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流筝,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真的吗?这样好吗?”高兴之余也担心,毕竟对于一个非本院的进修生来说,能有常常主刀的机会很难得。
  “真的。我了解过你这六年的情况,你在神外待的时间很长,而且一助做的时间也够长,基本的手术流程你很清楚,缺少的就是实践的机会。”他顿了顿,“流筝,大胆地上,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流筝,别害怕,我在你身边。
  这句话莫名戳中心里某个地方,酸酸软软的,她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
  深邃的夜,全世界一片静谧,只有他的声音充盈着她的耳朵,分明隔了夜空的距离,却好像就在她耳畔一样,她连他呼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好像……好像多年前他抱着她睡,他的呼吸也是这般夜夜在耳侧……于是她好死不死地又想起了他另一句话:我一个人睡……
  他一个人睡……一个人睡……
  “流筝?”
  极动听的一声呼唤,好似黑暗中琴键被触动,如此清晰,清晰得她甚至感觉到了他喉音的震颤,连带着她的心尖也颤了一颤。
  “啊?”掩饰不住的凌乱,只庆幸她没有站在他面前。
  “睡了?”
  “没……没有……”她整个滑进被子里,脸有些烫。
  “今晚就说到这儿吧,你快睡觉。”
  “哦,好……”
  “晚安。”
  “晚安,宁老师。”她飞快把电话给挂了。
  重新滑进被子里,那种小鹿乱撞的心情有点像回到十八岁,可她分明已经不小了!而且是个离婚少妇!
  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提醒:阮流筝!你要记住现下的身份!宁老师!只是宁老师!说好的不能重蹈覆辙!
  然后用被子蒙住头。
  是啊,人家说的,流筝,大胆地上,别害怕,我在你身边,说的是手术的时候别害怕,大胆地动手,他在她身边不会出乱子,就算有问题,也有他来接盘!阮流筝,你都在想些什么?
  终于渐渐冷却下来,她觉得自己真的该睡觉了,可是,为什么更加睡不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辗转了多久,翻来覆去,最后倒是睡着了,可是,她居然做梦了,而且梦到他,话说她离开这六年从来就没梦到过他!
  梦到他就算了!还梦到了床!就是那张他一个人睡的床!她曾经也在上面睡过的那张床!
  梦到了床还能梦到好事吗?
  她竟然梦到他在亲她那颗痣!
  梦里的感觉还是如此真实!她居然还产生了感觉!
  早上,她对着镜子刷牙,左胸上长痣的地方仍然一片火热!
  她恼恨自己!这要她今天怎么去面对宁老师!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或者,她要冲一冲那颗痣才行!
  所以,她是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去的,还有黑眼圈!
  “哎,筝儿,大早上洗头啊!”裴素芬看着她奇怪地说。
  “嗯,昨晚没洗……”她平静地说。
  在冲脸的时候她已经给自己昨晚的梦暗地里找了借口,人有欲望,实乃寻常,她也不是什么纯情玉女了,一个离婚熟妇,有需求才会有所梦吧,谁叫她就只有过这一个男人呢?梦到他也没什么奇怪的。
  因为昨晚的折腾,今天她起迟了,看来,来不及吃早餐了,她换了鞋,急着往外跑,裴素芬硬塞给她一罐粥,一盒蒸饺。
  别墅区离地铁站有点远,她每天都起大早步行去搭地铁,权当锻炼身体了,但今天这种情况再步行过去肯定会迟到了,她寻思着先打个车,刚想用手机约车,想起手机在他那啊!
  只能边走边等车了!可这大早上的,要打到车真不容易!
  正东张西望,一辆熟悉的车自前方驶入视线。
  她一喜,挥手,跑上前去。
  “我正想着打车呢!你就出现了!”蹭这种事,蹭一次两次还有些不好意思,蹭多了,反正也蹭了,就成自然了。
  “哦,我正好路过,想起万一蔡大妈那儿子如果还在门口拉横幅,你一个人去上班不太安全,所以顺路来接下你,正担心你是不是已经提早走了呢。”他说着把她的手机递给她,“给你。”
  “谢谢!”她系好安全带,“幸好遇到你,不然今天就得迟到了,我起晚了!”
  他看了她一眼,“是吗?是昨晚聊得太晚?”
  “不是!”她第一件事就是翻看手机,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是睡不着……”
  “失眠?什么原因?”大概医生的职业病,一听症状马上找病因。
  “还不是你……”她心不在焉的原话是,还不是昨晚梦到……!还好,她及时醒悟,脸颊绯红,“还……还不是你昨晚说的那些病例,后来我又想了好久。”
  她将手机收起来,暗骂自己一句:阮流筝,你脑子抽了……
  “是吗?那以后晚上不谈工作了。”他却是很严肃认真的表情,好像当真在挖掘失眠患者的病因。
  “……”
  腹语完又觉得这个态度不妥,人家是真的在帮你提高业务,你在这矫情什么啊?
  暗暗摇头,把早餐拿出来,问他,“不介意我在你车里吃早餐吧?”
  “当然不介意,吃吧。”他说。
  她捧起粥碗刚要喝,又想起什么,“你吃过了吗?”一个人吃,有点不太礼貌……
  “没有。”
  “……”他还真不客气……
  “那……你吃这个吧……”她把蒸饺给他留下,只有一碗粥,总不能你喝一口我喝一口不是?
  “嗯。”他从善如流的,就这么应了。
  红灯的时候,他趁着空闲吃了几个蒸饺。没来得及吃更多,绿灯亮了。
  眼看他要开车,她立即给他递了纸巾擦手,他也顺手接了。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多余的想法,纯属顺手,就好像他做手术需要什么器械的时候,配合默契的器械护士了然地递给他一样。
  其实,在一起久了,或多或少都会有默契的,就好像纵然从前他不爱她,若她在他车上吃了蛋糕,他也会用纸巾给她擦嘴角的蛋糕屑。
  是职业缘故吗?医生的心思都细致些,用老一辈的话来说,是眼睛能看到事儿。
  她怕他没吃饱,所以一直喝粥,剩下的蒸饺都给他留着,却听他道,“我不要了,都吃了吧。”
  “吃这么点儿啊?”她诧异,他才吃了几个?想起从前他在家吃早餐,妈妈做的蒸饺他可是能吃两笼的。
  他却答非所问,只道,“是妈自己做的?”
  “嗯!吃得出来?”她笑问,他这嘴倒是跟他脑袋瓜一样,挺擅长记忆,“那你要不要再吃点?”
  他摇头,“不了,你吃吧。妈做的蒸饺皮儿特薄,馅儿的味道也很特别。”他好似回味了一下,补充,“很久没吃了。”
  别的倒还好,阮流筝就是每次听他叫妈叫得这么顺口有些别扭,她想了下,决定还是说清楚,“宁老师,其实你是不是觉得对我妈的称呼要改一下会比较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要改成什么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觉得不应该叫妈了……”
  她和他每一天的相处,她其实都是很小心的,因为要保持在一个度里,既不能刻意地远离,又不能太近,刻意远离了,会显得别扭,仿佛她还犹记前事,太近,则怕造成误会,当然,也怕自己再次沉迷。现在,经过了蔡大妈事件,她觉得这个度刚刚好,恰好是她想要的师生和朋友间的关系,随意却不深入,正常往来,时而说笑,再好不过了,唯一就是这个称呼,她听着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