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反正吧,我同桌他和我们不一样。明皙大概也跑累了,叹了口气,稍微正经了点,要是当着别人的面,你给他什么他估计都不会收的,所以
  要赶在所有人回教室之前送回去啊!
  而且送完就得溜,不能给丁瑾瑜拒绝的机会。
  他又趁机拍了周浩一巴掌,笨!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教室的方向,脸上旋起酒窝搭着周浩的肩膀,玩笑道:他们校草吧,都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明皙逗周浩的话半真半假。
  他不知道校草都什么样,新同桌的隐私也肯定不能往外说,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同桌多少有点别扭。
  明明上课的时候肚子都叫了,不是也说自己不饿?
  想到这明皙撇了撇嘴,觉得自己的新同桌真难懂。
  丁瑾瑜站在窗边看见了本来说去打球的两个人正在教学楼面前瞎跑,也费解地皱了皱眉头。
  *
  下午的课程在燥热和困乏中被无限拉长,丁瑾瑜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和同桌的关系有点尴尬。
  他的同桌中午扔下一口袋好意就跑走了,也不管他收不收
  丁瑾瑜想着,不管自己收不收,这个钱还是要还的,他不习惯欠人家什么,尤其是自己跟明皙也不熟
  他好像跟谁都不熟。
  但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还有谁身上带着现金,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同桌扫个二维码。
  明皙好像是故意的,一下午都没有再和他说过半句话,只在每个课间下课的时候站起来轻轻地戳戳他的胳膊;只要他扭头,明皙总会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指一指教室门口的方向,示意自己要出去,他无奈地起身让道,明皙就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一点机会也没有。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还好补课期间没有晚自习,丁瑾瑜终于松了一口气,憋了一天的问题总算可以
  明天再想。
  周浩听见铃声兔子似的往门口蹿,被讲台上教政治的李老师逮了个正着。
  周浩,哪儿去啊?我作业布置完了吗你就跑?又等着明天来抄谁的呢?
  周浩在后门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逃跑计划就此落空。
  李老师走后丁瑾瑜没等明皙吱声,先站起来让开了路,再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书包;宋老师约了他放学以后在办公室谈事,他想等人走差不多了再去。
  周浩明皙在教室门口大叫,老李办公室找你呢!赶紧的!
  丁瑾瑜听着声音抬头,顺着明皙眼神的方向往教室后面望了望。
  他身高腿长,一米八五的个头在同龄人中一直算得上是傲视群雄,这会才发现班上居然有个打眼望去比自己还高的,体格还特别壮。
  矮小单薄的周浩被这位堵在教室的后门,看着像是正被不良少年敲诈勒索的小朋友。
  丁瑾瑜还记得上午的对话,这位大概就是王磊了。
  周浩听见了明皙的的呼叫,低头从王磊的胳膊下面钻了出来,朝明皙的方向飞奔过去;丁瑾瑜也放下收拾好的书包,跟着往教室外面走。
  老李找我干嘛?就因为我下课的时候偷跑?周浩拽着明皙边走边问,一看就胆子特小。
  谁找你啊?我编的。明皙拍了一把周浩,赶紧走,你爷爷不还等着呢嘛!
  小明哥,聪明啊!周浩又想搭明皙的肩膀,被明皙一闪身躲掉,可我书包还没拿呢
  拿上书包还走得掉吗?明皙白了周浩一眼,赶紧走!我等会给你带回去,你吃完饭上我家来拿。
  小明哥!大恩不言谢!
  没等明皙抬手威胁,周浩就先拔腿跑了。
  周浩跑了,明皙也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站定下来,他正准备转身回教室,一回头就跟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
  丁瑾瑜双手插在裤兜,低着头跟在两人的身后,明皙这一突然回身,撞了个正着。
  想想早上的事儿,这回算扯平了?
  哦!你明皙转身看见了背后的人,声音逐渐放低了些,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丁瑾瑜扫了明皙一眼。
  这么大声还需要偷听?
