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第二记警钟 (含zhuxyhh01和氏璧+)
  齐意欣的话让叶碧缕也升起几分斗志。
  “明天咱俩一起去报馆。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去过了。”叶碧缕笑着道,又着人进来给齐意欣盥洗,看着她睡下了,才起身回自己的东厢房。
  第二天,齐意欣一大早就起来,因有事情做,精神抖擞。先吃过早饭,去给齐老太太请过安,就说要去看看裴舅母,当然是想借机溜到报馆去筹谋她的“大事”。
  齐意娟走过来拉着齐老太太的衣襟,撒娇道:“祖母,我也要跟姐姐和表姐一起去裴舅母家学规矩。”
  齐老太太觑着眼睛看向齐意欣,希望她能表个态。
  齐意欣笑着道:“你舅母在赵家庄,跟我的舅母有什么关系?”说话滴水不漏,和叶碧缕一起对齐老太太福身行礼,转身出去了。
  齐老太太半晌没有言语,捧了水烟袋过来咕噜噜地吃。
  齐意娟看向院子外头齐意欣和叶碧缕并肩而行的背影,眼神闪烁,回过头对齐老太太道:“祖母,那我能去赵家庄看我的舅母吗?”
  想起赵家,齐老太太心神不宁地放下嘴边的水烟袋,琢磨一会儿,道:“你先回去跟嬷嬷学针线,养养你那沉不住气的性子。看看你姐姐,比你大不了几岁,却沉稳太多。——也难怪别人看不上你。比不上你姐姐,就别想打别的主意。”
  齐意娟听见齐老太太话里有话,低头细细思量一会子,满脸喜色地抬起头,对齐老太太福身行礼道:“祖母,意娟知道了。多谢祖母提点,意娟这就去学针线字画去。”说着,学着齐意欣走路的样子,转身回房去了。
  齐老太太睃了齐意娟的背影一样,叹着气摇摇头,继续吃水烟。
  齐意欣和叶碧缕坐着齐家的大车来到裴舅母在东街青城里的小院子,先彼此见过,又给裴舅母奉上出门带的礼物,然后才换了装扮,拎着个小箱子就出了后门,往报馆那边去了。
  一路上,齐意欣给叶碧缕讲起了江南之行,听得叶碧缕一惊一咋,捂着嘴,压低声音道:“你真的开枪杀人了?”
  齐意欣点点头,平静地道:“那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开枪当然不行。”想起袖袋里面的勃朗宁小手枪,还有手边箱子里需要拆装的小型轻机枪,齐意欣觉得安全感十足。
  叶碧缕不由神往起来,轻轻拽着齐意欣的右胳膊道:“意欣,你也教我练枪法吧。我虽然没有你那么厉害,可是我也想要能保护自己。”
  齐意欣笑着揽住叶碧缕的肩膀,道:“没问题!”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了报馆里面。
  严先生和小严看见齐意欣和叶碧缕来了,很是高兴,笑着过来打招呼。
  齐意欣四处看着,问道:“康有才和方全呢?”
  严先生一袭灰棉布长衫,脖子上围着一块灰鼠围脖,道:“他们昨天半夜才走,今儿说要下午才过来。”
  这两人是狗仔性质的,不用天天坐班。
  齐意欣只是急着要拿回自己的私房照片,才着急忙慌地问起来。
  “好吧。下午来也行。严先生,康有才带回来的照片您都看过了吧?我们要拟个章程出来,讨论一下,要怎样将此事逐步推出到大众面前,才能达到最轰动的效果。”齐意欣放下手里的小箱子,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严先生连连点头,和叶碧缕一起坐到齐意欣的办公室里面,让小严送了茶和点心过来,关起门仔细商讨。
  三个人谈了一个多时辰,才拟订了步骤,要一鼓作气,揭开李大小姐的画皮,警告沈大总统不要一意孤行,同时给李家一个好看,让他们为阿呆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
  “真可惜,还是不能一下子就将李家打垮。”齐意欣还是有些遗憾。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也差点将这条拣来的命送在江南,也只能敲山震虎而已。颇有些隔靴搔痒的意思,离齐意欣想要的快意恩仇还差的很远。
  叶碧缕扳着齐意欣的肩膀劝她:“别着急。李家根深叶茂,要扳倒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齐意欣揉了揉自己的面颊,叹息道:“我知道。是我太着急了。”
  严先生从大信封里倒出来所有康有才照的照片,对齐意欣和叶碧缕道:“你们帮我挑一挑,看哪张照片登在首页最合适?”
