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这位老大人前头留守盛京来着, 对京城跟帝后之间的感情……
  就不是很详细。
  只自己妻妾成群,就想当然地觉得:没有鱼儿不贪腥, 没有男人不贪色!尤其皇帝这种可以理所当然, 把世间诸多美色尽数收进后宫的存在。
  数年不入后宫,只与皇后相守什么的。
  一则今上政务繁忙,二则给太后与科尔沁脸面。期间还得有点以身为例, 做给天下汉人看的意思!当然皇后虽入宫了几年, 但至今才堪堪双十年华。
  正是明媚鲜妍时候,帝心多眷顾几分, 约莫也是有的。
  但再如何, 整整六年的时间也够了!
  现在的皇上, 想也知道需要个知情识趣的臣子进献雅言。然后群臣应和, 百般苦求。皇上面上无奈, 实则迫不及待地点头……
  接着的, 可不就是他步步高升之路?
  可惜他只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朝堂中确实有那么些有心,家中也有适龄女子的文武大臣。可……
  前头因为内帷事, 被皇上发了太多次雷霆。哪个还脑子进水地跟着掺和呢?火速后退, 让老家伙身边成为真空地带, 以示绝非同路人、绝没有相同想法才是第一操作。
  接着……
  接着皇上若有此心, 他们各自的女儿有才有德有貌有家世, 难道还怕落选?
  顺治, 顺治并没有被正中下怀, 相反他都快气疯了!!!
  皇后前头刚查出来喜脉,转身就有混不吝说她子嗣缘分不深???
  这尼玛听在他眼里简直是诅咒!
  顺治怒极,想也没想地抄起案子边上的砚台就冲着那老货兜头砸了过去。竟是半点都没留力, 也就是那老大人稍偏了偏头, 又被官帽挡了一道。
  否则那上好的端砚,绝对能当场要了他的老命去!
  就这,已经出了花甲奔古稀的他也吓得不轻。
  当即便一阵尿骚味儿传来,竟是当场出了丑。满朝同僚嫌弃的目光看得他羞愤欲死,直接嚎啕了起来:“皇上,奴才,奴才也是为了大清江山、皇嗣兴盛故,才不得以做了这忠言逆耳之事。”
  “皇上如何不察纳雅言,还……”
  “还雷霆震怒,差点砸死尔这耿耿忠臣么?”顺治冷笑,唇边勾起的弧度分外讥诮:“怎么办?朕只恨自己准度有待加强,没直接砸死你这老货呢!”
  嗬!
  万岁爷您要这么说,可就震惊全场,咱们本来打算袖手旁观的都要为这老大人求求情了!
  毕竟物伤其类。
  今儿您能一言不合当朝砸死他,谁知道您下回会不会也这么一时激愤,砸死臣等呢?为预防万一,给自己的生命安全多加一把锁。众人抖了袖子、撩袍子,立马就要跪下。结果……
  龙椅上那位直接咆哮:“昨日皇后才查出喜脉,今儿你这老货便言她子嗣缘分浅,这焉能不是诅咒?若皇后与她腹中龙裔有个一差二错,朕便即刻将你推出午门斩首,也难消心头之恨!”
  那是,毕竟盼了数年才终于盼来的嫡裔。
  群臣怔愣,继而哗然:皇,皇后娘娘有喜了?大清要有嫡皇子了???
  原还整齐划一,要为那可怜老大人求情的朝臣们立马变了风向。跪还是依然跪,但机灵点的恭喜贺喜,彩虹屁一箩筐。愚钝些的也跟风,开口小阿哥、闭口小阿哥,已经认定了皇后腹中是个皇子,未来万里江山的继承人般。
  还有心思纯良点,或者祖上跟那老大人多少有亲、有旧的,恭喜之余,还不忘道一句不知者不罪。
  希望皇上能高抬贵手。
  毕竟娘娘刚刚有妊,也不宜见血啊!
