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原型马甲多（16）
两天之后, 姜喜月跟随剧组动身前往深山景区取景拍摄。
这次的剧本源自10年前一部影响力不小的武侠小说，被奉为近几年来新时代武侠小说的标杆。
虽然最开始决定拍摄的是网剧, 但整个剧组上下, 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都尽心想要将这部电视剧打造完美。
大多数资金都用于拍摄, 姜喜月的片酬也锐减不少, 连同期其他演员一半都不到，甚至就连出行也要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搭乘大巴。
但就算这样, 姜喜月依旧兴致勃勃。
她走上车, 和几个演员打了声招呼。
对方见她一个人上来, 不断探头朝身后张望, 不见司曜的身影。
前几天, 只要是姜喜月出现, 在半径10米之内，总是能找到司曜的身影。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怎么不见？
几人见状, 调侃道：“姜喜月, 你的保镖呢？今天怎么没跟来？”
姜喜月的神色有些冷淡。
“他最近有事, 不跟剧组同行, 我自己过去就行,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其他工作人员听见她的语气, 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纷纷安静下来，没有再深究。
只有一个平时和姜喜月关系不错的演员坐过来，小声询问：“怎么？你们吵架了吗？”
姜喜月却并不回答, 只是道：
“你们放心, 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拍摄工作的。”
对于拍摄，大家当然放心。
姜喜月身为女主角，演技和敬业程度都是顶尖。
只是经过前几天的相处之后，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才会询问此事。
见她不想再多言，便没有再问，只是道：“就算真的有矛盾，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别等以后出事了后悔，”
姜喜月不语。
他们这次拍摄的取景地位于深山，通过一条曲折的水泥路进出，道路狭窄，就连大巴都只能艰难前行。
不过好在全剧组中没有一人抱怨，面对这样的环境依旧兴致勃勃。
一到拍摄地，几个演员陆续下车。
一看见外面的情形，不约而同朝转头朝车上的姜喜月看去，神色有些紧张。
姜喜月在最后下来，还没下车，迎面看到早就站在下面等待的司曜。
她脚步一顿。
没开口，司曜就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主动提着往下走。
姜喜月：“你怎么会在这？我说过，这段时间不需要你陪同。”
“我是自愿过来的。”司曜解释道。
姜喜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这次要是两人真的分开这么长时间，等再见面时，自己在姜喜月心中就真的没有任何地位了。
所以他才会着急赶来。
无论如何，都要跟在姜喜月身边。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来剧组参观帮忙而已，导演已经答应过我了。”
听见这话，姜喜月转头朝站在一旁的导演看去。
“是吗？”
导演尴尬地点头，表情有些无奈。
司曜是昨天给他打的电话，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两人闹了矛盾，还以为这是例行公事。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拍摄最忌讳的，就是感情影响到拍摄进度。
但现在话已出口，无法再收回。
他看了看姜喜月的神色，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不习惯的话，我们也可以先让他回去。”
闻言，司曜立即紧张起来，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一步，都等着姜喜月的安排。
“不用了。”姜喜月却道：“既然导演都已经答应了，就让他继续留在这帮忙吧，刚好工作人员不够。”
直到听见这话，司曜才终于放心下来，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提着姜喜月的行李朝里面走去。
很快，姜喜月和司曜闹矛盾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剧组。
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担心两人的状态，会影响到电视剧的拍摄。
可没想到，姜喜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演技更加精湛。
镜头前，她手持长剑，舞动乾坤的模样，杀气凌人，一派江湖侠气，就连导演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忍不住和助理道：“我从来只听说，因为私人感情影响拍摄进度和发挥了，第一次看见还反着来！演技变得更加精湛！姜喜月和司曜到底有没有吵架？”
他不禁有些怀疑。
助理小声道：“按照以前的情形来看，肯定是司曜惹姜喜月生气了。”
平时两人在剧组的时候，就连外人都能看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姜喜月看向司曜的时候，目光柔和，但现在，却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两人正说着，姜喜月化好妆走过来。
导演迅速打断话题，道：“威压还没搭建好，你先在旁边休息一会儿吧。”
姜喜月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那我去打个电话。”
他们取景的地方过于偏僻，信号不太稳定。
姜喜月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姜起年联络过了，昨天晚上收到父亲发来的短信，却一直抽不出时间。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他在不在。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本来在帮着搭建器材的司曜连忙走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小心点比较好。”
虽然这片区域一直没有出现过野兽，但有不少山涧和陡坡。
之前有演员去山上打电话的时候，就差点不小心摔下来。
“不用了。”姜喜月拒绝：“你不是说来剧组帮忙的吗？继续帮忙吧，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说完，拿着手机迅速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司曜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导演这时候走过来，小声问：“司曜，你到底怎么惹姜喜月生气了？”
在他们看来，姜喜月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为人处世十分大度宽容。
就连之前拍戏的时候，工作人员不小心犯了错，差点让她受伤，也从来没见她生气过。
怎么现在对司曜却冷冷淡淡的？
“是我的错。”司曜直接承认。
看了一眼姜喜月离去的方向，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林中，才回头道：“导演，今天姜喜月要拍武戏，我去吊威亚。”
“不用了，不用了。负责威压的工作人员今天刚到了，你去帮其他人搭建建筑吧，轻松一点。”导演连忙道。
