸话,刘爱国倒了两杯水,从窗台上拿下蜂蜜瓶子,舀出两勺蜂蜜,一人一勺。
  有热炕头,刘爱国也不愿坐沙发,端着水跟着坐炕上去,拿个砂糖桔剥皮。这桔子皮薄,他那干一辈子庄稼活的手,粗,把个桔子剥的坑坑洼洼、破破拉拉,“啥桔子,这么难剥。我出来进去的常见水果店摊子上卖这桔子的,这么丁点大,齁儿贵。”
  嘴里一搁,一股子鲜甜桔子水溢满口腔,刘爱国巴嗒两下嘴,“嘿,挺甜。”
  林晚照斜瞥这老东西一眼,“一分钱一分货,好东西就别嫌贵。”
  “不是个常吃的玩意儿。”刘爱国说着又拿了一个。这不是常吃的玩意儿,一下午给他吃了小半箱。
  夫妻俩肠胃都好,林晚照看他呱唧呱唧的吃不停,也没禁他。能吃是福,原也没吃过什么好的,能吃下去,就是肚子里想吃这口。
  有咱就吃,没有咱就买!
  从今以后,委屈谁也别委屈自己个儿!
  到下午五点钟,林晚照把水烧上,棉袄头巾围脖儿全幅武装好,从大衣柜上层搁钱的曲奇铁盒里拿出个硬皮本子,把本子搁包里,林晚照挎着包就出门收房租去了。
  这是刘家最大的一处院儿,按村儿里地基是东西八间南北三间的地皮,起的三层楼,南屋底层留出一间做门口出入,抛去楼梯门廊锅炉房等占地面积,拢共66间房,全部出租。
  按理是盖不出这么多房的,不过出租屋不用按原来的间框盖,屋子稍稍小一点,租客看不出来,就能多挤出几间房,每月能多收好几百块钱。
  这是老两口的小精明。不足为外人道。
  租客一般是附近打工人,这些租客多是每月25号发工资,林晚照也就把收房租的时间定在25号。对于收房租的事,她从没迟到过,这次是意外。
  也的确是遇着意外。
  “房东,这是来收房租吧。”
  “我还以为给我们免了哪。”
  “房东,以后再迟到,我们就当免了啊。”
  有房客住的久,大家熟了,就爱开玩笑。林晚照笑,“那下回提前,你们是不是要多给。”
  “唉哟,您可饶了我们吧。”
  林晚照挨家收,收一家,她就在打格的小本子上勾一家,从不会出错。待三层楼收完,林晚照去锅炉房坐着暖暖手。她这里许多租户都住好几年了,林晚照不敢说自己是好房东,别人家涨租金,她也紧随其后,没一回落下。每次收房租,她也特积极,向来只早不晚。但她也不刻薄,北方冬天冷,她这院儿是装的大锅炉,以前是他们夫妻俩住锅炉房烧锅炉,后来林晚照有些吃不消,刘爱国也上年纪,两人商量着这才请的人。
  夫妻俩那样节俭,自家烧煤都省着细着,锅炉房这里的煤从来不短。她会收租户取暖费,但煤火也给的足,一早一晚夜里都是暖哄哄的。
  反正,就是普通房东。
  暖和一会儿,林晚照给烧锅炉的老张发了工资,就站起身回家去了。
  在家把房租点清楚,一百的放一边儿,五十的搁另一边儿,在小本子上记上数目,家里开支的账簿也记一笔。然后,裁张长纸条,像银行那样把纸条一端塞进钱中间,用压力固定好,牵着纸条一捆一折,拦腰打好结,一摞钱整整齐齐搁包里内口袋,明儿存银行去。
  刘爱国百看不厌的盯着林晚照在灯光下数钱捆钱记账的模样,心里升起无比的满足。
  那是对生活的满足。
  算了,现在日子好了,花点儿就花点儿吧。晚上,刘爱国也学着林晚照昨儿个用红塑料桶泡了脚,第二天换上新买的棉线袜。
  五粮液他也搁好了,这死老婆子,越发大手大脚。算了,酒等儿子们回来一起喝。
  第4章 堵嘴(早饭稍换了样儿,依旧有刘)
  早饭稍换了样儿,依旧有刘爱国喜欢的猪肉大葱的小笼包,油条裹进煎饼里,这是正宗天津煎饼,绿豆小米面儿的,闻着就股子米面香。
  夫妻俩就着煮出一层米油的小米粥,配着从超市买的六必居酱菜,格外有滋味儿。
  待日头升起来,到了银行上班时间,林晚照去银行存钱。
  刘爱国看她挎着包,“真不给三儿打钱啊?”
