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罪 下
  “怎么会?不可能的, 这是假的。大人, 这契约书肯定是假的, 真的已经被我烧毁了, 这个不可能是真的。”今日这接二连三的背叛打的张倩是措手不及, 而张柔的背叛更是断送了张倩最后的活路, 她怎能不惊慌失色, 六神无主?此时的她,一心只想证明郝稳婆所说的契约是张家捏造出来构害她的证物,竟不曾察觉自己已在慌乱间将事实给说了出来。
  一旁的林进之听此竟是晕了过去。贱人误他, 林家不保啊!悔不该贪心信错人,倒弄的满盘皆输,害人害己。
  “堂前证物, 岂敢造假。”县令高喝一声, 让人堵住了张倩的嘴,而后细细看了看契书上的内容手印。
  张宝生此时已经有些蒙圈了, 他是知道胡萍萍跟郝稳婆已经向闺女投诚了的, 不然他哪敢跟林家硬碰硬呀。只是这契约一事, 他竟是半点不知道, 更不知这里头还有这般波折的故事。
  “大胆刁民, 此时人证物证聚在, 还不给我从实招来。”县令一使眼色,就有人将张倩口中的抹布拿掉。而此时的张倩已然回过神来,她也不搭理县令, 反倒直直盯着张柔问道, “这张楚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心甘情愿的背叛我?”
  张柔见县令大人并未出言喝止,方才回道,“不曾顺从,何来背叛。”
  “不曾顺从?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麻痹我?”事到临头,张倩也只求死个明明白白。
  显然张柔并不愿意跟张倩细说,只道,“五妹,张家待你不薄,你怎能这般坑害张家。你可知道,你吃的是张家的饭,流的是张家的血。”
  骗她?她骗了五妹又如何,哪里比的上五妹送给她的好姻缘。赵亮那样的人哪为良配?若不是五妹从中作梗,按照张家如今的钱财势力,她定能嫁的比赵亮好。
  这世上也只有五妹这个蠢人会跟娘家为敌,更何况还是越发富有的娘家。说什么背叛,她何曾与她合谋过?她不过是一直被五妹坑害罢了。
  张倩见张柔答非所问,尖叫道,“什么不薄,不过都是些表面功夫罢了。你不也跟我一样恨着张家么?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得了好东西可曾舍得分给我们?都是一群见不得旁人好的贱人罢了。”上辈子,他们不让林少爷纳了自己,这辈子又不肯将方子交给林家,桩桩件件,不都是害怕她日子过的好了,超过他们家么。
  张楚见张倩仍是冥顽不灵,只得问道,“张家亏待了你,那林家就待你好了么?”
  “林家待我自是好的,老爷器重我,少爷爱慕我,家里丫鬟奴才捧着我。”张倩大声回道。
  县令最是厌烦不孝之人,也腻烦张倩的疯言疯语,当即又命人堵住她的嘴,而后又让人用针将林进之扎醒,沉声道,“原告,你可还有话说?”
  林进之哪里还有话说,只能拉着林珣磕头求饶,以免县令定罪太重,林老爷率先将事情一一交代清楚,末了道,“回禀青天大老爷,草民真的是被这恶女所骗。还请大人明察。”林进之是真信了张倩的鬼话,以为张家为了私利杀女灭口,谁知从头到尾竟是这贱丫头自己惹出来的事情。
  他林进之原还以为自己将这丫头玩弄于鼓掌之中,没想到到最后就是被这丫头当猴耍,当枪使。
  悔意晚矣!
  林进之刚才说了那么些谎话,县令哪里还肯信他,还是不曾发言的林珣说道,“求大人明察,的的确确如家父所言,是这丫头暗害我林家啊。原先我张林两家本无旧怨,偏偏救了她之后,家中诸事不顺,新仇旧恨不断,小人脸上这疤痕也是这丫头害的。”说到此处,林珣已是痛哭出声,他见县令并未震怒,又说了好些莫须有的话来栽赃张倩,同时也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却恶毒的很。若不是被她所迫,小人真是连看也不想看她一眼的。”
  县令见了林珣脸上的疤痕,倒也暗道一声可惜。再一看,旁边跪在地上的张姓姑娘脸上也有疤痕。然而这林珣眼神阴郁,举止畏缩,比不得这张家姑娘眼神清正,举止得体。
  张倩听了林珣的栽赃嫁祸,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睁的老大,那泪水充满眼眶,仿佛要滴下血泪来。她刚刚还跟张楚说林家的好处,话音刚落就被大少爷给打了回来。
  她愤怒的扭动着身体,竭力的嘶吼着。她在心中呐喊道,“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间所有的人都要背叛她?
