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也是个高危职业 第40节
  他笑得酣畅淋漓,周晏只淡淡道:“我当初既然能镇压你,现在自然也能。”
  沈妄却不欲与他说这么多,他刚想抬脚走过来,云杉却是收了笑容,眼中恶意满满,对他道:“呀,你可不要过来哦。”
  他畅快道:“你过来一步,你师兄在我这里的一魂一魄便少一个。”
  沈妄的脚步顿在了那里。
  他抬起头,盯着云杉,突然笑了,眼中却没一点笑意:“我师兄缺失的魂魄在你哪里?”
  云杉只笑道:“你大可走走试试,看看周晏的魂魄在不在我这里。”
  “你也别过来,”他对沈妄说完话,笑着去看周晏,眼神残忍而怨毒,“我知道你不在意自己魂魄,但你过来一步,你师姐可就要没了。”
  他一挥手,空中一阵波动,便显现出来一副画面,画面中谢疏桐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正蹲在一处悬崖边上,伸着头往悬崖上看,一脸的兴致勃勃。
  周晏要上前的步子便停在了那里。
  他袖子中的手还在滴血,疼痛从手腕蔓延到全身,可青年苍白的眉目间淬满着冷意。
  周晏从未有过这么想杀过一个人。
  他万般都能忍,唯独不能忍别人拿他亲近之人做威胁他的筹码。
  沈妄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看向云杉的眼神中显然已经不再把他当做一个活人。
  云杉看着两人不得已站在原地,却是酣畅淋漓,他们都有软肋,所以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拿捏在了原地。
  他没有,所以他豁出去命,便什么都能得到。
  自由能,天帝之位也能。
  他站在原地笑的痛快极了,把这两百年被囚禁镇压的屈辱都给宣泄完了,他才止住了笑,畅快道:“云芜将我镇压于此两百多年,每一时每一刻的煎熬我都记得,等我夺回天帝之位。”
  他看向周晏:“到时不止他,我定让你二人尝尽被囚禁之苦。”
  他一步步朝后退去,他脚下匍匐着的魔物便爬到他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周晏两人,护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他转眼推到白玉桥上,传送阵法就在他身后。
  周晏转头和沈妄对视了一眼,不过一眼,两人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云杉此时是最脆弱的时候,断不能让他逃出去。
  就算周晏的魂魄在他手中,毁灭魂魄之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成的,只要迅速抓住他,周晏魂魄应当会没事。
  周晏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瞬间,两人便如离弦之箭般向云杉冲去。
  见朝他持剑冲过来的两人,云杉露出一个阴翳的笑,他突然伸出手,点了点石桥壁。
  下一刹那,石桥壁顿时白光大作,无数纷叠的画面从桥壁中飞出,朝桥上的两人体内钻去。
  云杉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而周晏两人面前,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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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卷 :前尘事
  第四十一章 (三更合一) 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光景了
  云芜是在暮色四合时赶到极地的。
  人道十三洲正是霞雾漫天的暮春好光景, 但极地属三道之外,混混沌沌一片,没有如烈火般烧起的云, 也没有开得烂漫五颜六色的花。
  只汪洋海面上零零散散地立着几座冰山, 瞧上去一片冷冽的惨淡。
  这片地方向来什么都没有, 岁月都嫌无聊, 不肯眷顾此地一分一毫。云芜来这个地方,也纯属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最后一试。
  天帝一月前身死,魂魄归于虚无,天帝之位空悬, 他和弟弟云杉争的你死我活。
  云杉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个魔物,痴痴傻傻却凶狠又刁钻,只要见过别人一面,便能幻化成他的样子, 轻易瞧不出来,前些日子那魔物便幻化成他手下最得力的一个仙君模样,在云杉宫殿前杀了个酣畅淋漓。
  他没有办法了,听闻极地有缕风成了形,说是吸纳极地最精纯的灵力才得以化形, 强大无比。
  云芜自然是不信的。
  极地能有什么灵力,一缕风又能化什么形。
  可笑。
  可他还是来了,拿着剑, 带着穷途末路的绝望。
  云芜速度很快, 不过几刻种, 便穿过了大半个极地的冰川, 来到了极地的最深处。
  他穿了一身白衣, 随着越往深处走, 眉眼处便越柔和,配上他格外不错的皮囊,瞧上去一副温柔仙君的模样。
  除了他藏在广袖的手指握着的一条细细的绳索。
  那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物,取龙筋织成,只要被捆绑上,便是他自己,都不能挣脱。