  “你别管,这事儿我有主意,都等年下回来再说。”林晚照系上头巾挎包出门,银行就在刘家出门往西,马路对面的长街上。这条街很热闹,两畔都是店铺,卖什么的都有,保暖内衣店,大卖场,水果店,理发店,饭店,电瓶车店,手机店……沿街走两百米就是银行了。
  林晚照每月都来,银行的大堂经理都认识她。
  她来的早,队都不用排,直接去存就行了。
  待林晚照存完钱,大堂经理给她递上温水,笑着说,“大姨,我看您每月都过来存钱,银行利息低,我们这儿有高利息的理财,您要不要听一听。”
  理财!
  林晚照脑袋顶瞬间亮起呜呜呜的警觉红灯,上辈子她可没少在电视上看到有坏心眼银行经理骗老人买高风险理财的新闻。林晚照听都不听,摆摆手,“不懂,没兴趣。”
  “大姨您喝点儿水,不买也没关系。”
  林晚照生怕上当,哪里敢喝他的水,她走的飞快,嗖嗖出了银行大门。她是决心把钱攥好,绝不给贤子贤孙,可也不能叫理财骗了去啊!
  今天太阳真好,不过有风,林晚照把头巾重新系起来。银行里头太热了,系不住头巾,到户外还是要小心些,冻着不划算。
  过年商家各种打折促销,店外横幅都打出来。林晚照边走边看,经过手机店时顿了顿,转身推开手机店的门。
  开店的真不是外人,刘爱国亲大哥刘爱党的大孙子,刘超。林晚照觉着人家是孩子,也二十五六了,按辈份给林晚照叫叔婆。一见林晚照进来,刘超笑着出来招呼,“二叔婆,您来了。”
  林晚照在柜台前遛达,“我看看手机。”
  “叔婆您想要个什么样的?”
  “还没想好。”
  手机一个个放在玻璃柜,有翻盖的,也有直板的。林晚照不大懂这个,一直不懂,后来基本人均一部手机时,她才买了手机。刚开始是老人机,后来才换了智能机。
  “超儿,你给我挑一个,声音大点的,充电用的久的,结实的。”
  “那就是诺基亚了。诺基亚最结实,摔都摔不坏,电池也禁用。”
  刘超拿了两三款给林晚照看,价格也不一样,贵的有三千多,便宜的一千多。林晚照是决心不再委屈自己的,可想想,手机这东西更新迭代的速度极快,没必要买那太高端的。眼下这手机还就是打电话的功能,以后那种智能机出来才有趣哪。
  林晚照要了那个一千多的,然后买了张手机卡,刘超给林晚照打了个私人折扣,手机只收一千,在电脑上帮着选的最划算的套餐。这会儿充一百送一瓶鲁花花生油。
  林晚照问,“充两百送两瓶呗?”
  “是。”
  “一箱是多少。”
  “十二瓶。”
  “给我充六百,给你大爷那卡充六百。”
  “好嘞!”刘超响亮应一声,“叔婆您真敞亮,这花生油一会儿我给您送家去!”
  “成!”
  这孩子会做生意,还送了林晚照一个手机挂带。林晚照自己挑的颜色,大红的,喜庆。
  刘超给穿好手机挂带,放好手机卡,把手机盒放在袋子里递给林晚照,方便拿。林晚照刷卡付账,就提着手机出去了。
  待她走远,刘超媳妇才说,“前儿还听奶奶说,叔婆跟她念叨,二叔公买手机花八百,叔婆都嫌贵。这会儿怎么突然舍得给自己买手机了?”
  “想通了呗。有什么舍不得的,那一老片房子收房租,谁没钱二叔婆也不能没钱。这一看就是刚从银行出来,存钱去了。”
  刘超媳妇翘起唇角,“别说,叔婆挺流行的,她这年纪还会刷卡付账,奶奶可是一点儿不懂的。”
  “这倒是。咱奶奶现在还闹不清存折跟银行卡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