  他觉得明皙初三复读是有道理的,这人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没准搭理明皙,他绕开对方往宋老师的办公室走。
  明皙长得显小,不是一张高个脸,他这会从对方身边经过,才发现明皙也只比自己矮小半头。
  他心血来潮地低了低头,靠在明皙耳朵边上小声揶揄了一句:下次悄悄话得这么说。
  第3章 放学
  耽搁了一小阵,这会老师办公室已经没有人了,但丁瑾瑜还是敲了敲门。
  来了。宋老师起身给他拉了张椅子,坐下说。
  开学之前就想联系你问问分科的事,可是电话一直不通,你先前留的号码不用了吗?等学生拉开板凳坐下,宋老师随和地笑笑,新号码也在老师这登记一个吧。
  丁瑾瑜没有立刻答话。
  之前电话响过几次,有几次他正在打架没看见,有几次就算看见了,陌生号码也懒得接。
  没看听见。他敷衍道。
  如果没换的话这个号码能加到你的微信吗?宋老师是个细心的女老师,面对学生明显的敷衍,她不动声色,老师把你拉到班级的微信群里吧,可以和同学聊聊天,学校有什么临时的安排我也会在群里通知。
  丁瑾瑜想起不知道怎么还钱的事,能加上微信倒也就解决了。
  嗯。他点了点头,摸出手机。
  十多年的执教生涯让宋老师连关心学生的方式都很有分寸,她拿出手机把丁瑾瑜拉进群里后,不再刻意把关注点放在丁瑾瑜身上,而是起身走到饮水机边倒水。
  我大概了解到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如果生活中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微信里找我。在背过身子时,她很随意地说了一句,像是闲聊。
  丁瑾瑜又嗯了一声。
  和新同学的相处的都还愉快吧?宋老师已经回到了座位上,顺带也递给丁瑾瑜一杯温水,明皙是个热心外向的孩子,和你家住得也很近。
  以前有转校生到我们班上,我都会安排和他坐同桌,他总是能带着新同学更快的熟悉学校环境,更好的融入班集体。
  嗯。丁瑾瑜想起中午微微喘着粗气的少年和扔在桌上的面包和创可贴,算是给出了评价,挺好。
  就是有点啰嗦。
  他想着要不要告诉宋老师自己想和明皙换个位子,毕竟如果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要被人戳十几次胳膊,他不能保证明皙会不会挨打。
  但我中午在食堂只看见了明皙和周浩。宋老师偏头看着丁瑾瑜,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可以直接告诉老师。
  丁瑾瑜怀疑宋老师在师范学的不是地理,而是心理。
  我想换个位子。他直接道。
  明皙成绩一般,但上课还是很老实的,不然我也不会让他和你同桌。宋老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才不慌不忙道:就是下课可能闹腾了点。
  她不置可否,你也可以和他一起出去聊一聊,闹一闹,让他多介绍几个新同学给你认识也是好的。
  这一次丁瑾瑜连敷衍地嗯一声都懒得了。
  宋老师这个学心理的很聪明,她没有接着往下游说,而是把话题转到学习上,又和丁瑾瑜聊了几句就让人走了。
  等丁瑾瑜再回到教室时,人已经走光了;他拿起收拾好的书包准备走人,才看见明皙拎着块洗干净的抹布从教室前门外走来。
  他还以为自己的新同桌有多聪明,原来帮周浩脱身的办法就是自己帮王磊把值日生的工作做了。
  仅仅一个照面,丁瑾瑜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他的新同桌,极爱管闲事,又笨又啰嗦。
  *
  学校里的人已经差不多走空了,可是校门口的公交站台还挤着不少人;丁瑾瑜路过时略略扫了两眼,最后还是径直走向路边的公共自行车停放点。
  他住得离学校不远,以自己的速度,骑车也就大概十五分钟的时间。
  等他掏出手机,准备扫码取车时,低头间却听见咔嗒一声,是旁边有人取车的声音。
  他抬头又撞上了明皙的酒窝。
  一起么?明皙笑得眉眼弯弯。
  丁瑾瑜低下头攥紧了掌中的手机,他想起下午漫长沉默中的尴尬,还没来得及拒绝,明皙已经抢在前面开了口。
  没关系明皙已经跨上了车座,你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盯着明皙的自行车很快消失;丁瑾瑜觉得自己的同桌太奇怪了。
  蠢起来是真的蠢,现在这一波善解人意又让人有些触不及防。
  还有中午的事
  一路上明皙骑得不慢,丁瑾瑜只远远地跟在他后面,就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他看见明皙转进了旁边的弄堂,里面有一排老旧的平房;而穿过路口不远,他也就到家了。
  看来宋老师没乱说,他们俩住得很近。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广告牌上写着首付八万起,悦享跃层公寓。
  攀阳市作为一个坐落在川滇交界处的十八线小城市,房价还是这么便宜,即使他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连街道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但也总有些事,变得那么彻底。