前几天，他们刚来的时候，负责威亚的技术人员还没有抵达。
这段时间都是司曜一直在帮忙测量和搭建，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今天威亚师刚好过来，正在不远处测量距离，准备搭建威压。
司曜转头看了看正在工作的几人，自己转身朝另一组道具师走去，帮他们搭建城墙。
一直到威压快要搭建完成的时候，姜喜月才终于打完电话回来。
“好了，准备开始拍摄！”
导演喊了一声，不少工作人员迅速围过来，准备开始拍摄。
姜喜月接下来要拍摄的片段，是一场发生在屋檐上的打戏，期间会多次使用威压，达到轻功的飘逸效果。
所有对招和动作都是提前和武术指导训练过的，等到了屋顶上之后，就会按照计划进行拍摄。
为了尽力还原小说的设定，屋檐搭建得有些高，姜喜月身穿威亚的情况下，在确定的拍摄方向之后，随着升降机，缓缓来到屋檐上站稳。
对面是几个饰演反派的演员，同样身穿威压。
所有人准备就绪。
“开始！”
导演一声令下。
姜喜月迅速投入状态，持剑冲了过去，在屋檐上翻腾，出剑，和反派角色打得有来有往。
接下来，她就会在最危险的时候落下屋檐，然后完成反杀。
每一个动作和细节，姜喜月都烂熟于心，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按照计划，她一边打，一边退，很快，就被逼到了屋檐边上，身体摇摇欲坠。
站在下面的工作人员不觉为她捏了一把汗。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站在屋檐上的姜喜月是真的站立不稳，快要摔下来，还是演技太过逼真。
司曜本来正在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一起搭建城门，自姜喜月出现，视线便一直在她的身上停留。
尤其是姜喜月穿着威亚被送上高高的屋檐上时，他更是紧张得忘了工作，一直盯着姜喜月的每一个动作。
前几天，剧组安装和布置威压的工作都是他来完成的。
姜喜月身为这部戏的主角，吊威亚的时间很长，其中还有不少危险动作，司曜准备得十分认真，力求没有任何误差，以保证姜喜月的安全。
新威亚师来的时候，司曜也把自己前几天记录的数据给了他，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紧张地看着姜喜月的每一个动作，看上去简直比屋檐上的人还要担心。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忍不住小道：“司曜，你也太小心了，姜喜月吊着威亚呢，不会出事，你就放心吧。”
司曜笑了笑，正准备回答。
突然，耳朵里似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啪！
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几乎是在听见这个声音的同时，司曜迅速抬头，朝姜喜月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便看到拉着姜喜月身体的其中一根威亚瞬间断裂，只剩下另一根钢索，连接着滑轮，摇摇欲坠。
姜喜月本来就站在屋檐边缘，突然失去支撑，身体一晃，直接从屋檐上摔了下来。
身体在半空中摇晃，随时可能掉下来。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把现场本来神色轻松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惊呼声立即从周围传来！
导演脸色大变，连忙高喊：“快！把人放下来！准备帮忙！”
新来的威压师没想到自己刚到剧组第一场戏，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吓得愣了几秒，才迅速让人拉动钢绳，准备让姜喜月落地。
与此同时，司曜已经迅速冲了过去。
吱呀——
吱呀——
他仿佛能够听见，姜喜月身上现在仅剩的那根钢索，在和滑轮不断摩擦，发出痛苦的□□。
那根钢索坚持不了多久，随时都可能坠落。
当初搭建道具的时候，导演和姜喜月为了追求效果，将屋檐搭设得很高，少说也有七八米。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会受伤的。
司曜的动作飞快。
他一边往姜喜月的方向跑，眼睛不断在周围寻找，一眼瞥见不远处被用来伪造假山的泡沫，直接几个箭步冲过去。
一把将泡沫拽过来，迅速在姜喜月可能坠落的地方铺开，组成一个临时缓冲垫。
他的动作飞快，就连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导演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在刚把缓冲垫搭建好的时候，又是啪一声！
仅剩那根支撑着姜喜月的钢索也跟着断裂。
而这次，跟随姜喜月一起从半空中摔下来的，除了断裂的钢索，还有之前吊在上空，用于掌控方向的滑轮！
巨大的金属滑轮轰然落下，就在姜喜月头顶！
如此看来，就算姜喜月能安全落在缓冲垫上，那个巨大的钢铁滑轮砸下来，也能将她砸成重伤！
姜喜月没有察觉，而站在下面的司曜瞬间反应过来，来不及多想，拔腿朝姜喜月的方向跑去。
周围的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他要赶过去做什么。
紧接着，看到了姜喜月头顶那个巨大、摇摇晃晃的滑轮，顿时脸色大变。
“小心！”
有人大喊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姜喜月迅速落地，嘭一声巨响，砸在了司曜用泡沫堆成的缓冲垫上。
泡沫缓冲不比气垫，一双掉下来，明显感觉身体在强烈的碰撞下，不断传来阵阵钝痛。
不过这比她刚才预测的结果已经好了许多。
刚才被挂在半空的时候，她也想过不少解决办法，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搭建好缓冲垫。
姜喜月刚落下，转过头，正准备和其他工作人员报平安。
可是下一秒，却突然看见一个身影从眼角闪过。
紧接着，身后传来轰隆巨响！
看见周围其他工作人员惊恐的目光，她迅速回头看去。
身后，司曜被那个坠下的滑轮撞飞了出去。
姜喜月瞳孔骤然紧缩，愣住了。
泡沫搭成的缓冲垫面积不大，仅够容纳姜喜月一人。
司曜被直接撞出缓冲区，狠狠落在地面上，激起一层碎土。
伴随着另外一声沉重的闷响，被司曜推出去的巨大钢铁滑轮沉沉落地，直接陷进土壤中，可见威力有多大。
“快点！快去帮忙！”
导演着急大喊一声，被此情此景震惊的工作人员们才迅速回神，连忙朝司曜的方向冲过去，想要帮忙救人。
很快，他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起来。
姜喜月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司曜的身影逐渐被他们淹没，却没有反应。
刚才司曜被撞飞落地的画面，仿佛在脑海中不断慢速回放，一次又一次。
那一瞬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从执行任务以来唯一一个因自己而死的人。
司炀。
那时的车祸也是如此。
司炀竭力将方向盘扭转，一头撞到了山上，整个人都被绞入隧道中，四分五裂，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这是姜喜月执行这么多任务以来，最失败，也是最痛苦的一次。
她自己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但是却不忍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殒命。
周围的工作人员涌上来，着急地询问她的身体情况，闹哄哄的。
姜喜月渐渐回神，微微摇头。
“我没事。”
说着，在助理的帮助下勉强站起来，支撑着有些钝痛的身体，朝司曜的方向走去。
一边往那边走，隐约能够听见其他工作人员惊恐的声音。
“情况不太好，出这么多血！”
“不会出事吧？”
“快打120！快让医生来救人啊！”
