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中也,接下来的战场我帮不上忙了,你自己加油。
  中原中也正将对方按在地上,时不时还要抵抗从对方血肉中滋生出来的触手状增生物,突然听见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了,他顿时露出前所未有的恼怒神态。
  太宰!!!
  太宰治这会儿已经走出老远,隔着这段主动拉开的距离,他高高兴兴的挥手。
  小矮子你对付这种家伙也需要我帮忙的话,那这些年你是真的没有一丁点儿长进!
  中也在太宰的讽刺下顿时暴怒。
  啊啊啊!!!!
  将手底下的敌人当做太宰,疯狂捶打。
  重力使红着眼睛宛若狂战士一样的攻击,让菲鲁的肉/体渐渐无法在火焰的修复下继续愈合,而且十分钟后,中也惊愕的看着忽然变成一副骷髅架子模样的敌方重要成员。
  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中原中也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家伙变成这副样子后居然还在呼吸,他还活着,听见太宰的感叹声,直觉他又比自己先一步弄清了这个人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太宰治来到他身旁后蹲下身,看到这副皮肤裹住骨架,肌肉完全蒸发成空气的敌人的小头目目露审视。
  中也,你知道吗?增强和修复都不是无限的,它们需要消耗物质。
  你手下的这个家伙先是在重力下无限制的爆发自己的力量,晴属性火焰虽然带给他超越从前的体魄和实力,然而结果就是这副样子。
  短暂的爆发,之后就是彻底枯竭的身体潜能带回去吧,他已经废了,但是脑子还没有在刚才那轮爆发后烧掉,能问出不少情报。
  太宰说完之后就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
  中也一边平复战斗后变得急促的呼吸,一边收回视线看向这个可怜的家伙。
  啧,又是我收尾吗?
  虽然早就想过以太宰的脾气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就是了,但是中也还是不爽,不过这家伙没有提楼上发生的事情,他姑且还是承了这个情。
  然而就在中也准备把这家伙扛起来的时候,这个变成人干,勉强维持生机的敌人居然拼尽全力发出嘶哑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你们哈哈,会死的,全都会死的哈哈哈哈白兰大人,一定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瘦的突起的眼睛森森的瞪着中也,瞪着停在不远处的太宰。
  你、你们会后悔的会后悔不效忠新世界的神等、到新世界降临你们都会变成渣滓
  啊大人白兰大人
  中原中也无言的看着这个家伙,还是伸手把他扛起来,听着他在自己耳朵边碎碎念,仿佛那个白兰就是这个世界的神一样,让人打从骨子里的感到寒意和疯狂。
  太宰治等他来到自己身旁说道:回去好好处理他,还有这家伙的情报我也要一份。
  中也没有拒绝,从密鲁菲奥雷入侵开始,横滨内部互相制衡的三方势力就达成了微妙的默契。
  之前组合来袭时就经历过一次,有过上次的经验,这回越发轻车熟路。
  不过中也看他一眼。
  首领同意的话。
  闻言,太宰自信的笑了起来。
  森鸥外怎么可能会不给?
  第22章 武侦宰的世界(十六)
  二十二
  太宰与中也离开后,背后属于密鲁菲奥雷的秘密据点彻底报废,由之后赶来的港口Mafia成员接手。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紧跟着他们背影离开的还有一只妖怪。
  一只展翅高飞,在地面上留下庞大影子的梦中神鸟。
  神鸟飞过的地方,有一些拥有特别的力量,可以看见妖怪的人仰起头,他们面露惊愕与骇然。
