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好差，你们聊了些什么？”张慕扬心疼的看着苏可莹苍白的脸色，他一直在远处，只在听到了最后几句话。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这里？”苏可莹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她从没对张慕扬说过这个地方，所以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因为朋友们等的很着急，都快到喝下午茶的时间，你们还没有出现。”张慕扬温柔的笑道，并没有说自己曾经偷偷的跟着她来到这里，一直在公墓园外的一家蛋糕店，等着她出来。
  “朋友们？”苏可莹突然看向远处的那排松树后，一个性感漂亮的女人已经伸出了穿着长靴的腿。
  肖钰看着远处墓碑前的三个人，咕哝着：“我中午还有约会呢，不等了，出去把他们塞进车！”
  “现在的女人怎么性格越来越暴烈……”牧志刚摇头，还没说完，就被白芳芳一脚踹来，好在被刘琼华拽住。
  黄映格在公墓外开着车等着他们出来，也快等的睡着了。
  “小尧，回来也不先给姐姐打个电话，让姐姐看看是不是又帅了！”肖钰前句话刚说完，就立刻冲了出去，先放上一束鲜花在许睿的墓碑前，然后转身伸手捏了捏许尧的脸，“啧啧，变黑了，纽约的太阳有这么毒辣吗？”
  突然被老朋友们蜂拥而至，许尧的眼里闪过一丝类似开心的情感，但是当他的眼神落到张慕扬身上之后，暗沉下来，冷哼一声，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做的真漂亮，但是离完美还差的太远。”
  张慕扬没有动，看着一群人蜂拥着许尧，亲切的问候着，他只揽着苏可莹，淡淡的笑。
  “是谁带你来这里的？”苏可莹看着张慕扬，问道。
  “他们都知道这里，但是你却没有带我来过。”张慕扬转移话题，看着墓碑上的许睿照片，说道。
  “可莹，快点跟上，外面的车在等着呢。”白芳芳转头催道。
  “走吧。”苏可莹看了眼许睿的墓碑，她不想这么早就带张慕扬来这里，因为张慕扬还没有成为她的夫。
  她原本想等到结婚后，带张慕扬来这样，让许睿看见自己真真切切的幸福。但是没有想到，今天就让许睿看到了张慕扬。
  张慕扬将肖钰的那束花摆好，深深的看了眼墓碑上微笑着的男人，用非常低的声音，说了几句话。
  “放心吧，剩下的路，我会陪她走完，像你那样去爱她。”
  扬起的风，带着菊花清香微苦的味道，在墓碑上方盘旋，然后消逝。
  许尧回来的消息，在朋友群中传开。
  小年夜的晚上，一大群身份特殊的朋友定下了饭店。他们都是孤儿，没有家室，又很年轻，所以都害怕孤单。
  张慕扬和其中的一些朋友，已经很熟悉。有些是因为业务来往，有些是因为苏可莹而熟识。
  他们在酒店里包了一间大厢房，两个桌子，二十多个朋友聚在一起，无比热闹。
  张慕扬依旧不习惯说话，他坐在苏可莹的身边，微笑的看着那群年轻人的狂欢，只有在苏可莹喝酒的时候，才会低低的对她说几句话。
  “同志们，张老板有没有事先通知你们两件事情？”许尧突然敲了敲桌子，站起身，有些醉意的说道。
  张慕扬的笑容微微凝固，但是很快，他也站起身，扬声说道：“许尧已经加入了萤火，成为我们团队的一员，希望在未来，有更多的好朋友加入其中……”
  “第二件事，很重要，就是老板准备和可莹订婚，大家应该知道一点吧？”许尧截断张慕扬的话，歪着头笑道，“记得媒体前段时间还在热炒此事，除夕夜的订婚宴，许多人都在关注，大家可要准备好厚礼哦。”
  “小尧，可莹订婚，怎么你比谁都着急啊？”肖钰咯咯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袖，“到时候看看你能送什么礼物。”
  肖钰知道许尧和苏可莹之间发生的那件事，但是在许尧面前，她依旧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风/流洒脱，对许尧也和往日一样好，看不出一丝的变化。
  这便是肖钰的长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从表面上，永远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我当然会送一份大礼。”许尧看了眼肖钰，笑容愈发神秘。
  坐在角落的蓝玥，一直在和身边的朋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没有看许尧一眼，只是神情变化不定，消瘦的脸上，写满了忧愁。
  “可莹，我送你一个成人店的白金会员卡吧，不过就怕你家那位呆子不会玩这么有趣的游戏。”肖钰在苏可莹耳边吃吃笑着说道。
  “正经点。”苏可莹现在可笑不出来，她知道许尧和张慕扬隐瞒着了什么事情，但是却问不出来，让她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很担忧。
  而且许尧居然真的要加入萤火，他们即将成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