“深山老林的，哪有什么一声？”
“那就赶快把人送上车，送到最近的医院去啊！”
……
他们着急地议论着。
姜喜月穿过人群走进来，看见躺在地上的司曜。
他仰面朝上躺着，嘴里吐出一口血，顺着嘴角流在地上，将地上的泥土也染成了黑红色。
大张着嘴，呼吸困难，每喘一口气，都能听见胸膛发出的嘶嘶声，让人心生害怕。
司曜此时还保有意识，睁大眼睛，在看见被搀扶走过来的姜喜月之后，似乎才缓缓放心下来，却还是不能开口说话。
正在慌张求助的导演看见姜喜月出现，连忙道：“你怎么也过来了，快去车上躺着，我现在就让人送你们去医院！司曜的情况比你更加严重，刚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必须赶快带到医院救治！”
姜喜月观察着司曜的情况。
根据刚才余光一瞥看见的画面，那个巨大沉重的威亚滑轮，应该是撞击到了他的胸口。
在重大的撞击下，肋骨很可能造成骨折。
凹陷的肋骨会造成张力性气胸，呼吸不畅，导致呼吸困难。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根本支撑不到医院。
姜喜月冷静地分析着。
导演被吓得一慌。
“那可怎么办？”
这里深山老林，就算是最近的医院，开车也得两个多小时。
不会剧组才刚开始拍摄没几天，就闹出人命了吧？
他心中担忧，见姜喜月一直在打量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想起来。
“姜喜月，你不是医生吗？你快来帮他看看！”
说完，所有人的视线立即落在姜喜月身上，带着最后的希望。
姜喜月却有些为难。
“我学习的是中医针灸，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帮到他，更何况，针灸我并未带在身边，什么也做不了。”
导演的脸色瞬间灰白。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这时，工作人员将车开了过来。
姜喜月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道：“先把他送上车，或许能坚持得到医院。”、
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司曜搬上车，放置于后座。
姜喜月这时也跟着上来。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她从那么高掉下来，本来就应该去医院查看，导演没有阻拦，迅速命令工作人员出发。
所有人忧心忡忡，不断转头查看司曜的情况。
车厢里，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外面车辆发动机的声音不断传来。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能够清晰地听见司曜的喘息声。
每深吸一口气，便夹杂着丝丝的声音，仿佛离水上岸的鱼，呼吸困难，听得人心焦。
姜喜月坐在司曜身旁，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知道对方的意识一直都在。
“你明知道，我不会有事。”
从屋檐上摔下来，姜喜月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缓解疼痛，不至于重伤。
司曜了解自己的情况，根本不必为她担心，更不用以身相救，反而让自己重伤。
司曜只看着她，张大嘴巴用力呼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眼睛里却含了太多的语言和信息。
姜喜月继续道：“而且你应该清楚，我就算真的重伤而亡，也不代表我已经死去。”
司曜和她一样，都是在各个世界执行任务的人。
在这里的死亡，并对他们而言，并不代表结束。
等回到主神空间之后，又可以安然无恙。
司曜心里应该清楚这点，为什么还要冲上来救她？
姜喜月无法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愚蠢的举动。
就和当初的司曜一样。
姜喜月此时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神色冷静，说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也十分平静，毫无波澜。
但是只有自己才知道，她紧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她极力掩饰，不想泄露心中的慌张。
虽然明知道司曜和她一样，就算真的在这个世界死亡也不会有事，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慌张。
按照系统所说，当初为她死去的司炀就是司曜。
他已经为自己死过一次。
就算自己的心是石头，也无法冷静地看待这一切。
她看着司曜，道：“如果你想要利用这件事对我使苦肉计的话，那你的计划要失败了。对我们这样的人而言，苦肉计从不管用。”
她缓缓说着，语气平静，但躺在后座的司曜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应。
姜喜月安静了一会儿，低头查看时间。
“至少还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这附近的医院。你现在肋骨断裂，由此引发的张力性气胸将会阻碍你呼吸，无法将氧气运送到身体各个角落。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死得十分痛苦。”
坐在前面的导演听见这话，不禁回头看来。
着急温：“能做点什么，帮他减轻痛苦吗？姜喜月，你是学中医的，想想办法啊。”
姜喜月还是摇头。
“我说过，针灸不在身边。就算如此面对急性的张力性气胸，针灸没有任何帮助。不过……”
她语气顿了顿，道：“我之前倒是在医学书籍上，看到过一个关于气胸的紧急处理。”
准确的说，是姜喜月在某个世界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当时的身份是外科医生，处理过一起严重气胸事故，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听见这话，导演眼睛一亮。
“是什么办法？现在这情况也不能再深究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让司曜坚持下来，挺到医院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姜喜月能记住的，也仅仅如此而已。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在那个世界的每一个细节，记忆却有些模糊。
普通人回忆几年前的事情尚且有些困难，更别说姜喜月每次执行任务，都会在那个世界停留一辈子的时间，长达数十年。
几个任务积累下来，要回忆几百年前的事情，谈何容易？
她又看了一眼艰难喘息的司曜，皱眉思索着，缓缓道：“大概，是用锐器刺穿胸膛，将堵塞在胸口的气体排出，平衡压强，就能让他的呼吸更顺畅一些。”
刺穿胸膛？
几个工作人员听见这话，吓得脸色一白。
这种事，除了医生，谁敢动手？
刚才还兴致勃勃，让姜喜月死马当活马医的导演，此时也安静了下来，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姜喜月早猜到他们会这样的反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看来，只能耐心等待去医院治疗了。”
就在她下定决心按兵不动的时候，躺在后座的司曜食指突然动了动。
他十分艰难地抬起手，碰了碰姜喜月的指尖。
“怎么了？”
姜喜月迅速回神，垂眸看来。
紧接着，却见司曜的另一只手无力地轻轻敲了敲座椅，似乎暗示下面有什么。
姜喜月疑惑，弯腰低头看去。
一个大箱子，正放在座椅下方，看着有些眼熟。
她直接拉出箱子打开一看，之前司曜送给自己的几个礼物，竟然就全部都放在里面，整整齐齐。
