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离的第八十五天
  薄唇擦过甄玉棠朱唇的那一刻, 阮亭身子一僵,雪团融化, 脖颈间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阮亭立即抬起头, 与她拉开一些距离,注视着怀里的女子,花灯的光辉, 流淌进甄玉棠那一双好看的眸子里, 灵动又晶莹。
  她的脸颊泛着薄红,犹如雪中的腊梅映面。
  甄玉棠不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 刚才阮亭想要对她做什么, 她猜得出来。狗男人啊, 要是塞一个雪团不够, 她再朝阮亭的脖子里多塞几个。
  她推了阮亭一下, “地上好凉, 你快起来。”
  阮亭低沉的轻笑了一声,松开了甄玉棠,直起身子, 因着那个雪团, 所有的暧昧与缱绻全都消散了。
  能在这个时候, 想着把雪团塞进他脖子里的, 怕是找不出来第二个女子了。
  他先起来, 然后把甄玉棠从地面上拉起来。
  甄玉棠赶忙用绢帕擦拭着身上的积雪, 阮亭也在一旁帮忙, 正是寒冬时节,又是在深夜,若是不把衣裙上的素雪拍掉, 估摸着明天早上就要染上风寒了。
  等处理好这些事情, 甄玉棠往前面一看,就看到几个小胖墩站成一排,齐刷刷的盯着她与阮亭。
  甄玉棠脸上的热意又浓了些,也不知道这几个小胖墩站在哪里多久了?
  即便她与阮亭没有做什么事情,可是被这些小孩子看着,总是不太好意思。
  其中一个小胖墩奶声奶气的开了口,“方才是我不小心把雪团砸到姐姐身上了,我给姐姐赔罪,对不起,姐姐。”
  甄玉棠走过去,“我并没有受到伤害,知错能够赔罪,是好孩子。可是,你们也要记着,以后打雪仗的时候,要看清楚周围有没有其他人。若是过来了一个小孩子,不小心被你们手中的雪团给打伤了,这可怎么办?”
  那个小胖墩挠了下脑袋,“姐姐,我知道了。”
  甄玉棠笑了笑,“好了,你们玩去吧。”
  几个小孩子四散着跑开,清脆的笑声渐渐消失,周围又安静下来。
  甄玉棠看向阮亭,清了下嗓子,刻意与他拉开了距离,“夜深了,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阮亭跟上来,直接朝来时的路回去。
  这一世,阮亭学会了在她面前表露出委屈与可怜,让甄玉棠对他渐渐卸下了心防。可刚才那件事情,说明狗男人就是狗男人,总是想着那种事情,她可不能再对他心软。
  看着甄玉棠离开的背影,阮亭回想起刚才的那个吻,不,也称不上是亲吻,只是轻轻擦过。
  甄玉棠的朱唇,就像是绽开的花瓣,引着人去采撷。
  他勾了下唇,有些遗憾,神色慵懒的跟在甄玉棠的身后,与她拉开几步距离。
  甄玉棠懒得搭理阮亭,直接去找阿芙。
  阿芙小脸儿红扑扑的,“姐姐,你快看,大狮子好威猛啊,他们还能飞起来,从这里跳到那里。”
  甄玉棠笑着道:“是,大狮子可威猛了。”
  唐苒随口问了一句,“刚才你和阮亭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你们?”
  提起阮亭,甄玉棠轻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就是随便走走,也没去哪里。”
  夜幕低垂,街道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凉意更甚,眼见阿芙打了个哈欠,甄玉棠拉着她的手,“回府吧。”
  阿芙无力的点点头,“好,姐姐,我好困啊!”
  一行人坐上了马车,回到宅子里,阿芙身边的丫鬟领着她去睡觉。
  甄玉棠叮嘱道:“别急着让阿芙睡下,让她喝一碗姜糖茶,驱驱寒,再歇下。”
  那丫鬟应道:“是,小姐。”
  甄玉棠又吩咐道:“樱桃,你去灶房里把煮好的姜糖茶拿上来,让大伙儿都喝一些。”
  众人进屋落座,甄玉棠突然道:“阮亭,你我成亲时,宣平候府送来了贺礼,你可给宣平侯府准备了年礼?”
  “准备了。侯府应该也会送一些年礼,许是这几日会送过来。”
  在阮亭没有成为解元之前,逢年过节陆侯爷与陆夫人并无表示,如今,倒是礼数挺周全的。
  既然阮亭已经准备了,甄玉棠也没有好担心的,她笑了下,打趣着,“你前途无量,京城里惦记你的人应当不少,你不给其他人也送些年礼?”
  阮亭放下茶盏,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给何人送东西?”
  阮亭这是故意装傻呢,自然是温如蕴啊。
  青梅竹马,两人好久没见过面了,开了春,阮亭就要去京城了,可不得提前联络一下感情。
  不过,如果没有重生,此时的她,应该是不知道温如蕴这个人的。
  甄玉棠红唇勾笑,“比如你的那些同窗,或是一起长大的青梅与竹马。”
  虽甄玉棠没有提起温如蕴的名字,语气也并不刻意。
  可她突然提到了青梅竹马,阮亭很确定,甄玉棠与他一样,知晓前世的事情。
  他淡声道:“不过是同在京城,两家来往多了些,青梅竹马谈不上。”
  甄玉棠眉心微蹙,听阮亭话里的意思,似是知道她指的是温如蕴,可阮亭怎么会猜出来呢?还是说,阮亭只是单纯的在解释?