  顺治挥手,制止住这满堂喧嚣。
  尤其认真地道:“皇后初初有妊,是男是女犹未可知。朕只知道,不管男女都是最最尊贵的嫡皇子或者嫡公主。是朕与皇后的血脉传承,被太后、朕与皇后万千期待的宝贝。”
  说这个话的时候,顺治的眸光还又特特扫了一眼那老大人。
  再也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居然选了这么个时机的这位泪目:“万岁爷,奴才,奴才真的是为大清江山,皇嗣兴旺故。”
  “说句僭越的,奴才,奴才区区固山贝子尚有十六名子嗣。您这山河大地主,却只两位阿哥与皇后娘娘腹中不知男女的皇嗣。委实,委实太少了些……”
  这话说得委实在理,要不是时机不对,君王脸色也不对。
  众臣都要跪地应和,道一句贝子爷所言有理了!
  可惜,可惜。
  将众臣这眉眼官司看在眼里的顺治冷笑:“所以呢?朕就得在皇后初初有妊,心情焦虑、身体不适的时候。大张旗鼓选秀入宫,将她与皇嗣撂在一边?”
  “皇后贤良,自不会有二话。但……”
  “朕且问你,若你口中的贤良女子中有一个内里藏奸又胆大的。嫉妒皇后,试图戕害皇后,又如何?若皇后跟龙裔有丝毫差池,朕砍了你与那贱婢的九族可能挽回分毫?”
  这……
  这皇上您就过于牵强了,那是深宫内院,也不是甚菜市场呢!
  皇后与您同住昭仁殿,若这还能被人所趁……
  那些个前朝余孽哪儿还用得着辛辛苦苦反清复明?直接送几个宫女、秀女的入宫就好了嘛!
  对此,顺治给出的解释是:“诚然皇宫守卫森严,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明可以杜绝的事,为何非要节外生枝,凭空增加危险?”
  为防给小玄烨跟福全再造成甚不必要的心理阴影,给宝贝爱女拉仇恨。顺治倒是忍住了没说一万个庶子加起来,也不如皇后腹中孩子一根头发丝儿的混账话。
  只从身为男人的良知、责任上说事儿!
  言说自己便身为帝王,也终究还是个人。是人就得讲究个德行,没得嫡妻千辛万苦给你孕育子嗣,不惜一脚踩在鬼门关上。你却贪花好色,一个个侧室、格格、侍妾地抬进来。
  刺心同时,也给妻与子增加无所谓风险的道理!
  至于子嗣?
  皇后如今已经有妊,以后也还会生。
  倒是朕不会做那等宠妾灭妻事,也不喜宠妾灭妻人。
  说这个话的时候,那位直言敢谏贝子爷的相关资料就被送了来。顺治接过一瞧,好么!这老糊涂竟然光嫡福晋就娶了仨,不但嫡妻、继室被人谋了去。
  便她们留下的嫡子都要么短命,要么不成器。嫡女更是没有一个嫁得好的,个顶个在娘家被百般磋磨不算,出嫁时还得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将资料给百官传阅后,顺治特别干脆利落地就夺了他的贝子并除了旗籍。
  吓得那老货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死在朝堂上。
  所求所谋未成,还搭上了最后依仗什么的。
  这下场堪称惨烈。
  以至于旁观的众臣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也不知道哪个该死不死的叹了句,人老了就是比较容易昏聩。那贝子年轻时,也曾追随先皇南征北战。
  结果生生被帝王抓住了话柄,大刀再次砍向了群臣:“人到老年,记忆减退,体力、精力都有所不济,此乃常态也。但还是那句话,朕执掌江山,众卿便是朕的左膀右臂。”
  “你们的每一份折子,每一次谏言,身后干系都是江山社稷,万民福祉。”
  “如刚刚那等昏聩、愚钝又自以为是的老朽,实不适合立于朝堂。”
  “这样吧!”顺治皱眉,徘徊了许久方给出提议:“为防杜绝此类事情再度发生,真个影响到社稷。朕提议,六旬,哦不,五十五吧!”