小半盒沙棘果，用到一半的信灵香，还有一把崭新的手术刀……
看见这把锋利的刀，姜喜月似乎瞬间明白过来，眼里闪过几分惊讶，朝司曜看去。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用手术刀给你做紧急处理吧？”
司曜艰难地点了一下头，肯定她的猜测。
姜喜月却皱眉将盒子放在一旁。
“不可能，我不会。我说过我是中医针灸师，对外科手术一窍不通。”
“你会。”司曜艰难地开口。
声音嘶哑，细若蚊蝇，伴随着沉重的气声，每吐出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你记忆里有。”他轻声道。
姜喜月：“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应该清楚，每接触一个任务我，都会把那个世界的一切抛弃。而且，当时我之所以能够完成手术，是因为有主神系统的天赋加持，再加上长达四五年的学习和实践，现在的我早已没有任何外科手术技能，我和普通人无异。”
司曜却艰难地摇头，声音越来越小。
“记忆永远不会被遗忘，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而已。”
说着，脸色突然变得更加痛苦，张力性气胸压迫愈发严重。
他张大嘴，仿佛失去水的鱼儿，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但姜喜月知道，在气胸的影响下，无论他如何努力呼吸，都不会有空气进入。
这样下去，在被送到医院之前，司曜会先因为窒息而死亡。
“司曜？”
她喊了一声。
痛苦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神色已经开始恍惚。
见状，姜喜月的目光落在手术刀上，询问脑海中的系统：
【你之前说过，我那些已经被删除的记忆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对不对？任何办法也没有吗？】
系统q999连忙道：【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一直被记录在教材中。按照理论，只要宿主恢复记忆的诉求足够强大，就可以触动主神系统，命令它主动调取源文件，重新载入。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每一个世界的记忆都会重现，仿佛就在昨天发生一样。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理论，从来没有人实现过。】
姜喜月却道：【这样就够了。】
说着，她迅速脱去外套，拿起盒子里的手术刀，在手中掂量。
她心里清楚，自己以前在某个世界中，长达几十年的生活中都与这把刀相伴。
可此时再拿起这把锋利的外科手术刀，却觉得无比陌生。
【你想起来了吗？】
系统被她的决定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询问。
姜喜月勾起唇角，有些嘲讽：【完全没有。】
但是，她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止，反而直接用手术刀将司曜的上衣割裂，露出胸膛。
能看见他右边肋骨部分有一处凹陷，泛着青紫的痕迹，应该就是肋骨断裂的地方。
她拿着手术刀，寻找下刀的位置。
坐在前面的导演回头，刚好看见她的动作，被吓了一跳。
“姜喜月，你要做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缓解张力性气胸有方法吗？司曜快坚持不下去了。”
闻言，导演转头朝躺在后座的司曜看去，果然发现他神色比刚才更加痛苦，明显喘不上气。
可是见姜喜月还拿着手术刀，在司曜的胸口犹豫地比划，不禁有些担忧。
小声问：“姜喜月，你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吗？”
姜喜月的精神十分集中，身体高度紧张，甚至能看见汗水从她额头慢慢渗出，汇聚成汗珠落下。
她头也不抬回答，道：“做过，但已经完全忘记了。”
听见这个回答，导演又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断小声提醒：“那你，千万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
姜喜月应了一声，并没有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而是聚精会神地把注意力落在司曜的身上，放缓呼吸，努力回忆着自己在那个世界中的所有知识。
记忆从来不会被遗忘，只是暂时想不起来罢了。
既然真的有恢复的办法，那就不是死路一条。
可是，无论她内心如何强烈呼喊，要求主神系统帮自己恢复记忆，脑海中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姜喜月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系统故意欺骗自己，假造了一个方法来骗她。
上次询问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办法。
她拿着手中的手术刀迟迟不敢落下。
就在这时，一直艰难呼吸的司曜突然长长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脸上露出灰败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因此气绝。
姜喜月见状，心中顿时一慌。
来不及了！
她迅速按照中医的理论，在司曜的胸膛找到一个确切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刀。
噗一声！
锋利的刀直接扎了进去。
就在一瞬间，本来艰难呼吸的司曜瞬间停了下来。
他睁大眼睛，整个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司曜？”
姜喜月试探着喊了一声，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足足过了两秒钟，一动不动的司曜突然狠狠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刚才缺失的氧气全部补回来。
很快，呼吸明显变得顺畅了许多，再没有刚才痛苦的模样。
成功了！
见状，姜喜月长长松了一口气。
迅速吩咐导演：“我记得箱子里有吸管和塑料袋，帮我拿一些过来。”
导演已经被魂都快丢了，连忙回神，翻箱倒柜，找出几只吸管和塑料袋递过来。
此时，姜喜月的动作和刚才相比，已经变得熟练了许多，再没有之前的慌张，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熟练地抽出手术刀，将吸管刺入胸口，再把塑料袋系在吸管上，使胸腔内部形成一个稳定的气流循环结构。
随着司曜每一次呼吸，系在吸管上的塑料袋也跟着膨胀和收缩。
成了。
姜喜月满意地微微点头，转身和导演道：“情况稳定了，应该能挺得到医院。”
听见这话，所有人立即长长松了一口气。
导演心有余悸道：“还说你不会，我看你以前肯定学过外科手术，下刀的时候还有些犹豫，这么快就熟练了。”
他高兴地说着，可是一转头，却见姜喜月的脸色却比刚才更加糟糕，一阵阵泛白，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神色痛苦。
“你怎么了？”
姜喜月微微摇头。
系统q999没有骗她，确实有恢复记忆的方法。
在刚才手术刀即将刺入司曜胸膛的一瞬间，庞大的记忆突然涌入姜喜月的脑海中。
那是长达数百年的记忆，直接传来，她的大脑因为负载过度，不断传来抽痛。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片段依次闪现，带来一阵一阵眩晕的感觉。
姜喜月有些不适，张了张嘴。
“我没事，等到医院之后，马上把司曜送到急诊室，医生会做后续处理的。”
导演听见她这么冷静，立即有了主心骨。