  云芜面上一片温柔,心中却恹恹的想,这吸极地精纯灵力化形的风,可千万别和云杉那魔物一样是个丑东西,看了让人平白倒胃口,他这龙筋绳碰上都显晦气。
  他这么想着,又绕过来一片冰川,却突然停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一片青色的衣角。
  那衣角从一块厚厚的冰川后伸出来,极淡极柔和的青色,流淌在剔透晶白的冰川上,撒在极地淡薄的天空下,像朵青莲。
  云芜呼吸顿了顿,广袖下的龙筋绳又蓄势待发了几分,可眉眼却更温柔了些,他轻轻踏上了那块冰川,朝着衣角的主人走去。
  绕过冰川,云芜终于看到了冰川后面的景象。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乌黑的脑袋。
  那脑袋上歪歪束着一个玉冠,与其说束着,不如说那玉冠在他脑袋上挂着。
  一看便知这脑袋的主人不会束发,满头浓密的乌发松松挤在冠里,微微动动脑袋,便有不听话的发随意垂了下来,散落在颈子和挺拔消瘦的背上。
  所幸这脑袋的主人也不怎么在意,只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云芜,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捣鼓着些什么。
  云芜在他身后站了良久,他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自己低头玩的专心致志。
  云芜终是忍不住了,手放到唇下,轻轻咳了一声。
  底下的身影一僵。
  良久,乌黑的脑袋终于是动了动,他扭过来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云芜一眼。
  看清他的面容后,云芜呼吸一窒。
  那是一张极清润的脸,藏在有些乱的发里,因漂亮的过分,乌黑的发垂在他脸颊耳侧,似乎也成了一种相得益彰的美。
  不像是混沌望不见尽头的极地生出来的样子,倒像是江南最柔和烟雨浇灌出来的坦荡漂亮。
  云芜回过神来,望着他澄澈的眼,挑了挑嘴角,用最温和善意的声音道:“你好,我叫云芜。”
  许是他的神情太温和,对面的人很好的接受了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情况,他仰着脸,眉眼弯起,给了他一个再纯粹不过的欢喜笑容,道:“我叫周晏。”
  他想了想,学着云芜那般补充道:“你也好。”
  云芜被他这笑容晃了晃,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蹲了下来,和周晏平视,笑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周晏听他这么问,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东西往他面前一摊,语气中有些得意:“我在挑名字。”
  他认真道:“每个人都应该有个名字。”
  云芜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眼中闪过淡淡的嫌弃。
  这是一本很破的书,封皮都没了,却被周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他给自己摊开看的那一页,不知道是从哪里收录来的不知名的诗。
  难为他从里面挑出来个周,又挑出来个晏。
  眼中嫌弃,云芜嘴中说的却诚恳:“是个好名字。”
  周晏就高兴地笑了,他认真道:“这是我偷偷跑出去捡的东西。”
  他化形来第一次碰上愿意认真听他讲话的人,便碎碎念地讲了许多,云芜按下心中的不耐,眸中温和,静静听他讲这些无聊至极的琐事。
  他说他偷偷跑出极地,却不敢走远,只敢偷偷跑去极地外的那个小村子,捡些别人不要的东西来,去学习别人怎么说话怎么写字怎么穿衣裳。
  他又去给云芜看他捡来的东西。
  那些东西被他护在身后,都是些被人扔掉不要的小物件,破了的毛笔,只剩一半的勺子,还有些已经枯萎的花......
  零零碎碎,被他宝贝似的在冰川旁的水里洗干净,又小心翼翼地摆在自己身边。
  云芜心中嗤笑一声。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但他说出口的话却一片温和,他紧紧地盯着周晏,眼底渴望情绪翻涌,问道:“你真是风化形的么?”
  周晏抱着怀中宝贝似破书,对他笑吟吟地点点头。
  云芜垂眸,话中带点诱哄:“我还没见过化成人形的风呢,是不是很厉害,你能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么?”
  周晏歪了歪头,束发的玉冠一个不稳,就从他发顶上滑了下来,浓密的发没了束缚,泼墨似的洒下来。他也不介意,伸手随意把发往身后一拨弄,挺直了身子,轻快地点点头:“好。”
  他答应的干脆,反而令云芜一愣,心中精心准备许久的借口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眼前这人似乎给他说什么他都能丝毫不怀疑地相信。
  太好骗了些。
  意识到这点,云芜心中才升起了些许轻松。
  来极地的这一趟,或许真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说给他看,周晏便不拖延,他伸出手按在冰川上面,认真盯着自己的手,开始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