  无他,梦鸠的本体实在是太过庞大,哪怕飞的那么高,让人看不清那倾世绝伦的美丽,却仍给弱小的人类造成极大的影响。
  这些拥有特殊妖力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以除妖人自居。
  常年累月与伤害人类的邪物作对,天长日久,他们渐渐形成了一方在特殊领域备受尊敬的势力。
  的场就是这么一个在镇压妖怪的历史上举止轻重的姓氏,如今也是除妖人中暗中默认的领袖。
  在的场之下,还有许多以除妖为己任的家族,他们分属不同的姓氏,却同样为的场一门服务。
  再之下,就是零零散散以个人为单位的除妖师。
  这一次在横滨目睹那巨大妖怪的身影的就是这些妖力单薄,但却散播广泛的底层人员。
  他们将见到巨大妖怪的事实上报,然后通过人类现有的科技为基础,飞快传递到现任的场一门的当家耳中。
  对方听说这件事时,兴味索然。
  与大妖结缘,收服它们做自己的式神,正是这一代当家的兴趣,但那首先要是人力可及的妖怪才行。
  底下的人投其所好,到处搜集强大妖怪的情报,然后派出人手去捕捉,却不知当事人根本没什么兴趣。
  然而当这个消息传播开来,就已经有自以为强大的除妖人开始前往横滨,不过他们注定无功而返。
  而这些发生在人类中间的危机,梦鸠并不知情。
  他飞过城市的上空,羽翼舒展,散发流光的羽翼逐步枯竭的过程有着抽筋挖骨的痛苦,但是落地的飞鸟似乎毫无所觉。
  鸟儿落地变成人类的模样,打开人类居所的门走了进去。
  按下开关。
  客厅里顿时亮起暖黄色的灯光。
  太宰治回来的时候,正好踩踏着晨光的影子,日轮正要从城市的一角高高升起,万丈光芒照亮整个半球。
  忙碌一整个晚上的青年路过逐渐明亮起来的街道,建筑物投射下来的影子向与天空截然相反的方向拉长。
  太宰一脚黑暗,一脚光明,穿过这由城市建造的另一重怪异森林回到他所居住的公寓。
  开门之前,他什么都没想,开门之后,他看见梦鸠坐在沙发上,客厅屋顶的灯光明亮了一个晚上,现在显然是被忘记熄灭。
  开灯的人发着呆,柔和俊秀的侧脸落入他眼里,带给太宰治一种无法描述的触动。
  他感觉到疼痛。
  疼痛一出现,身体主动回想起自己的疲惫。
  两种负面状态全都做出了提醒,哪怕是太宰治也感到累了。
  唉
  梦鸠动了动眼皮,发呆的人迅速回神看向门口。
  呼吸略微沉重的屋主人随意的把钥匙丢到鞋柜上,然后就是弯下腰换上拖鞋,嘴巴里若无其事的碎碎念。
  你不会等了我一个晚上吧?咦,妖怪也有等待的习惯吗?
  梦鸠望着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旁不远,在他准备脱下大衣的时候道:妖怪一向习惯于等待,要吃点儿什么吗?
  太宰治觉得很累,累得没有胃口,随意的摇摇头。
  不了,我想去休息。
  大衣在他丢到地上之前被梦鸠接到手里,然后在他想进屋前,伸出一只手臂搂上他的腰。
  这可以说是他们两个之间极少的一次肢体接触,梦鸠掌心的温度隔着布料被太宰的皮肤感知到,他僵硬的问:你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
  梦鸠:或许你以为自己是个成年人了,但是我并不准备登上高速。
  太宰治无辜的眨眨眼睛,对自己腰上的手意有所指。
  那你这是打算物理意义上的吃?
  梦鸠:我不食人,他没好气的丢出手里的大衣,恰好落到鞋柜上头,盖住了钥匙的身影,然后他两手一起用力把人抱起来。
  过程可谓是突然。
  太宰治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就默不吭声的任由他把自己按在床上,一点一点把上身扒干净,然后翻过身
  果然啊瞧瞧你这个后背,感觉不到疼吗?
  梦鸠不能理解的问道,他的视线落到那青紫遍布的人类身体不禁露出被刺痛的神色。
  而太宰治早在被梦鸠按倒后就放弃抵抗,现在正如同个废人一样摊平。
  听见梦鸠的诘问,太宰弱弱叫道:好疼啊!中也那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但是人类不能期待蛞蝓智慧对不对?