  “可莹，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蓦然，许尧在肖钰身边凑过身来，笑着说道，“难道是不喜欢我加入你们？”
  “小尧，过来坐。”苏可莹眼看着大家也吃喝的差不多了，站起来，示意他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聊聊。
  “可莹，记得以前，你们很想我能早点毕业，回国和大家一起创业……”许尧跟她走到沙发边，悠然的坐下，说道。
  “能在一起团结做事，当然很好。”苏可莹靠着沙发，抚着自己的长发，“但是，你是真心想回来吗？”
  “你觉得呢？”许尧笑了，带着一丝宠溺看着她，“我回来不是因为张慕扬，是因为你。为了你的开心，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小尧，说句真心话……我是怕你了。”苏可莹苦笑，“我马上就要订婚了，你应该清楚……”
  “我当然清楚。”打断苏可莹的话，许尧无所谓的笑道，“订婚也好，结婚也好，只要能看见你，什么都可以。”
  “我觉得，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玥玥。”苏可莹看着他，叹了口气，“自从你回来之后，就没有去见过她，是不是？”
  “提她做什么？我有时间，当然会去看她。”许尧皱皱眉，说道。
  “可是，今天她就在这里，为什么把她当成了空气？你看看她现在多憔悴，”苏可莹温柔的说道，“即便当成朋友也好，你应该……”
  “可以谈谈工作的事情吗？如果你不能给我爱情，就不要和我聊女人。”许尧打断她的话，说道。
  蓝玥在另一张桌子上，从窗户的反光中，看见沙发上的许尧。
  她的心剧烈的疼痛着，就像是胃病发作时那样，疼的想呕吐。
  蓝玥看见许尧温柔而宠溺的眼神，看见许尧像一个乖乖听话的大孩子，在苏可莹的面前，温顺而又虔诚，仿佛那个美丽的女人是他的女神。
  一个朋友和她碰了碰杯，蓝玥没有听见周围人在说些什么，她只听见了碎掉的心脏，慢慢滴着血的声音。
  被酒呛住了，她从那个英俊的男人身上收回目光，看着酒杯里晃动的自己面容，是那样的消瘦憔悴，仿佛是枯萎的花朵，失去了润泽的颜色。
  咳了好久，胃里是火辣辣的酒精味道，肺也被咳的很痛。蓝玥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五脏六腑没有一个器官是完整的。
  仿佛都千疮百孔起来。自从爱上那个男人之后，她的整个人生都千疮百孔起来。
  一张餐巾纸递到她的面前，张慕扬被朋友拉到这一桌喝酒，他并不会喝酒，所以只抿了抿一点红酒，然后就看见朋友的身边，一个眼眶微红的年轻女人，被就呛住，咳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张慕扬和蓝玥并不熟悉，因为她从不会出现在朋友聚会上。
  但是张慕扬能够感觉这个一直在角落里，刻意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女人的孤单。他也记得这个女人--那天早上，接到苏可莹的电话之后，他在酒店的房间里，见过她。
  “谢谢……”声音有些沙哑，蓝玥伸手接过餐巾纸，看见那只手瘦削而文气。
  “不客气，要不要喝杯水？”
  男人的声音也十分的温和，带着真真切切的关心和真诚。
  蓝玥抬起头，看着隔着朋友对她微笑的张慕扬。这便是苏可莹的未婚夫，朋友圈中，她听过很多张慕扬的故事。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
  温和，干净，笑容温暖真诚，眼睛里，有隐约的锋芒，但更多的是温厚。
  呵，这就是打败了许尧的那个书生，苏可莹选择的男人。
  和许睿一点都不相同的男人，眼里却有着同样的温润的光芒。
  蓝玥突然咳的更厉害了，她想到那个疯狂的夜晚，她亲手将张慕扬的女友送到自己心爱男人的怀中。
  第二天，她见过张慕扬，但是记忆很模糊，依稀的记得他眼里的痛苦，和自己如此相似。
  捂着咳痛了的胸口，蓝玥站起身，拉开椅子，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对不起……抱歉……我想先离开……”好像一直重复这么一句话，蓝玥拉开门，毫无方向感的扶着走廊贴满壁纸的墙壁，眼里泛着泪花，“对不起……很抱歉……”
  为什么……经过那样的事情之后，苏可莹还可以和自己爱着的人在一起，而她，却和许尧越来越远？
  为什么，她和许尧就没有明天……
  为什么，苏可莹会碰到许睿、遇见张慕扬这样的好男人，可自己却没有幸福……
  为什么，她也是被抛弃的人，还要道歉？
  为什么……她在对谁说对不起？是对自己吗？还是对那个温厚的男人？
  张慕扬和一桌的朋友看着蓝玥走出去，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她是不是喝多了，你们谁去照顾一下？”
  他和蓝玥不熟，只知道，她是一个喜欢许尧，喜欢到神魂颠倒的人。
  “许尧，去照看一下玥玥吧，她今天晚上喝了不少酒。”朋友圈中当然都是聪明人，他们立刻冲着沙发上和苏可莹交谈的许尧说道。
  “小尧，玥玥喝多了，送她回家吧。”肖钰在另一桌上，急忙也说道。
  “快点去。”苏可莹也催道。
  许尧在朋友们的起哄中，终于不情愿的站起来，往外走去。