  他们要挑一张三大都督合影的照片,用“三大都督握手言欢,新朝政通人和,百姓之福”为大标题,对沈大总统明褒暗贬,暗示新朝的政局要平定,不是靠京城里的沈大总统,而是各拥重兵的三大都督。
  齐意欣和叶碧缕一一看过去。
  到底是黑白照片,人物形象没有齐意欣后世里见过的那些彩色高清照片清晰,不过模糊有模糊的好,人物显得更有型,更帅气。
  齐意欣低头细看,脸上不由自主笑逐颜开,剪水双瞳里只能看得见一个人。
  叶碧缕和严先生瞥见齐意欣的表情,两人暗笑着低头,装作没有看见齐意欣情不自禁的样子。
  “我看这张最好。顾少都督在中间,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就跟众星拱月一样,就是俩陪衬。”叶碧缕指着那张在夏大公子正日寿辰的寿堂前面拍的照片夸道。
  齐意欣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见顾远东正面对着镜头,俊美英武的形象表露无疑,立刻出言否决了这张照片,言之凿凿:“不行。咱们虽然是江东人,可是也不能这样小气,故意挑这种诋毁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形象的照片登出来。你说让这两大都督的手下见了,会是什么心情?岂不是好心办坏事,让那两大都督的手下对我们江东怀恨在心?——不行!大大的不行!”
  叶碧缕和严先生面面相觑,总觉得齐意欣的话听着是那么的言不由衷,虚有其表。——到了三大都督这样的位置,谁还会关心他们长得怎么样?他们手里的权势就是他们全部的脸面,也才是外人看得见的东西。
  齐意欣自己挑了半天,终于挑出一张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站在一起的面对镜头,顾远东却被成士群这个胖子挡在后头的照片,只能看见他的半面侧脸,整个人却是隐在夏大都督和成大都督两人身后,就像一个沉默的影子。
  “这张最好。江南和江北的人一定会满意。至于我们江东吗,大家都知道顾少都督是什么样子,就不用再登出来了。哈哈……”齐意欣有些心虚地笑。
  叶碧缕和严先生恍然大悟,两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对着窗外低头闷笑。
  齐意欣脸上微红,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笑声,默然将桌子上的照片收好,放回信封里面,拿进去锁在小隔间的铁柜子里面。
  等齐意欣进去隔间放照片,叶碧缕和严先生才大笑出声,眼泪都笑出来了。
  齐意欣放好照片,从隔间走出来,嗔道:“你们笑够了没有?笑够了就去干活!——严先生写的特稿要给我看看,我要仔细修改。报纸今天就要运出来,通知送报的人马上就来取。江南、江北和京城,都要明天和我们江东同时出售!”
  叶碧缕和严先生忙止了笑。
  严先生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小欣真是好心思。——好东西当然要藏起来,不能让旁人见到,免得让人陡生觊觎之心。”说着,严先生晃悠悠地离开了齐意欣和叶碧缕的办公室,回自己对面的办公室写特稿去了。
  齐意欣脸上更红,看着严先生的背影直瞪眼。
  叶碧缕对着齐意欣眨了眨眼,道:“也是。顾少都督本来位高权重,家世显赫,又生得这样好,见过他真面目的人也不多。这要是让整个新朝的姑娘见了,还不一个个都疯了?!”
  齐意欣啐了叶碧缕一口,道:“正经的姑娘才不会看见一张照片就生了相思病。我不过是防着那些不正经的狂蜂浪蝶而已。——这些人虽然翻不起大风浪,可是时不时过来恶心你一下,也会短命十年。你说这么亏本的事,我会不会做?”