  “五十五及以上的官员,便退出重要的管理岗位。保留一应待遇,进入到退休状态。由朝廷保留原待遇,奉养终老。”
  “若其中身强体健,有余力再为朝廷奉献者众。”
  “还可举办个专门教授文武百官的学堂,由退休的老大人们担任先生。专注教导年轻官员们如何更快、更好地适应朝堂与地方……”
  啊这???
  刚刚还琢磨怎生引经据典,好好劝谏一番。让他们千好万好,只过于君子的皇上更完美些的大臣们慌神了!
  五十五……
  四五岁开蒙,十几岁开始下场。
  少年举子都是少数,更多皓首穷经。三十来岁考上进士,都得被赞一声青年才俊。然后从翰林院、七品县令等起步。一岁岁熬着,熬到四十多五十来岁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的都是托天之幸。
  结果……
  正年富力强,还能为国效力二十年不止的时候,就咔嚓一下结束了仕途???
  这特么谁遭得住呢!
  当时一些个已经六十五以上,还在□□着的老臣们便哭了。颤颤巍巍跪下,言说自己虽老迈,但还能再为万岁爷、为大清效力几年。
  顺治就凭实力装憨。
  先是一脸感动地走下丹陛,亲手将人扶起。历数其人经年功绩,感念他一腔为国为民之心。
  然后话锋一转,直言什么岗位都是为大清做贡献。
  爱卿若能尽心竭力,为朕、为大清教导出更多、更好的年轻官员来。才真真解了朕的燃眉之急,毕竟这炼钢事有了突破,后续的武器研究才马上会走入正轨。
  朕缺人啊!
  缺技术上的,管理上的,各种各样的人才!!!
  被堵到严严实实的老大人们:……
  想说别闹,滚犊子!老夫十年寒窗或者多年战场拼杀,数十年风风雨雨。不是为了被闲置,被嫌老迈,赶去犄角旮旯传授宝贵经验的。
  有那经验,我传给自家子侄,让家族枝繁叶茂,永远屹立不倒不香?
  无奈何间,一众老臣都把目光集中在郑亲王济尔哈朗身上。
  毕竟他也六旬有余,也在退休之列了呢!
  结果……
  那老匹夫竟然笑呵呵拱手,道了句皇上圣明:“许是奴才早年征战沙场,留下许多暗伤故。前些年年轻力壮还不显,过了六十后却一年胜过一年的力不从心。”
  “有心乞骸骨,又舍不得自己曾随太/祖、先帝与成宗皇帝一路打下来的花花江山。老想着以残躯为国多效哪怕一点点的力,皇上此提议,可说正中奴才下怀。”
  说到这,济尔哈朗微微一笑,直接跪地请求成为第一个师傅。到底纵横沙场多年,教些个武将们的战略、战术,他觉得自己还行。
  顺治忙上前把人扶起,叔侄两个好一番深情感慨后。
  郑亲王济尔哈朗第一个退休,成了还在筹备中的大清武官学校的一把手。其次子济度提前承了他的王爵,改封和硕简亲王。主理炼钢事宜,怎么看怎么被皇上委与腹心的主儿!
  群臣面上无言,私下里谁不骂济尔哈朗一声老狐狸呢?
  丫倒是全身而退,连儿子的路都铺好了。
  可想过他们这些寒窗苦读或者征战沙场,苦巴巴终于熬到如今地位。却因子孙不成器或者年纪幼小没待成长起来之辈的痛?
  那位只单纯想讨好顺治,结果却龙屁拍到龙爪子上的前贝子爷绝想不到,自己这一支的没落非但不是终结。还是另一个开始,一个顺治早就有心收拾,整饬朝堂、去除僵化老迈的□□。
  直到春去秋来,不但选秀彻底落幕,连娜仁都结束了那折磨死人的孕吐期。胃口大开,每餐都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时。这事儿才经过反复扯皮后,有了最终结果。
  群臣们接受到年龄退休,有余力接受转职的做法。
  顺治也考虑朝臣多年仕途沉浮不易,将退休年龄从五十五岁延长到六十岁。
  全国各地的学堂、官员学堂也同步展开。
  保证大批退休老官的安置问题。
  当然为防其拉帮结伙,搞小朝廷那套。各自分派的学校、学生等,都得经过反复考量。其中种种机制,还在一步步的完善之中。
  倒是端午大宴上,皇帝骑着三轮车,拉着太后、皇后。福全、玄烨两个骑小号儿童自行车闪亮登场后。
  自行车家族,尤其是三轮车、儿童车迅速走红。
  有点牌面的家族都要给老太太置办上一辆,有点孝心、攀比心的,都要苦练下车技。好载着额娘、福晋出去溜一圈儿。展现孝心的同时,也向皇上学习,向皇上看齐!
