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平洲啦
  杜笙仔细想了一下, 觉得不应该,没人告诉她, 单靠猜, 不信她能猜的出来,除非她是前世的卿卿, 早就知道他赌石。
  他对江清清是卿卿这事还抱有怀疑,总觉得她就是卿卿,要不然很多地方解释不了, 可她的表现又不像, 难道真的心机重到可以做到那个地步?
  杜笙自认没几个人能做到,莫不是在他死后,她经历了什么?
  又或者说, 她故意这样, 好等着他送上门自己解释自己的秘密?
  后者还是很有可能的, 这人一向狡猾。
  没到最后一刻, 杜笙还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 他镇定下来, 道,“我想上茅房。”
  江清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那去呀。”
  杜笙点头,“那你等我一会儿,这里的茅房有点远。”
  这是实话, 黑市就像个商场似的, 统一用一个茅房, 他要去上茅房,没个一柱香回不来。
  “知道了。”江清清挥挥手,“快去快回。”
  杜笙颌首,撑着拐杖出了姚掌柜的铺子,转而下了三楼,因为入场费的原因,江清清没带丫鬟们上去,毕竟一千两银子呢,六个人就是六千两,她再土豪也不会把钱花到这个上面去,所以杜笙走了另一个楼梯,轻而易举避开她们,来到刘掌柜的铺子。
  他现在是刘掌柜的摇钱树,一暴露身份,刘掌柜激动道,“老哥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小老弟盼来了。”
  杜笙摇头,“今儿不是来赌石的,是想找老哥借点钱。”
  刘掌柜一顿,“老弟要借多少?”
  “五万一千两。”那一千两是他上去的入场费,既然不打算透漏身份,自然要瞒的全面一些。
  刘掌柜当即有些犹豫,五万两不多,但是他不认识杜笙,也找不到他,他如果不想还,隔天人走了,钱去哪都不知道。
  “老哥要是为难就算了。”杜笙转身就走。
  刘掌柜拉住他,“老弟别急,老哥没说不借,你等等啊。”
  用五万一千两拉拢一个顶级相玉师,还是十分划算的,如果能知道他的身份更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他不愿意透漏,还能逼他不成?
  只要他还在京城,就必须上黑市赌石,迟早会碰面的,不急在一时。
  五万一千两很快数好递给杜笙,“老弟下次来赌石,一定要找我。”
  杜笙点头,“放心吧。”
  本来有不再找他的打算,但是这五万一千两又让他改变了主意,刘掌柜赌品不行,做人还是可以的。
  那一千两明显是去四楼的入场费,说明他要赌,刘掌柜居然没跟过来,大概也是知道不方便吧,毕竟他没有喊他。
  杜笙手里拿了钱,踏实许多,上了四楼之后顺便洗了个手,假装上过茅房一样。
  几次跟江清清打交道,杜笙深刻明白,细节也是十分重要的,能做得完美,尽量做得完美。
  “回来了?”江清清瞧见他一喜,拉着他坐到茶几旁,给他看桌上的黑皮籽料,“姚掌柜说这几块表现都不错,你不是要学赌石吗?给你一个机会,选一块试试看。”
  杜笙随手拿起一块瞧了瞧,表面光滑,黑如点漆,确实是极品籽料,鹅卵石那么大,最多够掏个牌子,剩下的顶多一个戒面。
  每次都是江清清给他买成套的玉件,这回他也给江清清买一套吧,杜笙放弃那块,转而选了一块大的,用戒指的银圈在石头表面划了一下,很硬,又颠了颠,很重,说明密度很高。