  说得很堂而皇之,可是齐意欣知道,她也是有私心的。既然认定了顾远东,就不要故意制造各种机会来考验他。在她看来,爱情不需要考验,也经不起考验。若是顾远东和平常男人一样,故意用跟别的女人过从亲密来刺激她,一定是打错了算盘。——齐意欣会拿把枪先做掉那个女人,再一枪崩了顾远东!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就是这样刚烈的性子。要么不要,要就要全部。要跟人分享男人,她还不如一辈子不嫁人算了。离了男人又不会死。
  叶碧缕跟齐意欣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她的脾气,摇头笑道:“你以前闷声不响的,对谁都能委屈求全。现如今是全变了。我也劝你一句,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慧极必伤……你,还是改一改吧。”最后一句“情深不寿”,叶碧缕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齐意欣笑了笑,道:“若是死里逃生一次,还不能记罚,就是我活该了。”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太过刚硬,跟以前的齐三小姐完全不一样,所以让习惯了以前的齐三小姐的上官铭很是郁闷,跟上官铭两个人在一起,总是磕磕碰碰,无法调和。
  可是顾远东不同,他对齐意欣现在是什么样的性子,看得清清楚楚,懂得她的执拗,也明白她的大度。更重要的,顾远东能够包容一个完整的齐意欣,无论她是好,还是坏。
  爱一个人,是爱她他的全部,包括他她的缺点。
  两人要做夫妻,最重要的一点,是要了解对方的缺点,不仅有性格上的,还有日常生活中的,看看能不能接受、包容。若是不能,就只能相爱,不能做夫妻。
  相爱容易相处难,就是因为没有看清对方的缺点而已。
  齐意欣一边算着报馆这些天来的明细帐,一边跟叶碧缕聊着闲话,很快就到了午饭时分。
  几个人吃完午饭,康有才和方全就来了。
  齐意欣连忙叫了康有才到自己的办公室,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和少都督的那些照片,你放在哪里了?”
  康有才忙道:“我不知道小欣你今天会过来报馆,所以没有带过来。都放在我家里面呢,一会儿回家去取。”
  齐意欣点头,心神不宁地等了半天,才等到康有才给她把装着她和顾远东私家照片的信封送了过来。
  叶碧缕过来和她一起看,笑着指指点点,居然看见了一张不是顾远东和齐意欣的合影,连忙拿起来看了又看,问道:“这两人是谁?”
  齐意欣偏头看了看,发现是在夏大都督府的后花园玻璃花房里面照的夏大公子和夏大奶奶照片,忙道:“这就是夏大奶奶,记得不?我跟你说过的。旁边就是夏大公子。”说完又有些伤感。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两人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就连那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夏大都督府,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沧海桑田,还要历经千万年的岁月才能改变。
  人世变迁,却只要弹指一瞬间,就能人面全非。
  叶碧缕瞧了半天,也叹息道:“真是天妒红颜。”
  齐意欣把所有的照片摆在自己面前一张张地数,总觉得像是少了一张,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张。琢磨了一会儿,将照片收起来,锁到小隔间的柜子里去了,只留了两张最温馨的,打算一张给顾远东带着,一张自己带回齐府,偷偷藏起来。
  严先生将特稿写好了,拿过来给齐意欣看过,又被她添加了一些内容,和照片一起拿到楼下去排版印刷。
  到天黑的时候,已经将第一版印了五千张出来。
  小严着人搬了三千份包得严严实实的报纸出去,给江南、江北和京城的信使一人一千份,让他们连夜带走。
  第二天,整个新朝都被《新闻报》登出来的三大都督握手言欢的照片震撼了。
  三大都督平时不像沈大总统,都比较低调,很少在人前露面。这是第一次,让新朝的广大民众看见比沈大总统更神秘的三大都督的真面目。
  《新闻报》更是洛阳纸贵,连印五版,卖出了三万份,依然供不应求。
  到了傍晚时分,京城的总统府书房里,沈大总统吃过晚饭,坐在书桌前面,看着面前的《新闻报》上大大的照片和醒目的标题,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李大小姐李云素端着一个描金西番莲的骨瓷盘子走过来,含笑在门口敲了敲门,道:“我可以进来吗?”
  自从和沈大总统订婚之后,李云素半推半就,已经委身给沈大总统,索性住进了总统府,担起了女主人的职责。
  沈大总统同原配南宫氏结缡多年,生的孩子都大了,已经成家立业,分到外头住去了。总统府只有沈大总统的几房姨娘和庶出的子女住在这里。
  南宫夫人既然不在了,李云素作为未来的填房,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当家太太。
  李云素笑着将骨瓷盘子放到沈大总统面前的书桌上,含笑道:“我亲手做的松饼,老爷尝一尝?”