  疼孩子的,则禁不住孩子们的苦苦央求。
  大手一挥,买买买!
  虽然那玩意实在价值不菲,一辆最少也要百两银。
  可大清如今百业俱兴,国库内库都在积极扩建中。不差钱的万岁爷奉行高薪养廉,朝廷官员的一应待遇直线上升。再寒门升上来的官员,省吃俭用个三五个月,也能给孩子买辆自行车。
  上有太后、帝后与两位皇阿哥做广告,下有群臣争相效仿。
  各种自行车如顺治与娜仁所期许的那样,迅速涌入并占领了高端市场。甚至成为某种身份的象征般,没有辆自行车都不好意思称自己也是个名门!
  钢铁造价高,杜仲胶的价格也不菲,普通人家买不得?
  那有甚关系呢!
  木质车架、木质车轮的简易版,一样圆您的自行车梦。再不行,租车行了解一下?
  载客三轮车,只有两个大子儿一次,带你体验主子娘娘般的舒适……
  各种跟自行车相关的产业做得风生水起,国库内库赚得盆满钵满。手里有钱心不慌的顺治干劲十足,就想着干满四十年,给后辈留个盛世江山。
  然后还不足天命的他,好带着大笔金银跟皇后一起饱览这大好河山,如画景致。
  动作频频的,让太后担忧不已。
  就怕儿子贪功冒进,是以日常叮嘱:“锐意进取是好事儿,但我儿千万记得自己是皇帝。肩头上扛着江山社稷,一言一行之间都联系着万民福祉呢,可是大意不得。”
  “嗯嗯嗯!”顺治每每乖巧拱手:“皇额娘放心,儿子省得。”
  可事实上,他只要跟娜仁商量好、着下头的人做好基础调查,紧接着就在京畿附近展开试验。若效果达到预期,便一步步铺排开,推广全国。反之……
  便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达到预期效果。
  久而久之的,京畿附近发展叫个迅猛,用日新月异来形容都稍有不足。
  让娜仁看了都忍不住感叹:“难怪皇额娘瞧着都不放心,皇上这改革步伐也未免太快了些!”
  顺治得意挑眉:“朕有你这个贤内助啊!完全都不用兜圈子的,只径直按着目标前进,当然省时省力。”
  “可是……”娜仁皱眉,表示她虽在人前从不拆他的台,夫唱妇随,看着就老贤惠了。
  实际上她也很有点小担心:“毕竟步子太大,是会扯到蛋的!”
  仗着自己人在孕中,尚方宝剑在手。
  娜仁超级big胆,不但出言揶揄,目光还特猥琐地瞧着人家不可言说的地界儿!
  简直女流/氓本氓。
  顺治阴恻恻勾唇:“四个月又十二日了,朕的好皇后!”
  哈?
  娜仁有些懵。
  接着就被某狼温柔扑:“咱们的小公主,如今已经四个月又十二日了。已经,无甚妨碍了。皇后近来身子也不错,不吐不晕还胃口大开了。想必……也是饿极了吧?”
  “正好,朕有好多本账要跟爱后一起算算!”
  “知道朕顾忌你的身子,故意撩拨。以看朕上不上,下不下的样子为乐?呵呵!整整三十又七次,你这小混账的种种恶行,朕可都记着呢……”
  再没想到这货居然小心眼成这样的娜仁:……
  一个怔愣间,就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守着美娇娘许久才终于修成正果,快乐了没半年便被套上紧箍咒。顺治觉得自己实苦,这可算熬过了前四个月,皇后腹中胎儿稳当了。
  他可不得想法子,给自己讨点好处?