  当推开家门时,客厅的黑暗和久无烟火的老房子特有的霉味还是让他瞬间就皱紧了眉头。
  他在这里住了九年,从出生到爷爷奶奶去世,再加上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姐;虽然没有见过父母,但也算有过一个很温暖的童年。
  可那之后,便是接近八年的寄人篱下,他时常需要转学和搬家。
  眼下他终于又回到这里,可记忆里最温馨的家终于还是回不去了。
  他卸下书包脱下鞋,随意地扔在一边,走向主卧的方向。
  推开门,打开灯,他走进去站在一张泛黄的黑白遗像面前,把刚才在路边买的几支菊花放下。
  他看着照片里爷爷奶奶的脸,笑得还是那么慈祥。
  医生一再提醒,起伏的情绪会影响他的睡眠,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尽量不去回忆,又再关上门离开。
  长期服药会产生药物依赖和可怕的抗药性,他毕竟还年轻,医生建议尽量通过多做运动、控制情绪来改善他严重的睡眠障碍,因此他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每晚九点,雷打不动的夜跑时间。
  只是今天的夜跑行程他做了些改变;想到放学时校门口公交站的盛况,他决定再熟悉一下骑车上下学的路线。
  在返程途中,就在下午看见明皙转弯的路口,暖黄色的路灯下有一个少年正在焦急地踱步,看背影有点眼熟。
  丁瑾瑜放缓车速,靠近时看见了明皙额边淌着的汗珠。
  明皙看见丁瑾瑜骑车过来,一头冲了出去;丁瑾瑜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要不是之前放缓了车速,差点酿成了车祸。
  能不能借下你的车?明皙回头看了眼身后一排空着的公共自行车停放架,太晚了,这里不好打车。
  第4章 军训
  借出自行车的丁瑾瑜只能跑步回家,他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爷爷奶奶留下的老房子,曾今的家熟悉又陌生,让人不太习惯
  他又失眠了。
  刚才看见明皙细软的头发笼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毛茸茸的,莫名让他想起小时候爷爷奶奶养着的一只叫球球的杂毛小京巴
  也是一样毛茸茸的。
  有一天奶奶接他从幼儿园回家,小狗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扑到他的怀里来,爷爷只告诉他,球球还是他爸爸念书的时候捡回来的,其实已经很老了
  这是几岁大的孩子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模糊的概念,他知道球球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哭了好久,饭也不肯吃,直到哭累了才在奶奶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爷爷上街买了一只可爱的绒毛小狗,告诉他这样球球就可以永远陪着他了;从那以后,他每晚都会抱着那只绒毛小狗入睡。
  离开攀阳市时,丁一楠给他收拾行李,他第一次见到表姐哭。
  那时他只有九岁,拿不动太多的行李,那只既占地方又很残旧的绒毛小狗终于没能挤进他小小的行李箱。
  现在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丁一楠从小到大总爱揉自己的脑袋。
  总有些柔软的东西会温暖得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想到表姐,丁瑾瑜又无奈地揉了揉皱紧的眉心。
  昨天夕阳下丁一楠被一群人围住的背影还是让他放心不下,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联想到了周浩被王磊堵在门口的样子。
  还有明皙。
  路灯下汗水打湿了明皙额前的碎发,被他随意地用手撩在一旁,隐约露出了额头上的一小块淤青。
  停不下来的思绪让他只能无奈地起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医生开给他的助眠药物;他熟练地倒出两粒,也懒得倒水,就这么干干地咽了下去。
  倒回床上后他按下遥控器的电源键,电视机的光亮穿破满室的黑暗映在他脸上。
  电视里还播着那出熟悉的情景喜剧,是他每晚都会开着睡觉的东西。
  说来很奇怪,一个失眠的人,会遵从医嘱运动或者服药,却总是戒不掉这个习惯。
  好像是在一片欢腾热闹的氛围中,有人陪着自己才更好入眠。
  他终于在热闹熟悉的声音里阖上双眼。
  知道总是依赖药物是不行的,他觉得周末去买自行车的时候,或许该给自己再买一只和当年差不多的绒毛小狗。
  第二天他刻意提前到了学校,直接拎起书桌给自己和明皙调换了座位。
  两周的时间不长不短,补课很快就要结束了。
  *
  明皙照常会提醒丁瑾瑜一些学校的安排和注意事项,偶尔也会对他发出午饭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