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虽说段方竹不会也不可能罚他,可自己好歹也是病过一世的人,怎么连这些基本的常识都记不得了?
  肖覃有些懊恼,正想说话,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买的可是稻香楼的点心?
  肖覃回过头,只见一位面容英俊的男子正看着他,手中拎着一把折扇。
  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怎么看怎么眼熟,但肖覃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
  正是稻香楼。肖覃礼貌的拱手,退后一步和对方保持距离。
  男子没回礼,只是点了点头,指着街角处生意红火的点心铺子,道:我就是那稻香楼的主人,我家这点心过不得夜,吃不完隔天就坏了,还是第一次见人买这么多回去。
  听他这么说,肖覃无奈的叹了口气,确实是买多了。
  男子继续问道:喜欢吃甜?
  算是吧
  肖覃想了想,觉得没必要解释那么清楚,对方大概也只是随口一问,况且自己喜欢吃和虞意喜欢吃,对卖者来说还不都是一样?
  既如此,不如来尝尝我家新出的桂花酒酿圆子?男子试探着说。
  酒酿?
  肖覃心想,桂花酒酿清淡解腻,体温低的人喝些还能补气养血,倒是比那些个甜的发齁的点心要好。
  可以一试,那就要麻烦公子带路了。肖覃颔首,礼貌的笑了下。
  男子也跟着咧咧嘴,示意随从上前把人群驱开,引着肖覃往稻香楼走。
  两人边走边谈,大多都是关于粥点茶饮的,肖覃自己对这些不太懂,好不容易遇上个行家,自然是不肯错过机会的。
  在下不才,想请教些问题?
  什么问题,尽管问。男子看起来心情不错。
  有哪些生病之人适合吃的点心?清淡些即可,不太甜,不太腻,若是能顺带着有些温养的功效,那就再好不过了。肖覃虚心请教。
  ?
  男子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卡了下壳,暗骂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他名贵的点心吃过不少,可也只会吃,只记得名字,哪还知道那么多细节。
  这萧覃也是,本来就只是做做样子,问些简单的问题不行吗?
  男人艰难的想要回忆起点东西来讲,却突然觉得不对。
  萧正则不是说他这长子原先是江湖中人,武功还不错,身体又怎么可能不好!
  这问题是给谁问的?
  你男人刚要说话,迎面走过来一队侍卫,赶他们几人让开主路。
  肖覃看过去,远处驶过来一辆马车,明明只是日常出行的样式,两侧却跟着好几队人。
  这不是二殿下,还能是谁?
  在虞胤江心里,虞意就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不仅要宠着,更得护着。
  每天从兵部回王府,正是一天街上人最多的时候,虞胤江不放心,勒令虞意必须带着侍卫。
  有多少人想要虞意的命,虞胤江心里也清楚的很,却一直觉得这只是暂时的。
  总归虞意绝不可能继承皇位,等那些人明白过来这一点,难道还会把虞意当成威胁?
  看着缓缓驶近的车驾,肖覃忍不住一笑。
  这都能碰上,未免也太巧了。
  他倒是很高兴,男人却暗骂自己倒霉。
  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和萧覃接触,连正事都还没聊到呢!
  大公子?一名侍卫无意间看到肖覃,顿时就是一愣。
  等等,先不要
  肖覃想说先不用禀告虞意,等走过了这条街再说,可他才刚说了一个字,侍卫已经飞快的跑回马车,大声喊道:
  殿下,萧公子在前面!
  肖覃无奈的摇摇头,侧过身准备和那位稻香楼的主人道别。
  答应要去却又临时变卦,着实不好,可谁让马车里的是虞意呢。
  谁知他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男子突然转过身看着他,厉声喝道:你走路不长眼,没看见我站在这儿!?
  说着,他借助随从的掩护,伸手打翻了青远手中的食盒,汤汤水水的溅了自己一身。
  你肖覃皱眉,这是在干什么?
  男子见肖覃不配合,朝天翻了个白眼,侧身露出腰间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对并蒂莲。
  肖覃更疑惑了,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示意不远处的侍卫过来。
  男子还待再说话,虞意却一把掀开车前的帘子,阴沉着目光看向两人。
  闹够了没有?
  这两人也是有意思,私下里搞些不正当的勾当也就罢了,不躲自己远点,竟然还往他跟前凑,甚至还当街吵起了架。
  况且这演技未免有些太拙劣了,真当他是傻子?