  又拿去太阳底下看了看,强光下很容易看到一层晶莹透亮的绿雾。
  跟碧玉的雾不一样,碧玉的雾微亮,墨玉的雾偏黑,雾里干净,无暇,没什么太大毛病,这块可以赌。
  桌上还有几块,杜笙挨个拿起来看看,最后还是选了那块,那块大,如果出个满料,可以掏两个牌子,几个戒面,可惜没有镯子位。
  女孩子还是要戴镯子好看。
  他又瞧了瞧其它的,都是小件的,没有一个有镯子位的,不应该啊,“掌柜有大一点的吗?这个太小了,做不了镯子,我想给娘子打个镯子。”
  余光去瞧江清清,本来有些无聊的神色当即亮了亮,“相公有心了。”
  江清清赌石只是心血来潮,其实对赌石不怎么感兴趣,所以选料或是看料对她来说都太无聊,全程懒洋洋的,只偶尔手上不闲,把玩他的鬓发。
  不是第一次了,杜笙已经习惯,没什么感觉,她要玩任她玩便是。
  姚掌柜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几块黑皮料子,她还有,只是因为江清清不懂,又没带相玉师,也没提特殊要求,所以没拿出来而已。
  杜笙提了,她才进屋又拿了几块大的。
  江清清笑了,“姚掌柜不地道,居然藏了好货没拿出来。”
  姚掌柜摇头,“你只说了要极品的,没说要大的。”
  这是两种意思,毕竟石头越大里面的料越差,因为小件原石可以一百年玉变,大件原石怎么也要五百年或是一千年,同样的年份下还是小件原石极品。
  当然并不是绝对,姚掌柜只是知道江清清的目的不在赌石,所以不想做她的生意而已。
  江清清何尝不懂,笑一笑没有在意,“相公,选玉吧。”
  杜笙点头,拿了姚掌柜手里的三块大件籽料瞧了瞧,三件有两件不错,有一个裂了一角,“这个怎么回事?”
  姚掌柜解释,“拿回来就这样,我也不清楚。”
  “肯定是搬运的时候不小心摔成这样的吧?”杜笙瞧了瞧断口,圆润光滑,不像摔的,更像天生如此,他知道有一种料就是天然断,当然他不会告诉姚掌柜。
  “里面的玉肯定有些影响,搞不好摔裂了。”杜笙想要这件,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表现出来姚掌柜肯定会怀疑的。
  其实姚掌柜早就怀疑过他,从他刚进门开始打量了他好几眼,毕竟俩人见过面,虽然捂的严严实实,但是声音和身形还有断腿这样外貌特征都能对上。
  然而江清清带他来就是为了寻找他,所以姚掌柜也很迷茫,江清清带他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大概也因此,只是抱有怀疑的态度,认是不敢认的。
  如果发现是他,他又要买这块料子,姚掌柜肯定会涨价,杜笙只有六万两,既然是给江清清买的东西,让江清清出钱垫上怎么好意思?
  所以他必须把价格压在六万两以下,说断口也只是想让姚掌柜低点价而已。
  “你想要这件吗?”姚掌柜问。
  杜笙摇头,“我再看看。”
  他又拿起另一件观看,心里已经定了价,知道买不起,所以看的马虎,看来看去,又看到那块断口的去了。
  越看越觉得是天然断,天然断可是好东西,里头的玉质非但不会影响,还有可能达到高润。
  “这块什么价?”当然他不会一开始就目标明确的要这块,而是指了指另一块问。
  姚掌柜犹豫片刻道,“既然是给江小姐买的,给个朋友价,十万两吧。”
  这么小一块要十万两,果然买不起。
  “这块呢?”杜笙又问。
  他指的是第二块完好的黑皮籽料。
  “这块算九万吧。”这块比第一块小。
  “断口的这块呢?”问了半天,其实这个才是目的,“都摔成这样了,里面肯定有裂,这个不会也这么贵吧?”