  姜糖茶很快就盛了上来,平时还特意温了一壶梅花酒,“小姐,奴想着大家在外边待了那么长时间,喝一杯酒,温温身子。”
  甄玉棠“嗯”了一声,看了阮亭一样,等喝了梅花酒,今天晚上阮亭总不能继续赖在她这里不回去了吧!
  因着阮亭教了他几招功夫,平时像个狗腿子一样,“来,姑爷,奴给您倒酒。”
  阮亭本不欲饮酒,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过酒盏,一饮而尽。
  见状,平时又给他倒了几盏酒,阮亭同样饮了下去。
  这人真是的,别人给他倒酒,他就要喝下去呀!
  甄玉棠制止道:“平时,你再倒下去,阮亭就要喝醉了。”
  喝醉了还怎么回去?
  甄玉棠又道:“夜色不早了,阮亭,你饮了酒,不如让平时送着你回去?”
  阮亭却没回答,湛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他本就皮肤偏白,因着饮了酒,冷白的面庞染上了一层薄红,在烛光下,越发的撩人。
  若是那些把持不住的姑娘看到了阮亭这般模样,定是想要扑上去。
  等不到阮亭的回答,甄玉棠看过去,阮亭望着她的眼神有些迷离,难不成是喝醉了?
  樱桃插了一声,“小姐,姑爷好像醉了。”
  甄玉棠走过去,半弯着身子,伸手在阮亭眼前挥了一下,“阮亭,你醉了吗?”
  阮亭抿着薄唇,冲她微微一笑,宛若春夜里的风,一贯清冷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没有醉。”
  甄玉棠微微一怔,盯着他看了片刻,方直起身子,“没醉才怪。”
  在阮亭清醒的时候,才不会笑得这么和煦温柔。
  她很少在阮亭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前世去到京城后,她曾听人说起过,阮亭还在宣平侯府的时候,虽然不是自来熟的人,可也不是整日冷着脸,面无表情,远没有现在那般的冷漠微凉。
  阮亭有自己的抱负,若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应当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好接近,可能,他会像林知落还有陆遇那般的温润,会有更多的时间与心思放在身边的人身上。
  平时问道:“小姐,那奴还要把姑爷送回去吗?”
  甄玉棠轻轻摇头,“不用了,他这个样子回去,也照顾不好自己。”
  本来她是想要让阮亭回去的,没想到,阮亭只是饮了几盏酒,就头脑晕乎乎的,阮亭的酒量有这么差吗?
  她可记得,前世的时候,阮亭的酒量挺不错的。难不成是因着阮亭还未踏入官场,酒量还没练出来?
  甄玉棠吩咐着:“平时,你把他扶回客房,樱桃,你去煮一碗醒酒汤。”
  说完这话,甄玉棠准备回屋歇歇,可阮亭像是过年时候讨要糖果的小孩,拉着她的袖角,不让她离开。
  甄玉棠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一直揪着她的袖角。
  甄玉棠无奈的抚了下眉头,看来阮亭酒量实在是不行啊。
  樱桃挤眉弄眼的打趣着,“小姐,姑爷这是离不开你啊,喝醉了酒,还要跟在你身边。”
  平时还有唐苒也在一旁颇有兴致的看好戏,“玉棠,我总觉得阮亭不太好相处,没想到他喝醉酒是这个样子啊!到底你们是夫妻,你看,他不跟在别的人身后,偏偏跟在你身边。”
  明明是凶狠的猛兽,可此刻,猛兽收起了利爪,紧紧的跟在甄玉棠的身旁。
  甄玉棠不自在的道:“好了,你们别打趣我了,苒苒,你快回去睡觉吧。”
  唐苒见好就收,“行行行,那我走了。”
  等唐苒出了屋子,平时道:“小姐,奴倒是想把姑爷送回客房,可姑爷不跟着奴走啊。”
  甄玉棠拽了拽衣袖,没能把长袖从阮亭手里抽回来,她无奈的看着阮亭,“时间不早了,我困了,要休息,你也要休息,知道吗?”
  阮亭的薄唇带着潋滟的水光,更为他增添了几分俊美,“我跟你一起睡。”
  甄玉棠轻轻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她狐疑的道:“你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
  阮亭行啊,喝醉了还不忘想着那种事情,这人是故意的吧。
  甄玉棠商量着,“我把你送回客房,但是你要乖乖的歇下,可以吗?”
  阮亭点了点头,伸出大掌,“你拉着我回去。”
  算了,与一个酒鬼是讲不清楚道理的,甄玉棠现在就想赶快把阮亭打发走。
  她拉着阮亭的手,就像拉着阿芙一样,把他领去了客房,“现在你可以睡觉了吧?”
  平时帮忙把阮亭的外衫和筒靴脱下,他胸膛处的里衫松了些,露出那劲实白皙的肌肤。
  甄玉棠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别看阮亭是读书人,他的身材可不错。
  刚好阮亭喝醉了,她偷偷看几眼,阮亭也不知道。
  终于把这个酒鬼安置好了,甄玉棠松了一口气,熄了灯,转身出去。
  屋子里一片黑暗,阮亭睁开双眸,眸色清和,哪还有方才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