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姐姐重生了 第14节
  霍青行并不想理会他,只是看着他问,“什么时候回来?”
  阮庭之只当他同意了,顿时喜上眉梢,声音也带了些意气风发,“当然是等功成名就!等我带着功勋回来,让我家老头子看看!嘿,先不说了,走了啊,下次回来再找你喝酒!”
  他说着就策马离开。
  霍青行也未阻拦,只是目送他离开才转进自家院子。
  ……
  知道阮家二房的打算,他想过和先生通个气,但一来先生一向疼爱自己这个侄子,恐不会信,二来他也担心先生的身子……所以他才一直按而不发。
  若今日阮卓白真的过继给先生,他便要同阮卓白好好聊一次了。倘若阮卓白只想要金香楼,他不会多言,可若他想要的不止于此,那他却不能放任他行之……可霍青行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结果,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席话,耳边似乎还有女子清冷的声音在萦绕,“请问二婶是觉得我不配,还是觉得身为女子者不配?”
  这声音十分动人,比他曾听过的任何乐器都要好听。
  可这声音也十分凛然,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似裹藏着千军万马的锋芒,让人不小心就会坠入她布置的陷阱。
  显然。
  阮陈氏就坠入了。
  这会他听着隔壁屋子阮卓白的恳求,不知怎得,嘴角竟忍不住向上翘了一下,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下,但凝固于他身上一早上的气场也终于如破冰一般,消融干净。
  他已听不到少女的声音了,可眼前却好似能描绘出属于她的画面,加上昨日,他一共见了阮妤有三回。
  第一回 是在善济坊前,她一身锦衣华服、奴仆簇拥,正领着人在布粥,耳边同窗与他说“瞧见没,这就是知府家的千金,也不知谁有幸能娶到她?”
  他听着那些人感恩戴德,也就掀起眼帘看了一眼。
  少女是很美,可那种美更像是美人如花隔云端,美则美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压抑着,让人隔着云雾看一遭,并不会被他记入心中。
  第二回 是在书斋面前,少女褪去从前端庄的打扮,但还是能瞧出与别人的不同,她好似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笑盈盈的走来,说着张口能气死人的话,还一点都不知道男女大防拉住他的袖子。
  第三回 ……
  “喵。”
  小奶猫朝他走来。
  霍青行眼前的画面被这道猫叫声搅碎,如烟雾一般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耳旁却好似还残留着少女俏皮又跳脱的一句“这你得跟我阿娘去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把这些片段记得那么深刻,他站在原地难得失了下神,半晌才摇了摇头,垂眸看着抓着自己衣摆的小奶猫,霍青行弯下腰摸了摸它的头,而后起身朝屋子里走去。
  霍如想还在做衣裳,见他进来,立刻站了起来,“哥哥要走了?”
  “嗯。”霍青行点了点头,离开的时候又叮嘱,“中午不想吃就去王伯那边买点馄饨吃,别饿着,钱都在厨房的储罐里。”
  霍如想笑着应好,见霍青行出门的步伐,有些疑惑地歪了头,她总觉得哥哥看着比早上轻快了不少。
  ……
  霍青行出门的时候,站在阮家门前的一群人正在说道阮卓白母子,“这……看着脸色不大好,看来是阮先生没同意?”
  “肯定没啊,你没看见这对母子的脸都难看到什么地步了?”有人接过话,“没同意才好啊,要不然真过继了,这阮陈氏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她觊觎阮家这间酒楼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她儿子接手了,别说什么他以后是阮家大房的孩子,自己的亲娘,他难道还会不管?再说阮家大房都是好脾气的,就算他真去贴补也肯定不会说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卓白那孩子的脸色这么难看,别说,看着还挺吓人的。”
  “不过这阮先生没同意的话,那酒楼由谁来管啊?庭之那孩子也不在,他看着也不像是要从书斋离开的样子,难不成……”说话的妇人突然顿住了,半晌才喃喃吐出刚才心底生出的那个念头,“是要交给他那个城里来的女儿?”
  “这,不是吧?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管得了吗?”
  众人惧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在这嘀嘀咕咕,看到出来的霍青行倒是停了话,笑着和人打起招呼,“小行去书斋啊?”