“好，我会照做的。”
刚答应下来，却见姜喜月的身体一晃，缓缓闭上眼睛，沉沉地倒在椅子上，彻底昏了过去。
这次的剧本源自10年前一部影响力不小的武侠小说，被奉为近几年来新时代武侠小说的标杆。
虽然最开始决定拍摄的是网剧, 但整个剧组上下, 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都尽心想要将这部电视剧打造完美。
大多数资金都用于拍摄, 姜喜月的片酬也锐减不少, 连同期其他演员一半都不到，甚至就连出行也要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搭乘大巴。
但就算这样, 姜喜月依旧兴致勃勃。
她走上车, 和几个演员打了声招呼。
对方见她一个人上来, 不断探头朝身后张望, 不见司曜的身影。
前几天, 只要是姜喜月出现, 在半径10米之内，总是能找到司曜的身影。
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怎么不见？
几人见状, 调侃道：“姜喜月, 你的保镖呢？今天怎么没跟来？”
姜喜月的神色有些冷淡。
“他最近有事, 不跟剧组同行, 我自己过去就行, 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其他工作人员听见她的语气, 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纷纷安静下来，没有再深究。
只有一个平时和姜喜月关系不错的演员坐过来，小声询问：“怎么？你们吵架了吗？”
姜喜月却并不回答, 只是道：
“你们放心, 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拍摄工作的。”
对于拍摄，大家当然放心。
姜喜月身为女主角，演技和敬业程度都是顶尖。
只是经过前几天的相处之后，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才会询问此事。
见她不想再多言，便没有再问，只是道：“就算真的有矛盾，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别等以后出事了后悔，”
姜喜月不语。
他们这次拍摄的取景地位于深山，通过一条曲折的水泥路进出，道路狭窄，就连大巴都只能艰难前行。
不过好在全剧组中没有一人抱怨，面对这样的环境依旧兴致勃勃。
一到拍摄地，几个演员陆续下车。
一看见外面的情形，不约而同朝转头朝车上的姜喜月看去，神色有些紧张。
姜喜月在最后下来，还没下车，迎面看到早就站在下面等待的司曜。
她脚步一顿。
没开口，司曜就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主动提着往下走。
姜喜月：“你怎么会在这？我说过，这段时间不需要你陪同。”
“我是自愿过来的。”司曜解释道。
姜喜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这次要是两人真的分开这么长时间，等再见面时，自己在姜喜月心中就真的没有任何地位了。
所以他才会着急赶来。
无论如何，都要跟在姜喜月身边。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来剧组参观帮忙而已，导演已经答应过我了。”
听见这话，姜喜月转头朝站在一旁的导演看去。
“是吗？”
导演尴尬地点头，表情有些无奈。
司曜是昨天给他打的电话，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两人闹了矛盾，还以为这是例行公事。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拍摄最忌讳的，就是感情影响到拍摄进度。
但现在话已出口，无法再收回。
他看了看姜喜月的神色，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不习惯的话，我们也可以先让他回去。”
闻言，司曜立即紧张起来，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一步，都等着姜喜月的安排。
“不用了。”姜喜月却道：“既然导演都已经答应了，就让他继续留在这帮忙吧，刚好工作人员不够。”
直到听见这话，司曜才终于放心下来，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提着姜喜月的行李朝里面走去。
很快，姜喜月和司曜闹矛盾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剧组。
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担心两人的状态，会影响到电视剧的拍摄。
可没想到，姜喜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演技更加精湛。
镜头前，她手持长剑，舞动乾坤的模样，杀气凌人，一派江湖侠气，就连导演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忍不住和助理道：“我从来只听说，因为私人感情影响拍摄进度和发挥了，第一次看见还反着来！演技变得更加精湛！姜喜月和司曜到底有没有吵架？”
他不禁有些怀疑。
助理小声道：“按照以前的情形来看，肯定是司曜惹姜喜月生气了。”
平时两人在剧组的时候，就连外人都能看到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姜喜月看向司曜的时候，目光柔和，但现在，却变得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两人正说着，姜喜月化好妆走过来。
导演迅速打断话题，道：“威压还没搭建好，你先在旁边休息一会儿吧。”
姜喜月手里拿着一个手机。
“那我去打个电话。”
他们取景的地方过于偏僻，信号不太稳定。
姜喜月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姜起年联络过了，昨天晚上收到父亲发来的短信，却一直抽不出时间。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他在不在。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本来在帮着搭建器材的司曜连忙走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小心点比较好。”
虽然这片区域一直没有出现过野兽，但有不少山涧和陡坡。
之前有演员去山上打电话的时候，就差点不小心摔下来。
“不用了。”姜喜月拒绝：“你不是说来剧组帮忙的吗？继续帮忙吧，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
说完，拿着手机迅速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司曜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导演这时候走过来，小声问：“司曜，你到底怎么惹姜喜月生气了？”
在他们看来，姜喜月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为人处世十分大度宽容。
就连之前拍戏的时候，工作人员不小心犯了错，差点让她受伤，也从来没见她生气过。
怎么现在对司曜却冷冷淡淡的？
“是我的错。”司曜直接承认。
看了一眼姜喜月离去的方向，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林中，才回头道：“导演，今天姜喜月要拍武戏，我去吊威亚。”
“不用了，不用了。负责威压的工作人员今天刚到了，你去帮其他人搭建建筑吧，轻松一点。”导演连忙道。
前几天，他们刚来的时候，负责威亚的技术人员还没有抵达。