  梦鸠可不管他又在黑什么鬼,他只知道一点儿。
  我才是不应该期待你的自觉。说完,也没见他怎么生气,从卧室里离开的背影倒是带走了太宰身上所有的活跃。
  趴在床上的人张大眼睛,凝视着窗前的一点儿,没有呼吸,没有移动生命的体征仿佛在渐渐消失作为一个人,他好像正在失去最后的灵魂,放纵自己沉入那又冰又冷的黑色海洋。
  吱嘎
  门轴转动发出的轻微声响。
  梦鸠回来了,同时也带进了一室暖意。
  水盆中装满温热的清水,梦鸠刻意把它放在床头柜上,热气扑了太宰一脸。
  毛巾浸入水中,完全浸透后拧干,梦鸠拿起叠好的湿热毛巾深吸一口气,落到后背皮肉上的力量轻的像是在拒绝用疼痛进一步伤害这具身体。
  黑色的床单上,白色的绷带散乱的铺在太宰治身下,清瘦的青年一动不动的有种任由他人在这副身体上为所欲为的病态。
  但是没有人会这么做。
  梦鸠不会允许有人这么做。
  最后,太宰还是被温热的水汽湿润了冰冷的眼眸,苍白的皮肤渐渐恢复少许血色,细密纤长的睫羽下,深沉尖锐的部分正在不受控的被软化
  所以在冰凉的药膏碰上皮肤前,梦鸠的手臂突然传来一股拉扯的力量。
  不重,却能有效制止梦鸠的进一步行动。
  不轻,却带着一挣就能自由的痛苦彷徨。
  垂下眼帘,梦鸠看着他,太宰却像是在避免对视,将整张脸藏在枕头里面,唯独伸出来的那只手像是握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顽固的挡在自己身前。
  如同在自保。
  梦鸠状似温柔的瞳色认真一看,其实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是一片仿佛温柔的透明,倒映出的是每个人自己的影子。
  太宰治在自保,在拒绝,在抵抗他的进一步侵略。
  而梦鸠要做的
  不懂人心的妖怪要做的
  从来目的明确。
  打碎他。
  梦鸠低低问道:怕疼也不行,伤口必须要处理。一边说,他一边自然而然的挣开了太宰治虚弱无力的阻拦。
  太宰治呼吸停顿,清晰的听见自己心中那道墙崩溃的声音。
  等他把太宰治的整个后背用绷带包裹起来,梦鸠拧紧的眉间才缓缓舒展,低下头看着在黑与白之间变得苍白无力的青年,下意识把他和战斗中游刃有余的模样做一个对比。
  画面立时触目惊心起来。
  在昔日的搭档,与敌人面前骄傲自信的太宰治,在自己面前虚弱苍白,透出浓浓绝望感的这名人类
  梦鸠再一次生出古怪的感觉,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凋零。
  摆在他面前,一直困惑他许久的这个问题,又一次因为同一个人摆在了明面上。
  为什么活着对你而言却仿佛诅咒?
  梦鸠的叹息像是哭泣前的沉默,又像是绝望之人能抓住的最后一抹温柔。
  太宰治默不吭声的垂下眼帘,然后瞳孔突然颤抖不已。
  梦鸠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他□□的肩头,温热的呼吸带着另一种温度祝福了这处血肉,然后像是种子一样生根发芽,从太宰治的内里生长出一朵蔷薇般的血色之花,盛放在他空荡荡的胸口。
  时间就此停止了。
  这也许就是妖怪的诅咒。
  以诅咒对抗诅咒。
  梦鸠离开后,房间里的太宰治的喘息突然粗重起来,他从喉咙间挤出仿佛呜咽般的颤音。
  像是疼痛到了极点像是感受到种子扎根到血肉深处的力量,像是受不住花朵盛放时,胸口被填满的冲动像是溺水之人想要主动放开浮木落入水底,却被另一个人用自己的尸体将他推上水面
  他在死亡中感受到新生,背负了太多太多的罪孽。
  他如同一个罪无可赦的人,站在光明之下,优越的外表底下罪行累累,却被迫接受各种各样的目光。
  他的成长,他的生存,他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堪入目。
  没有比他更为丑陋的人类,可正是如此,他骄傲的结束自己那不值一提的生命。
  可是为什么
  不能把这认为是诅咒呢?
  当他活着,见过硝烟战火,见过人心险恶,世间的一切用尽自己的方式展现狰狞可怖,他的友人用最后的力气将他推往光明的那侧
  仿佛如此,他就看不见自己皮囊底下流淌的黑色血液。
  仿佛如此,他就能在另一边自由的生存下去。
  仿佛如此,这残酷的世界就能对他温柔
  可是,人间的荆棘早已扎根到他的血肉之中,他从未得到过救赎。
  窗外的天空亮了,天亮了。
  然而太宰治所在的房间依旧一片黑暗。
  漆黑无比。
  第23章
  二十三
  关于太宰治身上会因此发生什么, 梦鸠表现的无比平静。
  归根究底,他是妖怪,人类对他一直是复杂的。
  面对在常理中几近无解的太宰治, 梦鸠从来不会抑制自己的渴望。
  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然后通过观察他的行动来了解人类。
  至于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意外反应, 梦鸠坦然接受。
  大妖怪就是如此,自我, 骄傲,彼世自由的风,与无尽的夜塑造了他们独特的性格。
  所以妖怪敢哭,敢笑,学不会虚伪, 也学不会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