  “是。”
  霍青行停下脚步,喊了几声“婶子”。
  “虎子一直惦记着你给他布置的功课,你晚上要有空就来婶子家一趟。”一个穿着暗红色布衣的妇人看着他笑说道。
  霍青行自是应了好,又朝众人点了点头才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便又听到身后的妇人们重新说道起阮家的事,大多都是在说阮先生的女儿,听着她们言语之间的质疑、不信,他脚下步子不停,心中却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是她的话,或许可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
  明明满打满算也就和她接触过两次,可他……希望如此。
  ……
  阮卓白母子走后。
  阮父阮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尤其是阮父,更是沉默地端坐在椅子上。
  阮妤看着她爹的模样,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她不信她爹真看不出阮家二房的打算,不过就算真看出了,想必他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对他而言,那些都是他的血亲。
  若是没有那个规矩,恐怕他会选择直接把酒楼拱手让人。
  阮妤倒是也不贪这一座酒楼,她要是想开,自己也有法子开,便是钱不够问爹娘过渡下也是可以的,但她不愿阮卓白过继到自己家,虽然只是接触了两回,可她不喜欢阮卓白这个人……这人看着温和无害,但她记得刚才在她爹问阮卓白“你有什么意见”的时候,男人低头攥手,口中说“没有”,眼中却闪过暗芒的模样。
  年纪越大,她就越不喜欢和这些猜不透心思的人来往。她喜欢一切简单直白的人,可以一眼就瞧见他的喜怒哀乐,要和阮卓白这样的人朝夕相处,那可实在是太累了。
  就是不知道前世没有她,也没有哥哥,爹爹为什么还是如此坚持没有过继阮卓白?
  是因为不想让哥哥回来后伤心吗?想到哥哥,阮妤觉得还是得抽时间好好跟爹娘聊聊,不过现在——她看着还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轻声提醒,“爹爹,您该去书斋了。”
  阮父听到“书斋”两字果然醒过神来,“……好。”
  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嗓音有些哑,他又咳了一声,和阮母说,“把我的袋子给我。”
  等接过阮母递给他的袋子,他才起身。
  阮妤陪着他出去。
  外头的人这会已经没在说她家的事了,而是在说霍青行,“小行这孩子今年也十六了,按理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也不知道他二婶是个什么打算。”
  “指望他那个二婶?倒还不如咱们邻里邻亲的帮着看些……”有人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小行这孩子长得俊脾气也好,就是不爱说话。”
  阮妤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遭话,看来霍青行很受这些邻亲的喜欢啊,要不然也不会帮他介绍亲事了……不过,他这么一条泥沼中的龙总有一日要飞上云霄,怎么可能娶这里的姑娘?而且这一世没有她的掺和,估计他也能和他的首辅小姐琴瑟和鸣了。
  看在霍青行前世多加照顾她的份上,她倒是愿意帮他一把。
  第16章
  阮陈氏的左邻右舍还在门口嗑瓜子说闲话,远远瞧见母子俩过来,奇怪地嘀咕一句“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他们这会离得远,没瞧见这对母子难看的脸色,还笑着喊了一声,“阮太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本来都准备好听这位阮陈氏秀优越感了。
  毕竟这事,无论是对阮家二房而言,还是对他们而言,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哪想到等母子俩离得近了,众人竟瞧见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难看脸色,母子俩阴沉着脸往自己家走,别说阮陈氏了,就连一向待人温和的阮卓白也没跟他们打招呼,而是低着头,沉着脸,抬脚进了自己家的屋子。
  门开门合,阮卓白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心里奇怪,连瓜子都不嗑了,低声道:“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没成?”
  阮陈氏本来在阮家大房受了那么一顿瓜落,心里就不舒服,这会听到身后那些长舌妇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立刻拉下脸转身骂道:“看看看,看什么看!”
  “有你们什么事!”
  她说完就怒目横眉地进了屋,门被她摔得发出剧烈的响声,一晃一晃的,给人一种很快就要塌下来的感觉。
  外头的妇人们被她唬了一跳,等回过神,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叫唤起来,她们也不是什么能忍的性子,当即叉腰扬声骂了起来,不过阮家的门已经关上了,也没有人出来理会她们。
  “看样子是没成。”
  “活该她没成,就她这个性子,要真成了还不得上天去?”
