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九、躲开现实躲不开梦
  手机拍摄的画质不算特别好,但是却合情合景的把他们赛前的积极与认真表现的淋漓尽致。一张横拍,是她在赛前跟同学一起聚首整合赛题的主线,他作为理工大那边的组织者也正在跟同学凑在一起讨论问题,画面中,她在前,他在后,全都是一张认真探讨的侧脸。
  第二张的照片换了角度,是她同学突然故意在按拍摄键前叫她的名字,她疑惑抬头即被抓拍进手机里,她的表情不免奇怪,而他,刚巧站在背景处指挥着人布置赛场,上相的让人不免认为他才是这张照片的焦点。
  另外还有几段赛前赛后的即兴采访视频,也都被她一并存在了U盘里。两方辩手赛前大方的竖起战旗邀战喊号,赛后理性客观的总结赛中表现……杨悠悠静静的看着,好像突然就回去了那个曾经的赛场,情绪被视频带动,宛如又一次经历了赛中的激烈舌战,两条手臂上禁不住激动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然后,就是一张辩手与组织者还有评分导师的大合影。
  高清的摄像头下,两所高校的学生以黑白T恤加手扯校旗分站两边。黑色是邵渊所在的理工大学,白色是她所在的政法大学。每一张年轻朝气的脸都在镜头下露出了那个年纪特有的青春风发,有笑得张扬的,也有像她一样笑得含蓄的,连双方的导师都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却只有邵渊一个人面无表情。
  他站在理工大学那一边最外侧的位置,不笑的脸尤其显得稚嫩。
  杨悠悠禁不住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了。她怎么看的下去?她跟他……努力不让自己把记忆进行投射,可那些趁虚而入的画面还是瞬间覆盖了她脑海里每一块用于思考的地方,他威胁中夹带的乞求,他信守承诺愿为她做出改变,还有他落在她肩上的眼泪……
  有些事是不能想的。
  她已经在努力屏蔽掉他曾经给她造成的影响了,可当他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时,她又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已经被他印上了很多不可控的情感触须,每一根,都在她意志出现薄弱的时候蜂拥撑塞,借着那一点点的裂缝,伸进里头占地扎根。
  杨悠悠掏出了手机联系了跟她要照片的大学同学,只说她还留着那一张赛后的大合照。同学忙言感谢,让她把照片发给他的邮箱。
  离开了大学成为社会人,需要考虑跟面对的事物除了各自的道德底线,再就只剩怎么往对自己更有利的高处攀爬了。当年的一张不具含金量的照片,现在因为某个金字塔尖儿上的人也开始具备闪光的特性。
  该说是世界太大还是太小呢?照片发送成功后,她抽掉U盘,然后站起身伸展了一个大懒腰,除去了心里头的那点儿浊气,转过身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不可追忆,杨悠悠深知那就是一座没有出口的牢笼,像她这样向往自由的鸟儿,只有海阔天空才是她心所向。
  只是她的自我安抚并不算太成功,当夜洗漱上床后,她就做了一个让她早起腿颤的梦。
  梦中,她回去了高中课堂,教室里叁叁两两的同学都在讨论着考试还有作业什么的,她作为语文课代表,明明记得自己是写了作业的,可等她开始在书包里翻找的时候作业本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明明是极端不合理的情况,她却已经吓得魂都要掉了。怎么办?老师待会儿收作业她要怎么解释?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男同学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桌面。
  杨悠悠抬头一看,首先是怔愣,然后是皱眉,再然后就怂怂的挪着屁股远离了对方。她看着那个穿着跟她一样蓝领白身T恤,左胸兜上印着校名,下身同是蓝色运动长裤的男生,磕磕绊绊的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展赢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睡傻了?语文老师让我收作业呢,你的作业呢?快点儿交。”
  她不是语文课代表吗?什么时候语文作业轮到他来收了?杨悠悠知道自己掏不出作业本,忍不住就开始质疑他的身份,“我是语文课代表,老师为什么找你收作业?”
  “课代表怎么了,我是班长。”展赢不耐烦的催促她,“你的作业呢,就差你了,快点儿。”
  对啊,他是班长。杨悠悠明明心里疑问很重,可是偏又大脑宕机一样,那么莫名其妙的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大概是作业本这个让她压力倍增的问题太耗费她的心力了,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但她确认自己一定写过并完成了。
  怎么办?作业没完成可是要挨罚的,语文老师又那么严,万一叫家长还撤去她语文课代表的职务,她也太冤屈了。
  “没写?”展赢看她苦着一张脸,转头四下看了看周围同学并没注意他们这边,不等她回话,就从一摞作业本里抽出自己的,叁两下把本上的名字弄掉,改写上了她的名字。
  杨悠悠莫名起了一阵心慌,可这时候的展赢已经转去别的同学的座位收作业去了。她心想这不是弄虚作假吗,万一被老师发现,他们俩就都完蛋了。
  虔诚祈祷不会被老师发现吧。个屁!她已经来不及去阻止展赢交作业,只好翻出新的本子来开始补,好在下一节是体育课,她找借口请假就待在教室里补作业,然后再找个理由说是交错了作业本什么的,想来这个计划应该可行。
  教室外的操场上传来同学们的运动助威呐喊声,她心无旁骛的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奋笔疾书,心里就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要赶紧完成作业不能连累别人。
  阳光正好,风轻云静,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展赢坐在了她前面的空位上,面对她骑跨着椅子,把白皙反光的手臂摊开搁在她的课桌两侧,脑袋也懒懒散散的枕在臂上,声音好像快被阳光晒化了似的温润动听,“作业已经交上去了,你就别写了,累不累啊?”
  “你以为改了名字那作业本就是我的了?字迹都不一样……”她表示怀疑他的智商,“老师一看就能知道,到时候咱俩都得倒霉。”
  “倒霉就倒霉呗……”展赢不以为意,枕着自己的胳膊上挑着眼睛微笑着看她,“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