  自打她怀孕以来,顺治简直十佳好阿玛。每日数遍地警醒阖宫仆婢们,务必把她这个皇后的安危与诉求放在第一位。
  吓得原就战战兢兢的宫人们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喘。
  只拿出看家的本领来,给她最极致的照顾。
  为尽可能地与她跟孩子多相处,顺治还直接把折子拿到昭仁殿批。稍有闲暇,便拉着她在左近遛弯。弹琴给她们娘俩听、读诗、讲故事……
  温柔备至,体贴备至。
  便比起现代很多奶爸,也是不遑多让的。娜仁便介怀他封建帝王,合法拥有整个后宫并可以随时扩充的身份。在这温柔攻势下,也还忍不住渐渐沉湎。
  就……
  有点跟情场高手结婚的感觉?
  知道对方深情,也知道他可能、大概、八成不会永远深情至斯。是以也没打算改变,没计划挽回。只过一天,便爱一天,相守一天。
  便某天分道扬镳了,也无悔无愧。只狠狠哭一场,很快又能坚强、自我、独立。
  也许就是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的心态,所以倍加珍惜。
  格外的洒脱自然。
  反而让他们的婚后生活格外精彩,每天都特别的充实。活了两辈子,也曾妻妾成群的顺治竟像个毛头小伙子般,恨不得整天跟她黏在一起。
  比如现在……
  娜仁微笑,到底只轻轻提醒了句:“小心孩子。”
  “当然!”顺治点头,一个轻吻印在她颊上:“朕与皇后的宝贝小公主呢,再怎么也得小心谨慎,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温柔而细致地算完账,话题才重新回到正轨。
  顺治迎着小皇后满满担忧的目光轻笑:“皇后放心,朕望乡台前那百年可不是白过的,除了挨批、挨斗、挨揍外,也有不断总结经验教训。”
  “汗玛法、汗阿玛与十四叔三个大拿给朕背书,咱们爷四个反复推敲。”
  “可没少谈及若回到哪个节点,该怎么做。怎么能快速而彻底地消除满汉矛盾,将满蒙汉拧成一股绳。又怎么才能保持大清原本领先的地位,不四处扩张侵略,却也让任何宵小都不敢觊觎!”
  功课做得足着。
  ???
  知道有这么一节,却不知道这节居然精彩如斯的娜仁:……
  顿时吃瓜情绪高涨。双眼炯炯地看着他:“皇上讲讲呗,讲讲汗玛法、汗阿玛与十四叔怎么都怎么安排的?又怎生训你的!”
  “嘿嘿,你知道的,妾身无甚特殊爱好。就喜欢点八卦,你……”
  “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顺治摇头,刚斩钉截铁一个不。皇后娘娘就捂了捂自己才将将见点隆起的小腹:“女儿肖母,咱们小公主也一定是个爱吃瓜的。”
  “皇上说说,满足满足咱们娘俩的小好奇?”
  顺治:……
  也着实扛不住她这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小赖皮模样。遂无限萧索地叹了口气,开始了自曝其短哄小皇后开心的过程。
  直说到三更更鼓响,他都口干舌燥睁不开眼。
  小皇后还精神奕奕着。
  看得顺治无奈扶额:“时候不早了,皇后快点歇息。有甚想听的,明日再说。朕困了,咱们小公主也该困了!”
  事关孩子,娜仁还是蛮有分寸的。
  都不用顺治再劝,便乖乖悉数就寝。只……
  翌日早朝后,顺治心系造船出海事,召见了几位相关的大臣。又处理了些个杂事,再抬头就发现已经过了素日里与皇后一起共膳的时间。
  急匆匆敢要收拾东西往出走,守门太监就来报。说是皇后娘娘惦念皇上,亲自给送膳来了!
  顺治:……
  就想呵呵!
  甚惦念、关心都是借口,皇后她只想吃瓜!!!
