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
  自打见张楚会解装鲁班锁后, 张家四房众人对她可谓是刮目相看, 张宝生更是得意于自己有个这般聪慧的闺女, 而宋氏更加遗憾张楚脸上的疤痕, 若不然, 按照闺女的品貌, 寻个拔尖的女婿也不是难事。
  相较于张楚在四房引起的小风小浪, 那张安张全的成功拜师算是在张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其他三房知晓后,心里都微微有些泛酸,又是懊恼自己为何没想起给儿子找门手艺学学, 又是暗自责怪张老四有好事想不到自家人,自个儿带儿子偷偷拜师,不将侄儿当回事。
  “四弟, 五郎跟四郎最是要好, 不如你明日找葛师傅问问,可否让他跟着一道学木匠。毕竟两个徒弟是教, 三个徒弟亦是教。”三房的刘氏最先开口道。她打了头后, 其他两房立马顺着刘氏的话要求张老四帮忙跟葛师傅说情把自家儿子也给收做徒弟。
  张宝生听了, 自是拒绝。葛木匠可是连自个儿儿媳妇娘家侄子都拒绝的人, 怎么可能收徒弟的堂兄弟。但是因着张家才分了家, 张宝生也不愿意将关系闹的太僵, 徒惹爹娘难受,故而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只是隐藏了张楚帮忙的桥段。
  众人听了, 虽心里头不服气, 觉得自个儿儿子不比四房的两个孩子差,但等宋氏拿了两个鲁班锁试着解装一下后,立马讪讪的放弃了。
  而一旁的张倩自打听到四房的孩子拜了葛木匠为师后就一直愣愣的。这葛木匠不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他的孙子实在是厉害,是他们这十里八乡出的第一个举人,后来更是高中什么进士,当了大官。
  而前世四丫的儿子能读书就是托了葛进士的福,上了他资助的学堂。后来葛举人回乡守孝时更是亲自教了四丫的大儿三年,若不然,四丫儿子能有这等好命读书科考。
  上辈子四房明明没找什么木匠拜师,怎么如今竟有了这么一出。若是四房的三郎四郎成了葛木匠的徒弟,那岂不是跟葛进士也搭上了关系,有了这么一层后台,四房日后还不得跟着鸡犬升天。
  张倩越想越气,凭什么这天底下的好事都让四房给得了去。上辈子四房三个女儿成器,这辈子连男儿也跟着长本事了。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喜事,弄的张倩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就是找到了前世那株百年人参,也没让她心情变好。
  张家四房的日子并未因为张安张全的拜师变好,倒是张家三房,不知道哪里来的银钱,竟然一下子买了五亩良田,又在屋子旁边的空地上起了五间气派的半砖瓦房。
  整个张家坝因着三房的大手笔一下子变的热闹起来,刘氏跟张老三走起路来仿佛都带了风。
  自打张家三房要盖房子,六丫就一个劲的往三房跑,张楚拦了几次也未成功。这一日,张楚见宋氏带着六丫在三房帮忙,想着有宋氏的照看不会出啥大事儿,就自个儿去了山边上寻些草药野菜。
  大概是这副身体比较年轻,张楚的记忆力很是不错。这些日子下来,约莫背了一百多味药草,故而张楚准备今日去落地实践一番。
  宋氏见了,少不得叮嘱几句,着重强调道,“若是碰到村子里那些调皮捣蛋的,莫要跟他们多拉扯,只管跑回来找爹娘,到时候爹娘帮你出头。”自打大闺女脸受伤之后,也不跟村子里交好的小姐妹来往了,难得出去一次,还有那几个憋孙子嘲笑她,闹的她越发不爱出门。如今闺女想开肯出门走走,她这个当娘的自然高兴,但又怕她被人欺负,少不得多唠叨几句。
  正如宋氏担心的那样,张楚出门后没多久又被村里的孩子们给围住了。五六个孩子围在张楚四周,一边跑跳,一边拍着手掌大声嘲笑她:
  ”张四丫,丑八怪,可怜兮兮没人爱。“
  ”张四丫,臭哈哈,怪模怪样似hama。“
  朗朗上口的顺口溜随着孩子们的笑声如霜刀剑雨般砸在张楚的身上,若此时原身还在,又该如何心伤。张楚不知这些人是无意还是刻意,但是这种在他人伤口上撒盐的行为着实让她不喜。
  张楚沉默不语,低着头快步走路,只当这旁边有野狗在吠,不予计较。实在是若真计较起来,只怕会没完没了,反倒耽搁了自己的事情。
  倒是捉弄张楚的几个孩子见她不哭不气,反倒弄的自己有些不高兴了。其中一个高胖的孩子,竟然直接动起手来,准备扯张楚的发髻。
