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曲定风波
  “步梵……这箫你不能再吹了……”臧瑾源看着这五万人的混乱不堪,确实有些惶恐,他手指一平,稳住了琴弦,琴声戛然而止。“这曲子在这样吹下去,这些人都会死的!”
  步梵朝着他淡淡一笑,将那竹箫缓缓从嘴边拿了下来,轻轻一转,又收回了自己的袖中。
  “只是一首曲子而已,还做不到杀人的地步。”步梵仰天呢喃一声。“不过这曲子本就是你我合奏,臧同学既然不想弹了,那我们就结束好了。”
  臧瑾源环视着四周,发现大多数人还是一副痴傻的模样,并不见任何好转。
  “放心好了,不出片刻这些人就会从幻境中醒来的。”步梵朝着前方慢慢走去,径直走下了舞台。“我要先行一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
  步梵走出不远,又慢慢回头看了臧瑾源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很多大学都会争抢你的,也算是我替那李英普赔偿你的损失好了。”
  “等等,步梵同学……不,步梵大师。”臧瑾源焦急地追了上来。
  “哦?”步梵回过头去,只觉得大师这个称呼很有趣。
  “步梵大师,今天您让我学到了很多,一开始在被你和李英普抢去表演席位的时候,我确实心中有恨意,我觉得这世界不公平,命运总爱捉弄人。但现在想想其实是我自己太幼稚了……
  一开始我总觉得自己是个音乐天才,目中无人,我总喜欢穿一身古装,只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第一才子,直到今天我看了一琴一墨的表演,又看了您的演奏,我才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都是错的,一琴一墨,一瞎一聋,却能有那样精彩的演出,而您只穿这样一身普通的校服,却能吹奏出这世间最奇妙的曲子……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以前真的是我太肤浅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臧瑾源激动地说了一大堆话,忍不住吐露起自己的心声。
  “嗯,有感悟还是好的。”步梵一边笑着一边转过身去摆了摆手。“不过你还是高估我了,我可不是什么高人,其实和你一样,我也是被命运的人罢了。”
  “步梵大师,今天能与您一起演出是我毕生的荣幸。”臧瑾源低着头,满怀敬意地说。“希望……希望您能收我为徒。”
  他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发现并没有任何回声,再抬头一看,发现步梵早已没了踪影。
  ……
  春江的潮水慢慢褪了下去,人们慢慢从幻象中挣脱出来,眼前那美艳的景色不见了,大家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体育场,那绚丽的灯光依旧在上空闪烁着。
  那些一副丑态的人们慢慢清醒过来,又回到了他们一直伪装的样子,他们惊讶地相互看着,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首曲子……实在是太诡异了太美妙了。”
  “天啊!我活了这些年从来没见过如此的精彩的表演,竟然是出自一个学生之手!”
  评委席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几个教授突然站出来,开始直接同还在台上的臧瑾源说话。
  “刚刚那个穿校服的学生在哪?”
  “步梵同学已经离开了会场。”臧瑾源有些失落地说。
  “离开了会场?!”一个老教授直接跳到了座位上。“这样的天才怎么可以就这么一走了知?锦花中学的人快去把他找回来!”
  “这人一定要找回来,刚刚那表演已经不单纯是一首曲子那么简单了,这可以说是华国文化的最精粹!这样的天才完全有机会载入史册!”
  “锦花中学的校长!你们学校有这样的天才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这样的人在这里读高中纯粹就是浪费时间,应该直接进入华国最高级的艺术殿堂才对。”
  于艳丽那几个锦花中学的老师没法反驳,有这般天才却一直没有发掘,甚至在刚刚还在嘲讽自己的学生,把事情做成这样自然是脸上无光。
  尤其是那于艳丽,本来就是跟李英普串通起来,为了羞辱步梵一番才会将他推选进联谊会表演,她怎么会想到步梵有这般才华,早已超出她这四十岁市侩女性所能理解的范畴。
  这些评委席的嘉宾们越说越激动,但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对步梵的表演赞叹不已,有的甚至还沉溺在刚刚的曲调中久久不能自拔。
  “各位评委,请你们先不要争论了,整个十八高校联谊会的表演已经全部结束了,请你们开始对各个节目进行排名吧。”主持人胆怯地说,生怕这些有些亢奋的教授会怪罪下来。
  “还排什么名,第一名锦花中学的步梵和臧瑾源,第二名黄岛中学的一琴一墨组合,之后的名次根本没必要再评了……”那最德高望重的陈教授缓缓了说了句。“与刚刚的碧海潮生曲相比,那些表演根本算不上是表演。”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会爆发出惊涛骇浪般的掌声和呼喊。
  “步梵!不凡!”
  “步梵!不凡!”
  五万人同时喊着一个名字,那声势不亚于任何一个华国当红的明星,甚至那些黄岛中学的学生,也在情不自禁地喊着步梵的名字。
  从这一刻开始,步梵的名声就不单是在锦花中学传扬了,整个鲁东省的学生界、艺术界都会记住这个名字,都会记住联谊会上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年有一根最廉价的竹箫,吹出了世间最动人的绝唱。
  在这一片光明的背后,一个灰暗的角落里,王连英和李英普慢慢从相互扭动的混乱中清醒过来,他们看着对方那鼻青脸肿的样子,都傻了眼。
  听着全场都在呼喊步梵的名字,李英普抱头痛哭起来,拳头用力捶打着地面,直打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怒火一瞬间吞噬了他,这十几年的优越感一瞬间荡然无存,步梵有这样的才华,却从未显露,似乎就是故意在戏弄他一般。
  机关算尽,却为别人再做一份嫁衣,这种羞耻一瞬间将他万箭穿心。
  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打败步梵。
  “步梵!我要杀了你!步梵!”一股热血冲上咽喉,李英普只觉得胸口发烫,恼怒之下竟喷出一口血来,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
  看着整个运动场的一片混乱,看着平时一个个有模有样的人现在丑态百出,宋书缓缓站起身来,然后目送着步梵离开。
  “哼哼……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在那人声鼎沸之间,他轻轻地呢喃一句,很快便被声浪冲刷干净了。
  ……
  此时的步梵早已离开了这杂乱的会场,听到会场在呼喊他的名字,他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今天的月色很美,清冷又迷幻,正与那《春江花月夜》的景色相和。
  他快步往前走去,慢慢走进了那片熟悉的树林之中,这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他知道这碧海潮生曲一出,他已经没有机会在学校正常的生活了。但这样也好,因为这有些幼稚的学校生活也确实该告一段落了,等待着步梵的,还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他今生真正的路这才刚刚开始。