  殿下,肖覃见虞意只穿了件单衣探头出来,下意识就要皱眉。
  虞意不轻不重的看了他一眼,抬手想让两人让路。
  可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中恰好传出了几句勉强能听清的议论。
  哎,那个白衣服的是哪家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你都不知道,那是萧王府的大公子,就是前些日子,圣上指给二殿下的那位。
  就是他?我还好奇这男子来做皇子妃是个什么样子,今天算是见识了。
  皇子妃身边那个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但看样子好像有什么矛盾。
  殿下肯定会帮着自家王妃吧,那人怕是要倒霉了。
  那可不。
  虞意凝神听了几句,脸色越来越难看。
  为何连平民百姓都知道萧覃要嫁到端王府了。
  或者应该问,为何连平民百姓都觉得萧覃要嫁到端王府了?
  他可从来没说过,虞胤江也没说过。
  他是你的人?男子见虞意不想理他,只好强行拔高了音调。
  你可得给我个说法,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他恶狠狠的瞪了肖覃一眼。
  后者本来当他是个疯子,现在见他竟有刻意想要引起虞意的注意,顿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肖覃目光一凛,向一侧走了几步,正好挡在虞意和这人中间,两肩微收,双腿绷紧,右手虚握,是个随时准备防守的姿势。
  这人来路不明,行事诡异,难道是想对虞意不利?
  可按理来说话本剧情还没展开,虞意遭遇到的几次刺杀也都还远着。
  殿下小心,此人故意栽赃,恐怕是图谋不轨。
  他这话一出口,男人忍不住扶额,虞意却愣住了。
  萧覃这种表现不像是装的,否则两人演这么一出没头没脑的戏给他看,根本什么效果也起不到,反而会惹的他怀疑。
  可若不是装的难道萧覃和虞恕根本不认识?可就在他去萧王府的前一天,虞恕才刚刚领着新婚妻子回了门。
  岳扬还特意探查过,那天表面上是回门,其实是为了让虞恕见见萧覃,让他知道萧王府嫁给端王的儿子的确是外面寻回来的。
  说白了,就是要表明他萧王府坚定地站在三皇子一派,绝无二心。
  可既然两人见过,萧覃又怎会是这种表现?
  虞意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巡视,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可疑。
  与此同时,三人之间的气氛诡异的凝滞下来,看起来的确有几分剑拔弩张。
  肖覃缓缓收紧了拳,沉声道:殿下,坐回去。
  虞意回过神,嗤了一声,道:萧公子确实是养病太久了,竟连三殿下都认不出来。
  顿了顿,又接着说:好歹也算是一家人,这感情竟然如此淡?
  虞意的这一番话,顿时在人群中激起了千层浪,众人惊讶于那人竟然是三皇子,更好奇他们三人是什么关系,为何三皇子要故意栽赃肖覃撞到了自己?
  各种版本的故事被迅速构思,不用等明天,只怕今晚就能传遍这整条街。
  虞恕脸色难看至极,觉得肖覃简直是蠢货中的蠢货。
  而肖覃目光连闪了几下,穿书以来第一次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是虞恕?
  书中心狠手辣的三皇子就是这种货色?
  怪不得看对方面熟,三皇子虞恕,可不就是所有皇子中最像虞胤江的一个?
  他本以为原主背叛虞意,是因为觉得虞恕更好,更有希望继承皇位,更有可能给他权力和地位。
  可如今他亲眼见到虞恕是什么样子的,只想问一句:
  原主究竟瞎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为了虞恕,而选择背叛虞意?
  虞意看着肖覃的脸色,面上担忧,心里冷笑。
  果然如此,果真如此。
  那天岳扬派去探听的人只怕是出了差错,这两人根本没见过面。
  他的好王妃,之前还急着关心自己,一听说那人是虞恕,脸色就变得如此难看。
  其实重生后很多事都和以前不同了。
  虞意在某一瞬间还真的想过,这人和上一世,总该也有些许的不一样。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不生气,也不失望,只是很不明白。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让萧覃在见到虞恕第一面的时候,就决定要站在他的阵营。
  就算是为了权为了势,他虞意当真就如此让人失望,如此让人没有信心吗?