  姚掌柜当即愣住,想了想道,“给你五万吧。”
  她也不确定,收货的时候和其它一起收的,毕竟是进货,一次一车拉来,不可能每块都让你挑,所以部分的货会有些瑕疵,但是价格低许多。
  杜笙心里满意,这个价买下,他还有一万两留着备用,当然面上不显,反而‘发愁’道,“娘子,我只有六万两……”
  江清清很大方,“那我给你添点。”
  杜笙摇头,“我给你买的东西怎么能让你贴呢。”
  顿了顿又道,“就赌这块断口的吧,万一运气好里头没裂,或者裂的没那么严重,抠个镯子出来娘子不要嫌弃。”
  江清清嘴角勾起,“相公送的怎么会嫌弃呢,不嫌弃,相公尽管赌。”
  如此算是敲定了,杜笙拿着天然断去找师傅切,先从天然断的地方切,看看到底是天然断,还是人工摔成这样的。
  因为件小,最多不过两个手掌那么大,师傅很快切出来,果然,里头干干净净,没有裂。
  江清清对切石不感兴趣,只在最后看了一眼,“运气真好,没有摔裂。”
  她不知道天然断,这种现象很少见,连姚掌柜都不晓得,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估摸着心里还在怀疑他的身份。
  杜笙也不理,让师傅留个镯子位继续切,切掉了镯子位,底下还能出两个牌子,剩下的边角料抠戒面和耳环之类的够了。
  镯子位的旁边够两个钗子位,这个时代跟现代不一样,他老是忘记钗子位,其实钗子也蛮值钱的,所以他原来卖给刘掌柜的都少算了一部分。
  也难怪刘掌柜每次都大方的多给他一些钱,原来是算了钗子的钱。
  料子理片好,杜笙选了润度不错的留下,剩下的出手,姚掌柜也做成品生意,本来看不上这些,不过瞧在江清清的面子上三五万收了回来,等于杜笙没花钱买了几块极品墨玉。
  许是为了等那个‘传说中的相玉师’,江清清玉到手了也没走,留下来陪姚掌柜聊天,打探消息。
  杜笙闲着无聊,索性坐在茶几旁,借姚掌柜的工具雕玉,先把要做的玉件抠出来,这个活不好干,姚掌柜找人替他做的。
  镯子,钗子,牌子都是旁人抠的,先抠了个牌子给杜笙练手,杜笙拿了白色颜料笔在上面画江清清需要的鲤鱼。
  画好给江清清看,江清清满意才继续动手雕刻,大概下午出了个轮廓,江清清也待不住了,带着他去打马球。
  别人打马球,他就继续雕,腿断成这样基本所有活动都跟他无缘,倒是江清清,宛如放出来的野狼,颇是玩了一会儿。
  杜笙雕累了,起来走走,他长得出彩,往那一站,十个里有八个小姑娘朝他看去,江清清发现了,脸黑了黑,下了马过来将他带走。
  起初杜笙没有在意,第二天上午等‘相玉师’,只要姚掌柜多看他几眼,江清清立马将他挡起来,再过分就带走,下午打马球亦然。
  他缩在雅座里,隔着一层帘子没人发现倒也罢了,一旦走出来,很快江清清就会生气回府。
  杜笙注意到这个细节,也没以前那么排斥跟江清清一起出来玩,江清清的爱好很广,也不单纯是玩,也是通过玩接触其他人。
  她们聊生意,忙着结交人,杜笙自个儿坐在雅座后雕牌磨玉,一旦烦了累了,出来走走,‘逼’的江清清把他送回府。
  也就是说什么时候出来他控制不住,但是什么时候回去,他可以决定,每天总待在府上也不好,到处走走有益健康。
  摸到规律之后杜笙颇是乐在其中,除了雕玉,偶尔也会陪着江清清见见其他人,比如那个秦茗大师,背着江清清跟秦茗大师勾搭,给他打下手,偷学他的经验。
  秦茗大师似乎对没有见到‘他’很遗憾,成天在他面前唉声叹气,说有机会带他见见那位‘相玉师’,还说‘他年轻有为’,翡翠和和田玉是两种玉种,一个软玉,一个硬玉,他居然都懂云云。
  杜笙每天面无表情听着他夸自己,一边被他使唤着干这干那,生活颇是精彩。
  没有精彩多久,逮不到那位‘相玉师’,江清清放弃,有一天突然对坐在院里逗大白二白其实长得一样也分不清楚是几白的杜笙道:“日子差不多了,咱们去平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