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在踏着步履行间中都透露着满是不情不愿的、极为慢吞吞的、小步的步伐走到昆仑山主山山脚的时候。
  通天先是把寻宝鼠放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又从通往异次元的袖口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储物袋,对他说着:“小白你委屈一下, 我先把你藏进储物袋里, 等到我们偷/渡成功就把你放出来。”
  随后在把小寻宝鼠收起来之后,通天又是好好的扑棱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刚刚抱着寻宝鼠而沾上的一些白色的细小绒毛、而为了保险起见他又给自己加了一个清洁术,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然后有几分忧球的在心中想着
  ——唉, 到底他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的实现毛绒绒自由呢?
  通天忍不住在心中叹气气。
  随后,在叹气之后通天也开始往昆仑山的山顶之上的自家里走去, 忧球归忧球, 不回家还是不行的。
  而等到走到家中门口的时候, 通天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儿, 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扫视一圈, 确定没看到两个哥哥的身影这才把门开的大一点、留出一个足以让他走进去的缝隙, 蹑手蹑脚的进了家门,试图只要他不发出声音就不会被两个哥哥发现自己跑去外面鬼混了那么久的事实。
  然而正所谓事与愿违、天不遂人愿,就在通天前脚刚刚进屋、一颗悬着的忐忐忑忑的心才刚准备要放下而没放下的时候, 下一秒就被唤住了:“通天。”
  ——哦豁!
  这是他那永远都板着一张冰块脸的面瘫的大哥的平淡且从来都不会出现情绪起伏这种东西的漠然声音。
  不过好在存在于不幸中的万幸的是, 只有他大哥一个人在, 通天飞快的抬眼在厅堂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扫视了一圈确定坐在位置上的只有老子一个人之后依据着自己的历史经验迅速的下出了结论
  ——他还没翻车, 暂时还能稳得住、哦不, 是很稳, 所以不用虚。
  想到这里, 通天的心态立刻就变得如鱼得水般的悠然自得起来,而具体体现在他身上的变化那就是不过短短一瞬间的时间,他现在已经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
  然后, 就在通天刚刚稳固住了他那颗原本还是忐忑不安的小心脏、正准备开始飘的时候,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坐在桌旁的大哥左侧身后的、他亲爱的二哥的房间房门打开了。
  看着迈着优雅步伐、整个人仿佛自带柔和舒缓治愈心灵的bgm走出来的元始、通天直接傻了。
  再然后,通天就接收到了来自自家因为容貌生的过于美貌所以偶像包袱极重、在外面的时候永远都端着高岭之花的架子
  ——其实在家的时候也基本上时刻端着……嗯、这个时刻的定义就是“除去被他作大死试图搞幺蛾子气到的任何时候”、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简直就可以堪称洪荒第一表情管理带师的二哥的充满嫌嫌弃弃的指指点点:
  “不好好修炼,成天就往外面瞎跑,你要是能把这份心思放到修炼上、以我们三清的跟脚,还至于会像你现在这样只是区区的一个大罗金仙初期,你早就——”能晋升大罗金仙中期了。
  只不过元始的这句话没来得及说完,就在他并没有受到了他人打断的情况下奇特的被迫戛然而止、转为突然之间转换成了叫弟弟的名字,“通天!”
  并且还是显然就是因为不高兴而导致声音蓦地提高了好几个度的那种叫法。
  而元始会这样的原因也无他,只是因为他在通天胸前的衣服一角上看到了一根细微到几乎是不可能察见的白色的绒毛,那根绒毛是真的小到细不可见。
  这样举个例子,如果是让此刻正坐在一边的老子来看的话,他是绝对——最起码绝不可能在这短短一瞬间、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以他那双也能称其一句高倍镜的眼睛看到这根毛毛。
  但偏偏元始就是能看到,在这种事情上,元始他的名字不仅仅是叫做元始,而应该称呼他为元·列文虎克·始才更加精准。
  “二、二哥?”听到元始的声音刹然中止,通天的心当即就是一个咯噔,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自家挑剔的兄长,试探的问着:“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通天心里已经多多少少的都有了一点数了,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只剩下两个赫然灰暗而又充满裂痕的崩塌大字
  ——要完。
  打从在弟弟的衣服上看到那根白毛之后,元始就感觉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快濒临断裂了——当然,他觉得自己整个人也是隐隐约约的快要处在崩溃边缘了。
  元始其人,一向不喜妖族,导致这一结果的其中诸多原因暂且不全提,只限讲一点一点占比重可以算的上的最终的一条:元始他生来就有着程度不轻的洁癖,而随着时间推移、他对于自己周身的身处环境要求已经高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所以对于洪荒之中会随着时间变换而掉毛、蜕皮、换甲等等的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最是嫌弃不过,而这其中他最讨厌的又是掉毛的。
  因为后面几种类型好歹也是固定时间过去了也就没事了、而长毛的那些玩意儿却是天天都在掉、换毛季和日常相比只不过是掉多掉少的区别罢了。
  反正用现代比较通俗常见的一个词语简单粗暴的来形容一下元始的话那就是俩字:龟毛。
  而在听到自己鱼唇的弟弟这么问之后,元始当即就是抬起手指着通天的衣服,声音都开始微微颤抖——被气的:
  “有什么东西?你把眼睛瞪大点好好看看自己衣服上有什么奇怪东西!”
  干干净净的家里被出去浪的蠢弟弟给带回来了动物毛这种事……有洁癖的元始完全受不了这种东西存在于自己的地盘。
  外面也就罢了,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千千万他管不了也管不过来、只能使自己身侧一定范围内不会出现这些东西,但是在家里——元始怀疑通天是想让他表演在线发疯,并且已经找到了证据。
  听了自家二哥这暴躁万分的话,通天顺着元始的手指向的位置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只不过就算是把自己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给瞪成大大的杏眼盯着衣服瞧了大半天之后也还是没找到什么。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通天不小心的嘴一秃噜说了一句让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流了无数眼泪、万分悔不当初的话,“会不会是二哥你看错了啊?”