  第8章 发热 肖覃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袖子
  气愤过后,肖覃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三皇子虞恕,自称是稻香楼的主人,寻个借口接近他,引他去铺子里品尝酒酿,顺便聊聊那些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的话题。
  这样的偶遇,够巧合,够自然,虞意就算知道了这事,只怕也不会怀疑两人私下里有什么来往。
  回想刚刚虞恕说的话,似乎确实没有表现出两人是初次见面的意思。
  只怕那位三皇子到现在还以为,肖覃刚才的应答真是在配合他演戏。
  肖覃暗暗皱眉,心想必须找个借口,让虞恕别再干这样的事。
  他不是原主,不可能帮他,更不可能暗地里给他传递消息。
  哼,虞恕见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却都憋着不说话,只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皇兄可别让人看了笑话,堂堂端王妃,难道就这么点教养?
  他离得远,似是听不见百姓的议论,不知道自己自导自演、打翻青远饭盒的全部过程,不少人都看见了。
  又或者他听见了,但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是所有世家公子都和肖覃一样,能客客气气、心平气和的和街边小贩说话。
  大多数是像虞恕这样的人,也不会闲的没事去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可若是让他真把这些平民百姓的话当回事,那根本就不可能。
  可虞意不同。
  也许因为他娘是舞姬,出身于烟火巷子,不像那些深闺里嫁出来的世家小姐,不懂得人间疾苦。
  又或许只是因为虞胤江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他性子纯,无需争宠,更无需做些飞扬跋扈的事来挥霍这份宠爱,是以总能分出许多心思来考虑旁人的感受。
  萧覃,听见三皇子说什么了吗。
  虞意冷冷的开口,心情不好,语气更不好。
  肖覃沉思了一会,觉得眼下这情况确实有些棘手,三皇子诬陷自己撞到他,无非就是想在虞意面前替他遮掩,免得虞意怀疑。
  但自己不是原主,不仅没领会他的意思,还误以为对方是刺客,反让虞意小心。
  更要命的是,他现在的身份不是萧正则从外面接回来的弃子,而是萧王府堂堂正正的大公子,就算身体不好一直养病,那总不至于连姐夫的面都没见过。
  思前想后,肖覃决定退一步,顺着三皇子的话道个歉,先把此事了解了再说。不然纠缠下去也说不出什么结果,若是惹来对方记恨,反倒会给虞意找麻烦。
  殿下,今日之事确实
  肖覃觉得自己这想法没问题,当即就准备承认错误,事情早解决,他们也好早点回府,免得虞意又受风寒。
  无奈他愿意妥协,虞意却不答应,肖覃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虞意给截断了。
  闭嘴。
  上车。
  虞意呼出口气,今日之事是个好机会,这几年虞胤江对虞恕印象还不错,后者也算争气,私底下那些毛病都没闹到虞胤江跟前儿。
  眼下东宫事发,虞胤江对其他几个皇子正是疑心强烈的时候,此时不借机打压虞恕一番,日后只怕就更难下手。
  肖覃还算是机灵,知道以退为进,看来暂时没被虞恕拉拢过去。
  因为虞意这两句话,周围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倏的止住了。
  人人都在猜测萧家公子在虞意心里的分量。
  殿下肖覃有些愣。
  别废话,等我亲自下去请你?虞意斜睨他一眼。
  肖覃自然是不敢让他下来请的,且不说这合不合礼法,虞意刚在车内就着火炉暖了半天,冒然间出来指定要着凉,今晚回去又免不了受一番罪。
  他抿了抿嘴,一言不发的走上马车,坐在虞意身侧。
  见他上来,虞意放下帘子,斜靠回软垫上。
  虞恕,你若是闲的没事,不妨去东宫看看皇兄,何必找我端王府的麻烦。
  虞意笑容轻佻,语气却带着几丝愤懑。
  虞恕站在外面,本就被肖覃气的头晕,现下听虞意这么说,还以为他在嘲讽自己对东宫的情形一无所知,当即就怼了回去:大皇兄伤势严重,我自然不便打扰他休息,倒不如二皇兄这般不见外。
  两人刻意放轻了声音,围观的人全然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听见马车里传出一声冷哼,端王府的车驾就动了起来。
  殿下,车内,肖覃正襟危坐,犹豫着开口。
  怎么?算计了虞恕一把,虞意心情还不错,见肖覃也顺眼几分。
  刚刚殿下是在维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