这段时间都是司曜一直在帮忙测量和搭建，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今天威亚师刚好过来，正在不远处测量距离，准备搭建威压。
司曜转头看了看正在工作的几人，自己转身朝另一组道具师走去，帮他们搭建城墙。
一直到威压快要搭建完成的时候，姜喜月才终于打完电话回来。
“好了，准备开始拍摄！”
导演喊了一声，不少工作人员迅速围过来，准备开始拍摄。
姜喜月接下来要拍摄的片段，是一场发生在屋檐上的打戏，期间会多次使用威压，达到轻功的飘逸效果。
所有对招和动作都是提前和武术指导训练过的，等到了屋顶上之后，就会按照计划进行拍摄。
为了尽力还原小说的设定，屋檐搭建得有些高，姜喜月身穿威亚的情况下，在确定的拍摄方向之后，随着升降机，缓缓来到屋檐上站稳。
对面是几个饰演反派的演员，同样身穿威压。
所有人准备就绪。
“开始！”
导演一声令下。
姜喜月迅速投入状态，持剑冲了过去，在屋檐上翻腾，出剑，和反派角色打得有来有往。
接下来，她就会在最危险的时候落下屋檐，然后完成反杀。
每一个动作和细节，姜喜月都烂熟于心，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按照计划，她一边打，一边退，很快，就被逼到了屋檐边上，身体摇摇欲坠。
站在下面的工作人员不觉为她捏了一把汗。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站在屋檐上的姜喜月是真的站立不稳，快要摔下来，还是演技太过逼真。
司曜本来正在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一起搭建城门，自姜喜月出现，视线便一直在她的身上停留。
尤其是姜喜月穿着威亚被送上高高的屋檐上时，他更是紧张得忘了工作，一直盯着姜喜月的每一个动作。
前几天，剧组安装和布置威压的工作都是他来完成的。
姜喜月身为这部戏的主角，吊威亚的时间很长，其中还有不少危险动作，司曜准备得十分认真，力求没有任何误差，以保证姜喜月的安全。
新威亚师来的时候，司曜也把自己前几天记录的数据给了他，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紧张地看着姜喜月的每一个动作，看上去简直比屋檐上的人还要担心。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忍不住小道：“司曜，你也太小心了，姜喜月吊着威亚呢，不会出事，你就放心吧。”
司曜笑了笑，正准备回答。
突然，耳朵里似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啪！
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几乎是在听见这个声音的同时，司曜迅速抬头，朝姜喜月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便看到拉着姜喜月身体的其中一根威亚瞬间断裂，只剩下另一根钢索，连接着滑轮，摇摇欲坠。
姜喜月本来就站在屋檐边缘，突然失去支撑，身体一晃，直接从屋檐上摔了下来。
身体在半空中摇晃，随时可能掉下来。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把现场本来神色轻松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惊呼声立即从周围传来！
导演脸色大变，连忙高喊：“快！把人放下来！准备帮忙！”
新来的威压师没想到自己刚到剧组第一场戏，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吓得愣了几秒，才迅速让人拉动钢绳，准备让姜喜月落地。
与此同时，司曜已经迅速冲了过去。
吱呀——
吱呀——
他仿佛能够听见，姜喜月身上现在仅剩的那根钢索，在和滑轮不断摩擦，发出痛苦的□□。
那根钢索坚持不了多久，随时都可能坠落。
当初搭建道具的时候，导演和姜喜月为了追求效果，将屋檐搭设得很高，少说也有七八米。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会受伤的。
司曜的动作飞快。
他一边往姜喜月的方向跑，眼睛不断在周围寻找，一眼瞥见不远处被用来伪造假山的泡沫，直接几个箭步冲过去。
一把将泡沫拽过来，迅速在姜喜月可能坠落的地方铺开，组成一个临时缓冲垫。
他的动作飞快，就连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导演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在刚把缓冲垫搭建好的时候，又是啪一声！
仅剩那根支撑着姜喜月的钢索也跟着断裂。
而这次，跟随姜喜月一起从半空中摔下来的，除了断裂的钢索，还有之前吊在上空，用于掌控方向的滑轮！
巨大的金属滑轮轰然落下，就在姜喜月头顶！
如此看来，就算姜喜月能安全落在缓冲垫上，那个巨大的钢铁滑轮砸下来，也能将她砸成重伤！
姜喜月没有察觉，而站在下面的司曜瞬间反应过来，来不及多想，拔腿朝姜喜月的方向跑去。
周围的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他要赶过去做什么。
紧接着，看到了姜喜月头顶那个巨大、摇摇晃晃的滑轮，顿时脸色大变。
“小心！”
有人大喊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姜喜月迅速落地，嘭一声巨响，砸在了司曜用泡沫堆成的缓冲垫上。
泡沫缓冲不比气垫，一双掉下来，明显感觉身体在强烈的碰撞下，不断传来阵阵钝痛。
不过这比她刚才预测的结果已经好了许多。
刚才被挂在半空的时候，她也想过不少解决办法，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搭建好缓冲垫。
姜喜月刚落下，转过头，正准备和其他工作人员报平安。
可是下一秒，却突然看见一个身影从眼角闪过。
紧接着，身后传来轰隆巨响！
看见周围其他工作人员惊恐的目光，她迅速回头看去。
身后，司曜被那个坠下的滑轮撞飞了出去。
姜喜月瞳孔骤然紧缩，愣住了。
泡沫搭成的缓冲垫面积不大，仅够容纳姜喜月一人。
司曜被直接撞出缓冲区，狠狠落在地面上，激起一层碎土。
伴随着另外一声沉重的闷响，被司曜推出去的巨大钢铁滑轮沉沉落地，直接陷进土壤中，可见威力有多大。
“快点！快去帮忙！”
导演着急大喊一声，被此情此景震惊的工作人员们才迅速回神，连忙朝司曜的方向冲过去，想要帮忙救人。
很快，他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起来。
姜喜月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司曜的身影逐渐被他们淹没，却没有反应。
刚才司曜被撞飞落地的画面，仿佛在脑海中不断慢速回放，一次又一次。
那一瞬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从执行任务以来唯一一个因自己而死的人。
司炀。
那时的车祸也是如此。
司炀竭力将方向盘扭转，一头撞到了山上，整个人都被绞入隧道中，四分五裂，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这是姜喜月执行这么多任务以来，最失败，也是最痛苦的一次。
她自己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但是却不忍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殒命。
周围的工作人员涌上来，着急地询问她的身体情况，闹哄哄的。
姜喜月渐渐回神，微微摇头。
“我没事。”
说着，在助理的帮助下勉强站起来，支撑着有些钝痛的身体，朝司曜的方向走去。
一边往那边走，隐约能够听见其他工作人员惊恐的声音。
“情况不太好，出这么多血！”
“不会出事吧？”
“快打120！快让医生来救人啊！”
“深山老林的，哪有什么一声？”
“那就赶快把人送上车，送到最近的医院去啊！”
……
他们着急地议论着。
姜喜月穿过人群走进来，看见躺在地上的司曜。