  刚拉开门，就看见外面的服务员慌成一团，有人尖叫，有人惊呼，还有人在打电话叫救护车。
  许尧的心中有种不祥的感觉，急忙冲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处跑去。
  一群服务员在楼梯下围着一个女人，连酒店经理都闻讯跑了过来。
  许尧冲进人群，咬了咬牙，伸手抱起失足跌下楼梯的蓝玥，往酒店外跑去。
  酒店外停着很多出租车，许尧上了车之后，立刻往最近的医院赶去。
  蓝玥一身的酒味，意识模糊，还在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许尧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那脂粉未施的脸上，眼角还残留着泪花。
  “烦死了，女人喝了酒只会闯祸！”许尧不甚温柔的检查着她有没有伤口，酒店的楼梯都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应该不会摔的很严重才对。
  许尧刚到医院不久，一群朋友们也赶了过来，看见他在医院长廊外面的椅子上坐着，不住的咒骂着。
  “蓝玥怎么样？”苏可莹和肖钰还没喘过气，就急忙问道。
  “在拍ct检查有没有内伤。”许尧看见这么多人都过来了，站起身，“应该没什么大碍，你们留人在这里看护，我还有事……”
  “你不能走。”一直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牧志刚突然说道，而且脸色很冷。
  众人看见牧志刚这样难得的神情，纷纷都退到一边，在ct室外等候着，连苏可莹都被肖钰拉到一边。
  “谁都可以走，你必须留下。”牧志刚脸色沉肃的补充。
  “为什么？”许尧双手抱臂，盯着他，挑眉问道。
  “看看玥玥那丫头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不回来，她伤心难过，你回来，她更伤心难过！”牧志刚恼怒的说道，他们曾经都是好朋友，所以谁看见蓝玥现在的模样都会心里难受，“不到四个月的时间，玥玥就患上了忧郁症、厌食症、胃病……”
  “我好像没做过什么吧？”许尧耸耸肩，打断他的话说道，略带嘲讽的说道，“小牧，这些人中，好像只有你最没资格来指责一个人的感情。”
  “是，我是花心又滥情，可是，我绝对不会让一个女孩陷入这样的痛苦。”牧志刚冷声说道，“逢场作戏也好，真心爱过也好，作为男人，要让女人只记得他的好，而不是让她伤心一辈子。”
  “哦？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好笑。”许尧笑了起来，英俊而阳光。
  “有什么好笑的，许尧，你真的该醒醒了，玥玥那么好的女孩，别错过了。”白芳芳忍不住上来帮牧志刚说话。
  “是吗？那你们谁想要谁就拿去，我……”
  “许尧，我要追到玥玥做老婆，你别后悔！”牧志刚咬牙说道。
  “你胡说什么？”白芳芳一记暴栗敲在牧志刚的后脑勺上，柳眉倒竖，“姓牧的，话不能乱说，药不能乱吃，不要祸害别人！”
  “先别吵了，医院里还有别的病人。”见他们越吵越大，让医务人员和病人家属都纷纷侧目，苏可莹不得不制止提醒。
  “玥玥也真是不小心，怎么能从楼梯滚下去。”肖钰担忧的说道。
  “应该没什么事，那么厚的地毯，而且楼梯还是木制的，有一定的弹性和缓冲。”张慕扬低低的安慰道。
  “但愿如此。”苏可莹握住张慕扬的手，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很快，医生就推着车出来了，拉开口罩，看见外面一大群的人，有些惊讶。
  “医生，她怎么样？”立刻，张慕扬拉着苏可莹走上前，问道。
  “没有内伤，还好只是皮外伤而已，还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没大碍。”一边的护士拿着片子，边走边示意人群疏散一点。
  “但是她的身体状况很差，建议在医院调养几日。”医生说道。
  听见医生这么说，众人纷纷都松了口气，等安排好病房后，一群朋友挤在单独病号房里，看着输液的蓝玥，纷纷有些难过。
  以前的蓝玥是活泼可爱的，可是这几年越来越沉默寡言，尤其是这半年来，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原先鲜艳明媚的脸上，被愁云笼罩，很少再看见她没心没肺的笑容。
  “都散了吧，已经知道她没事了，这么多人挤在这里，空气还不好……”肖钰提议道，“留下一个人照顾就行，明天谁有空，谁就来换班。”
  “我们的事情都很多……”众人很默契的都往外退去，拍拍一直冷着脸的许尧的肩膀，“小尧，反正你还没有正式上班，就拜托你了。”
  “年终实在是太忙了，要是请假会被扣掉年终奖的，尧，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转眼间，病房里二十来个人走的一个不剩，只有许尧还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的看着病床上还在昏迷状态的蓝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