  只真相什么的非但不足为外人道,顺治还高高兴兴亲自迎到了殿门外:“哎哟哟,你这双身子呢,且得小心仔细着,怎还亲自送膳来?”
  皇后娘娘能说自己只为吃瓜而来么?果断不能啊!
  果断微笑福身:“拢共几步路而已,哪就辛苦了?倒是皇上您,早早起来上朝。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的,又处理这许多政务,才真真辛苦。”
  “这不听说您还没传午膳,妾便赶紧来了。”
  “好劝劝您,再如何勤政,也得以龙体为重。只有您身体康健,才是社稷之福呢!”
  瞧瞧,瞧瞧!
  这小漂亮话说的。
  不管当事人顺治感不感动,他身边的头号大太监有为都要给皇后娘娘跪了!
  也就是她,多亏了她!万岁爷才听得进去劝,才记得好生用膳。不至于像前几年一样,忙累起来废寝忘食,险些患了胃疾。有皇后娘娘在,万岁爷的性子都好了千万倍。
  始终煦日和风,温暖的让人恍惚觉得前头那些个风霜雪剑都是错觉般。不独他,御前侍奉的所有人等都喜欢皇后娘娘。
  视她为救星。
  可惜皇后娘娘重规矩,等闲不轻易踏足乾清宫正殿。此番实在挂心龙体,才不得以而为之。
  知道帝后相处时,向不喜有人从旁打扰,一众人等也不讨嫌。只把食盒放在案上,里面的汤汤水水都拿出来摆好。
  有试膳太监试过毒,确定无碍后。众人便鱼贯退下,只林有为远远站在门外守着。
  是的,试膳。
  从确定娜仁有孕后,顺治这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病还就治不好了。
  每三五日,就要安排太医把昭仁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检查个遍不算。
  他自己都不例外,唯恐灯下黑。让歹人借着他的手,害了他爱妻与娇女去。
  原本跟皇后一起,已经半废弛的试膳制度也被重新启用。
  绝不给歹人一丝一毫机会。
  娜仁原本还想劝说,被他一句你看的那些宫斗剧,宫斗文,也不是凭空杜撰给差点吓坏。
  再不敢傻大胆,给歹人机会。只不免默默嘀咕,还是社会主义好……
  顺治给她跟自己净了手:“都说好了,今日朕回去便继续讲给皇后听。怎么就这般迫不及待呀?”
  “便来,也随便往御膳房点两道菜就好。何至于亲自下厨呢?你这孕吐才好了几天啊!万一再被油烟给熏犯了,岂不是让自己遭罪,惹朕心疼?”
  那不自己下厨,也不好使小手段不是!
  为听八卦故,折腾得人半夜没睡,连声音都沙哑了。娜仁这心里便很有一些小愧疚,想着加点灵泉水,稍微弥补下。
  不然,这货以政务繁忙或者身体不适为由直接断更,谁来安抚她这心中无尽的好奇呢!
  娜仁心中如是想着,嘴巴上却仿佛沁了蜜:“不过是炖点汤而已,哪就那么辛苦了?”
  “但是皇上日理万机,还要偷空满足我这小小的好奇心,才着实辛苦。”
  “来来来,先喝碗银耳雪梨羹润润嗓子,咱们边吃边聊。”
  顺治:……
  真的就很非常地不想自揭其短啊!
  可偏偏皇后好奇心极强,又……
  特别有能让他缴械投降的法子。
  都没坚持盏茶,他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曾有大臣向朕报告金银矿脉位置,劝朕攫取以充实国库,被朕拒绝了。并回折子好生训斥了他一番,告诉他当君王的只有勤俭爱民才是正道……”
  “因为这……”顺治挠头:“朕被他们爷仨联手揍了好些天,直打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朕魂体都差点不稳。”
  娜仁捂嘴,一脸震惊:“后,后来呢?”