  众人骂骂咧咧说完后又互相对视了下,一起凑到阮家门前听墙角。
  院子里这会就阮陈氏的小儿子阮睿广,他正骑着他的小木马在院子里晃啊晃,刚刚看到阮卓白难看的脸色,他一句“哥”都不敢吐出,现在看到阮陈氏一进来,倒是立刻跑了过去,他从小被阮陈氏惯坏了,也不叫娘,就扯着衣摆嚷,“我的珍珠呢,我的糖葫芦呢,我的小老虎呢?”
  阮陈氏每次看到阮睿广就会和他说,等你哥哥接手了金香楼,你想要什么都有。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今天哥哥跟娘做什么去,这会见人回来,自然张口就嚷着要起了东西。
  阮陈氏平日纵着他,但她今日正十分不爽,哪有空搭理他?说了句“没有”,本来想绕过他去问问阮卓白怎么办,可阮睿广皮得很,不仅不听,还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直接往地上一躺,哭着叫嚷起来。
  以前他只要用这一招,阮陈氏就什么都给他了,就算她没有,也会去找阮家大房要。
  可今天阮陈氏不仅没有跟以前似的把他拉起来喊“乖宝”,还抬起手往他屁股上狠狠打了几巴掌。
  阮睿广起初是假哭,等察觉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倒是真的哭起来了,撕心裂肺的,把在屋子里逗鸟的阮宏远都逼得走了出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气冲冲的脸在看到外头的画面时一愣,虽然阮陈氏脾气不好,但打儿子还是头一回,出口的火气也没了,他皱眉问,“怎么回事?”
  阮陈氏看到他,一下子所有的火气都有了宣泄的对象,也不管阮睿广了,直接走上去去打阮宏远,边打边骂,“都是你,要是你今天跟我们去,你大哥能这样对我们?”
  “你个不中用的,你自己没本事也就算了,还害苦了卓白!现在好了,你哥要把酒楼给他那个女儿,我们可怎么办啊!”
  她手里没轻没重,指甲又长,有好几下打到了阮宏远的脸上,阮宏远白胖的脸上当即就出现几条红痕,手一摸居然还有血,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当场就跟阮陈氏扭打起来。
  虽然惊讶他大哥的决定,但他一向没什么抱负,给谁他都无所谓——
  “你冲我撒什么火,那酒楼本来就是我大哥的,他要给谁就给谁,你不服你自己去建一个给你儿子开啊!”
  两人从成婚初还算过了一阵蜜里调油的日子,阮陈氏虽然出身不好但年轻时的相貌还算不错,最开始刚嫁进阮家的时候也伏小做低过一段日子,可后来发现阮宏远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就不愿意伪装了,从那之后,这对夫妻就没少争执。
  阮睿广显然也习惯了自己爹娘争执,他也没去管,依旧在地上撒着泼,所有的哭闹争吵终止于阮卓白的一声暴喝——
  “够了!”
  阮陈氏夫妇还有阮睿广全都停下了动作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不远处的阮卓白一身蓝色锦衣,他此时再不复平日的温和,全身散发着寒气,眼中更是带着极度的厌恶……见三人不敢再说,他才重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卓白,你先别担心,我……”阮陈氏追过去,可还没等她进门,门就当着她的面关上了。
  阮宏远刚刚被自己的儿子训了一通,正有些不高兴,见阮陈氏吃瘪倒是笑了起来,“早跟你们说了别去肖想不是自己的东西。”到底是怕自己的儿子听见,他轻哼一声也回了自己房间,没去搭理外头的阮陈氏和小儿子。
  ……
  “哦呦。”偷听的几个人见里头散了场,心有余悸般拍了拍胸口,“吓死人嘞,这阮陈氏家的大儿子平时看着脾气那么好,没想到关上门居然是这副样子。”一群人嘀嘀咕咕回去,“不过阮先生怎么把酒楼交给他女儿了?这姑娘家能管好吗?”
  “这要是管不好,恐怕阮家二房还有的闹呢。”
  外头还在说这事,而屋子里的阮卓白仍沉着一张脸,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外放情绪的时候了,伴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就越清楚如何才能更受人喜欢,阮庭之顽劣胡闹,他就伪装成一副温和懂事的模样,只要他表现得越谦逊,大伯他们就会越发对阮庭之不满。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才把阮庭之弄走,大伯却还是不肯过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