  胡萍萍,郝稳婆,张柔的背叛不过是让她愤怒罢了,然而林珣的背叛就如那刮刀一刀一刀的在割她的心头肉。张家的小恩小怨早已被张倩抛诸脑后,如今她心里脑海里全是林珣的话。
  她不愿意听,可林珣却还在说着。
  县令约莫是听的腻了,大声道,“肃静。”
  “林进之,击鸣冤鼓,杖十。公堂作伪,杖三十。至于jian女数人,年后问审,暂且关押收监。”话音一落,那林进之就如同一滩烂肉似的被人拖去堂外行刑,不一会儿就能听见他的惨叫求饶声与辱骂张倩声。
  “郝稳婆,为利驱使,调换襁褓孩儿,分离母子之情,违背常伦,判,杖三十,收监半年,以儆效尤。”郝稳婆欣然受刑,只要能为大儿报仇,她就是死了也甘愿。那张倩真是可笑,害了她儿,竟还妄图控制她,真以为一百两银子就能买走之前的仇恨么?亦或者自以为自己行事周密,旁人不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郝稳婆走街串巷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走的。
  “张倩,公堂作伪,杖三十。利诱挑唆稳婆,分离他人母子,违背常伦,杖三十。不孝父母,有违天理,判杖刑五十,流放边疆。数罪并罚,杖一百一,念起年幼,杖刑可分批进行,绞刑改为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归。”
  ‘胡萍萍,珠胎暗结,有违妇道,判杖十,即刻行刑。’
  “判张林两家择日互换孩子,不得耽误,违者杖刑处置。”
  众人扣头谢恩,胡萍萍不怕疼痛,只是不舍喜郎罢了。然而事已至此,喜郎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张家了。归根究底,喜郎流的是林家的血。
  旁人认罪领罚,张倩却是不能忍受这样的刑罚,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归?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她还没问清大少爷的心思,她不信他的话,半句都不信。她也不要离开大少爷,若离开了大少爷,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想知道,今日大少爷所言,是不是跟之前一样,故意说反话哄她玩的?只要大少爷说一句爱慕她的话,她真的愿意为他去死。
  她从不畏惧生死,只怕重活一世不能与大少爷相守一生罢了。
  也不知张倩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差役的挟制,猛的跑到林珣身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大少爷,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对么?是不是为了我好,跟之前一样哄我的,对么?大少爷,你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着你的。”
  林珣已经恨透了张倩,若不是她,他的脸还好好的,爹爹也会好好的。如今倒好,他毁了容,爹爹入了大牢,那林家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这一生被张倩害到如斯地步,她还道什么爱慕,陪伴
  “不,都是真的。若不是为了从你口中探听消息,我怎么会听爹爹的话忍你到现在。你可知,我见你一次,恶心一次,见你一次,恶心一次。你这等心狠手辣,恶毒的女人就不该投胎到这世上祸害他人。别说什么爱慕我,我嫌恶心。更别说什么陪伴我,对我而言,所谓的陪伴不过是阴魂不散罢了。”林珣将心中所有的怒火一股脑的发泄给张倩,张倩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你,愿你我永生永世不再相见。”
  张楚听了暗道不好,正准备出声制止,就听那林珣惨叫一声,再一看,只见他胸口上赫然插了一支金簪,竟是他第一次送与张倩的礼物。
  谁曾想到,张倩竟然偷偷藏了金簪?按照她原来的计划,这金簪又该插在谁的身上?
  张倩狠狠的将金簪插进林珣的胸口,待他眼神涣散后立即拔出插入自己胸口,而后双双倒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就倒在了地上,林珣浑身抽搐,张倩则一脸满足。
  张倩握着林珣的手,含笑而逝。不能同生,但求共死,奈何桥上,她也要与大少爷做对人人羡慕的鬼夫妻。
  生生世世,她都要与大少爷在一起。
  是他先招惹她的,如今说什么恶心,后悔,不行的,她不允许。
  愿来世,不为张家女,只做林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