他仰面朝上躺着，嘴里吐出一口血，顺着嘴角流在地上，将地上的泥土也染成了黑红色。
大张着嘴，呼吸困难，每喘一口气，都能听见胸膛发出的嘶嘶声，让人心生害怕。
司曜此时还保有意识，睁大眼睛，在看见被搀扶走过来的姜喜月之后，似乎才缓缓放心下来，却还是不能开口说话。
正在慌张求助的导演看见姜喜月出现，连忙道：“你怎么也过来了，快去车上躺着，我现在就让人送你们去医院！司曜的情况比你更加严重，刚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必须赶快带到医院救治！”
姜喜月观察着司曜的情况。
根据刚才余光一瞥看见的画面，那个巨大沉重的威亚滑轮，应该是撞击到了他的胸口。
在重大的撞击下，肋骨很可能造成骨折。
凹陷的肋骨会造成张力性气胸，呼吸不畅，导致呼吸困难。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根本支撑不到医院。
姜喜月冷静地分析着。
导演被吓得一慌。
“那可怎么办？”
这里深山老林，就算是最近的医院，开车也得两个多小时。
不会剧组才刚开始拍摄没几天，就闹出人命了吧？
他心中担忧，见姜喜月一直在打量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想起来。
“姜喜月，你不是医生吗？你快来帮他看看！”
说完，所有人的视线立即落在姜喜月身上，带着最后的希望。
姜喜月却有些为难。
“我学习的是中医针灸，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帮到他，更何况，针灸我并未带在身边，什么也做不了。”
导演的脸色瞬间灰白。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这时，工作人员将车开了过来。
姜喜月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道：“先把他送上车，或许能坚持得到医院。”、
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司曜搬上车，放置于后座。
姜喜月这时也跟着上来。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她从那么高掉下来，本来就应该去医院查看，导演没有阻拦，迅速命令工作人员出发。
所有人忧心忡忡，不断转头查看司曜的情况。
车厢里，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外面车辆发动机的声音不断传来。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能够清晰地听见司曜的喘息声。
每深吸一口气，便夹杂着丝丝的声音，仿佛离水上岸的鱼，呼吸困难，听得人心焦。
姜喜月坐在司曜身旁，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知道对方的意识一直都在。
“你明知道，我不会有事。”
从屋檐上摔下来，姜喜月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缓解疼痛，不至于重伤。
司曜了解自己的情况，根本不必为她担心，更不用以身相救，反而让自己重伤。
司曜只看着她，张大嘴巴用力呼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眼睛里却含了太多的语言和信息。
姜喜月继续道：“而且你应该清楚，我就算真的重伤而亡，也不代表我已经死去。”
司曜和她一样，都是在各个世界执行任务的人。
在这里的死亡，并对他们而言，并不代表结束。
等回到主神空间之后，又可以安然无恙。
司曜心里应该清楚这点，为什么还要冲上来救她？
姜喜月无法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愚蠢的举动。
就和当初的司曜一样。
姜喜月此时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神色冷静，说出来的每一字，每一句也十分平静，毫无波澜。
但是只有自己才知道，她紧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
她极力掩饰，不想泄露心中的慌张。
虽然明知道司曜和她一样，就算真的在这个世界死亡也不会有事，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慌张。
按照系统所说，当初为她死去的司炀就是司曜。
他已经为自己死过一次。
就算自己的心是石头，也无法冷静地看待这一切。
她看着司曜，道：“如果你想要利用这件事对我使苦肉计的话，那你的计划要失败了。对我们这样的人而言，苦肉计从不管用。”
她缓缓说着，语气平静，但躺在后座的司曜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应。
姜喜月安静了一会儿，低头查看时间。
“至少还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抵达这附近的医院。你现在肋骨断裂，由此引发的张力性气胸将会阻碍你呼吸，无法将氧气运送到身体各个角落。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死得十分痛苦。”
坐在前面的导演听见这话，不禁回头看来。
着急温：“能做点什么，帮他减轻痛苦吗？姜喜月，你是学中医的，想想办法啊。”
姜喜月还是摇头。
“我说过，针灸不在身边。就算如此面对急性的张力性气胸，针灸没有任何帮助。不过……”
她语气顿了顿，道：“我之前倒是在医学书籍上，看到过一个关于气胸的紧急处理。”
准确的说，是姜喜月在某个世界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当时的身份是外科医生，处理过一起严重气胸事故，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听见这话，导演眼睛一亮。
“是什么办法？现在这情况也不能再深究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让司曜坚持下来，挺到医院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姜喜月能记住的，也仅仅如此而已。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在那个世界的每一个细节，记忆却有些模糊。
普通人回忆几年前的事情尚且有些困难，更别说姜喜月每次执行任务，都会在那个世界停留一辈子的时间，长达数十年。
几个任务积累下来，要回忆几百年前的事情，谈何容易？
她又看了一眼艰难喘息的司曜，皱眉思索着，缓缓道：“大概，是用锐器刺穿胸膛，将堵塞在胸口的气体排出，平衡压强，就能让他的呼吸更顺畅一些。”
刺穿胸膛？
几个工作人员听见这话，吓得脸色一白。
这种事，除了医生，谁敢动手？
刚才还兴致勃勃，让姜喜月死马当活马医的导演，此时也安静了下来，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姜喜月早猜到他们会这样的反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看来，只能耐心等待去医院治疗了。”
就在她下定决心按兵不动的时候，躺在后座的司曜食指突然动了动。
他十分艰难地抬起手，碰了碰姜喜月的指尖。
“怎么了？”
姜喜月迅速回神，垂眸看来。
紧接着，却见司曜的另一只手无力地轻轻敲了敲座椅，似乎暗示下面有什么。
姜喜月疑惑，弯腰低头看去。
一个大箱子，正放在座椅下方，看着有些眼熟。
她直接拉出箱子打开一看，之前司曜送给自己的几个礼物，竟然就全部都放在里面，整整齐齐。
小半盒沙棘果，用到一半的信灵香，还有一把崭新的手术刀……
看见这把锋利的刀，姜喜月似乎瞬间明白过来，眼里闪过几分惊讶，朝司曜看去。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用手术刀给你做紧急处理吧？”