  沈大总统笑了笑,从盘子里取了一块吃了,道:“和我们新朝的点心不一样,也是你在外洋学的?”
  李云素笑着点头,道:“老爷也知道。我小时候被一个高僧批命,不能在李家里养活,我家姑祖母就扯了个由头,说送到江南远亲家寄养,其实是养在庄子上。等我十几岁的时候,就送我去外洋了。今年刚回来,就遇到老爷。——那位高僧果然没有说错。”说完,脸颊绯红,眼里似能滴出水来,更增妩媚。
  沈大总统看得呆了,忍不住用力一拉,将李云素抱到怀里,低头就亲了下去。
  自从得了李云素之后,沈大总统就如老房子着了火,对她日夜爱不释手。李云素又有几分本事,让沈大总统完全离不开她。
  沈大总统也曾疑惑过,李云素号称大家闺秀,伺候男人的本事,却比他欢场名伶出身的四姨太小怜还要厉害。后来辗转从李云素的贴身妈妈那里得知,这李云素,天生内媚,所以就算是处子,也比一般的姑娘要得人意儿。
  原来是万中无一的天生媚骨。沈大总统更是不能放手了。
  沈大总统的侍从对此已经习惯了,早就体贴地帮他们关上了书房的房门。
  李云素从盥洗房出来,乌发高耸,云鬓香腮,艳色淋漓,扭着腰走过来。
  沈大总统懒懒地靠在自己的高背椅后面,一只手轻抚着李云素的后背,道:“你是从外洋回来的,可识得洋文?”
  李云素含笑道:“识得不多。我在外洋,也是三步不出闺门,跟着嬷嬷学针线,请了个外洋厨娘学厨艺,并没有出去上学。”
  “可惜了。”沈大总统叹息一声,“若是你会洋文,我就把这些机密信件让你翻译就行了。”
  李云素心里一动,有些后悔,试探着道:“要不我去拜个洋文老师,现在学起,也来得及,也好给老爷分忧解难。”
  沈大总统摇头笑道:“洋文没有那么容易学的。你临时抱佛脚却是不中用。”说着,拿起书桌上的《新闻报》瞧了瞧,冷笑道:“这些人想架空我,没那么容易!我自有后招等着他们!”
  李云素笑着偎到沈大总统怀里,道:“老爷说得是。我们李家,就是老爷的坚强后盾。无论是要人,还是要银子,我们李家都不会说一个‘不’字。老爷要多少,说个话就行。”
  沈大总统心里高兴,抱着李云素调笑道:“那是自然。若是你再能给我生个儿子,我将来就封你做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老爷莫不是说梦话了?如今大齐朝已去,哪里来的皇帝?——能让云素做老爷的大总统夫人,已经是云素生平所愿了。”李云素只作不信,两只胳膊伸出去,挽住沈大总统的脖子,娇声燕语。
  沈大总统嘿嘿笑了两声,转了话头,将李云素放开,道:“你先去歇着吧。我还有公事。”
  李云素听话地站起来,瞥了一眼沈大总统书桌上的报纸,道:“这就是那三大都督?”
  沈大总统摇头,道:“其实是两大都督。顾远东那小子,还嫩点,被他爹推出来做幌子,也不知道顾为康那老家伙躲在后面搞什么鬼。”一副完全不相信顾为康病卧在床,不得出行的样子。
  李云素盯着报纸看了一眼,转身端着盘子出去了。
  三大都督的合照,如愿掀起了热潮。一时新朝上下都在热议此事。
  齐意欣他们在东阳城,已经在酝酿第二记警钟。这一次,齐意欣命康有才将李云素的卖身契和入行的照片都翻拍出来,装在一个密封的铁匣子里,送给了东阳城的宋大夫。
  宋大夫跟江南辉城的南宫家是亲戚,看了这个匣子里的东西,大喜过望,亲自带着匣子去了江南辉城,面呈给南宫老爷子。
  南宫老爷子因李家巷大火一事,就病在床上,懒得理事。看见宋大夫带来的这些证据,南宫老爷子的病一下子好了八成,连忙亲自给沈大总统写了一封信,对他言道,南宫家也给他准备了一个填房,即日会上京见他,准备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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