  张楚先是身子一侧躲过此人的手,而后顺手就给他一个过肩摔。
  ”怎么,还要继续玩么?“张楚冷冷的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这人叫陈海,今年十岁,半大小子不说在家里帮着做活,反而招呼村子里一群小子调皮捣蛋,捉鸡撵狗的。这会儿竟是要动手动脚,真当她怂包好欺负不成。
  恶言恶语对张楚而言并没有太多杀伤力,但动手动脚就不是她能容忍的了。她上辈子就发了誓,再也不准别人碰她一跟手指头。为此,她学了跆拳道,后来又学了散打,更是凭着不要命的气势将那些欺负她的校霸打到服气。
  很早之前张楚就清楚的认识到,人不能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当然更没必要将自己的时间和目光停留在莫名其妙的人身上。
  见这些人没有继续“玩耍”的意思,张楚就没再多说什么,拎着自己的竹篮就离开了。倒是这帮孩子,刚才被张楚震的一愣一愣的,等她离去后方才缓过神来。
  “海子哥,就这么把张四丫给放走啊?”一个大门牙还没长好的男娃焦急道。张四丫就这么走了,到时候秀秀姐知道了,肯定不给他们肉包子吃。
  “小三子,你有本事,你上啊。”陈海鄙夷的看了眼缺门牙的男孩,而后拍拍屁股上的杂草泥土,转身半点不留恋的就回去了。这张四丫变的比以前还要泼辣,他是脑袋有坑才去招惹她。
  “如果你们还认我做大哥,以后就不准再去找人张四丫的茬。”陈海走后还撂下这么一句话,包括小三子在内的几个孩子顿时一阵哀嚎。这下好了,再也吃不到秀秀姐的包子了。
  张楚倒是不知道她走后,还有这么一出事情。此时她刚爬到一处陡峭的斜坡上,找了个凹坑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就见这凹坑里正蹲着一个小男孩在嚎啕大哭,瞧着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小男孩身边放了一个竹篓子,竹篓子里头放了不少常见的草药,有祛风清热除湿利尿的土麻黄,拔毒消肿的蓖麻叶,润肺下气止咳的百部草,祛风行淤白杨树皮,塞了满满一竹篓。
  张楚踌躇片刻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伤着了?”这孩子的哭声让张楚不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许向阳没想到这陡峭山坡上会有人来,而且还是个比她小的妹妹,忙擦了擦眼泪,整了整衣服道,“没有伤着,只是我之前发现的山参不见了。”想到卧病在床的爷爷,许向阳这眼泪没忍住又流了出来。他前两日四处寻找野山参为爷爷续命,好不容易找着,但因天色黑暗他害怕弄坏了山参影响了药性,想着等大伯跟爹爹外出回来再挖。只是他实在没忍住,想着今日再过来看看山参,谁晓得绑了红线的有主之物也有人拿走。
  许向阳是镇上医馆大夫的小儿子,家里世代从医,许向阳能说话就开始背汤头歌,会走路就跟着家人学着炮制草药,再大些能跑能跳之后就跟着家人一道四处寻找中草药。前些日子许老大夫生了重疾,在家卧病不起。许向阳孝顺,每日里背着竹篓四处寻找野山参。就在前几日,许向阳在山上跌了一跤滚到这凹坑里,还真给他发现了这支野山参。山参一般五到六月才开花,此时不过是发了些叶子出来,藏在野草堆里并不显眼。
  不过许向阳自小学医,自然不会看错。他当即就想把这根人参ba出来带给爷爷,但当时天色已黑,又加上他往下扒了扒土,发觉这个人参个大须多,害怕自己处理不好反而糟蹋了人参,就想着回家通知父亲过来挖参。临走的时候,他特意在人参上绑了根红线做标记,谁知道这次过来,人参还是不见了。
  听着许向阳断断续续的哭声,张楚的记忆一下子就跳到之前看到的剧情上。重生后五丫如得天助,出去采个野草就挖到了根百年人参,从而赚得了第一桶金。只是不知五丫挖到的那株人参与小大夫丢失的人参是否是同一个。
  说来,她虽不是古人,但是这些日子也知晓一些古代的规矩,山上做了记号的东西就是有主之物,旁人不得随意拿,这是村民约定俗成的规矩。若不然,那陷阱中的野物见者有份,岂不乱了套了。再者,大伙都是团居一处,很多事情一查就能查到,到时候不仅自己丢脸,整个家族也会因此蒙羞。
  当然剧情中没有许向阳的出场,张楚也不敢空口断定这其中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