司曜艰难地点了一下头，肯定她的猜测。
姜喜月却皱眉将盒子放在一旁。
“不可能，我不会。我说过我是中医针灸师，对外科手术一窍不通。”
“你会。”司曜艰难地开口。
声音嘶哑，细若蚊蝇，伴随着沉重的气声，每吐出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你记忆里有。”他轻声道。
姜喜月：“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应该清楚，每接触一个任务我，都会把那个世界的一切抛弃。而且，当时我之所以能够完成手术，是因为有主神系统的天赋加持，再加上长达四五年的学习和实践，现在的我早已没有任何外科手术技能，我和普通人无异。”
司曜却艰难地摇头，声音越来越小。
“记忆永远不会被遗忘，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而已。”
说着，脸色突然变得更加痛苦，张力性气胸压迫愈发严重。
他张大嘴，仿佛失去水的鱼儿，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但姜喜月知道，在气胸的影响下，无论他如何努力呼吸，都不会有空气进入。
这样下去，在被送到医院之前，司曜会先因为窒息而死亡。
“司曜？”
她喊了一声。
痛苦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神色已经开始恍惚。
见状，姜喜月的目光落在手术刀上，询问脑海中的系统：
【你之前说过，我那些已经被删除的记忆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对不对？任何办法也没有吗？】
系统q999连忙道：【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一直被记录在教材中。按照理论，只要宿主恢复记忆的诉求足够强大，就可以触动主神系统，命令它主动调取源文件，重新载入。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每一个世界的记忆都会重现，仿佛就在昨天发生一样。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理论，从来没有人实现过。】
姜喜月却道：【这样就够了。】
说着，她迅速脱去外套，拿起盒子里的手术刀，在手中掂量。
她心里清楚，自己以前在某个世界中，长达几十年的生活中都与这把刀相伴。
可此时再拿起这把锋利的外科手术刀，却觉得无比陌生。
【你想起来了吗？】
系统被她的决定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询问。
姜喜月勾起唇角，有些嘲讽：【完全没有。】
但是，她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止，反而直接用手术刀将司曜的上衣割裂，露出胸膛。
能看见他右边肋骨部分有一处凹陷，泛着青紫的痕迹，应该就是肋骨断裂的地方。
她拿着手术刀，寻找下刀的位置。
坐在前面的导演回头，刚好看见她的动作，被吓了一跳。
“姜喜月，你要做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缓解张力性气胸有方法吗？司曜快坚持不下去了。”
闻言，导演转头朝躺在后座的司曜看去，果然发现他神色比刚才更加痛苦，明显喘不上气。
可是见姜喜月还拿着手术刀，在司曜的胸口犹豫地比划，不禁有些担忧。
小声问：“姜喜月，你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吗？”
姜喜月的精神十分集中，身体高度紧张，甚至能看见汗水从她额头慢慢渗出，汇聚成汗珠落下。
她头也不抬回答，道：“做过，但已经完全忘记了。”
听见这个回答，导演又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断小声提醒：“那你，千万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
姜喜月应了一声，并没有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而是聚精会神地把注意力落在司曜的身上，放缓呼吸，努力回忆着自己在那个世界中的所有知识。
记忆从来不会被遗忘，只是暂时想不起来罢了。
既然真的有恢复的办法，那就不是死路一条。
可是，无论她内心如何强烈呼喊，要求主神系统帮自己恢复记忆，脑海中却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姜喜月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系统故意欺骗自己，假造了一个方法来骗她。
上次询问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办法。
她拿着手中的手术刀迟迟不敢落下。
就在这时，一直艰难呼吸的司曜突然长长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脸上露出灰败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因此气绝。
姜喜月见状，心中顿时一慌。
来不及了！
她迅速按照中医的理论，在司曜的胸膛找到一个确切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刀。
噗一声！
锋利的刀直接扎了进去。
就在一瞬间，本来艰难呼吸的司曜瞬间停了下来。
他睁大眼睛，整个身体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司曜？”
姜喜月试探着喊了一声，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足足过了两秒钟，一动不动的司曜突然狠狠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刚才缺失的氧气全部补回来。
很快，呼吸明显变得顺畅了许多，再没有刚才痛苦的模样。
成功了！
见状，姜喜月长长松了一口气。
迅速吩咐导演：“我记得箱子里有吸管和塑料袋，帮我拿一些过来。”
导演已经被魂都快丢了，连忙回神，翻箱倒柜，找出几只吸管和塑料袋递过来。
此时，姜喜月的动作和刚才相比，已经变得熟练了许多，再没有之前的慌张，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熟练地抽出手术刀，将吸管刺入胸口，再把塑料袋系在吸管上，使胸腔内部形成一个稳定的气流循环结构。
随着司曜每一次呼吸，系在吸管上的塑料袋也跟着膨胀和收缩。
成了。
姜喜月满意地微微点头，转身和导演道：“情况稳定了，应该能挺得到医院。”
听见这话，所有人立即长长松了一口气。
导演心有余悸道：“还说你不会，我看你以前肯定学过外科手术，下刀的时候还有些犹豫，这么快就熟练了。”
他高兴地说着，可是一转头，却见姜喜月的脸色却比刚才更加糟糕，一阵阵泛白，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神色痛苦。
“你怎么了？”
姜喜月微微摇头。
系统q999没有骗她，确实有恢复记忆的方法。
在刚才手术刀即将刺入司曜胸膛的一瞬间，庞大的记忆突然涌入姜喜月的脑海中。
那是长达数百年的记忆，直接传来，她的大脑因为负载过度，不断传来抽痛。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片段依次闪现，带来一阵一阵眩晕的感觉。
姜喜月有些不适，张了张嘴。
“我没事，等到医院之后，马上把司曜送到急诊室，医生会做后续处理的。”
导演听见她这么冷静，立即有了主心骨。
“好，我会照做的。”
刚答应下来，却见姜喜月的身体一晃，缓缓闭上眼睛，沉沉地倒在椅子上，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