  “而且我上山之前分明特意用过清洁术的。”小孩儿不开心的鼓起腮帮子,小声的嘀嘀咕咕着、但虽然说他声音比较小,可在场的老子和元始两个人都能很清晰的听到他嘀咕是什么东西。
  听到通天提及清洁术,元始的眉头跳顿时就了跳,他一脸嫌弃的看着弟弟,继续指指点点:
  “我早就告诉你不要总是依靠清洁术,碰完那些扁毛畜生之后要好好地沐浴、净衣,你就是不听,而且就你那半吊子法术——”
  元始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只不过这次就不是受刺激被中断,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一言难尽、不知道该怎么说起的好的那种中止。
  但正所谓虾仁猪心,元始此举恰恰就是给通天那脆弱的小心脏上戳了把刀子、这种提到他的修为时仿佛被噎住而说不出话的表现可比直接骂他来的更令人难受。
  弱小的心灵自家二哥无情捅刀子的通天有些奶凶奶凶的不服气、哦不,应该说是强词夺理、正所谓理不直但是气必须壮的反驳道:“我半吊子怎么啦?再半吊子我不也是个大罗金仙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还是有点委屈的他的语气突然就骄傲起来了,有一点点的小自得:“洪荒的大罗金仙还没有泛滥到出门路上随便见到一个谁谁谁都是大罗金仙吧?”
  “再说了,二哥你可以骂我和我所有的法术都用不好,但你就是不能说我清洁术不行!”
  ——在一系列简单的、复杂的、常见的与不常见种类繁多的法术之中,他就清洁术用的最好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一个洁癖严重的二哥!哼!
  想到这里,通天开始哼唧唧的反过来指责元始了,
  “在全洪荒范围内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二哥你这么能讲究的生灵了!”正常人谁能不管有事还是没事只要但凡是出了个门再回来的时候就一定要洗个好几遍打底的澡啊!
  虽然说那是美名曰沐浴净身去除尘垢——但是讲道理他那一身的仙气飘飘的白衣服根本是连一粒灰尘都没沾上,而且家里面也是每每隔着没多久的时间就要拉着他和大哥做大扫除据说是不打扫他就感到不舒服很难受
  ——然而实际的情况却是家里明明已经干净到了随便拉出任何一处角落都是光滑的能够反光呢。
  反正通天觉得他这个没有洁癖的崽是注定这辈子都无法理解自家二哥的世界了、哦、当然,他也不想理解,毕竟如果哪一天他真的理解了那可能就是他距离疯不远的时候了吧←_←
  “而且,”通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看着元始,
  “二哥你说话就不能好听一点吗?什么扁毛畜生啊,我的小可爱们都是长毛的毛绒绒啦!长毛的!你就看在我的份儿上少骂两句不行嘛?”
  “难道我在二哥你心里连这——么一点儿的面子都没有吗?”通天举起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微弱距离,语气可怜极了。
  如果此时此刻当着元始的面跟他扯“面子论”这种东西的不是通天而是其他什么人的话,元始一定是眼尾微微上挑、表情中流露出百分之百的高傲之态、然后轻飘飘的丢过去一句声音虽轻但是语气间却是充满了不屑的情绪的“给你面子?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众所周知,拥有着洁癖这一属性的人往往同时捆绑着毒舌的大特点,毕竟这种人设会显得时髦值比较高嘛。
  但偏偏说这话的是自己家的仿佛是一个小傻子的三弟,不能骂,本来就挺傻乎乎的了再骂孩子就真的要彻底傻了。
  所以在听到通天的这句话之后,元始直接转过头看向一旁坐在桌前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的老子,问着:“大哥我盘古幡呢?”
  然后,就在之后元始话音才刚落、而老子还没回答他的时候,通天直接戏精的、仿佛是受到了重伤的惨兮兮的“啊——”的叫了起来,然后一边嚎叫着一边跑到老子身后,双手按在老子坐的椅子的椅背之上,一脸警觉的望着元始的方向,嘴里则是说着:
  “大哥救命,二哥又想打死我。”
  #但是不得不说上一句的是,通天这句话中所用的这个“又”字真的是显得分外灵性又充满了灵魂(滑稽jpg)#
  而“看着”两个弟弟之间的这场闹剧的此刻正阖着眼的老子不禁陷入沉默、哦不,他原本就是沉默的。
  准确的说,是老子的内心陷入了一阵沉默,并且由衷的发出一个他思考了说不清多少个百年、也说不清这些年间在心中发出过多少次疑问、但反正是至今依然不得其解的问题
  ——所以说通天你为什么就不能少做一点让元始想打死你的事儿呢?
  不过瞧着三弟这心虚情绪退散的差不多了就又要准备开始飘的架势,老子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他傻乎乎的三弟一下,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就比如——
  之前任由两个弟弟怎么小学鸡吵架都巍然不动的坐在那里的俊美蓦地睁开眼睛,又抬起之前一直交叉叠放在膝上的手放在桌上。
  随后他微微向后方转头看着自家三弟带着点儿婴儿肥的小侧脸,缓缓地说了一句让通天当即陷入僵直状态的话,“你把那只寻宝鼠带回昆仑了。”
  老子能够明确的感受到,在自己的这个陈述句落下的那一瞬间,周身的世界顿时就清静了。
  并且不仅仅是简单的耳边的来自通天的“鬼哭狼嚎”消失,而是仿佛整个昆仑主山之上都陷入了一种可疑的寂静,在这种沉寂之下、就连屋内的温度都被衬的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