  顺治苦瓜脸:“后来又被他们爷仨轮流训斥,警告朕守财奴是干不了大事的。百姓也根本不在意你是一菜一汤,还是一百零八道菜。”
  “说得对啊!”娜仁拍桌:“论勤俭节约,谁能跟咸丰比?裤子破了都舍不得补,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可那又如何呢?他的无能,我不说你也知道。”
  顺治悻悻:“所以咯。”
  “朕痛定思痛,重生没多久,就主动借先祖托梦的说辞开采了金银矿,解决了国库无银的窘境。而后大力发展,秉承着汗玛法、汗阿玛与十四叔的教导,结合着皇后你的雅言。再在满朝文武的配合下,有了如今的盛世大清……”
  娜仁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皮皮地道了句孺子可教。
  帝后两个有说有笑有八卦的,一顿午膳直用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娜仁困倦,还在顺治日常小憩的龙床上躺了躺。直到华灯初上,两人才牵手回了昭仁殿。
  让惊闻皇后有妊后,便一直惶惶不安。
  唯恐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嫡阿哥。直接让自家福全优势尽失,丁点希望也无的宁悫妃大怒:“狐媚子,真真是个狐媚子!”
  “都已经怀了身子,还这般霸着万岁爷,简直不要脸至极。”
  “也不知道给太后吃了甚迷魂药,竟然忍着她独宠如此。那满朝的文武大臣也都是废物!一次次请奏,一次次失利。还被万岁爷拿捏住,搞了个甚劳什子的退休……”
  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被直接吓哭:“娘娘,奴婢的好娘娘哎!您可,可千万谨言慎行吧。好歹为咱们二阿哥想想,当心祸从口出啊 !”
  到底那是皇后,是天下万民的女主子!
  哪容得了区区宫妃如此质疑辱骂?
  若真隔墙有耳……
  主子与阿哥怎样不得而知,但宫女想着,她定然是活不出来的。可惜她老子娘都被宁悫妃娘家拿捏得死死的,根本不存在变节投诚的可能。
  只能好劝歹劝,劝着主子心平气和点。
  少干点这般对皇后全无半点伤害,被暴露却妥妥让自己万劫不复的蠢事:“皇后娘娘腹中是男是女尚未可知,但皇上的重视却人尽皆知。主子您,可千万谨慎!”
  嘴皮子都要磨破,宁悫妃才颓然点头,着心腹把这满地狼藉收拾好。
  自己转身进了小佛堂,虔诚祈祷:“菩萨在上,信女董鄂氏虔诚向您祈祷。愿十年茹素,换皇后博尔济吉特氏产女……”
  顺治为保娜仁顺利生产,已然把安保工作做到了极致。
  自然也不会错漏各宫嫔妃。
  是以不过盏茶功夫,消息就到了顺治的御案上。气得他直拍桌:“宁悫妃她放肆,真,真当她是福全的额娘,朕就没法整治她了?”
  娜仁接过瞧了瞧,直接噗嗤乐出了声:“狐媚子哎!这岂不是说我很美,很美,美到不是凡俗?”
  顺治气乐:“你呀,可真是个心大的。”
  “她都那么诅咒你,你还替她说话呐?就没看出来那就是个白眼狼,再多的仁慈到她眼里也是心慈面软,没准儿觉得你好欺呢!而且……”
  “朕还好好的,她就七想八想的,也太僭越放肆了些!”
  嗯!
  娜仁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宁悫妃该好生敲打一番,但却不能由顺治来。免得他这急脾气,直接把人给敲死了。
  皇后娘娘宠冠后宫,已经秀于林啦。可不想再添点自己怀孕便原形毕露,容不下其余皇子皇女以及其生母,拟渐渐下手等乌糟名声。
  于是娜仁毛遂自荐,主动揽下了这个事儿。
  保证自此以后,宁悫妃便生生憋死,也绝不再敢多说一字半句。
  小皇后如此信誓旦旦,倒让顺治有了几分好奇。想要拭目以待,看她的高妙手段。可……
  谁想着她竟然做了个直球选手呢?
  翌日诸妃给皇后请安,闲话时再度恭维,预祝皇后一举得男。
  她便勾唇一笑:“儿也好,女也好,都是缘分使然。若能自行选择,本宫倒愿意宁悫妃祈祷灵验,真个添件贴心小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